六十對質

六十、對質

內廷顯然並沒有被玄貞門的風波驚擾到,到處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由珠簾望進去,殿內的獸爐中,煙霧嫋嫋娜娜溢出,令整個內殿看上去氤氳飄緲。

內侍象貓兒一樣輕步出來,在太奶奶和薛蘅面前躬下腰去,尖細的聲音壓得低低:“陛下有旨,宣二品誥命謝崔氏、天清閣閣主薛蘅覲見。”

又有小內侍打起珠簾,將二人引至御案前,爲太奶奶搬來椅子。薛蘅扶着太奶奶在椅中坐下,二人同時望向早已坐在一旁的德郡王,點頭致謝。

德郡王端着茶蠱,細細地端詳着薛蘅,卻沒有說話。

弘王隨後進來,負手立於一旁,嘴角上掛着一個有淡淡諷刺意味的微笑。

屏風後,有人在低咳,薛蘅不由用心凝聽。

半透明的屏風上,影影綽綽地映出兩個人影。其中一位,似是妃子裝扮,正爲另一個身形高瘦的人披上外袍,這人顯然是景安帝。只是不知這位妃子,是貴淑賢德四妃中的哪一位。

“明知陛下龍體微恙,還鬧這麼大動靜,真是……”那妃子壓低聲音,忿忿地說了句。

景安帝擡了擡左手,止住她的話語。再過了一陣,他緩緩地從屏風後走出來,步履蹣跚地走到御座前,雙手撐着扶手慢慢坐下。

薛蘅跪地叩首,“臣薛蘅,叩見陛下!”

“罪婦謝崔氏,叩見陛下!”太奶奶拄着柺杖,俯下身去。

一瞥之間,薛蘅覺得景安帝消瘦了許多。景安帝的聲音也顯得有些虛弱,“老太君何出此言?薛先生請起。”

接着,他又用拉家常的語氣向太奶奶說道:“朕看老太君身子十分康健,朕心甚慰。若是太皇太后還在世……”他喘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太奶奶等了一陣,才道:“罪婦叩謝陛下隆恩。罪婦教孫無方,致使其放蕩遊嬉、大膽妄爲,未經允許就私自出京,有負當年太皇太后的殷殷期望,望陛下恕罪!但罪婦敢以性命及謝氏一族數百年的榮譽擔保,謝朗絕非殺害御史之人。請陛下明察!”

景安帝眉頭微皺,道:“老太君愛孫之心,朕能體諒。但謝朗一案,朕已命三司會審。如果謝朗是被冤枉的,朕自會還他一個公道。但若真是他做下的罪行,即使太皇太后在世,此事也只能依國法處置……”他一長串話說下來,明顯有些吃力,停頓下來,細細喘氣。

屏風後的妃子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有內監端着藥湯出來。弘王急步上前接過藥碗,滿面恭謹之色地奉至景安帝面前。景安帝就着他的手喝過藥,氣喘才漸漸平息。

弘王轉過身來,滿面不悅之色,道:“謝老太君,國法不容私情。你爲了這等小事,居然驚擾父皇。萬一影響了父皇龍體康復,你擔當得起嗎?!”

“小事?!”太奶奶冷笑一聲,瞪着弘王,大聲道:“忠臣蒙冤下獄,真兇逍遙法外,陛下受奸人矇蔽,這還是小事?!老身若再不上達天聽,日後真相大白,又將置陛下於何種境地?!”

她蒼老的聲音震得殿外一隻正在打盹的鸚鵡猛然驚醒,在鐵架上拼命“撲愣”閃着翅膀。

弘王被太***氣勢震得愣了片刻,回過神後森然一笑,“矇蔽?呵呵,老太君,恐怕你纔是被矇蔽的那個人,你看看你那寶貝重孫子做下的好事吧!”

他拿起御案上一本奏摺,在手中晃了晃,道:“這是三司會審的案詞。人證物證齊全,都證明謝朗因暗中策動神銳軍譁變,被鐵御史查出蛛絲馬跡,他爲毀滅罪證,暗下劇毒、殺人滅口!”

太奶奶今日正是收到柔嘉公主收買了禁軍後,暗中派人傳來的密信,說三司會審時,謝朗雖然不承認是他殺了鐵御史,卻對出京之後的行蹤諱莫如深,對那一夜爲何去找鐵御史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無論怎麼審問,他都只有幾句話:神銳軍“譁變”另有內情,他出京是爲查清“譁變”真相,鐵御史非他所殺,兇手另有其人。

反之,刑部、大理寺、御史臺所掌握的證據,對謝朗極其不利,三司已在謝朗拒不認罪的情況下,定了他“圖謀不軌、策動神銳軍譁變、謀害御史”之罪!

太奶奶今日拼着性命,持魚符闖皇宮,早已抱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此時聽弘王這麼說,她雙目圓睜,踏前一步,怒道:“神銳軍譁變之時,謝朗尚在涑陽!譁變一事,與他何干?!”

“他既圖謀不軌,暗中策劃,自然表面上要撇清了。”

太奶奶將柺杖一頓,“荒唐!我謝家世代忠良,何曾出過一個亂臣貳子?!謝朗又蒙聖恩,得陛下將公主許配,他爲何要圖謀不軌?!神銳軍區區三萬人譁變,就能撼動我大殷根基?謝朗難道就不顧在涑陽的上千族人嗎?!”

御座上的景安帝默默聽着,露出思忖之色。

弘王看得分明,急急道:“那爲何謝朗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他的清白?!”

“那說謝朗殺害御史,又有何證據?!”太奶奶寸步不讓。

“鐵思證言,鐵御史被害時,正在與謝朗談話。安南道縣令、十府捕頭證言,他們趕到時,鐵御史已死,身邊只有謝朗一人!”

薛蘅凝神聽着,等弘王一停,馬上問道:“可有人親眼看見謝朗殺死鐵御史?”

弘王一頓,“這個……”

“既然沒有人親眼看見鐵御史是謝朗所殺,爲何就說人是他殺的?鐵泓與我謝家乃世交,謝朗爲何要殺他?!殺人動機何在?!”太奶奶緊跟着大聲逼問。

“鐵御史死之前寫的字箋,有‘神銳軍、譁變、謝朗、裴無忌”等字!足以證明他查出了謝朗策動神銳軍譁變,所以才被謝朗殺人滅口!”

太奶奶冷笑道:“那若是老身今日一命歸西,死之前寫下字箋,上有‘禁軍、謀反、弘王’等字,就能證明是弘王爺策動了禁軍謀反嗎?!僅憑區區幾個字,就能定殺人大罪,三司就是這般審案的嗎?!”

弘王被逼問得有些狼狽,一時說不出話,殿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屏風後的那位妃子似有些不安,從腰間取出絲帕,不停地按拭着嘴脣。

弘王憋了一陣,道:“如果人不是謝朗所殺,他當晚爲何要逃?還傷了數名捕快!這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如果不是父皇聖明,將你謝府之人軟禁,他還在畏罪潛逃!”

太奶奶仰頭怒笑,將柺杖用力一頓,上前兩步,猛地將左袖挽起。她的皮膚已經如松樹皮一般粗糙,但手臂上一道陳年的疤痕如同一條巨大的蜈蚣,仍清晰可見。

“當年元宗皇帝入京承繼大統,老身陪在寶貞皇后身側。閹逆白嶠行刺元宗,老身之公公謝璆謝澄德公拼死護住御駕。白嶠繼而刺向寶貞皇后,老身擋在寶貞皇后身前,連中三劍,這只是其中一個傷疤!”

她目光自殿內諸人面上一一掠過,傲然道:“三年征戰,謝朗身上也留下無數這樣的傷疤。我謝氏之子孫,個個可以爲國家社稷百姓捨去性命,絕不是圖謀不軌、畏罪潛逃之人!”

她這番話說得氣勢十足,有如波濤洶涌,令衆人都仿若看到當年元宗入京時,謝氏滿門捨命護駕、搏殺奸逆、浴血長街的情形。

弘王吞了口唾沫,無言以答。

太奶奶看了薛蘅一眼,又轉向景安帝,躬身道:“陛下,謝朗一案疑點甚多,後面必有隱情,三司顯然受人影響,匆匆結案、倉促定罪。老身懇請陛下,另行委派不牽涉朝廷政局的中立之人來查案,以免忠良蒙冤、小人得道!”

景安帝正要說話,殿外忽然一陣騷亂。柔嘉公主掙脫內侍的阻攔,衝進殿來。她撲到景安帝身前,跪在地上,緊緊揪住他的龍袍,哭泣道:“父皇!明遠哥哥是被人冤枉的!求父皇明察!”

薛蘅一怔,只見柔嘉比上次見面時消瘦了許多,瓜子般的臉龐上,淚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

她心中一酸,低下頭,不敢再看柔嘉的傷心模樣。

景安帝被柔嘉一番搖晃,話都說不出來,連咳數聲。弘王走過去扳開柔嘉的手,輕拍着景安帝的背,又看向柔嘉,責備道:“父皇接見臣子,你來湊什麼熱鬧?謝朗犯下滔天罪行,父皇已褫奪了他的駙馬身份,自會給你另尋一位如意郎君,你怎麼這麼不知自重?!”

柔嘉跪坐在地上,仰望着弘王,滿面淚痕,泣道:“父皇既已將我許配給了明遠哥哥,那我就生是他謝家之人,死是他謝家之鬼!我的駙馬遭人陷害,我豈能袖手旁觀?!我又哪裡不自重了?他、他若死了,我便也隨他而去……”

“不知羞恥!”弘王眉頭一皺。他還待再說,景安帝舉起了右手,他便只得收住話語,退開幾步。

景安帝看着嚶嚶哭泣的柔嘉,沉吟片刻,再望向一直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德郡王,和聲道:“四叔,您有什麼看法?”

德郡王慢悠悠地飲了口茶,方纔開口道:“謝朗是不是清白的,臣不便斷言。但他是曾經立過戰功的大將軍,若要明正典刑,總得卷宗不留任何疑點纔是。”

“嗯,四叔言之有理。”景安帝微微點頭,道:“只是三司會審,謝朗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他的清白啊。”

德郡王瞥了薛蘅一眼,道:“老太君的建議也有道理。既然三司會審已審不出什麼來,不如另行委派不牽涉朝廷政局的中立之人來查案,比如——薛閣主。”

薛蘅忙踏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微臣願意徹查神銳軍譁變、鐵御史被害一案,絕不讓真兇逍遙法外!”

弘王連忙道:“不可!謝峻乃天清閣弟子,薛閣主也未必不偏私……”

德郡王忽然清了清嗓子。景安帝猶豫片刻,緩緩道:“將老太君送回謝府,薛先生留下。其餘人等,統統退下。”

德郡王親自上前扶起太奶奶,和顏悅色道:“老太君,先回吧,陛下自有聖斷。”

太奶奶還欲開口,薛蘅上前扶住她,在她手臂上重重地按了一下。太奶奶看着她沉靜的面容,張了張嘴,終什麼也沒有說,在德郡王的攙扶下,出了殿門。

弘王盯了薛蘅一眼,萬分不甘地退出大殿。柔嘉則滿面央求之色,薛蘅看着她,微微點了點頭,她這才低聲抽泣着離去。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薛蘅忙低下頭,退後幾步。屏風後走出來的妃子在她身前頓了一下腳步,冷哼一聲,領着內侍和宮女們出了殿門。

那宮裙如流雲般拂動,裙邊上繡着三隻硃紅色的鳳凰。

硃紅色、三隻鳳凰。一切都昭示着,她就是弘王的生母——俞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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