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座大院子,而且是一座廢棄的大院子,缺腿少耳雕,僅剩下半個大門斜掛在門框,不時吹過的淒厲寒風,將它推的搖搖擺擺,一幅隨時要掉落的樣子,從大門上面還可以看到斑駁的朱漆,似乎在說明着昔日的輝煌。
敝開的門洞望進去,裡面一片積雪,白茫茫的,不僅看不到人類活動跡象,連動物的跡象也看不見,雖是披雪掛冰,卻是顯得死氣沉沉,陰森恐怖,特別是從那殘破的屋宇中吹過的夜風,嗚嗚嗷嗷的,聽起來和鬼叫差不多,讓人聽的心裡只發怵,膽小點,估計連靠近都不敢。
一隊巡邏的士卒從遠處轉了過來,足有上百人,爲首的上十個人提着燈籠,晃晃蕩蕩的指引着道路,***投射到地上的薄冰上,不時可見閃爍的光芒,提醒身邊的人注意。
這隊士卒很快就來到這座廢棄的宅院前,爲首的一個士兵小心的看了這裡一眼,突然加快腳步,身邊的人也沒詢問,有志一同的加快腳步,越走越快,幾個呼吸間,就轉過街道,再也看不見這座宅院。
“呼,***,每次經過這裡,我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我看裡面的確有鬼!”
“可不是,這兵荒馬亂的,冤死的人會少嗎?有幾個怨氣不散的惡鬼有什麼稀奇的。”
“都怪那些宋軍,將全鞏州城的人都帶走,鬧的這裡空蕩蕩地。不要說這裡,就是走在街道上我都覺得發冷!”
“呵呵,野兒馬,你就是膽小,我們現在和蒙古已經結盟,宋軍能是蒙古人的對手嗎?”
“就是,就是!蒙古人已經出城了,我看要不了多久,這臨洮就再也見不着宋軍啦!”
“宋軍就是膽小。嚇嚇就讓出鞏州,白白便宜蒙古人!”
“別這麼說,至少宋軍聰明,不像我們。唉。這次成了蒙古人的歸義軍,以後也不知會怎麼樣?”
“我們不是和蒙古結盟了嗎?再說賀蘭山戰敗又不是我們的錯?”
“話這麼說沒錯,可會有人聽你說嗎?我看還是機靈點,說不定哪天蒙古人又把我們貶爲奴隸!”
這話似乎勾起大家的心事。一時都沒說話的興趣,默默的離開這裡,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街道一邊。
寂靜的街道頓時再無人聲。猶如一座死城。
過了片刻,一條黑影竄了出來,小心的察看一下週圍。沒有發現任何人跡。再不猶豫。極快地藉着黑暗移動着。無聲無息,形如鬼魅。若有人見到,肯定會認爲自己見鬼。
轉眼之間,這個黑影就出現在廢棄的大宅院旁,這裡也是鞏州城有名的鬼屋。
黑影停下腳步微微一打量,觀察好地形,不再猶豫,幾步就消失在門洞中,一陣寒風颳來,帶出幾縷輕柔的哽咽,似嘆息,更似哭泣,讓人聽地毛骨悚然。
只是黑影卻沒留意這些,也絲毫沒受到鬼屋之名的影響,徑直穿過前院來到後院一座廢井邊,井上還有座大石,上面有層厚厚積雪。
黑影繞着大石走了一圈,最後停下來,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起來,不到片刻,他就站了起來,手上卻多了根撬棍。將撬棍放到大石下,嘩啦一聲,就將大石掀開,露出裡面黑黝黝的井口。
“呼!”
一點火光燃起,黑影手中多了一個火摺子,發出微微的亮光,稍微驅散了黑暗,顯露出黑影地真容:一個穿着蒙面夜行衣的神秘人。
黑影先敲了敲井口,然後將手中的火摺子投了進去,短暫的照亮井壁上地青苔後,就又陷入黑暗。
只是黑影卻不着急,退了一步,靜靜的等着。
“!”
一個帶有抓鉤的梯子被放到井口上,很快,梯子上面爬起來一個人,望了望周圍,就將目光投到黑影身上,輕聲喝問:
“你媽貴姓?”
“姓鞏!”
爬上來地人點點頭,又爬了回去,沒多久,下面又上來兩個人,他們身手很靈活,輕輕在井壁上一按,就跳了上來,看着黑影半晌沒出聲。
“是車將軍和孫將軍嗎?”黑影先開口。
“陛下讓你來地?”井口爬上來地一個人問道。
“孫大隊長讓我來的!”
這話顯然讓對方放心,其中一個人走了出來,對着黑影道:“我就是車知勉,請問兄弟貴姓?”
“我沒有姓!”黑影冷冷地回了句,然後扔過來一張像布匹的東西,“這是鞏州城的佈防圖,蒙古人大隊已經離開,現在城中蒙古軍不到三千,由窩闊臺二兒子闊端統領,剩下的都是西夏降軍,剛從奴隸變爲歸義軍,總數接近三萬,裝備低劣,士氣不高。”
車知勉伸手抓住地圖,再問了一句:“外面接應的是那位將軍?”
“耶律天石將軍,他帶來一萬二千人,現在就在東門外面,你們打開城門後,就放信號!”
“東門那邊防禦如何?”
“很弱,只有三千西夏歸義軍。”
“蒙古人在那裡?”
“西城有二千,守將府周圍還有一千,闊端就在守將府!”
“孟大將軍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西城的那批物資和工匠最重要,若萬一事情有變,此爲首要!”
車知勉點點頭,不再詢問,黑影也沒多說,轉身就躍進黑暗中,幾個起落就消失不見。
黑影離開後,車知勉對身邊的人說道:“孫將軍,讓他們都出來!”
孫將軍拿出一個像錘子的東西,輕輕的在井壁上敲了片刻,很快。周圍地面就傳來一陣輕微的抖動,積雪飛揚間,出現幾個大洞
地黑甲士兵從洞中出來。這些士兵一出來,就佔據外圍進行佈防,很快就將這裡控制住。
看到周圍已經被控制住,車知勉點燃一個防風燈籠,將地圖放到壓井石上攤開。細細的看了起來,這張地圖十分精細,上面清楚的標明城中要害,以及分佈的兵馬。甚至連負責將領的名字也寫到上面。
“黑影部隊名不虛傳!”
孫將軍的話引得車知勉點點頭,還帶了句:“陛下深謀遠慮豈是我等妄測可得?只是山溝中呆了這麼久,今天也該我們露露威風纔是。”
孫將軍聽完,臉上露出敬畏和感嘆之色。他本名叫孫福,昔日本是摩尼教四大神將之一,極爲擅長偷襲破城,是摩尼教首屈一指的良將。後來摩尼教勢敗。他被弟弟,現爲利州守軍千人長的胡夢天說服,投降趙。在建康閒置了幾個月後就被秘密帶走。進入一處神秘的地方學習了一段時間。然後他就被任命爲車知勉地副手。組建了一支二萬左右的秘密部隊,專門演練潛蹤匿跡。偷襲破城之法。
車知勉和長空無忌一樣,當初也進入過摩尼教臥底,兩人說起來還算認識,只是初次見面有些尷尬。時間一長,他們才發現雙方的配合極爲默契,車知勉統籌全局,他負責具體謀劃,兩人合作之下,能力得以倍增。兩人關係因此而密切,後在車知勉的建議下,孫福改名爲孫世英,表示與過去完全斷絕。
西北大戰前期,他們就被秘密派到臨洮,成爲趙昀地一支伏兵。後來孟拿着趙昀的命令接管了他們,把他們安排在鞏州附近。鞏州被讓給蒙古人後,宋軍撤離,他們卻秘密留下來,成爲一支奪取鞏州的奇兵。
今夜,孟:+|爲了萬無一失,孟:+.
“車將軍,我看你率五千人進攻東門,誘出闊端,我率一些人伏擊他,儘量將聲勢鬧大,將西城蒙古人引出來,然後派人趁機襲取輜重所在,並從後掩殺,纏住他們。你打開東門,接應了耶律將軍後,就帶他襲擊西夏降軍的大隊,四處大喊城破,只要西夏降軍一亂,此戰我們必勝。”
車知勉考慮片刻,點頭道:“五千太多,二千就足夠,城門處狹窄,人太多沒用,反到是你,雖說蒙人只有三千,可他們騎射不凡,爲免他們逃脫,你多加些人。”
孫世英也同意這個計劃,然後看了看身邊出來的戰士,搖頭道:“他們太慢,我去其他集結口,你準備好之後,就以煙花爲號!”
孟:u.人秘密掘了許多地道,甚至還故意暴露好幾條給錢像祖知道,讓他偷偷轉告蒙古人。耶律楚纔將這些地道全都找到,又派人清查出來另外幾條,弄成陷阱,準備引宋軍上當。就在耶律楚才以爲識破宋軍計謀,想將計就計地時候,卻得到宋軍已經放棄該計劃的消息,無奈下只得將所有地道全都填埋。
隨着戰局的發展,見宋軍毫無出動地跡象,以爲宋軍技僅此,蒙古人就不再注意這個事,只是他們卻不知,宋軍挖地道是得到真傳地,最出名地就是道中有道,而且許多地道沒有全都挖通。等到蒙人主力離開,車知勉他們才又動手挖開。
這個鬼屋只是宋軍集結點的一個,其他一些地方也有集結點,故而孫世英才有此說。
車知勉想了想,覺得有陛下地黑影大隊協助,蒙人大隊又已經離開,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也就點頭認可,兩人於是分頭行動。
黑夜中,只見源源不斷的宋軍從地下鑽出來,但是除了輕微的呼吸聲,不聞一句人語,連兵器碰撞的聲音都聽不見,只見人影晃動,每個人一出來就可以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安靜而有秩序。
很快,整個院子中就坐滿了宋軍,黑壓壓的一片人,但卻鴉雀無聲,顯得越發安靜。
車知勉將命令悄悄傳達完,擡頭看看天空。想了片刻,一揮手,低聲道:“出發!”
幾條迅捷的人影搶先出門,看了四周片刻,舉步向東門方向而去,打頭地只有百人,這些人身手靈活的驚人,不僅行動無聲,還可隨時借用地形隱身。而且擅長瞬間合擊。途中遇到兩撥巡邏哨兵,都是被他們在眨眼間解決,沒有一人失手,對方連喊叫都沒發出。遠遠看上去。真如同一羣鬼魅在黑夜中活動。
他們就是趙昀身邊最神秘的部隊——黑影。
戰於黑暗,死於黑暗,如同黑暗的影子。
在這支黑影部隊的幫助下,車知勉帶領的人馬迅速的靠近東門。在黑影解決掉幾個哨衛後,訓練有素的戰士很快就進入攻擊的位置,隨時可以對東門發動襲擊。
發動攻擊前夕,車知勉擡頭。天上無月,只有一道流星飛過。
光彩耀空,華麗四射!
……
眼看流星消失在天際。闊出收回目光。拿起身邊地酒囊。猛灌了一口,很辣。但很夠勁。
父親帶兵去增援永寧寨,這讓他有些擔心,但更不滿的是貴由此刻就在永寧寨。若他因此立下功勞,豈不是讓父親另眼相看?若他再討好父親幾句,以父親的性子,說不定又會誇獎他,到時他的威望又將增加,反到是自己,一直默默無聞,怎麼和他比?
一想到這個,他就很不高興,就又灌了一口烈酒。
他此刻就坐在守將府地亭子中。這個亭子是當年某任鎮守將軍的傑作,上蓋空心瓦,四個柱子也
空心的,裡面有熱氣循環,亭子中的桌凳也是類似於構,下面都點有火龍,熱氣傳上來,全身都暖烘烘的,加上飛雪連天,滿眼鋪銀,瓊樹梨花的優美景色,足以讓一個婉約派的詩人變成豪放派。
闊出,他不是詩人,更不是文化水準很好地文人,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蒙古蠻子,在他眼中,只有征服和殺戮,纔算是男人應該立下的功業。
很可惜,窩闊臺對他地寵愛,導致他不能表現自己地才能,獲得衆人讚譽。
“闊出,你又躲在這裡喝酒,難道你不羞愧嗎?”隨着話音,一個身穿蒙人大祅地蒙古將領走了過來。
他就是窩闊臺留守在鞏州的二兒子闊端,和闊出關系很好。
和歷代中原王朝類似,蒙古如今也碰到了傳位地煩惱,當初朮赤和察合臺不和,導致皇位繼承人落到窩闊臺身上。成吉思汗年紀漸大,大部分國政開始轉到窩闊臺身上,而窩闊臺也獲得上下的接納,成爲蒙古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這就又帶出一個問題來,窩闊臺的兒子也有好幾個,但和成吉思汗的兒子們不同,他的兒子沒有非常傑出的才能,他在教導上也沒有成吉思汗的手段,所以導致他這幾個兒子有些平庸。如果按照威望和才能看待這幾個兒子,長子貴由無疑是最出衆的,打金國西夏,萬里西征,他都立下很大的功勞,而且也受到過成吉思汗的讚許。
貴由才能最高,但窩闊臺卻最不喜歡他,他偏愛的是三兒子闊出,一心想將他培養成繼承人。但闊出一直沒立下什麼大功勞,在蒙古衆將眼中遠遠不及貴由,這讓窩闊臺很是煩惱。窩闊臺和耶律楚才關係很好,甚至想讓耶律楚才擔任闊出的老師,但被耶律楚才婉拒,只是建議他多給三王子一些表現的機會。就這,還受到窩闊臺老婆乃馬真氏的仇視,一直對耶律楚纔有意見,而且多方設法誹謗排擠闊出,還找了一個女巫師胡說闊出是什麼怪物降生,鬧的沸沸揚揚,甚至連成吉思汗都有耳聞,將窩闊臺找去問話。
這事弄的大啦,有辦法的人不會幫他,他自己也沒好辦法,只得把自己的老婆當不聽話的母馬教訓了一頓,又嚴禁身邊的人議論此事,最後才平息下來。事情平息下來,但問題沒解決,而且察合臺生前是支持貴由繼位的,這就讓窩闊臺在這件事情搖擺不定,拿不出個確實意見,只好拖着。這麼拖着的後果就是貴由和闊出的關係日趨緊張,自己的幾個兒子也根據關係遠近分出陣營。
二兒子闊端就和三弟闊出是一派,而貴由卻得到其他幾個弟弟的支持。雙方經常會發生一些不愉快,弄地窩闊臺很是煩惱,訓斥了貴由好幾次,這次借督促郭德山的機會將貴由調到永寧寨,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這次增援永寧寨,窩闊臺也存了一點私心,將闊端和闊出留在鞏州,而且派出最能體察自己心意的大將,哲別的兒子生忽孫負責協助。在他想法中。自己一定可以擊退甚至消滅永寧寨的來犯之敵,以後鞏州就交給闊端和闊出打理。闊端是守將,不能輕離,那擔當蒙軍主力後勤支援的就是闊出。這樣一來,肯定會增加闊出在成吉思汗心中的印象,只要獲得成吉思汗的認可,那很多事情就好說。
窩闊臺地這番心思當然不能明說。當時軍情緊急,也沒將這話給闊出挑明,只是將平時和貴由交好的幾個兒子帶走,卻單單將闊出給留下來。還沒指明讓他負責什麼事,好像他是個閒人一般。這就讓闊出感到很是憋悶委屈,一個人到這裡喝起酒來。
闊端找他沒找到。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他來了這裡。一進來就看到他一個人悶着頭喝酒。頓時很生氣,不自覺的就大聲責問起來。
要是平時。脾氣有些不好的闊出一定會站起來爭吵一番,可今天,闊出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口,充滿自暴自棄地嘟囓着:“其他人看不起我不要緊,可現在連父親都開始看不起我,我還能怎麼辦?讓我去向貴由乞求嗎?不,我闊出就算是死,也不會對他屈服!”說到後來,闊出將酒囊狠狠的摔到地上,大聲吼起來。
闊端靜靜的看着他發泄,直到他吼完,才淡淡說道:“你這算什麼?放棄嗎?你知道我剛纔見了誰?”
闊出紅着眼睛,噴着酒氣望着他,沒有說話。
走到他身邊,闊端就聞到一股酒氣,還有一股燥熱撲來,有些不喜的皺皺眉頭:“闊出,你忘記了我們蒙古人地傳統,也學會享受這些東西!”
“父親給我找的那些老師,不都是這樣教的嗎?這些東西都是外物,只要自己心裡能把持,也沒什麼,合撒爾爺爺還有幾百個女人了,也沒見有人說他什麼。”
闊端沉默下來,想起父親給闊出找的那些老師,這些老師來自於各族,都很有學問,治國打仗都說地一套一套的,而大哥貴由和自己等幾個兄弟卻沒這樣的老師,很顯然,父親是打定主意要將闊出扶植成繼承人。
父親還是太偏心。
這樣地念頭一閃而過,闊端收拾起心情,想了片刻才壓低聲音道:“我剛纔見過生忽孫千戶,他告訴我,明天將起運一批攻城用地東西,還有一些善於製作器械地工匠,他想讓你押送?”
“送這個?怎麼不是送草料和兵器?”闊出大爲驚訝的望過來,“何況我沒聽父親說起過前方會需要這些東西,難道是爺爺地命令?”
闊端神秘的搖搖頭,帶着點得意的說道:“爺爺沒有命令過來,這是生忽孫千戶自己
,他說爺爺既然攻克西和州,切斷臨洮宋軍的糧草供這羣宋軍十有**是因爲糧草原因而來攻打我們,父親親自去對付他們,當然不會有問題。只是爺爺當時走的急,很多器械和工匠都沒帶走,宋國的大散關又是天下知名的險關,所以攻城器械是少不了的,如果你能在爺爺要求前就將東西送去,那爺爺不就……”
闊出也非笨人,被酒精衝暈呼的大腦一下清晰啦,激動的連喘了好幾口大氣,猛的站起來:“闊端哥哥,將來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闊端正要說話,就看見夜空中突然變的明亮,一朵美麗的焰火帶着尖利的叫聲沖天而起,砰的一聲在夜空中炸開,美麗的蒲公英當空綻放,在黑色絨布的映襯下,五彩斑斕的星火四散飄蕩,幾道紅色火星掛着長長的飄帶輕盈的散開,如同天上的星星,搖拽漂移,又如同地下的鮮血,凌空灑落,整個夜空一片火紅。
“有人放煙花?”
闊端剛遲疑的自問出聲,東門那邊就傳來一陣劇烈的暴響,震耳欲聾。巨大地火光升騰起來,黑壓壓的城市瞬間***通明,亮若白晝。
“宋軍的火器!”
闊端兄弟同時驚叫出生,顧不得再討論怎麼討好成吉思汗,雙雙衝進府內,召集慌亂的兵將準備迎戰,此刻東門那邊遭到宋軍襲擊的消息已經傳來。
顧不得考慮這些宋軍是那裡來的,當務之急就是消滅這些進城宋軍,只是稍微考慮一下。闊端就想帶兵出去,闊出卻攔住他。
“闊端哥哥還是留在這裡指揮,我帶隊前去就是!”
不等闊端反對,闊出已經衝上戰馬。招呼着身邊人衝了出去,此刻已經聽的見隱隱穿來的喊殺聲。
闊出帶人策馬就向東門趕過去,眼中卻是一片渴望,只要自己能夠消滅這支偷偷進城的宋軍。到時候誰不對自己誇獎?貴由?哼,我可是保護了鞏州地大功臣,這個功勞可比他大多啦。
越想越有勁,不住的策馬。眼前浮現的都是自己消滅敵人,得到爺爺和父親讚揚的場景,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躁狂。更帶上絲絲偏執。對於身邊人勸自己放慢速度。瞭解情況後再去地提議置若罔聞,只是一個勁的催動戰馬。惹的身邊人也只的如此。
騎兵隊衝過空曠地街道,來到一處屋宇比較密集,街道很狹窄的街區,在這裡,已經可以看到東門那邊的火光沖天,劇烈的爆炸聲中夾雜着隱約地喊殺聲,讓人聽的心頭髮緊,不自覺的握上兵器。
“砰!”一篷火光詭異地升起,衝在前面地十多個騎士立馬成爲火人,連人帶馬都燃燒起來,淒厲地慘叫讓闊出的神智微微一清。還沒等他明白髮生什麼事情,隊伍中間後面都傳來爆炸聲,佈滿整個眼簾地箭雨從天而降,狠狠的插到自己這羣人中,不少人拿出一種圓盾抵擋,只是瞬間,圓盾上面就插滿箭支,讓人看的心頭直髮麻。
此刻前方,後方都燃起大火,也不知宋軍怎麼做到的,劇烈的大火就如同在地上燃燒一樣,好像連積雪都燃燒起來,舉目所見,只見一片燎人的火光,衝散了冬夜的寒冷,爆起的黑煙如同魔王的觸手,帶着獰笑的向着四邊甩去,只要稍微一接觸,無論人馬,都是立足不穩,翻倒在地,比孫二孃的藥都靈。
跟隨闊出的足有八百人,都是窩闊臺特別留給闊出的精銳,他們作戰經驗豐富,而且器械也和一般的蒙古兵不同,他們除了常見的長槍,戰刀,弓箭,套馬索外,還有盾牌和手斧或手錘,他們的盔甲也不是常見的皮甲,而是一種鐵製全身甲,防護能力極強,坐在馬上,一般的弩箭根本就不怕,此刻他們舉着盾牌將闊出圍攏在中間,小心的防護着四周,相比較下,弩箭對他們的威脅有限,反到是燃燒升騰起來的黑煙對他們威脅很大。
隊伍被分成兩截,兩頭又都被大火堵上,總有黑煙可以飄過來,這裡的地形又很狹窄,他們轉動不開,只能被動的將闊出圍到一個狹窄的地方保護起來。他們這堆人只有三百多人,但都是經驗豐富,身經百戰的好手,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不少人已經粗暴的撞開兩邊的空屋子,想打通道路。可是就在某個百夫長撞開一間房屋的大門後,一陣颼颼聲傳出,當場將讓這個百夫長變成刺蝟。
其他蒙人反應極快,轉眼就有人用弓箭還了回去,裡面也穿來悶哼聲,顯然偷襲的人也不好受。幾個蒙人正想衝進去看看,一個冒着火光的黑糊糊圓球被扔了出來,頓時惹的蒙人臉色大變,快步的向外面退去,只動了幾步,一聲巨大的爆炸,連人帶屋子都被掀塌,惹的外面的人一陣**。
“殺!”
伴隨着一聲劇烈的大叫,無數身披黑甲的宋軍從兩邊冒了出來,他們揮舞着長柄大刀,或者斬馬刀打頭,從左右兩個方向壓迫而來,與此同時,和闊出隔開的那邊也傳來喊殺聲和慘叫聲,顯然也遭受到相同的待遇。
這批宋軍極爲兇狠和勇猛,在他們長長的戰刀下,蒙古人被殺的血肉橫飛,若不是這批蒙古衛隊也是悍勇之輩,只怕早就不支,只是如今情況也是岌岌可危,已經有人吹響告急的號角。
這聲號角十分悠長深遠,似乎全城都可以聽到,帶着點淒厲和殺伐,有若魔鬼的哭泣,更似帶着一種神秘的音律,傳遞着某種不爲人知的信息。鞏州瞬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