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是有事才早起,你不用就着我還是多睡一會兒吧!”我一邊整理着頭髮向外走,一邊勸慰這個時候正有些慌張想來幫我穿衣的竹。
“殿下,都是奴婢不好,昨天剛到這裡一時有些不適應,今天睡過頭了,還請殿下原諒!”竹一邊對我道歉,一邊幫我將頭髮和衣帶弄好。
原本我有些散亂的長髮,被竹手腳麻利的就收拾好,然後她又匆忙的跑出去給我弄來洗漱的水和毛巾。
看到她忙而不亂的樣子,我微微一笑,也不和她多廢話,匆匆的洗漱了一遍,然後告訴竹讓她將早餐送到議事廳後就出了小樓直奔議事廳而去。
到了議事大廳,白女已經到了。這是我和她的默契,如果我交代的事情她頭天沒有給我弄好,或者說她不方便在哪個時候打擾我,第二天早會的時候她要提前將消息給我。
和她打了個招呼後,我問道:“東西是否到手?”
白女沒有答話,將一個信封遞給我。我接過後,抽出裡面的信匆匆看了一下。看完之後,我冷哼一聲就放到我面前的桌上,用一份奏摺壓住,然後閉目思索這個事情。
爲了將來有可能因爲某些事情而對抗臨安的朝廷,我有意也讓自己這邊的人形成一種以我爲中心的領導機制,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措施就讓自己身邊親信的屬下,每天早上都到我這邊來議事,和朝廷中的早朝一樣,將一些重要的事情當衆說給大家聽。當然,要說的事情我心中都有數,我的處理意見他們也都清楚。什麼事情可以討論,什麼事情不能討論這些人心中也都有本帳。
原本可以參加這個早上議事的就只有我身邊的一些最親近的人,後來又增加了雲鋒和劉萌生,最近,我看王子義並不能認真的執行我的計劃,我也讓他每天都來參加這個早會。我當初是想用這種方式讓他明白我整理教育的決心的,可是後來我發現此人雖然有能力可是對我顯然還並不是無條件的服從,經常做一些小動作。
我讓司馬風去說過他幾次,他才老實了點,可是如今看來他老實是假,另想辦法對付我纔是真。上次趙善湘給我來上那麼一手,也許並不完全都是自己的主意,王子義很可能也和他有過交往。
現在我手上的這封信足以說明這兩人忠於朝廷勝過忠於我,既然這樣我還用對這二人客氣嗎?打定主意後,我睜開眼睛對着白女道:“你等會兒給趙善湘用我的名義秘密去封召令,將他弄到我這裡來。”
白女點頭表示明白後,就出去了。
我想了一下趙善湘走後淮東的局勢,估計李全他不敢這個時候在淮東發動攻勢後,心中開始思索調什麼人去接任他的職位。將我身邊的衆多將領一一進行比較,心中有了主意,決定就用他去管理淮東的軍事,順便也可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我想好此事後,就寫了一封任命狀蓋上我的官印。我正有些滿意的看着這封任命狀的時候,門口暗了一下,竹和小三走了進來。
在竹將我的早餐拿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小三眼睛泛紅面色疲倦,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是不是一夜沒睡的在做事?你的病剛好就這麼拼命是不是還想去屋中躺着?”
小三低下頭,喃喃道:“屬下知錯了,請殿下原諒!”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中什麼火也發不出來了。他很瞭解我,知道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如這麼對我來一手,讓我有火也不能對他發。
搖搖頭,有些無奈的道:“你們這些人,幹起事來都這麼不要命,讓本王不知說你們什麼好。這樣吧,你以後每個月必須休息三天,這三天內,你什麼事情都不能幹,只管休息。這是本王的命令,不得違背,明白嗎?”
小三看了我一眼,道:“屬下遵命!”
見他服從了,我也不再追究他轉換了話題,問他吃了早餐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我讓他先等等,然後我坐到一邊,很迅速的吃完早餐。
消滅完早餐坐回主位上後,我接過小三遞來的那份建立神武衛的計劃和如何實施的方案。仔細的翻看了一下,再和小三討論一些我的想法和他這個計劃細節方面的問題。經過我和小三的幾番爭論,最後終於將此計劃訂立下來,並在上面寫上我同意的意見,讓小三等會兒就將這個計劃給司馬風,讓他撥付一些必須的資金和場地給小三。
小三答應後,就準備離開。我覺得不解的問道:“你不想參加這個早會嗎?”
小三沉聲答道:“不是,屬下沒有經過殿下的正式允許,不敢有違殿下的規矩。”
一聽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我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就待在這裡,等會兒本王還需要你幫忙了。”
小三一聽,沒有多問就想站到我後方的位置上去。我擺擺手道:“你今天是作爲本王一個屬下來議事的不用擔當護衛的責任。”
小三不同意的道:“屬下的使命就是保護殿下,所有事情都必須遵照殿下的意思去辦理,又有何事可議?還請殿下明鑑。”
我看着他嚴肅的面容,知道這是他爲人的準則很難被說服的,沒有和他爭論什麼揮手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後,對着已經收拾好的竹道:“外面肯定來人了,你去將他們叫進來,順便讓梅她們也準備好,等會兒就需要她們上場了。”
竹領命出去後不久,嶽雨嶽風兩兄弟當先進來,後面跟着雲鋒和劉萌生。他們四人進來對我行完禮後,我就讓他們都坐下了。嶽風還對着小三點了一下頭,表示了問候的意思。讓我意外的司馬風和王子義都沒來。
也許是大家都知道今天要說什麼,都正襟危坐不敢先說話,弄的氣氛有點緊張。原本這個時候應該說話的我,也因爲看到一向都是最早的司馬風這次竟然會遲到,心中正在推測他出了什麼問題,一時忘了開口,這就越發的讓空氣中開始涌現出一種不安的氣氛。
當我眼角無意中看到劉萌生有些焦急的望了門口一眼,心中一動,突然有些明白司馬風乾什麼去了。
我不動聲色的突然開口道:“劉府尹,司馬主簿是不是見王子義去了?”
原本就心神不寧的劉萌生被我這話嚇的一抖,然後纔有些明白的站了起來道:“回稟殿下,屬下並不知道司馬主簿去了何處,只是有些擔心司馬主簿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
我不置可否的淡然道:“是嗎?既然這樣就再等等司馬主簿吧!希望他在王子義那裡的耽擱不會太久。”
說完,我就讓面色不安的劉萌生坐下,心中開始記數。當我默數到三十的時候,司馬風的身影出現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發現他面容上充滿一種無奈的表情,心中明白過來他肯定是徒勞無功。
“屬下因爲一時有事耽擱,以至讓殿下久侯,請殿下責罰!”
“算了,認真說起來你也不算遲到,今天是本王早來了。你歸坐吧!”
司馬風歸坐後,王子義就進來了。
他一進來,我就盯着他的雙眼想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對抗我,可是迎接我的是一種堅定的目光表示出此人的決心已下不會有任何動搖,配合他臉上的那種堅定的表情到還有一種慷慨的氣勢。
冷笑了一下,我指着他的位置道:“你坐吧!”
他坐下後,我先告訴他們我想建立神武衛的事情,並讓司馬風小三負責此事的籌建。此事雖然給了人一種意外,但是也沒有什麼爭論的就這樣定下來了。
將此事完結後,我又詢問了嶽雨軍隊中的情況,然後又讓劉萌生彙報招收難民去礦場工作的進展和剩下難民過冬的準備。劉萌生說了一大篇後,我又讓司馬風彙報我管理的兩淮一些最新的情況。
在我故意的拖延下,果然王子義臉上出現了一種不耐煩的表情,顯然對我不入今天的正題感到焦躁,而有些忍耐不住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暗道,就憑你還想和我鬥?先讓你心浮氣躁在言談中不能冷靜然後再對付你,讓你死了也不服氣。
有些冷然的笑了一下,看着司馬風等他將事情說完,沒有半點表示出自己想要宣佈任命的想法。司馬風也許是感受到我的心思,也配合着說了許多,將原本預定說完的時間又推後了不少。
當看到司馬風沒完沒了的時候,王子義再也忍耐不住了,站了起來道:“殿下,子義有話要問殿下,請殿下恩准!”
我見他上當,馬上不悅的喝問道:“你沒看見本王正在聽兩淮的情況嗎?你如何敢如此大膽打斷本王,來人啊!”
隨着我的話語,兩個護衛進來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指着王子義道:“將此人給我拖出去,打十軍棍後再讓他進來。”
我此話一出,劉萌生正想站起來求情,我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顫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坐了回去沒有開口。司馬風不知什麼原因也沒有求情,只是靜靜的看着我下達此一命令。嶽雨這些武將根本連動都沒動一下,顯然嶽雨給他們通過氣,知道我今天要整王子義的原因。
王子義本人的表情更精彩,先是似乎明白過來的看着我森然的表情,後又失望的看看劉萌生,然後才堅定的對我道:“子義一時情急冒犯了殿下,甘願受此懲罰。”說完,對我行了一禮後就跟隨那兩個護衛走了。
他出去後,我對着司馬風道:“你繼續說,簡單點!”
司馬風領命後,很快的就將兩淮的近況說完回到座位上。我低聲對小三吩咐了幾句,讓他出去將梅她們叫進來。
很快梅蘭菊就進來了,我站了起來走出主位,惹的那些坐着的人紛紛站立起來。
我將梅蘭菊一一介紹完畢後,就拿出我早就準備好的任命狀宣讀了對她們的任命,並讓司馬風將我的這個任命發佈給建康和兩淮。現在屋中的人都明白我對此事的態度,沒有任何人反對的就通過了這項任命。
將此事宣佈完後,梅蘭就坐到文臣那邊的位置上,菊和小三就一左一右的站到我身後。
當屋中的人重新坐好後,兩個護衛又扶着已經站立不穩的王子義進來了。此人是個文臣,這幾下板子就夠他受的,這也是我給他一個最後警告。
王子義進來後看了梅蘭菊三一眼人,面上突然浮現一種明白過來的表情,對着我道:“殿下高明,子義確實不如殿下。敢問殿下是不是已經任命了這三位姑娘?”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不錯,你有意見嗎?”
王子義此時突然的推開扶着他的護衛,抖顫了幾步後站立了起來,望着我道:“殿下,子義有話要說,請殿下准許!”
我沒有半點的感情的道:“就算本王不讓你說,你還是會說的。說吧,本王到想聽聽你想說些什麼?”
王子義對着我勉強施了一個禮道:“不知殿下可聽說過,天理昭彰,萬世長存?”
我聽的一愣,有些不解的道:“哦,還有這種事情?你告訴本王這是什麼意思?”
王子義盯着我道:“天地之先理就長存,天地因爲得此理而誕生。若無此理則天地人物都無從誕生,有理便有氣流行發育萬物,但理終究爲本,不可因爲氣而忘本。天地因爲此理而長存,聖人明此理而成聖。此理乃天道決不可違背,否則必有大禍降臨。輕者禍國殃民,重者亡國滅家,殿下不可不甚啊!”
我聽的眉頭大皺的呵斥道:“說的這麼含糊,你就直說這個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要給本王饒圈子!”
王子義沒有半點動容的接着道:“氣則爲金木水火,理則仁義禮智,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未有此事先有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直待有了君臣卻旋將此理入在裡面。三綱五常就是理之表現,聖人之言就是理之領悟,引導世間之人毋偏於理,由此而長存世間。子義雖然不才,但也不敢眼看殿下因氣而忘本,故冒死勸諫殿下,不要因爲一時的意氣而罔顧聖人之言,流於邪道敗國禍家。”
話說到這裡,屋中的氣氛已經繃的極爲緊張,大家心知肚明,王子義給我扣了這麼大的帽子肯定是不會和我善罷甘休了,雙方的爭執是不可避免的,現在就看我什麼時候忍耐不住而已!
我默然的看着他,用一種自己都覺得森寒的語氣的道:“本王什麼時候流於邪道了?”
王子義還沒有回答,劉萌生突然的衝出來跪在我面前顫聲道:“請殿下開恩,子義只是一時糊塗並非有意冒犯殿下,請殿下開恩!”
見到劉萌生心膽俱寒的不斷的對我求情,我心中也不禁讚歎他的察言觀色確實不凡。我想殺王子義之心在這個屋中知道的人可以說沒有,就算梅也是以爲我只會將其囚禁。可是這個劉萌生不知道是如何察覺了我的這個心思,竟然放下對我的畏懼前來求情,讓我一時間到有些意外的感覺。
屋中的人這個時候臉上都有了一種明白過來的表情,顯然也因爲劉萌生的這個舉動明白了我的心思。梅不解的看着我,並用一種特有的信號告訴我不可這樣做。
看到屋中人的表情就知道我不能再容忍劉萌生求情了,我斷然大喝道:“將劉萌生拖出去,此人在議事期間故意打斷本王,杖責二十不得有誤!”
兩個護衛聽了我的命令不由分說的就將劉萌生拖了出去,很快大廳上回蕩的求饒聲越來越低,終至於無。
王子義在劉萌生出來求情到其被拖了出去,一直面無表情的看着事情發展不發一言,似乎發生的事情和他無關。
我見他這幅死人樣,不滿的道:“劉萌生爲你求情被罰,你難道半點都不難過嗎?”
王子義緩緩搖頭道:“難過?子義有何難過之處?難道難過子義有萌生這樣的朋友嗎?殿下,子義雖然平庸,但也知良友難得,今日能有此良友甘冒風險爲子義求情,子義應當高興纔是。殿下以爲如何?”
我望着他堅定不移的眼睛,毫不示弱的和其對視,表達出自己的決心也是不可動搖的。我們兩人互相對視了良久,我才收回目光,慢慢的說道:“本王可以給你個機會,你自己選擇吧!”
王子義聽了此話,對我一恭身道:“子義多謝殿下的厚愛,但子義心意已決,不勞殿下掛念了。”
我冷哼一聲道:“既然你執意如此,也就不要怪本王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本王就在這裡聽。”
王子義在對我隆重的行了一禮,然後站起來洪亮的說道:“聖人自古有言‘惟女子與小人難養’,雖今日我大宋因爲種種形式太后以帝母之尊總理朝政之事屢有發生,但是從古到今以女子充任王國重臣之事卻從無發生過。殿下先以一不守婦道之商賈女接任等同於戶部的官職,接着又以一婢女充任工部官員之職,後更以一身份詭秘之女充任監察大臣一職,這已經是曠古未有之事,將聖人之理完全拋擲腦後之行爲。
原本子義以爲朝廷的責難會讓殿下有所領悟和收斂,可是不想如今殿下不僅沒有半點改悔之意,還要變本加厲任命更多來歷不明之女子以重要官職,更讓子義難於相信的是殿下竟然還要她們負責教化子民之責,讓師道尊嚴蕩然無存。子義自幼就聞聽聖人之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此事發生,故特懇請殿下收回成命,服從於天理。如此才能國泰民安,社稷無憂。還請殿下三思,不要因爲一時的意氣做下讓人恥笑之事,讓我大宋蒙羞!”
我聽的怒火大勝,站了起來喝道:“存天理,去人慾!你說了半天就是說這個吧?本王還沒發現你竟然是朱熹哪個叛逆之臣的信徒。你口口聲聲三綱五常的,難道你不知道父皇已經明令禁止再有人談論這些亂七八糟的什麼狗屁義理嗎?你這麼說,在你眼中君在何處?人因爲欲而生,欲乃人之根本,如果沒有欲那又何來爲人了?既然你們連人都不想當,又有什麼資格來談論天理?難道你們自己認爲自己是神嗎?人皆女所出,女既然能爲君,那又爲何不能爲官?你給本王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不想失去你的位置。說的這麼冠冕堂皇還不是爲了自己的私慾,那裡有什麼天理?”
說到這裡,我突然冷靜下來,又坐下才繼續道:“其實你今天給本王說這個本身就是爲了自己的私慾,你是不是想當一個冒死勸諫但被昏王所殺的忠臣好流芳百世,讓後人景仰?呸,在本王這裡你的這種做爲只能是遺臭萬年。你既然想一心求死,本王就成全你。你有個兒子是吧?本王留下他,讓他告訴你,本王和你到底哪個做錯了!還有,本王已經給過你機會,但你執意如此本王不殺你豈不是真讓人恥笑?小三,將此人給本王拖出去砍了,首級懸掛三日,警醒後人!!”
我此話一出,司馬風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他看看我再看看王子義後長嘆一聲搖搖頭就坐了回去,什麼也沒說。
嶽雨這邊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嶽雨搖搖頭讓他們也沒有站起來說話。我看到梅似乎想要說什麼,我對着她微微一擺頭,讓她也停住了,然後她無言的看了我一眼,沒有開腔。
在這些人中表現最平靜的到是王子義本人,他看着我,臉上沒有半點害怕和痛苦的表情,有的只是一種求仁得仁的解脫和堅持自己理想的信念。
當小三帶領兩個護衛走到王子義身邊的時候,王子義突然對着我跪俯道:“殿下之話,子義雖然不服,但子義想說的都已經告訴殿下,天下之理長存人心,殿下既然不信,子義也無法。今日子義拜別,還請殿下保重!犬子就請殿下費心了。”說完此話,他又走到司馬風身邊,行了一禮道:“司馬主簿維護之德,子義銘記於心,願來生有機會償還主簿的恩德,子義在此拜別了!”
司馬風連忙站了起來,鄭重的還了一禮道:“王兄言重了,王兄自願求仁,司馬風還有何話可說!只願王兄一路走好!”
王子義淡然一笑,再又看了屋中的人一眼,然後和我對視了起來,良久才突然一笑後毅然的轉過身走了出去,沒有半點停頓就這樣走了出去。
他出去後,許久大廳中都無人說話。我看到屋中的人都因爲王子義的這番從容赴死而有些動容,似乎對我將其處死感到有些不忍,又好象不明白我爲什麼要處死他。
我冷然的看着大家,突然開口道:“你們知道爲何本王一定要殺王子義?”
衆人面面相覷一會兒才由梅開口道:“殿下之想,屬下等豈敢妄加猜測,還請殿下明示。”
我看了梅一眼,然後拿出王子義給趙善湘的那封信遞給司馬風,道:“你看過後,傳給其他人看!”
當信傳了一圈又回到我手上後,我示意司馬風說說自己的看法。
“殿下,屬下有些不明白之處,可否請問殿下?”
“說吧!”
“殿下既然得到此一書信,爲何先前不明示出來,讓屬下等觀閱,不知殿下可否解屬下等之疑惑!”
我聽後,環視衆人一眼,然後才道:“你們認爲本王殺王子義僅僅就是因爲此一書信嗎?你們也太小看本王了。你們知道王子義走的時候爲什麼要看本王嗎?梅,你可否告訴屋中的人本王爲什麼一定要殺王子義?”
梅被我點名後站了起來,道:“遵殿下所命,殿下甘冒被天下士子責罵斬殺王子義,在屬下看來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因爲此人對於殿下之改革軍政行爲多方阻撓,並暗使詭計妄想破壞殿下進行之改革,後又不聽人勸告執意要和殿下對抗阻礙殿下推行新政。觀其人之做爲,就可知今日之事皆是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至於王子義走時看殿下,屬下以爲是他也明白殿下之心不可動搖,故用此方法告訴殿下,他等着看殿下的下場。不知殿下以爲屬下此話如何?”
我聽了點點頭,站了起來揚聲道:“說的不錯,本王早就說過,我大宋人力物力都不比金人差,可是屢次敗於金人之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大宋制度出了問題。制度無非是一種思想的延續,本王今日和王子義之爭論,歸其根底,無非就是本王和王子義在軍政之事的處理思想不同而導致的。王子義此人開口聖人,閉口禮儀,還妄談什麼天理就是三綱五常,也不想想如果這真的是天理,我大宋一直信奉此一道理爲什麼會變成如此積弱不振局面?反到失卻了漢唐行人慾之時我大漢的赫赫天威,四方拜服的局面?天下人無不都因欲而生於天地間,無論地位高低都難逃欲之籠罩,此乃是人與生俱來的本性,如果失卻了它,人就不能爲人,也就無從立於此一天地間。任何人如果違背此一至理,妄談什麼天理都只能是妖言惑衆,禍國殃民!”
司馬風聽了我這話突然道:“道之在天下,平施於日用之間。道之本意就是使無一民不安,無一物不養,此才乃行道之功。天地之間,有物就有道,大道之在天下,何物非道,千塗萬轍,因事做則。當世之人,玩心於無形之表,以爲卓然而有見,豈不知一物一能非聖人之道,而世之學者務爲不可窮測,以蓋其所無,相蒙相欺,以盡廢天下之實,終於百事不理而已,導致天下大亂也!殿下所言,讓屬下終於明白萬事當以功利爲先,此所謂功到成時,便是有德,事到濟處,便是有理,如不先於功利,終歸萬事皆空。”
他此話一出口,我大表贊服的道:“此話正和本王心意,司馬主簿真乃本王知己。本王的軍政改革說的明白點就是一切從實際情況出發,不妄談什麼理想道義。只要對大業有利就是挖了那些聖人的祖墳,本王也照做不誤。爾等皆是本王最親近之人,本王今日此番話就是告訴爾等,本王的理想就是讓神州天下重新找回往日的精神。爲了此一目標,本王絕對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如今本王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如果你們不認同本王的理想和做法,你們可以離開,本王對天發誓絕對不留難爾等。爾等以爲如何?”
話音未落,嶽雨就猛的跪俯於地,沉聲道:“嶽雨誓死追隨殿下,決不後悔!”
“我等也願意跟隨殿下,萬死不悔!”
伴着此話,屋中的人跪了一地,表達出自己的決心。我有些激動的看着他們,強行按奈住感情道:“你們的心意本王知道了,都起來吧!本王不喜歡跪着說話的人。”
當屋中的人都站起來後,我再次鄭重的任命了梅接替王子義成爲教育方面的負責人,然後宣佈今後幾日都由梅和司馬風來主持早會,並宣佈我將閉門幾日,非生死悠關的事情不能來打擾我。軍校的事情我也任命嶽雨全權負責,有我的講義想必問題不大。
由於有先前的事情墊底,嶽雨等人雖然有意外,但是還是很順從的表示出對我命令的支持,讓我滿意的拍拍他的肩後,讓他們出去了,結束了今天的早會。
梅等屋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後,纔再次開口道:“殿下今日做法,屬下確實不解。殿下明明可以不殺王子義,可是爲什麼還要隨了王子義的心意而讓殿下的名譽受損,殿下現在可以明說嗎?”
我看到屋中只剩下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你知道戰國時秦將白起爲什麼會坑殺四十萬趙人?”
梅沒答,蘭卻開口道:“這有什麼難說的,當時秦國雖然強大可是也不能養四十萬人閒人,那要多少錢糧。照我看,肯定是白起爲了省錢才這麼做的。我早就是說過,省錢是最重要的,不然就算你有萬貫家財很快就會花光的。對了殿下,你不如多任命我一個官職,就當哪個司馬風的副手好了,讓他將錢糧讓我管,我保證可以將開支省下一大筆,事情又辦的讓殿下滿意,怎麼樣殿下,你就答應我嘛!”
被蘭這麼一打岔,我原本有些鬱悶的心情放鬆了一些,微笑着搖搖頭拒絕了蘭的請求,望着梅說道:“那是因爲白起知道如果放這四十萬趙人回去,那麼將來在戰場上又會多四十萬的敵人,秦人又會死更多的人。每個人的人性中都會有利己性在裡面,將這上升到國家上面就是本國的利益最重要。今日我是可以不殺王子義,可是今後持有他這種思想的人就可以更無所顧忌的對我的改革說三道四,讓我的改革困難重重,難於推行,我今日殺他就是爲了今後我的政策可以更有效的去推行,讓人知道用這種思想來阻止我的人會有什麼下場。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梅想了一下,試探的問道:“殿下認爲王子義這種理學的思想對國家的危害很大嗎?”
我肯定的點頭道:“我可以用一千多年後血的事實證明,他的這種思想是不合乎時宜的,對於國家的發展並沒有什麼好處。整個儒學中,最值得稱道的就是一個孝的精神,其他的都太過理想對於實際情況沒有任何的幫助。我現在信奉的就是一種實用,只要對事情有好處我就會去做。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個王子義就非死不可,何況此人還這麼不識擡舉,要和我幹到底,不殺他,如何能讓屬下之人對我產生敬畏來對我的命令奉行不違?”
梅面上出現一種思索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道:“殿下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可是殿下想如何來化解因爲此事而來的一些事端,讓天下人信服!”
我毫不在意的道:“我需要化解嗎?告訴你,我還巴不得這些王子義同類的人搞出一些事情來,讓我將來好對他們來個一網打盡連鍋端。至於說天下人,從古到今,從來沒有因爲得罪這些無能書生而亡國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他們信服,只讓他們明白得罪我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就行了。”
梅聽了搖搖頭,不贊同的道:“殿下,你以前自己不是說過要爲這個國家重新建立一種精神,而這些精神的建立就是要靠這些人來傳播,殿下如何能夠不顧及他們的感受?”
我不滿的道:“那是你沒有弄懂我到底說的是一種什麼精神。殺身成仁,捨身取義都是一種值得稱道的行爲,但是這個仁義的精神是否值得稱道就要考慮了!王子義剛纔的表現你們也看到了,絕對可說視死亡爲無物,但是所捨命維護的天理是否值得稱道了?每個人都因爲認識不同,而提倡的精神也不盡相同,我在這裡想提倡的精神就是一種勇武豪邁的氣魄,這和這些無用的書生所具備的精神絕對不同,所以我的希望根本就不能放到他們身上。梅,我的希望其實是在你身上,明白嗎?”
梅明白的苦笑了起來,然後才緩慢的道:“殿下終於說出來了,殿下的本意就是推翻這個時代所建立的一些東西,然後重新建立一些東西。而這麼做最大的障礙就是這個時代已經生根的思想,殿下根本就不能對其說服,所以就想採取消滅思想載體的方法來讓殿下的思想可以推行天下,我說的對嗎?”
我毫不猶豫的肯定道:“確實是這樣,不然我又何必留在這裡!”
“殿下的雄心確實不凡!”
“那也需要你們的幫助才行!我該做的已經爲你做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只有取得別人認同,你才能真正的成功。”
“殿下放心,我什麼時候讓殿下失望過!”
我肯定了彼此所想後,就結束了這次談話,和她們一起出去。當我們一行人到達書房後,辛天遠已經在等着我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本王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幾天嗎?”
“殿下,屬下還是想懇請殿下儘快的給屬下分配任務吧,屬下真的是閒不住!”
我看到辛天遠懇求的面容,我無奈的搖搖頭道:“你真是一個勞碌命,這樣吧!你還是擔任你情報部的負責人,具體職責你也清楚,不過本王再加一條,你所收集的情報都要有利於本王所建立的國家,明白嗎?”
辛天遠點頭表示明白的道:“屬下知道,不知屬下可以在建康籌備建立情報網的事情嗎?”
我授命道:“當然,你這次一定要慎重,本王不希望京城的情況在這裡又上演。”
辛天遠慚愧的道:“屬下明白,一定不會再讓殿下失望的。”
我指着梅道:“這些天本王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單獨處理,你有什麼事情都找梅吧,這幾天她的話就是本王的意思,明白嗎?”
辛天遠瞟了梅一眼,說道:“屬下明白,請殿下放心屬下一定會聽從梅姑娘的吩咐的。”
滿意的拍了他一下道:“那好,你去做你的事情吧!需要什麼幫助就去給司馬風說,他會給你辦好的。”
辛天遠對我行了一禮後就走了。
辛天遠走後,梅突然說道:“不知殿下聽說過水心先生嗎?”
我聞聲回過身道:“水心先生,他是幹什麼的?是個隱士嗎?”
梅搖頭道:“此人決非隱士一流,他是浙江永嘉人,是當代一個比較有名的大儒。此人所提倡的學說和朱熹等人專論心性爲主不同,強調學必習而後成,和殿下的一切從實際出發的思想到有異曲同工的意思,不知殿下可有興趣見見他?”
我一聽當代還有這麼一個人,一下就來了興趣,連忙說道:“哦,是這樣嗎?那好,你去給他寫封書信讓他來見我,我到想看看他和我的思想到底是不是有相通的地方。”
梅爲難道:“這樣恐怕不行,此人已經七十高齡恐不能來這裡,我這裡有他寫的一本《習學記言》殿下不如看看如果覺得可以的話,再去拜會此人如何?”
我聽到他已經這麼大的年紀了,知道我剛纔的話可能是有些不近人情。也就沒反對的點點頭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將這本書給我看看,如果真的可以和我的想法互相補充的話,我一定將他的學說發揚開來,讓世人信奉。”
梅聽了我這話,神秘的笑了笑道:“殿下只怕是認爲自己說不贏那些理學大家們,想找一個幫手吧!”
我見心思被她看穿,對着她笑了笑也不答話就走進書房,今天我還要去和那四個被司馬風白女特意選出來的人去見面,不預先看看他們的資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