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嶙峋突兀是人心

七五、嶙峋突兀是人心

十月間,景安帝便命弘王開府建制,並將皇宮西南面一直閒置的興慶宮賜給他作爲王府。景安帝病情時好時壞,政事多由弘王攝理。其時平王被禁、謝朗下獄、裴無忌反出邊關,朝野揣摩風向,莫不認爲平王失勢,景安帝已屬意弘王爲太子,興慶宮一時成了炙手可熱之處。

可風雲突變,天清閣閣主在最後關頭趕回涑陽,連環案真相大白於天下。景安帝震怒,謝朗無罪開釋,風桑、張保下獄,平王重回朝堂。在所有人看來,興慶宮華美的琉璃瓦,在積雪的壓覆下似乎已失了些光澤。

興慶宮內,弘王此時的臉色,也如同檐上的琉璃瓦一般,滿面冰寒。

雍王從未見過長兄對自己如此顏色,心中畏葸,面上仍涎皮笑道:“皇兄放心,張保的族人都捏在我們手掌心裡,他不敢……”

弘王氣得踹了他一腳,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張保做下那混帳事,你也跟着頭腦發熱不成?!他一個十府府尹,保不住就毀得乾淨一點,你居然還聽他的唆使,調人去截殺薛蘅!柔嘉都險些喪命,這不明擺着把火往我們身上引嗎?!如果不是我見機快,把那些受傷被俘的人先給料理了,你我現在還能坐在這裡?!”

雍王低垂着頭,默不作聲。

弘王怒極反笑,“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

“這個……”雍王囁嚅半天,湊到弘王耳邊說了幾句話。弘王怔了半晌,忽地起身,抓起一把椅子,將近身的瓷器砸了個粉碎。

雍王嚇得縮到了牆角,待弘王坐回椅中,急促的喘氣聲平復了一些,他才重新湊到弘王面前,“皇兄,您放心,若是父皇真要追究,我死扛着就是。反正賬冊中也沒寫着是送到了皇兄的莊子裡。”

“呸!你還有臉說!你個不長進的混帳東西,爲了貪那點小錢,把老子也拖了下水!我什麼時候收了你的黑錢?!也不動腦子想想,我若坐上了那個位置,這天下都是我們的,你想要什麼不成啊?!你就那麼沒出息!現在好了,什麼都沒了!還把風桑扯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埋下這顆釘子?!”弘王暴跳如雷,一巴掌把雍王打翻在地,猶自覺得不解恨,又繼續一腳一腳地往他身上踹去。

雍王身上劇痛,一邊躲閃,一邊分辯:“大哥,別打了,別打了!哎呦……大哥、大哥,你以爲那錢光是我一個人吃的嗎?我哪有那麼大膽子啊?你想想,我們在朝裡籠絡大臣、招兵買馬,還有,饑荒來了,要施捨災民,收買人心,還得賄賂東桑南樑北樑這些蕞爾小國的君臣。這裡裡外外的打點,哪裡不要錢?!你以爲我會下金蛋嗎?我、我這也是爲了咱們的大事呀!”

見弘王仍是一副要將自己吃了的怒容,雍王將心一橫,梗着脖子道:“皇兄,反正銀子你也有一份,雖說你當初收的時候不知道就是張保送的,可現在你也沒辦法把銀子吐出來。咱們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你說咋辦吧?”

弘王頭大如牛,當初爲培植勢力,才着意把雍王籠絡在自己身邊以爲助力,卻不料這個皇弟竟如此不成器,收受黑錢、激起兵變、暗殺鐵泓、陷害謝朗,竟都事先不向自己請示,枉自己事後一直替他收拾爛攤子。眼下己方如此被動,眼見平王正步步反擊,若將自己辛辛苦苦佈下的局毀於一旦……

可現在不保雍王也不成,這麼多年,兩人的利益早已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他若倒了,自己的一些事情保不齊會被平王揪出來大做文章,那時即使母妃如何籌謀,也無濟於事了。

他沉吟了許久,壓下怒火,冷笑一聲,“張保的事好辦,激變的事是他自己弄出來的,至於貪賄……貪就貪了,收就收了。收他銀子的,也不止你一個,父皇若真要大動干戈,朝裡恐怕很多人都要坐不住,到時朝局動盪,他也得想一想後果。現在難辦就在於風桑……”

“正是。”雍王連忙點頭,正要大發宏論,看見弘王的面色,把話嚥了回去。

“倒賣軍糧,致使前線軍隊與丹軍作戰時糧草不繼,被困赤水原;將戰馬倒賣給北樑和丹國,從中牟取暴利;這隨便一條,都足以令你我都翻不得身!”弘王越想越頭疼,“更何況,還有《寰宇志》的事,萬一把……”

雍王等了半天,見他沒有說下去,便小心翼翼地問道:“皇兄,那現在該怎麼辦?”

弘王負着手在室內走了數個來回,停住腳步,道:“張保是再也保不住的了,你讓刑部的人遞個話,他若還想有後人給他燒香上供,就把激起兵變、構陷謝朗、追殺薛蘅的事情全攬下了,不要牽扯到你的頭上!”

雍王暗喜,連連點頭。

“至於風桑……”弘王冷冷地瞥了一眼嘉儀宮的方向,“他不一直都是老四的人嗎?做下什麼事情,又與我們何干?”

雍王張着嘴,半天憋出一句,“那他要是招供出是被我們收買了呢?”

弘王氣得再踹了他一腳,“你養着刑部那幫子人是吃乾飯的?!只要風桑一死,死無對證,咱們只往老四身上栽,不就成了一樁無頭公案了嗎?自古以來,說不清道不明、最後不了了之的案子還少了嗎?!”

雍王頓時茅塞大開,拍着大腿讚道:“還是皇兄英明!”

“你以後少給我……”弘王欲待再罵,想起他還有重用,總算壓下怒火,語重心長地道:“二弟,不瞞你,皇兄我已經布了一個局,只要大計得成,老四永無翻身之日。你千萬不要再生事端,咱們熬過這一年半載便……”

他忽地想起一事,搖頭道:“不妙!有一個人,無論如何得解決掉,否則……”

“誰?”雍王忙趨近問道。

弘王脣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悠悠道:“她醒不來就最好,她若醒來的話……薛勇也快要到了。在他身上花了那麼多心思,這回總得用在鋒刃上纔好。”

紫宸殿內,景安帝眸色深晦地凝視着平王,平王始終端然而立,恭肅謹順的模樣,並無不自在的神態。

“可惜了……”

景安帝視線在平王眼臉下一條極細微的青影上停留片刻,心內暗歎一聲,面上卻帶了一絲和煦的笑意,“神銳軍進關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稟父皇,兒臣已命徐傑帶着父皇的旨意前往大峨谷,與孫恩協調後,裴無忌會首先孤身入關,待他入關,再每隔十日,放神銳軍一個營入關。同時兒臣也調了一萬東陽軍前往邊關,嚴密防範丹軍再度趁火打劫。兒臣命孫恩嚴查寧朔軍中的丹軍細作。當初參與‘譁變’的將士,會與裴無忌一起到京城投案,由兵部按制處置。”

“嗯。”景安帝點頭,嘆了一口氣,道:“這段時間,真是委屈……謝朗了,你代朕多撫慰撫慰他。”

平王聽出景安帝話語停頓了一下的意思,忙下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謝朗必不會有怨望的。”

景安帝欣慰地點了點頭,“嗯,柔嘉對他一片深情,居然還跟着薛先生去查案,謝朗的駙馬身份也一併恢復了吧。過了新正,天氣暖和些,就給他們辦喜事。”

“兒臣代謝朗謝過父皇隆恩。”平王笑道。

景這帝又和聲道:“老四,你看一看。”

平王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摺子,看罷,低着頭髮怔,良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可是對朕如此處置感到不滿?”

“兒臣不敢。”平王忙再度跪下。

景安帝再嘆一聲,雙手撐着紫檀木龍椅,但他雙腿無力,一時竟無法站起來。平王忙箭步上前,將他扶起。

景安帝在他的攙扶下走到窗前,望出去,鱗次櫛比的宮殿屋頂皆被白雪覆沒,不遠處,內侍總管正指揮着小太監們輕手輕腳地鏟去院中的積雪。

“張保的賬冊上,收了他銀兩的官員,佔朝中五品以上官員的一半,真要追究下去,掀起軒然□,人人自危,還不定咬出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朝局就會動盪不安……”

平王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兒臣覺得,這是一次整飭吏治的好機會,可以……”

景安帝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乾安三年,昌帝也曾痛下決心要整頓吏治,還設立了年察之制,到最後卻不了了之,你可知是何原因?”

不等平王回答,他將目光投向遙遠天際北塔的塔尖,聲音低沉,“官員貪污**,當位者有時不能太較真。皇權並不是真的至高無上,它有時就得和官吏們的利益妥協,官吏若都查盡了都殺光了,還有誰來替朕辦事?人啊,總是自私的,再提一些人上來,也還是會有貪腐之事。眼下咱們國庫空虛,北有丹國虎視眈眈,南邊叛軍未曾平定,萬不能再自己亂了陣腳。吏治**,絕非一時一日可以整治好的。只能慢慢來啊……”

平王默默地聽着,咀嚼着景安帝的這番話,心中百味雜陳。

景安帝拍了拍他的手臂,嘆喟道:“你再過幾年,就能將這些官吏的種種齷齪心態瞭然於胸。你不要光想着怎麼去查去殺他們,你要學會怎樣去駕馭他們,有時,還得學着和他們妥協。你不單要學會分辨忠奸,你更得學會看他們身後的利益,並在各方的利益博弈中取得平衡……”

他一下子說得急了點,氣喘之下不禁咳嗽了起來。平王連忙上去爲他順氣。

意識到兒子未必理解自己的這一番帝王心術,景安帝忙止住。待氣息平穩下來,他視線再度掠過平王的眼臉,心中忽起一陣煩燥之意,話語也嚴厲起來,“風桑的罪行,雖是他自己做下的,你也不能推卸責任!如何管束部下,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平王忙認罪謝恩,出了紫宸殿,他攏着手在宮中走了許久,對近來景安帝待自己喜怒無常的情緒頗爲不解。

走出玄貞門,他凝望天際,覺得那濃重的陰雲彷彿重重地壓在自己心頭,有時似乎從中透出一絲璀燦的陽光,有時又好象有暴風雪要隨時向自己撲來。

究竟是何原因呢?

他思忖着,下意識喚道:“小謝!”

陸元貞在玄貞門外等了半天,忙過來道:“王爺。”

平王擡頭見是他,眉頭微蹙,好半天才道:“小謝還守在太清宮?”

“是。”陸元貞欲言又止。平王也覺頗爲棘手,壓低聲音道:“依你看,難道他真的和薛先生……”

陸元貞悚然不語,許久,才恨聲道:“這小子昏了頭了!”

“我看他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不行,得趕緊把他和柔嘉的婚事給辦了,萬不能再起風波。”平王匆匆上馬,道:“走,去太清宮!”

自雨亭中,石几似被利斧從正中間劈開,一半斜倒在地,另一半卻化成了無數碎石。

柔嘉坐在自雨亭中,望着滿地的碎石,十指緊揪着雪狐裘,以往亮如星辰的眸子裡如今蓄含了無限心事。

“公主,這裡風大,還是……”抱琴微帶憐憫地看着她。

“抱琴。”

“嗯。”

“左總管肯定以爲薛先生接不下他十招吧?誰知……”她悲涼地笑了一下,“她卻是以命相搏,接下了這十招。”

抱琴默然垂頭,許久方低聲道:“薛閣主無論如何都闖不過左總管這一關的。若不是誘使左總管答應她,只要能正面接下他十招便轉呈賬冊,恐怕無法及時救下……駙馬爺。”

柔嘉又笑了一下,低低道:“聽說明遠哥哥在刑場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叫她一聲‘蘅姐’。這些天,他又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裡,連家都不回,他定是很感激她吧?……也是,救命之恩……”

抱琴不敢接口,也不知如何勸她。

柔嘉沉默許久,低下頭,晶瑩的淚珠掉落在雪狐裘上。

“其實,我也可以……舍了性命的。”

“公主……”抱琴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的雙肩。

柔嘉忽然掙脫她的雙臂,站了起來,秀麗的臉上滿是倔犟之色,“我們去看薛先生,她若醒了,我要謝謝她救了我的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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