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空靈清透的長空白雲,充滿鹹味的潮溼海風,時時掠過船舷的海鷗,讓我看的爽快不已,一直繃緊的神經得到最大的放鬆。
我在船上已經過了三天,仍然很不習慣船上從來沒有停息過的晃動和海風吹動繩索的怪聲,但是還好,我並沒有同彩雲一樣的暈船。她現在已經嘔吐的一塌糊塗,猶如大病一般的躺在船艙中。
金鳳柔和她的幾個貼身女護衛正在照顧她,所以一向喜歡新鮮事務的她卻沒有了看海景吹海風的福分,這可能也是當初一力鼓動我坐船的她沒想到的事情。說來也奇怪,彩雲在內陸河坐船沒有什麼事情,可是到這裡卻會出現這麼大的狀況,而且這麼多人中,就她暈的這麼轟轟烈烈,真讓人不解,也許是海上風浪過大的緣故吧!
在我的打聽下,知道這艘李記船行的客貨兩用船主要的線路就是從福建泉州到我管轄的建康,途中停靠幾個重要城市的港口,進行裝貨卸貨,順帶的捎上幾個人,貼補一下船資,算盤打的十分精到,將資源得到最大合理化的使用。
這艘船的船老大也姓李,就是當初阻止船上水手對遲到的我們埋怨的那位,看年紀應當也有五十多了,可是人長的很精瘦,肌肉也還很紮實,皮膚也是那種常年吹海風的古銅色,看的出他至少在海上有超過十年以上的時間,並且他還有一身很不錯的武功,算得上高手之流。
這艘船上的水手和船工,身手都很敏捷,在菊的觀察下肯定他們應該都是會武功的人,雖然不能算什麼高手,可是如果組織起來比起一般的士兵可是強太多了,如果李家的船隊都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的船隊相比正規的水師當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也更讓我警惕,絕強的財力,精明的組織,能幹的屬下,買通官府的能力,這些足以說明李記不是一個簡單的商行這樣簡單。如果李記對我有敵意,只要稍微有些,我也要先發制人,不然等他們發動,我可能會被打的個措手不及,陷入被動中。
船上的乘客大多是一些在外跑生意或者探親訪友的人,還有幾個似乎像文人士子的角色,唯一有些讓人醒目是兩個長的異常雄壯結實的兄弟,他們的名字很有趣,一個叫平南,一個叫平北。他們有一個巨大的包裹,按照我的觀察,哪個包裹裡面應該是一種球形的金屬,因爲我曾經聽到碰撞的金屬聲。這兩個兄弟不管去那裡,總有一個在看着這個包裹,讓我沒有機會試探出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我身邊的幾個人都覺得應該是一種重型的球形兵器,花勝還肯定的說應當是錘,但是他也說不出理由,只是說他有這樣的感覺。
這兩個兄弟雖然長的怕人,可是卻很憨厚厚道,不僅沒有仗着自己身體強壯去欺負別人,還會主動的幫助別人,在開船的時候,我還看到他們中的一個在幫水手升帆,提錨,從他的表現來說,他們的力量很驚人,而且還練有一種增加氣力和耐打力的橫練功夫。看的出,他們應該認識哪個船老大,每次見到他,他們兄弟都會恭敬的喊他“大叔”。
只是不知是不是哪個船老大看出點什麼,本來我們是沒有定到單獨一人間的船艙,可是他卻免費送了我們二間。這可是極大的手筆,按照我打聽到的行情,一間這樣的船艙至少要十兩銀子,這些錢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半年之用,這艘船上這樣的船艙也不過五間,已經有兩間租了出去,租的人,一個是泉州富商,有兩個隨從,一個是喜歡唸詩的士子,有個書童,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主。
我原本要拒絕船老大的殷勤,可是彩雲卻很喜歡,我只好讓她和被我強行要求的風飄然住了進去,金鳳柔和彩雲的一個女護衛也住在那裡,我自己和一衆手下還是住着幾間六人的普通客艙,女人單獨住一間,我和二個護衛住一間,其餘幾個只好和別人去擠,幸好他們每人都會有時間守夜,牀鋪並不緊張。
除了這些外,這艘船整體來說,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在楊林的暗自查看下貨物也確實是一種陶器,據說要運到上海交給客商。
因爲有了這樣的認識,我今天才這麼有閒心在船頭甲板上悠閒的觀看着海景,享受海天一色的風光。菊和花勝幾個守護在我周圍,將周圍同樣悠閒的乘客隔開,只有風飄然站在我身邊,上船以來還是首次和她有這樣相處的機會。
回過頭,看到風飄然被海風吹的不斷揚起的長髮和衣裙,讓人覺得這個美麗的少女似乎要乘風而去,狀若御風仙子。
有些忍不住的沒話找話道:“風姑娘在船上還住的習慣嗎?”
風飄然聞言也轉過頭,用手梳理了幾下吹亂的頭髮,發現這樣是徒勞的後才放下手,柔聲道:“飄然以前也經常乘坐海船,所以一切都還好,到是公主受苦了。”
我笑了笑,有些感嘆的道:“她雖然名爲公主,可是以前都沒享受過一天公主的安逸生活,遇到本,呃,我之後更是在軍營中顛沛征戰沒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這次好不容易可以放鬆一下卻又碰上這樣的事情,真不知道是她的命不好,還是我連累了她。對了,不是和你說過,在船上稱呼彩雲爲趙小姐,我爲趙公子嗎?”
風飄然歉然的一笑:“對不起,飄然疏忽了。趙小姐這麼年輕都已經在戰場上衝殺拼搏,真是一位女中英雄,相比之下飄然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我放聲長笑,引來衆人側目,在風飄然不解中豪邁的說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能夠高貴的不是人的身份,而是人的內心品格。姑娘明白這話的意思嗎?”
風飄然沉思了一會兒,突然輕‘啊’道:“飄然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說飄然只有把握好自己,才能學習別人,不知對不對?”
我讚許的看了她一眼:“你很聰明。你在來我這裡前平時都幹些什麼?”
風飄然看了我一眼,才幽幽的說道:“哪個時候飄然都是在勾欄瓦舍中過着拋頭露面的日子,有些時候也幫着師姐做些事情。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故意不看她有些幽怨的眼神,望着遠處的海天淡淡的說道:“我是知道點,你好象是在風月閣中彈琴,對嗎?”
風飄然輕點了一下頭:“殿下是不是想問風月閣的事情,師姐不是都告訴殿下了嗎?風月閣本來是我們迷心宗的產業,後來因爲師姐的緣故和金人有了聯繫,他們給我們提供了不少女子,師姐就將一些情報送給他們。殿下對建康風月閣的監視我們也知道,只是師姐有些顧忌不願意聲張。”
我嘆了一口氣,有些索然的說道:“本來我以爲風月閣會是金人一個重要的情報機構,可是如今看來,你們僅僅是一個外圍的附屬機構,使得我又要重新去找新的目標了。莫宗主和金人有聯繫的事情你們宗派的人是不是都知道?”
風飄然搖搖頭道:“不是,就是幾個長老知道點。當初師父將師姐從金國接來的時候,師姐的武功就已經很出色了,後來更創出‘迷心武訣’,讓我迷心宗大放異彩。師父生前將宗主之位傳給師姐的時候,師姐就當衆說明自己和金國的關係,當時大家都對大宋挺失望的也就沒有意見,只是公子大展神威之後宗派中才有些不同意見,後來龍宗主也來勸告師姐,接下來的事情公子都知道的。”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爲什麼告訴我這些?”
風飄然淡雅平和的說道:“就算是飄然不說,殿下肯定也會查到,不知殿下對我們宗派知道多少,如果可以的話,是否願意告訴飄然?”
我又轉過頭,回憶了一下才說道:“也不算太多,僅僅對你們幾個爲首之人有些瞭解,你們宗派的保密功夫做的確實很好,不僅讓我摸不到你們的行蹤,連白女都不知道風月閣竟然是你們的產業,以至在你們身上浪費了太多的精力和時間。看莫宗主給本王手下的講述,你們其實並沒有獲得金人的信任,既然莫宗主是從金國那邊過來的,按道理說應該很得金人信任的纔對,可以說說原因嗎?”
風飄然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具體爲什麼飄然也不知道,飄然偶然在師父生前聽到她和師姐的一次對話,聽到師姐似乎是師父從金國強行要來的,這個裡面還涉及到當時金國威名中天的赤雄烈,師父好象爲此吃了虧,師姐一直很內疚。飄然在小的時候曾經爲了這個事情問過師父,可是被師父嚴厲的訓斥了一頓,讓飄然從此不敢再過問此事。”
我接着問道:“你師姐很關心你!”
風飄然也充滿感嘆道:“從小師姐都護着飄然,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師姐都會給飄然,她知道飄然喜歡彈琴,就費勁心力給飄然找來那具‘綠琴’。如果可能,還請公子能夠不念舊惡,幫助師姐不受外人欺負,飄然將一輩子感激公子。”
我知道這個聰明的女子知道我對她們仍然充滿戒心和防範,但是她以爲我會因爲她這句話而放鬆警惕,那也太小看我了。
看到一些乘客已經開始進入船艙,我輕聲說道:“你真是一個好心腸的姑娘,好了,不說這個事情,好象到了吃飯的時間,一起去吧!”
故意裝做沒有看見她失望的目光,大步走進船艙的飯堂。
大部分乘客都是在自己的船艙中或船走廊上進食,因爲飯堂桌子很少,要在上面吃飯要預定還要臺位錢,比這幾天飯菜的價錢還高,一般的人都不願意出這個錢,連我都是照顧到風飄然才勉強要了一張桌子。
因爲這次是偷跑出來的,我們身上的錢都是平時發的薪餉,原本就不多,我又不能帶頭搞公款吃喝免得被人說,這還不算,以前都是在軍中並不覺得,可是到了用錢的時候我才發現竟然從來都沒有人給我發過軍餉,連彩雲都有,就是沒有我的。如果不是船票錢飯食錢都算在彩雲頭上,我估計就會被人看笑話了。弄的我現在在船上好象是個吃軟飯的,只好向菊借了點才能在風飄然面前充門面。
面上帶笑,心中含悲的在桌子上坐好後,我對着菊說道:“派個人去彩雲那裡瞧瞧,看看她有否好點!”
春籮走後,楊林將護衛的飯食端過來,幾個沒有輪值的護衛接過後就走到飯堂外面吃,瑤紅將我和風飄然的食物送上來後就站到一邊。
風飄然試着邀請菊一起坐,但是仍然被她拒絕,無奈的對我說道:“飄然以前就很仰慕菊姐姐,不如公子開口讓她和我們一起吃吧!”
我一邊給她分筷一邊道:“爲上者不遵紀律,又何以要求爲下者,如果大家都不遵紀律,那就會成爲一盤散沙。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不要說她了,吃飯吧!”
風飄然不同意的反駁道:“那殿下如今不是也不遵守紀律私自跑出來了嗎?”
我停下筷子,望着她輕鬆的說道:“如果我說沒有想玩的心,那是矯情,可是你要是認爲我就是爲了玩而跑出來,那你就是無知。爲上者最大的悲哀就是被從世間生生的分離出去,而獨自活在不真實的天上被人所仰慕。你知道吳武嗎?他給本王講過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君王在知道百姓沒有飯吃的時候,他竟然問百姓爲何不吃肉?可笑嗎?但確實真實的。
當你站在權利的頂峰的時,在別人種種好意和惡意的保護阿諛中,你很容易忘掉自己能夠站的這麼高是因爲最下面一層的支持。當你的目光只注意到離你最近的幾層時,那麼離你倒下來的日子就已經不遠。忘掉層層壘加的因果,最後也只能有多高就從多高摔下來。你明白嗎?”
看到我帶着笑意的臉容,風飄然默然下來,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飄然受教了。”
我看氣氛有些不對,打個哈哈說道:“不用這麼嚴肅,吃飯!”
在我吃了幾口並不算很可口的飯菜後,春籮和金鳳柔進來了,不用說彩雲還是不能來。金鳳柔和我打了個招呼後就將她們幾個人的飯菜端走,臨走還狠狠的看了我和風飄然一眼,讓我莫名其妙的。
這個時候,飯堂中的幾張桌子上陸續有人到來,其中就有那兩個在單人艙的乘客。最近幾天,哪個泉州富商總是喜歡望我們這桌上瞄,看他的樣子是看上風飄然的姿色了。如果不是因爲和風飄然不太熟,我真的想設計一下將這個富商做爲出錢的凱子,免了我們這次花費。
風飄然也許是習慣了這些目光,她並沒有因爲別人的注視而故意表現的扭捏,還是那麼姿態優雅自然的吃着飯菜,那種專注的神情似乎吃的不是尋常的小菜,而是天下的珍饈。
這點也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不是任何女子都有這種大方得體,不以外物而動搖的心裡素質。也許這也是因爲迷心宗的武功緣故,要迷人先要自醒,沒有過硬的心裡素質是不成的。
就在我和風飄然安靜要吃完飯的時候,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孩端着一盤魚想要走過來,被花勝攔住之後,脆聲說道:“小子並無惡意,只是我家公子仰慕那位小姐的仙姿,想請那位小姐吃盤魚,還望大哥通融!”話語說的客氣,語調也很柔和,讓人一聽就生好感,看來他的家教確實不錯。
爲了省錢,這幾天我並沒有點什麼大魚大肉的食物,因爲在船上這種東西要貴好多,一盤的價格足夠我們一頓小菜所用,讓這個小孩送魚來的人應該觀察我們好幾天用餐了。這樣一想,我就擡頭看過去。
我擡頭的時候,菊就告訴我這個小孩就是哪個喜歡唸詩的士子書童,我向此人看了過去,他對我點首示禮,極爲得體瀟灑。
看到他如此風度,我原本因爲他這種失禮行爲而來的些許不快就散了去,對着花勝道:“讓他過來吧!這個事情需要風姑娘自己做主。”花勝猶豫了一下,菊輕輕點了點頭,他才收回手臂,讓這個小童過來。
這個小童先禮貌的對我說了聲謝後纔對着風飄然恭敬的說道:“我家公子對小姐十分仰慕,所以特命小子送上一尾海魚,以爲姑娘佐餐,還請姑娘笑納!”
風飄然先看了一下我,才輕聲道:“煩請轉告你家公子小女子這些飯菜足以,這尾海魚還是請你家公子自己享用吧!”
這個小童先是眉頭一皺,然後有些狡猾的一笑道:“公子吩咐小子不敢不從,還請小姐享用,小子告退!”
將那盤魚往我們桌上一放,就如同泥鰍一樣的退走了,身手到是很靈活。
風飄然秀眉微蹙,看到我似乎事不關己的樣子,有些不滿的道:“公子,好歹飄然也是和公子同行,公子不能讓飄然如此難堪吧!”
我不知該怎麼說,總不能明白的告訴她,我並沒有將她當成自己人,不想過多的干涉她的事情吧!
苦笑了一下,我對菊道:“你幫幫忙吧!”
菊到是沒什麼客氣的,直接對着哪個正望着我們這邊的哪個士子道:“多謝公子美意,雖然我家公子不反對可是風姑娘卻不想接受,你還是自己享用吧!”說完,右手手背輕輕的在那盤魚上一碰,這盤魚就向着哪個士子方向直飛而去,看的哪個正面帶微笑士子臉上一變,趕緊讓開。
沒有想象中的盤破魚撒,這盤魚在這個士子面前的桌子上停了下來,連湯都不曾灑落,顯示出一手高超的功夫,有力的震懾住所有想看笑話的人,連哪個一直注意事態發展的泉州富商也低下頭裝做吃飯。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我們這桌不好惹,這個士子可能就是典型的見色忘命吧,本來剛纔已經給了他面子,他就應該見好就收,不想他在那盤魚飛回去後竟然大叫起來:“好,好,今天我上官天北算是知道什麼才叫高手,‘含嬌睫已合,離愁動還開,欲知密中意,浮光逐笑回’原本小生的這首詩是讚美那位風姑娘的,可是看到姑娘的身手,讓小生更有詩興。不知姑娘可否舞劍一觀,也讓小生可以一睹詩仙太白曾經目睹的公孫氏之風采,也好不負此生如何?”
菊沒有理他,直接對我道:“公子,今天有這樣的人掃興,不如我們回船艙去吧!”看看吃的也差不多了,我看了風飄然一眼,見她也點頭同意,我就站了起來:“那好,走吧!”
看到我想走,哪個叫上官天北的突然喊道:“哎,別走啊,小生是真的有誠意的,這樣,只要姑娘肯舞劍,小生願意天天盛宴款待,啊,……”
我微微回頭掃了一眼,哪個叫上官天北的頭巾上插了一支五寸長的小箭。不用說,是花勝的傑作,他除了戰場上用的弓弩外,還有一種專門近身使用的小型弓箭,整個弓只有半個手臂的長度,用的箭支僅五寸長。
這也是這個上官天北給臉不要臉後惹的禍!
走出飯堂,我低聲對菊吩咐道:“這個人叫上官天北,也許和上官天南有些關係,你聽說上官天南有家人或者兄弟之類的嗎?”
菊搖搖頭道:“他的詳細情況可能只有白女和辛部長知道,要不要我去查查?”
我搖搖頭:“還是算了,回去後一問就知,現在萍水相逢不用和他發生過多的糾纏,稍微教訓一下就好,不要過分。”
將神色有些不快的風飄然送到房中之後,我又去看了正滿臉痛苦躺在牀上的彩雲,看到她仍然什麼都吃不下的樣子,我心中暗自焦急,就想在下一站的時候下船。
當我將意思和彩雲說了後,不想她大表反對,硬說自己挺的住,讓我勸了她好一陣子纔算勉強同意。
唉,真是一個過於好強的姑娘!
暗自嘆息中,我走回自己的船艙,意外發現有一個人正在等我——船上的李老大,也就是船長。
招呼他坐到一個牀鋪上後,我笑着問道:“不知李老大找我有什麼事情?這些天承蒙照顧,小可真是不勝感激,不知李老大是不是需要小可幫什麼忙,或者是別什麼原因,可否明白告知,也好讓大家心中有數,不用這麼互相猜疑。”
李老大嘿嘿的笑了兩聲:“公子既然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老漢我再遮遮掩掩也太過對不住公子了。事情是這樣的,老漢知道公子是大敗金人,殲滅金人數十萬大軍的淮王那邊的人。公子不用猜疑,老漢在公子來的時候就知道公子是淮王軍中之人而且地位還不低,所以老漢就存了點私心,想讓公子給老漢幫點忙。原本老漢還想過幾天再說,可是今天公子將弓箭露了出來,老漢怕再不說讓公子誤會就不好了。
事情是這樣的,不知公子注意到在船上的那兩個叫平南平北的兄弟沒有?他們其實是老漢的兩個晚輩,老漢和他們的父親是至交老友。老漢的這個老友原本是大宋軍中一個都尉,當年北伐失敗後就因傷回家,他的畢生夢想就是想讓自己的兩個兒子繼承他的事業加入軍中抵抗金人。這兩個小子也爭氣,不僅將他老爹的功夫學到了,還跟隨一個老道士去學了五年,練的一身好武功。
後來,我的哪個老友在得知淮王殿下大敗金人後,一時激動以至舊傷復發,臥病在牀。那兩個小子知道後就辭師回家來看我那老友,老友見到他們後就讓他們快去殿下那邊投軍,那兩個小子看我老友成了這個樣子死活不肯去。老友無法下只好讓人將老漢叫了去詢問淮王北伐的情況,在得知皇上被殺,淮王被陷害後,大罵天道不公,並說這樣一來淮王必然班師,還說他現在活着也是個拖累。
他將那兩個小子託付給老漢之後,就給那兩個小子留了封遺書,根本不聽老漢的勸阻,當天晚上就自殺了。那兩個小子並沒有遵照老友的吩咐立即去投軍,而是給我那老友守了半個月的靈纔在老漢的勸告下前去淮王軍中投軍。可是淮王的大軍已經開到臨安來了,這兩個小子在臨安找着一支軍隊,向人家打聽投軍的事情,不想被告知現在淮王已經不招收新兵了,讓他們回家去等着。
這兩個小子不死心,還想到建康去碰碰運氣,老漢知道這個希望不大,所以就想託個人給軍中的人說個情,看在他們家幾代都是大宋軍的份上收下他們兄弟,以讓老漢在九泉下的老友可以安息。不知這位公子能否答應老漢的這個請求?”
聽完這個李老大語帶悲切和感傷的話,我的心裡也很感動。
天地自有忠義存,只要給他們一個支點,這個民族就可以征服整個世界,讓天下之人都可以沐浴到大漢的光輝,體會她那獨特永久的文化。
而這些的實現,始終都是要靠那些心懷國家之人,而平南平北兩兄弟的父親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默然一會兒,在李老大的期望中,我堅定的點點頭:“只要他們有本事,我保證淮王殿下會讓他們成爲他的屬下的。”
李老大激動的站了起來,大聲道:“太好了,老漢這下終於放心了。”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不怕我是騙你的嗎?”
李老大真誠的看着我,動情的道:“如果在老漢年輕的時候會,可是現在,不怕說個託大的話,老漢看的人比老漢吃的鹽都多,像公子這樣的人是絕不會有閒心來騙我老漢的。”
我也淡然笑道:“老大好眼力,這樣吧,等會兒就讓他們兩兄弟來見我,讓他們自己說說自己的本領,我也好對淮王殿下推薦。不知老大能否告知,你到底是怎樣認出我們和淮王有關係的?”
李老大喜悅的道:“這還不簡單,現在臨安城中除了淮王的人馬誰能有那麼多的馬匹?還有,跟隨公子這些人,行走步伐一看就是軍中人特有的氣息和那些江湖人完全不一樣,這些是老漢我的看人經驗,從來都沒誤過事,到讓公子見笑了。”
我也笑了起來:“哦,是這樣,那老大一定很受你們東家的器重吧,你們這個船行挺大的。”
聽我說起這個,李老大看了我一眼,才說道:“差不多吧,我們這個船行是老字號,原本就是在內河運運東西什麼的,最近二十年纔開始搞海上的事情,仗着大家小心沒出什麼事情罷了。”
聽出他不願意談船行的事情,我也不再問,和他東拉西扯的幾句後,他正要告辭,一個水手氣喘噓噓的跑了來,被攔住後,急的大聲叫了起來:“李老大,有狀況,我們前方出現倭寇船。”
這個消息讓所有的人都一震,李老大眉頭一皺,大聲道:“慌什麼慌,都看清楚了?”
這個水手一邊飛快的點頭,一邊大聲說道:“小六子哪個東西看的很清楚,是一艘三角形的戰船,上面畫的那些東西同前些日子船行傳下來的倭寇船畫像非常相似,老大,你快出去吧,兄弟們還在等你下命令了。”
李老大對我微一拱手:“方纔之事就有勞公子,老漢這就去外面瞧瞧。”我也回禮後他就匆匆而去。
雖慌不亂,事急不驚。這個李老大如果放到戰場上也是一把好手,哪個水手錶現的也很不錯。李記船行都是這個水準的話,我就算和他們開戰也難有勝算。
這個李記確實是難辦的很。
“公子,我們怎麼辦?”菊開口問道。
“還能怎麼辦?同舟共濟的道理大家都清楚,操傢伙吧。瑤紅,你去外面打聽一下情況,看看事情的真假,春籮,你去告訴彩雲和風姑娘,讓她們小心準備。其他人都集合起來,這次指揮是本王親自負責,所有人都聽本王調遣,明白嗎?”我威嚴的看着已經準備拿傢伙的幾個護衛。
“是,屬下明白!”
“好,快去做該做的事情。”
當幾個護衛去拿兵器的當口,看着楊林正抽出腰刀檢查,就走過去低聲問道:“你以前習慣用槍,用刀還行嗎?”
楊林肯定的說道:“殿下放心,屬下家中從來都是刀槍並行,只是世人都知道我們楊家槍法而已。”說完,還抽出刀舞了個刀花。
花勝臉色一變的道:“楊林,你幹什麼?非緊急情況,在殿下身邊五步不得舞動兵刃,你難道忘了嗎?”
楊林猛然想起這條軍規,連忙收刀入鞘,抱拳請罪道:“屬下一時忘形還請殿下降罪!”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不用緊張,你們都是本王最信任的心腹之人,本王相信只要本王遇到危險你們都會捨身相救,好了,不用這麼嚴肅,等會兒說不定有場好戰。你們都給本王記住了,如果真的是倭寇,下手就絕對不要容情,不將他們斬盡殺絕,你們以後就不要跟着本王了。”
“是!”所有的人都轟然應聲,表達出一種決心。
不多會兒,瑤紅就進來,面色緊張的說道:“李老大已經證實,確實是倭寇船,李老大認爲他們的人數應該在百人以下,現在船上能戰鬥的水手已經招集了六十人,他想請我們幫忙。除此外,屬下還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們船上不僅擁有不能被一般人使用的弓弩,而且看型號還是我們建康軍專用的那種,屬下甚至還發現了五具連環弩,雖然沒有仔細查看他們兵刃,可是看樣式和色澤,同我們出產的兵刃極爲相似。不知殿下可否准許屬下進一步的查詢。”
我面色嚴峻的問菊道:“軍隊中的兵器補給是不是都是由楊利負責?”
菊點點頭,但她接着說道:“兵器的管理權限不在他手中,殿下不是忘了讓誰去負責兵器生產的吧!”
我被說的一怔,不可能的,姿兒絕對不會背叛我,難道是吳班?不對啊,兵器生產和科技研究都被白女用了最嚴格的監視和保密,如果吳班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弄出這麼多兵器給別人,我到要對他寫個服字。難道是泄露了機密?
沒有猜疑多久,我就收回思緒,揮揮手肯定的道:“這個事情先放到後面去,現在去解決倭寇的威脅。”不等話音落地,我就當先出去,在走廊上碰到正抱着古琴來找我的風飄然。
看到她有些緊張,我一邊走一邊輕鬆的說道:“沒什麼,就是幾個小毛賊,沒什麼的。你其實也可以和那些乘客一樣待在船艙中不出來的。”
風飄然有些羞愧的笑了笑:“飄然真是沒用,有公子在身邊飄然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還來不及品位她的這個話中含意,我就聽到一聲熟悉無比的聲音,腳步一停,我和菊面面相覷,良久之後我才吐出一口氣:“小火炮。”
沒等別人回答,我就以更快的速度走了出去,非常迅速的出了船艙後,眼前的景象讓我大開眼界。
大約一里左右有艘正向我們開來的戰艦,上面掛着一副猶如鬼畫符一般的船帆,船頭上面好象有一些小人正在蹦跳着,因爲有些遠看的並不太清楚。這時我們船上的那些水手正手拿大盾兵刃的站立在船舷兩邊,船頭對正那艘戰船的方向,不僅沒有設法逃跑,反而迎了上去。
我將目光放到前面甲板上時,我纔有些感受到瑤紅剛纔的感覺,熟悉的弓弩,樣式相同的長短刀,如果不是那些水手身上穿的是一種皮甲而非軍服,我還真會以爲是自己的近衛軍來了。
厲害,連我的軍隊都沒有全部換裝的情況他們到可以先享用,看起來比我裝備的還好,有錢就是不同。
冷笑中,我被一個全副武裝的水手領到最上方的艙頂平臺上,李老大和幾個像是頭目的人正站在上面。
他們身邊有三樣東西讓我側目,一個就是一尊小火炮,正被幾個人在擺弄瞄準,再一個就是三個箱子——火雷箭,是五十支裝的,已經處於發射狀態,最後一個就是李老大正拿在眼前看的哪個圓筒形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東西應該就是單筒望遠鏡,我都還沒有研究出來的東西。
太多的意外會讓人變的平靜,比如我現在。
也許是早有吩咐,我被安排到李老大旁邊,他沒有和我打招呼,自顧自的下命令讓三個火炮手調整角度和所裝炮彈的型號,然後下令發射。
一聲轟鳴過後,炮彈向着那艘倭寇船飛去,重重的擊爆在左邊船舷上,將那艘倭寇船炸出了一縷輕煙,幾個站在那裡的倭寇被炸到海中去。此一成果讓那些水手興奮無比,鬥志越發的高昂起來。
可能唯一不爽的就是我,在船上開炮和陸地上開炮是絕對不同的一件事情,因爲船除非離了水,否則它是無時無刻都在動的,要在這個移動的船上開炮擊中也是移動的敵船並非易事,沒有長期的訓練絕對辦不到,看這個李老大如此嫺熟的樣子就知道這艘船上的人經過訓練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小火炮開發的時間並不太長,從他們僅僅只裝備一門的情況上來看,李記手中的數量應該不算太多,就是不知道他們已經裝備了多長時間。而且從李老大並不忌諱在我面前使用的情況來看,他們對用這個違禁的東西並無顧忌,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怕我追查這個事情。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如此有持無恐?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和哪個倭寇船隻隔有大半里多了,上面那些倭寇醜惡的嘴臉都似乎看的到。此時,李老大將哪個單筒望遠鏡收在手中,高聲說道:“火雷箭準備,三十角度,發射!”
火雷箭的尖嘯又響起,一百五十支火雷箭也飛了出去,大部分都落在倭寇船上發生碎裂,特製的四散小鐵片到處亂飛,引得倭寇船上一陣大亂,這也讓倭寇船的主事人明白他們碰上的並不是好吃的果子,他們馬上轉變風帆意圖逃跑,充分暴露了這個卑鄙的民族欺善怕惡的民族天性。
李老大這時哈哈笑起來,大聲說道:“小姐弄的這些東西就是厲害,沒兩下就將這幫強盜給打的暈頭轉向。孩兒們,小姐有嚴令,不管是誰看到這艘倭寇海盜船都要將它消滅掉。通知下去,全速前進,趕上他們,消滅這羣狗孃養的!”
我輕咳了聲,故意感嘆的說道:“原本還想幫老大一些忙,看來是用不上我了,老大的指揮真是乾淨利落,就算是朝廷的水師也沒老大這樣的。”
李老大這時纔有功夫搭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老漢也是初次將這些東西弄到打海盜上,以前小姐召集我們集訓的時候都是打些空炮,看到敵人多,一時有些心虛,到讓公子見笑了。”
我乘機的問道:“這些武器是你們小姐給你們的嗎?威力還真不小,不知你們使用這樣的武器多長時間了,好象用的挺熟練的。”
李老大看了我一眼,搖搖頭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公子想必也看的出我們用的這些東西都是淮王軍中用的,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們小姐,也就是少東家和淮王其實很有淵源,具體的老漢也不知道,這樣的武器發到老漢手中都快兩個月了,今天才能發一發利市。對了,公子是淮王軍中的人,不知知道點什麼嗎?”
看到李老大說些無關話的時候,他身邊的那幾個頭目都不加干涉,我只感覺到船上的人都是被用訓練軍隊一樣的方法訓練出來——在戰場上指揮者擁有絕對權威。
這也是我一直強調的軍中教條。
對於他們只擁有我方武器兩個月的時間我也覺得真實可信,如果是常年同大海和海盜搏鬥的水手來說,一個月的適應訓練就會讓他們做的很好。
望着李老大搖搖頭,我道:“你們少東家和殿下有什麼聯繫我並不知道,既然你們和殿下有這麼層關係,爲什麼你要找我幫忙?”
李老大打個哈哈:“這個事情等老漢消滅了這些海盜再和公子說,傳令下去弓弩手準備。”
很快一追一逃的兩條船就只剩下個幾百米,這也讓我看出問題。倭寇船再怎麼說也是戰船,不應當跑不過這艘客船的,如果不是有詭計就是倭寇船出了問題。
沒等我猜測出答案,倭寇船就已經落入我們這邊弓弩手的射程,無數的飛羽和火箭向着對方船上傾瀉上去,很快就點燃他們的風帆,不久桅杆也燒了起來,上面望鬥中的倭寇渾身冒火的從上面掉下來,倭寇船上的倭寇也陷入末日般的慌亂中,不少人拖着火跳入大海中,讓人看的痛快爽心無比。
也許是明白逃不掉了,這艘倭寇船也想開了,直接衝來,意圖拼給魚死網破。不過,我們這邊強勁的弓弩火器已經讓他們損失過半,他們的這種行爲只能看成無奈的瘋狂。
在近一點,我已經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艘倭寇船,是一艘三角戰船,並不算太大,大約有六十多米,也就是他們現在說的二十多丈長,上面只有三層船艙,整體上比我們的船要矮要小,實際情況看上去更糟,船帆被引燃左邊的船舷處破了一個大洞,看的見裡面黑忽忽的船艙,甲板上面除了插滿弩箭外還倒了一大片被插滿各種箭支的屍體,他們身上的蝴蝶衣真實的表達出他們的身份——倭寇。
這個時候似乎也到了他們弓箭射程,一聲鬼叫,原本已經看不見什麼人影的船上又出現了一羣倭寇,他們從船艙中嚎叫着衝了出來,拿着長弓向我們射擊,雖然也給我們這邊造成點傷亡,但是大多數的箭支都被水手手上的盾牌給擋住,他們這些沒有什麼防護的傢伙到成了最好的箭靶。倭寇好象並沒有什麼重型的遠程攻堅武器,弓箭就是他們最好的手段。
估計在他們心中只有他們去打劫別人,還輪不到別人來攻擊他們,所以這艘戰船上許多的防護措施都沒有,這也方便我們這邊的射擊,在優勢的弓弩下,他們死傷數目迅速攀升,將他們的實力進一步的削弱。
我看的開心無比,將後面的花勝叫了上來:“該你試試身手了。”
花勝沒有多少廢話,拿起野戰用長弓,一下架了三支箭發了出去,對方船上就倒了三人,然後他又使用連珠箭的射法,一箭接一箭,每一箭都帶走了一個倭寇的性命。
這時一直在觀察對方的李老大回過頭來:“這位小兄弟好箭法,不知可否射掉對方的船帆。”
花勝回頭看了我一眼,得到我允許後,一手張弓一手拿箭,嗖的一聲過後,對方的船帆轟然掉了下來,當場將下面的幾個倭寇給壓住。這一手也將那些倭寇的恐懼更進一步的提升,他們不少人都不敢再待在外面,想要跑到船艙中,幾個似乎要阻攔他們的倭寇,也被花勝給解決,對面的倭寇好象已經無還手之力了,連戰船都只在原地打轉,不再靠近。
這時雙方的船隻距離只剩下三十多米,李老大吆喝一聲,那些水手拿出準備上船搏鬥的傢伙嚴陣以待,弓弩手也停止發射,雙方的距離迅速接近到合適的距離之後,一些繩索被拋到對方船上,幾個水手迅速的爬了過去,更大的網被張開了,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水手又爬了過去在甲板上集結準備對這艘倭寇船進行掃蕩。這種表現足以證明他們十分有經驗,就算遇到什麼意外,也不會落入各自爲戰的困境中。
真是一支精良的水師。
在我也以爲勝利將要到來的時候,我的心靈感受到一陣心悸,沒有過多的廢話,連忙對李老大喊道:“快停止派他們過去,先讓弓弩手準備好。”
李老大微微一怔,連忙發出命令,沒等下面的人接到命令實行,異變就已經發生。
幾個意圖進入倭寇船艙的水手剛進去,就飛撒着鮮血慘叫着倒摔了出來,在漫天的木屑中,一個倭寇出現了,他三十多歲,長了個馬臉,胸前寬大的衣袍被兩條交叉而過的細繩勒成了斜十字,人中上留着一撮四方的鬍子,前腦門被剔個精光,後頭還紮了個斜天辮,手中拿着一把還滴着血的東洋刀,腰間別着一把短刀,一幅很標準的倭國武士的裝束。
此人出現之後,先看看正聚集在一起的二十多個我方水手,然後對着我們這邊用一種古怪音調的漢語說道:“請不要動手,我是東瀛北條大將軍閣下的家臣天原莫四郎,這次是爲了追擊我方叛徒才誤入上國海域,但不知爲何上國這方不問情由的對我們進行攻擊,這裡面是否有什麼誤會?”
李老大看了一下我,才答道:“誤會?放屁,你們這艘船在最近一段時間中劫掠了十二艘商船,三艘客船,殘殺我子民六百六十七人,你還說這是誤會?”
天原莫四郎陰沉的目光看了一下李老大這個方向,接着說道:“你們原來是宋國水師僞裝的客船,請你們相信,我們是沒有惡意的,我懷中還有我們天皇給大宋國皇帝的信和使節證明,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派人過來查看,我保證不攻擊。”
李老大被他這話說的有些猶豫,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徵詢我的意見。
我冷然一笑:“廢話,只要是人都知道你們哪個什麼天皇是你們將軍的傀儡,兩人根本就不是一條心,你一會兒說你是將軍那邊的人,一會兒說你自己是天皇的人,你當我們對你一無所知嗎?使出你的詭計吧,不要在拖延時間,倭國的笨蛋!”
天原莫四郎被我這話說的面色大變:“你,你怎麼知道的?這是不可能的,他們被我們……”說到這裡,他又平靜了下來,望着我陰狠的說道:“你很聰明,但是你還是上當了,バカゃろぅ。”
一句大家聽不懂的鬼話之後,天原莫四郎突然凌空向着我們飛躍過來,途中輕巧的點了一下雙方連接的網繩,直接向着我們的司令臺攻來,這一手不僅躲過了水手對他們射出的箭支,還可以直接威脅到我們的指揮中樞,戰術上很不錯。
就在天原莫四郎發動的同時,倭寇船的船艙中也涌出大量的倭寇揮舞着東洋刀向着他們船上的我方水手砍殺過去,雙方迅速展開激烈的交戰。也不知什麼原因,原本在倭寇船上燃燒的大火竟然熄滅了,這也更讓那些倭寇猖狂的可以和我方水手搏殺。
當我看到天原莫四郎的身影越來越大,甚至能感受到他刀上冒出的寒氣時,我一把拉住正要出手的李老大,楊林手中的鋼刀和花勝的箭支互相配合的向着他迎了上去。
幾乎是同時,我們船後也響起喊殺聲,似乎有人從後面潛上來了。
沒有任何驚慌,我讓另外兩個護衛也上去幫楊林,然後對着李老大說道:“不用驚慌,這只是賊寇最後的瘋狂而已,對方船上我方人員一時不會有失,老大專心解決此人,我留兩人在老大身邊,我先去後面看看。”言語中已經將自己當成這次戰鬥的指揮者。
李老大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點點頭:“公子儘管去,這裡就教給小老兒。”
看到風飄然正不知該幹什麼的站在原地,我走到他身邊輕鬆的說道:“不如請風姑娘爲我們彈奏一曲以鼓舞士氣如何?”
風飄然微微一笑:“公子吩咐飄然敢不從命,飄然就以此曲恭祝公子打敗敵寇!”
我哈哈大笑中,吩咐花勝和一個護衛留下後就走下艙頂,下舷梯時剛好看到天原莫四郎被我的三個護衛從空中逼了下來,落入水手的包圍中。
就在我通過船舷去後方的時候,我聽到風飄然的琴聲響起,和我上次聽到我又不同,充滿激勵鼓舞的音調,讓人聽了就覺得熱血沸騰,恨不得去撕殺一番。這首曲子雖然這也有激勵對方的作用,但總的來說,我方人多,只要奮勇,敵人必然膽寒,這樣此首曲子就會成爲敵人的催命符,對我方有利的多。
一邊傾聽風飄然的曲調變化一邊緩步走向後方甲板。
到了那裡,我知道了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佔了突襲便利的敵人還不能擾亂我們後方。
二十多個穿着黑衣水靠,頭上蒙着向膠皮一樣東西的倭寇被包括彩雲在內的八個人圍住,不要說破壞,他們現在自身都難保,該擔心的是他們自己。
彩雲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半點那幅要死不活的樣子,精神抖擻的舞着一把長刀圈住一個敵人,看他對手抵抗的情形,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他給解決掉。
彩雲的幾個護衛也在她身邊,結成戰陣揮刀向敵人砍殺,我特別的注意看着金鳳柔的表現。她此時正和三個倭寇搏戰,手中的長刀變招迅速,恍若天際寒光,刀刀不離對方要害,三個倭寇中的高手竟然架不住她一個人的進攻,全都被迫進行着防守。
也許是感受到我的目光,金鳳柔發了狠,身形晃動間衝到一個倭寇面前,手一揮,一道黑影射入此倭寇的眉心,然後一個迴轉,讓一個倭寇的長刀帶着刀風從身後閃過,她沒有轉頭,身體直接向右微閃,一腳踢出,踢中另外一個倭寇的心口,然後借勢回力,轉身一刀砍入剛剛被他閃過的哪個倭寇的脖子中,鮮血飛濺中,倭寇的屍體軟軟的倒地。
極短的時間中,她就連續的解決了三個倭寇,被她踢死的哪個倭寇飛出去的身體還將彩雲的對手撞了一下,讓他的動作緩了一緩,被彩雲斬殺。
金鳳柔的表現讓我歎爲觀止,今天總算是看到這位女中高手的表現了,可惜的是,彩雲到底被暈船拖累,表現的不盡人意,不然就可以看到兩位女中豪傑的共同表演了。
讚歎中,我又將目光放到另外一面,這一面就是以平南平北兩兄弟和哪個讓我意外的上官天北在抵擋着倭寇的攻擊。
平家兩兄弟的兵器果然是大錘,足有兩個人頭大的鐵錘在他們手中似乎沒有多少重量,在這麼狹窄的地方他們都揮舞的十分迅速,換招之間毫不拖泥帶水,顯得自然無比,高大的身軀不僅沒有顯得笨拙,還被使用的盡展所長,將對方逼的不斷後退,毫無招架之力。他們兩兄弟攔住了八個倭寇,在我觀察他們的時候,已經有三個躲閃不及的傢伙被敲的骨斷筋折,帶着折斷的船欄杆,飛入大海中。
當我將目光放到上官平北身上的時候,我皺了眉頭,這個傢伙,使用一柄摺扇攔住了兩個倭寇,但是我一看之下就知道這個傢伙本身的實力還比不上敵人,他不過仗着一套高明的步法在躲着他們的攻擊,這麼多人中就屬這個傢伙的處境最危險。
菊上前說道:“他的步法不應該是配合扇法應該是劍法,看他的步法就知道這套劍法是很厲害的,真不知道他爲什麼不用,反到用這麼蹩腳的扇法?”
我冷哼道:“這就是標準的不知死活,將拼命搏殺的武功強行按照好看瀟灑來改,不僅不能勝敵,就連自己本身的武功也丟棄了,改革改成這樣,死了也算活該。”
菊低聲道:“他很有可能是江湖世家上官家的人,幫助他說不定能結好上官家,這對公子的計劃很有好處,再說上官家也是江湖上著名的抗金門派,僅憑這個我們就不能不管他,更何況他現在還是我們的戰友。”
我想了一下,對那些站立在兩邊插不上手的水手吩咐道:“你們都到前面去幫忙,這裡交給我了。”
他們看了我一眼,並不理睬,幸好一個被李老大派來的頭目命令了幾句,他們才整齊有序的向着前面走去。
我暗自嘆了口氣,對菊道:“去幫幫他吧!”
菊應聲而動,在我的眼睛還留有她的殘影時,她的劍已經從上官平北一個對手的脖子上抽了出來,接着如同鬼魅般的幾個動作,那些正在和對手做着搏鬥的倭寇們接二連三的倒下,整個戰局呈現一面倒的局面。
上官平北看到自己的對手奇怪的倒地之後,先是一怔,然後回頭望了望我,大聲道:“原來是姑娘增援在下來了,我們到是有緣,真乃‘慷慨同仇日,談笑破虜時。攜手同赴義,殺賊恨太遲。’姑娘的武功在下佩服!”
他說完這些話後,見菊根本沒理他就又走到我身邊長鞠一躬:“這位公子有禮,剛纔如果不是公子援手,在下恐怕已經被那兩個賊子所傷,多謝公子了。”
我雖然對這個紈絝子弟沒什麼好感,可是別人這麼有禮,我也不能太失禮,回了一禮,冷淡的說道:“不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同舟共濟也屬應當,沒有什麼好謝的。”
此人似乎毫無自覺般,接着問道:“公子自謙了,敢問公子,現在彈奏這首曲子的是否爲那位風姑娘?”
我掃了他一眼:“正是!”
“啊,果然是,那在下告辭,改日一定會專程來拜謝公子。”此人一邊說一邊飛快的向前跑去。
沒有管他,等菊迅速的將那些倭寇解決之後,我才走到彩雲身邊,關心的問道:“你還沒有好,怎麼跑出來和敵人開打了?”
彩雲正想說什麼,突然身子一偏就向地上倒去,我連忙扶住她,她在我懷中有些無力的說道:“剛纔聽到有倭寇來犯,我就渾身有勁了,不知怎麼搞的現在又渾身無力了。”
我安慰道:“這是太累了,下一個港口我們就離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金護衛,將彩雲扶到船艙中去。”
在金鳳柔等幾人將彩雲扶走之後,平家兩兄弟也上前來道謝,不知是南還是北的開口道:“多謝公子援手,我們兄弟還要去前面幫大叔,就不及和公子閒聊了。”
我微微擡起頭道:“不用客氣,你們儘管去吧,這裡一切有我。”
這兩兄弟再行了一禮後就匆匆而去,剛纔因爲他們的靠近而產生的輕微壓迫感也消失了。
我看着他們的背影對菊說道:“如果他們兩兄弟上戰場,必然是衝鋒無敵之將,就算沒有李老大的話,我也要將他們收攬到自己帳下。”
菊笑笑沒有說話。
我看到那些倭寇屍體,對着身邊的兩個護衛道:“你們對每個人都補上一刀丟到大海中去,倭寇最喜歡裝死的,以後對付倭寇的時候不要忘了這點。”
在這兩個護衛執行任務去後,原本響亮的琴聲突然停止,除了海風的吹拂聲外,整個空間又安靜了下來。
沒等我派人去前面看,花勝和楊林就出現在我的視野中,他們後面還有幾個水手拖拉着一個被俘虜的倭寇,還有兩個水手擡着一個被綁着的倭寇。
我有些不解的問道:“發生什麼事情?哪個天原了?”
花勝回答道:“回稟公子,事情是這樣的。哪個天原倭寇被我們包圍後,殺了船上的幾個水手就被連環弩射傷,然後屬下也射了他一箭,他見逃不掉就自殺了。李老大的人接着就過到倭寇船上增援,將那些倭寇盡數殺死之後就進入船艙中,除了搜出倭寇搶掠的大量財物外,還救出十多個被倭寇搶來的年輕女子。
李老大的人後來在倭寇船的船艙中的低層牢房中發現了這兩個倭人,他們一個叫吉田利家,哪個受傷的叫百地三夫,吉田利家稱自己纔是倭國皇帝派來和大宋聯繫的使節,哪個天原是叛逆者的手下,和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李老大認爲這個事情需要公子定奪,所以就讓我們將他們帶來。另外,他們都懂漢語。”
我聽完,走到哪個正一臉謙恭的看着我的吉田利家面前,這個人四十多歲,雖然穿的是倭寇的蝴蝶衣,但是頭上卻是梳的漢族發冠,上面還有一個頭巾,讓人看的不倫不類,只想發笑。
打量完畢之後,我威嚴的問道:“你是倭國天皇派來的人?有什麼證明嗎?”
吉田利家連忙低頭恭敬的說道:“回這位上國大人的話,外臣確實是天皇的人,受後鳥羽上皇的委託前來上國請求上國派兵幫助我們打敗叛逆者。不想這個事情被叛逆者察覺,他們派出了武士和忍者來追殺我們,我們被打敗,除了外臣,百地三夫和外臣的女兒外所有的從人都被叛逆者的幫兇天原莫四郎殺了,信物也被他所得。
天原莫四郎想將外臣押回去讓叛逆者當着天皇的面處死外臣,所以外臣就被他們一直關在牢房中直到大人的人馬將外臣帶來。這些都是外臣的實話,還請上國大人明查!”
這個傢伙說漢語說的十分流利,而且語調什麼的也和臨安城的語調相似,讓我聽來毫無困難,最爲特別的是我竟然對後鳥羽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奇怪,難道他是什麼大人物嗎?
我揹着手努力的回想爲什麼我會對後鳥羽感到熟悉,他們這種爭鬥應該涉及到幕府和天皇爭權,如果按照正常的歷史來說,現在的倭國應該是日本第一個幕府——鎌倉幕府在當政。天原說他們的將軍是北條,那就是說經過源平合戰確立了幕府統治開端的源家已經被北條家取代。推翻這個幕府統治的哪個天皇叫什麼來着,應該不是後鳥羽吧,因爲這個幕府被推翻是在蒙古攻打倭國之後,顯然不是現在,那麼,對了,後鳥羽,我知道了。
1221年,不滿幕府存在的後鳥羽上皇發動討幕戰爭,旋被打敗。戰後,幕府流放後鳥羽等3個上皇,廢仲恭天皇,另立後堀河天皇,新設六波羅探題以監視皇室,並沒收參與叛亂的皇族與貴族的莊園3000餘處。幕府權力從此超過朝廷,甚至可以干預天皇的繼承。
我的腦中閃過這條記錄的時候,我知道了後鳥羽到底是幹過什麼會讓我有熟悉的感覺。
那現在就是歷史上的1221年,難道說後鳥羽早就知道自己打不過幕府所以就派人來和宋國聯繫請求幫助,不管是不是,這次可算撿到寶了,沒有比這更名正言順的攻打倭國的藉口了。
也許是我臉上不自覺的笑容讓吉田利家害怕,在我望向他的時候,他竟然在發抖,連忙換上一幅最親切的笑容,和聲說道:“原來是這樣,你的漢語說的很好,可是你爲什麼要自稱外臣?”
吉田利家感受到自己沒危險,笑的更謙卑了:“外臣的國家東瀛在上國還是漢國的時候就已經是上國的外番,所以才自稱外臣,外臣的漢語說的好是因爲外臣曾經在上國的臨安住了十多年,所以才能不讓上國大人笑話。”
原來是這樣,我連忙說道:“給這位外臣鬆綁,將這位也擡下去醫治,剛纔多有誤會,還請外臣不要見怪?”
吉田利家連忙說道:“那裡,那裡,不是上國大人外臣差點被亂臣所殺!”
我看着他活動了一下被綁麻了的手臂後接着問道:“外臣在倭國是官居何職?”
吉田利家可能知道倭國是我們對他們的稱呼,聞言沒有半點不滿,仍然那麼謙恭的說道:“外臣是天皇太子的漢語老師,按照上國的稱呼應該算是太傅吧!”
“啊,那是高官啊,剛纔真是失禮了,還請大人原諒。”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可否請問上國現在還是嘉定皇上嗎?外臣因爲還沒有到上國就被叛逆抓住,所以不是很清楚上國的情況。”
“嘉定皇上已經去世了,也是被叛逆者害死的,現在建康的太子正在出兵討伐他們這些叛臣。”
“對不起,外臣不知道上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這位上國大人可否將外臣引見給上國的太子?外臣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他。”
“重要的事情,不能對我說嗎?”
“這個,對不起,外臣只能對上國太子說。因爲這個事情關係到上國的敵人金國。”
“是這樣,那還請大人保護好這個秘密,等我們回到建康,由你親自對殿下說。現在太傅還有什麼要求沒有?”
“給上國大人添麻煩了,外臣現在很擔心自己的女兒吉田貞,不知大人能不能幫忙?”
“是個女子啊,我們不知道哪個是大人的女兒,不如大人你自己去看看如何?”
“好,好,對了,外臣還沒有問上國大人的貴姓!”
“我,我姓趙,是殿下身邊的人,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好了。”
“太好了,真是多謝趙大人。”
“不用客氣,花勝,楊林,你們從今天開始好好的保護這幾位倭國來的大人,要寸步不離,免得有人想加害他們。”
“是,公子!”
“趙大人如此仗意,外臣一定會如實告訴上國殿下的,多謝趙大人。”
“那裡,快去前面看看吧,大人的女兒也許就在裡面,我還有些事情,暫時不能陪大人了。”
“那外臣告退了。”
“走好!”
在他們幾個人的背影消失之後,菊輕聲問道:“公子真的相信他們說的話嗎?”
我冷冷的說道:“我一點都不相信,只是我需要他們而已。好好招呼他們,不要怠慢了。”
在菊的答應聲中,我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對着東邊冷冷一笑,暗自想道:這是活該你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