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強行讓人請雲花進宮,難道就是想讓雲花看殿下的茶藝表演嗎?如果是如此的話,還請殿下讓雲花出宮,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完顏雲花的語氣中已經流露出一種很不客氣的憤怒。
我將水壺放到炭火之上後才微笑着說道:“本王一直以爲聖興公主的修養甚好,爲何這次會如此急躁?”
完顏雲花半點不讓的看着我,語氣中透着一種冰冷:“如果殿下被人以偷襲的手段奪去襄陽,不知殿下會如何心平氣和?”
我將碧綠的茶葉放入壺中,輕輕嗅吸了一口才淡然說道:“可能會暴跳如雷,也可能會一言不發,不過,誰知道了?公主聽說過這種茶嗎?這是三峽一帶的特產茶葉,本王給它起了名字,叫‘鄧村綠茶’,這是本王新近發現的好茶,現在世上並不多見!”
完顏雲花臉色終於變的十分嚴肅,語氣平靜異常的說道:“殿下是否想消遣雲花?如果是這樣的話,殿下就找錯了人,雲花告辭!”
“本王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你這麼走了,本王會非常生氣,後果將是很嚴重的!”我看都沒看她,只是漫不經心的拿出銀質的小勺,輕輕的挑出一些我覺得似乎有問題的茶葉放到眼前觀察起來。
完顏雲花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然後才又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語氣平靜的說道:“殿下到底想做什麼?”
我將茶葉倒入壺中後,才放下手中的小勺,微微一笑:“本王生平也沒什麼嗜好,只是有些喜歡飲茶。公主認爲本王真是無聊到如此,在做最喜歡的事情時,還會找不相干的人來消遣嗎?”我的目光直望着完顏雲花的眼睛,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
完顏雲花眼神閃過一些動人的變化,沉默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說道:“雲花剛接到皇兄的命令,如果殿下不將長安和潼關交還我們大金,並釋放我大金的將士,賠償我大金的損失,我大金將不會和殿下達成任何協議!”
這事我早就知道,不然也不會強行將完顏雲花請過來了。收回目光,看了看開始冒水汽的水壺,然後纔不緊不慢的道:“公主認爲本王會這麼做嗎?”
完顏雲花沉默不語。
我等了一會兒才呵呵一笑:“公主看來是默認了,其實說起來,公主比完顏守緒更瞭解本王,你知道完顏守緒最近做了什麼嗎?聽說他讓那個武仙兵出歸德府,有威脅徐州之意,難道你們金國真的打算和我大宋開戰了嗎?要知道,我們現在可還是有和約在手的。”
完顏雲花猛然看向我,豪不遲疑的說道:“殿下這麼說不覺得讓人可笑嗎?殿下先是對我大金以武力威脅,進而派出大軍以卑鄙手段奪取我大金的京兆府,現在竟然還說和我大金是有和約的,請問殿下一句,當初殿下派兵攻打京兆府的時候爲何不這麼說?”
我對完顏雲花咄咄逼人的樣子感到十分有趣,見了這麼多次,這次纔有機會看到完顏雲花的另一面,讓我覺得很新鮮。
無視其有些憤然的目光,我好整以暇的說道:“這個,本王以前忘了,最近清查倉庫的時候纔看到這份和約,看到上面的條款,本王才知道原來有些東西大家都是要遵守的。至於京兆府路發生的事情,這個說起來就讓本王慚愧。因爲本王即將登基,有人就提議要重新規劃地圖,以表萬象更新,繼往開來,本王覺得不錯,就同意了這件事情。
所以了,本王的軍部就給那些將軍大人們發去新地圖,讓他們按照新地圖管理好我大宋的子民土地。不想那個辦事人員太過馬虎,給嶽雨的那張地圖竟然出錯,將我大宋太宗時期的地圖發過去了,嶽雨看到後,以爲京兆府已經是我們大宋的了,所以纔會發生如此的事情,不過公主放心,本王已經下令將地圖掉換過來,完全按照現在宋金實際情況描繪,絕對不會再出錯了。”
完顏雲花的臉色隨着我的話不斷的變化着,等我說完,臉色已經是一片憤然,眼神更是充滿着一種十分不友善的目光。
良久之後,我才聽到她長長出了一口氣,語氣緩慢的說道:“殿下的解釋真是讓雲花開了一次眼界,知道世間竟然會有如此之事。不知殿下如今想要如何按照‘和約地圖’對待我大金國?”
“嗚……”一聲拉長的水響在這個時候響起。
我連忙用抹布端起水壺,然後將滾燙的開水注入茶壺中,稍微搖晃停頓了一下,就迅速的將面前兩個杯子倒滿,頓時濃濃的茶香飄散開來。
看着碧綠的茶水,我輕輕用脣觸了觸,才小心的放下茶杯。
“殿下,雲花剛纔之問題還請殿下回答?”
有些不快的看了她一眼,我沉聲說道:“雖然你是客,但也要尊重主人。”
完顏雲花並不示弱的說道:“既然殿下都認爲雲花是客,爲什麼殿下這個主人還如此怠慢客人?”
聽到其針鋒相對的話,我不怒反喜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聖興公主如此,是否在金國內很不如意,所以連性格都變了不少?”
完顏雲花明亮的眼神落到身上,低沉的說道:“殿下還是喜歡這樣玩弄人心,難道不覺得累嗎?”
“哈哈,好,聖興公主果然還是聖興公主。長話短說,以前的是是非非本王不想再多說什麼,現在本王只有一句話,如果你金國可以答應按照現在雙方實際控制領地進行和談的話,本王可以答應和你金國結盟,共抗蒙古!”
被我如此單刀直入的將話挑明,完顏雲花似乎都很意外,高聳的胸脯一連起伏了好幾次,她纔再次肯定的道:“殿下的話可當真?”
我堅定的道:“當然,不過前提是你金國承認京兆府路是我大宋的領土。”
完顏雲花露出深思的表情,似乎在考慮一些得失問題,好一會兒其才輕聲說道:“此事雲花還需要和皇兄商議,不知殿下最近可否暫時不要做出一些讓我大金誤會的軍事舉動?”
我點頭道:“可以,在本王登基以前,你們可以隨時來找本王!”
完顏雲花眉頭蹙了蹙:“如此,雲花就多謝殿下,雲花想告辭了,還請殿下能夠派人送雲花出宮!”
我微微一笑,招來一個護衛:“公主好走,還請公主能夠對你皇兄陳述利害,不要爲一點小事而失貴我兩國的和氣!”
完顏雲花微微一福:“雲花一定會轉告皇兄,還請殿下不要再弄錯地圖,以免又發生一些難於預料的事情!”
“多謝公主提醒,本王會小心的!”
“如此就好,雲花告退!”
“送公主!”
完顏雲花走後,我對遠處的花園說道:“白谷主,請出來喝茶吧!”
林分人閃,白天雪飄逸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先望了望修紫暄,然後才坐到我對面,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讚賞道:“果然是好茶!”
我微微一笑:“白谷主似乎有很多疑問,對嗎?”
白天雪放下茶杯,溫和自若的說道:“當然,天雪最不明白的地方是殿下爲什麼會想和金國結盟?是否這又是一個緩兵之策?”
我沒有直接回答,先讓修紫暄去拿地圖後,才笑着說道:“不知白谷主可否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人將一隻渴水的青蛙放到一盆熱水中,這隻青蛙馬上就跳了出來。可是再將它放到一盆涼水中,這隻青蛙卻在水中暢遊的很愉快,還會發出歡快的蛙叫。
可是這隻青蛙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這盆涼水的下面正有一個火爐,水的溫度正在很慢的上升。就在這隻青蛙發現不對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力氣跳出水盆,最後它就被人給熬了湯。白谷主覺得這隻青蛙像不像如今的金國?”
白天雪沉吟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問道:“殿下難道是想以水煮青蛙之法來逐步吞食金國?”
我看到修紫暄已經將地圖拿過來,一招手,幾個護衛上前來將我面前的東西都收拾乾淨。
讓修紫暄鋪好地圖之後,我站了起來,用紅筆標出現在各方勢力在各地的分佈情況。當白天雪看到金國此時的情況之後,才露出恍然的情況,讚歎的說道:“原來殿下是想當炭火!”
我的目光停在金人開封附近,以京兆府路爲起點,經南京路到山東兩路,整整環繞了開封半個圓弧的地盤都成了大宋的土地,猶如一隻大手將開封握在手中,整個戰略上的地形態勢極爲有利。
注視了一會兒,我才緩緩的說道:“本王雖然如此想,但那隻青蛙和涼水也不是真正的笨蛋,有些事情還需要借重白谷主!”
白天雪平靜的說道:“不知天雪能做些什麼?”
我轉過身望着他,肯定的說道:“本王想請谷主爲特使,去邀請蒙古的拖雷王子來參加本王的登基大典!”
白天雪點點頭:“此事無妨,但殿下還是需要準備好盆子,不要讓這隻青蛙給跑了!”
我和白天雪相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
完顏雲花從皇宮中出來,沉默不語的徑直走向馬車,一直到國賓館後纔對前來迎接他的金國副使哈拉說道:“你跟我來!”
哈拉也沒多問,點點頭,就跟在完顏雲花後面走向賓館中的花園。
來到一處花園後,完顏雲花望着眼前的一朵鮮花好半天后才低沉的說道:“趙昀讓我通知皇兄,如果我們能接受現狀的話,宋國將會和我大金結盟!”
沉默了一會兒,哈拉用有些嘶啞的聲音才說道:“以趙昀的爲人來看,這種要求肯定是有陰謀!”
完顏雲花半晌沒有開言,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說道:“你是如何看趙昀這個人的?”
哈拉很快的回答道:“此人心狠手辣,深通權謀,而且知才任用,懂得把握時機,極爲有眼光。”
完顏雲花見他沒繼續說,就問了一句:“怎麼不說了?他的弱點在何處?”
哈拉露出一種苦笑:“不知道,雖然他表現出很多的弱點,但卻不能肯定他是真的如此,還是故意如此,在下怕說錯!”
完顏雲花伸手摘下眼前的鮮花,深深的嗅吸了一口,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道:“我到認爲這次趙昀是真心想和我大金結盟,但他確實沒有按什麼好心。我大金抗擊蒙古,一來是靠諸多將士的拼死殺敵,二來就是黃河和臨潼一帶的天險可以阻攔住蒙古的進犯。
長安和潼關的失去,已經使得大金西北屏障盡去,如果我大金此時不接受這個事實,那就只能和宋開戰。以前我大金種種軍事佈置都是針對蒙古,如果此時強行改變勢必會引起種種混亂,給人以可趁之機。如果接受了趙昀的條件,我大金就可以暫時有一個穩固的後方,並且可以獲得各種物資,這對我大金的幫助將是非常巨大的。”
哈拉試探的問道:“難道公主認爲應該答應趙昀的條件?”
完顏雲花沉吟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我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趙昀一邊是想逐步蠶食我大金,一邊又想得漁翁之利,算盤打的非常精啊!”
哈拉皺眉想了一會兒,輕聲道:“既然如此,公主看我大金是否可以拒絕?”
“拒絕?”完顏雲花的語氣中有種深深的自嘲,“如何拒絕?不顧大金百姓的生計?不顧數十萬將士的死活?還是讓我大金兩面作戰,自取滅亡?”
哈拉也默然下來,事實就是如此,大金國如今根本就沒多少討價還價的本錢。
完顏雲花沒管哈拉,自顧自的說道:“如果我大金真的拒絕趙昀這個提議,我擔心趙昀會和蒙古再次進行接觸,到時甚有可能和其達成一些不利於大金的協議。無論如何說,我大金現在都需要宋國的支持,就算是飲鳩止渴也顧不上這許多。”語氣中充滿着一種深深的無奈。
陰謀詭計之後就是實力的較量,沒有實力,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是空想。但你有了實力,又懂得把握時機,就算別人發現你給他們的是惡魔的禮物,他們也只得接受。
哈拉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完顏雲花的無奈,所以他將下面的話說出來:“不如由哈拉起草給皇上的文書,告訴皇上,這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完顏雲花丟棄了手中的鮮花,無力的說道:“等會兒再去寫吧,京兆府的那個郭風有消息傳回來嗎?”
哈拉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此人似乎和嶽雨也不和,前些日子還帶人襲擊了紅龍軍團的一處後勤營地,搶掠了大批的軍械和糧草,使得嶽雨派出三萬人前去圍剿他們,最近消息雖然還沒有傳回來,但似乎成效不大。”
完顏雲花考慮了一會兒:“我始終懷疑這個郭風,你從宋軍內部去查查,看看有沒有一個叫郭風的!”
哈拉點點頭後,完顏雲花就讓其離去,然後獨自一人在花園中隨意的走起來,腳步間有種難於言語的沉重。
良久,完顏雲花才停下腳步,望着天邊的太陽喃喃說道:“趙昀,你不用高興的太早,勝負還未可知!”話音未落,完顏雲花轉身就走,腳步又恢復了往日的輕快穩健。
***
自從淮王北伐結束以後,金人都城開封所在的南京路就被宋金兩國分別控制。歸德府就是如今宋金的一個分界點,以此往北歸金國管轄,往南又是宋國的土地。
宋金兩國在簽訂新的和約之後,在雙方刻意的安排下,南京路就一直比較平靜,宋金商販可以自由往來交易,百姓也可以偷偷的過界和自己的親人見見面。甚至連宋金兩邊的守將有時也會互相見見面,商談一些邊境糾紛,看上去,宋金雙方似乎真打算和平相處了。
特別是宋國將原本駐守於此的青龍軍團調走的時候,金國也相應的減少了駐軍,使得和平的假象瀰漫於整個南京路。
就在這些南京路的百姓以爲可以過上幾天安生日子的時候,變故就突然發生了,先是一羣宋國的商人被一羣不明來歷的金人士兵給洗劫,死傷慘重,接着宋國就傳言要報復金國,並有宋國將要再次北伐的流言散佈於南京路。
就在這些百姓坎坷不安的時候,他們擔心的事情還是來臨了,先是宋國下令關閉椎場,並且嚴禁百姓和金國人來往。在金國增加了歸德府的守軍之後,駐守在後方的宋軍就氣勢洶洶的開赴到歸德府,並且在離金人大營五里地的地方紮營,似乎有攻打歸德的意圖。
金人也不甘示弱,分成南北兩個大營,成犄角之勢的牢牢遏制住宋軍北上的道路,並且派人日夜監視宋軍的動向,雙方就成對峙之局的互相提防着對方。
在京兆府被宋軍攻陷的消息傳來之後,對峙的雙方更是劍拔弩張,似乎隨時準備開戰,可不知爲何,雙方似乎都不想首先挑起戰端,雖然發生過一些小小的摩擦,但在雙方將領的冷調處理下,都沒成爲衝突的導火索。
此時金人一方的統帥是恆山公武仙,此人自從在蒙古那邊闖下了大禍之後,就又重新投靠了金國,因爲其頗有威名的“恆山軍”還有三萬多人,所以金國又重新接納了他。
宋軍一方的統帥是南京路的守將龍成,此老作風穩健,處事老到,雖然部下士兵多是一些剛剛訓練出來的新兵,但在其的統帶下,士氣昂揚,並沒有半點畏懼敵人之心。
宋金的上十萬大軍就這樣不冷不熱在歸德府這裡僵持了起來!
一大早,龍成就前往哨樓去觀察對面金人的情況,望遠鏡中呈現出來的情況和往日一樣,一大羣懶洋洋的金人士兵在營地中東遊西逛,似乎無事可做。
看樣子,對方仍然打算和自己對峙下去。
龍成放下望遠鏡,轉身就想離開的時候,聞訊趕來的彭義斌,季先二人攔住了他,聲稱有事情稟報。
做爲宋軍中堅持正統的將領,有些倚老賣老的龍成並不太看得起這些從義軍中投靠過來的將領,如果不是淮王三令五申的嚴令,龍成根本不會給這些人好臉色看。雖然彭義斌此時已經是龍成的副將,而季先更是軍中的參謀長,龍成有事情的時候並不會和他們過多的商議,往往只是維持表面上過的去。
彭季二人也知道他這點心思,一般的事情也不會來找他商議,如今他們二人聯袂而來,使得龍成頗有些奇怪。
看了彭季二人一眼,龍成不怒而威的臉色並無半點變化,冷淡的說道:“二位有何事稟報?”
彭義斌首先說道:“啓稟龍將軍,屬下聽說金人最近幾日一直在軍中大擺宴席,將領士兵無一例外,據屬下了解,武仙此人,一向狡詐,屬下覺得此事不能掉以輕心,應該加強人手去偵察金人大營中的情況,免得到時金人有什麼詭計,使我軍措手不及!”
龍成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彭副將擔心的是,本將軍五日前就已經下令偵察營加派人手,日夜不斷的監視金營,此刻並無特別消息傳回,想必金人並無什麼異動!”
彭義斌皺了一下眉頭,還想開口的時候,季先突然插口道:“龍將軍料敵於先,屬下佩服。只是武仙此人一向詭計多端,而且深知兵法,其麾下恆山軍也是金人那邊少有的善戰之軍,其戰鬥力不容輕視。
我軍這邊雖然人數裝備都比對方不遜色,但畢竟以新兵居多,如果對方加以矇蔽,我軍偵察上可能會有所遺漏,屬下覺得,是否可以請戰天豪統領帶人去監視金人,以免金人真有詭計之時,我軍能夠隨時應變。不知將軍以爲如何?”
對方話語說的緩和,而且也給足了龍成面子,使得龍成不能不考慮對方說的是否有道理。
沉吟了一會兒,龍成纔開口道:“殿下本意只是讓我軍對金人進行軍事進逼,除非必要,不得妄動刀兵。龍統領自從來到軍中,求戰之心極爲堅決,如果派他出去監視金人,說不定會引起一些意外的變故,我看還是讓偵察營再增加一些人手,這樣做比較穩妥!”
彭義斌聞言,有些着急的說道:“軍中的偵察營只能從營地外觀察金人營地,如果金人暗地裡有什麼勾當,只怕他們很難發現,屬下看不如讓特戰隊和偵察營的士兵互相配合,以免給了金人可趁之機!”
龍成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金人如今兵力裝備都不如我,如何敢先行挑釁?更何況殿下的意思只是讓我軍給金人以壓力,一些可能引起雙方衝突的事情還是少做爲好,此事就這樣決定了!”
彭義斌還想再說,季先阻攔的說道:“龍將軍說的有理,不如監視金人一事就讓義斌負責如何?義斌以前和武仙也打過一些交道,對其爲人指揮都有所瞭解,必能做到有的放矢,給予金人更大的壓力,以順應殿下之計劃!”
季先是參謀長,在軍中除了威望不能和龍成相比外,其地位和龍成差不多,他既然開了口,龍成就不得不回答。
掃了他們一眼,龍成又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搖搖頭道:“此事只是一般的小事,暫時用不着彭副將。反到是我軍可能需要在此地常駐,後勤軍需不能有失,彭副將還是多督促一下,確保我糧道安全才是正理。季參謀長也需要居中協調,以免那些無知百姓又來鬧事。此事關乎到我軍大計,二位將軍不可疏忽大意!”
彭義斌和季先互相望了望,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對着彭義斌搖搖頭,季先搶先開口道:“既然將軍如此決定,我和彭副將一定會竭盡所能,確保我軍後勤不失。至於監視金人一事,還請將軍多多費心。”
龍成一擺手,語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此事本將軍知道,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說完,轉身就離去了。
看到龍成的背影消失,彭義斌纔對季先說道:“老季,龍將軍並不太相信我們的猜測,如今我們該如何辦?”
季先露出一絲苦笑,無奈的說道:“武仙可能會玩花樣,只是你我的推測,並無半點證據,龍成將軍一向穩重,自然不會輕信,更何況……算了,我們現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畢竟龍成將軍也不是省油的燈,武仙要玩花樣不是那麼容易。”
彭義斌眉頭動了動,想說什麼,但看到季先已經擡步離開,就閉了口,轉身望望遠處的金營,嘆了一口氣,也離開了這裡。
龍成回到自己的主帳,剛對偵察營下完繼續增加人手監視金營的命令,一個傳令兵就進來稟報:“啓稟將軍,建康有新的軍函送來!”
龍成點點頭,就讓傳令兵將軍函送過來。
軍函用的只是很普通的一種信封,表示裡面的信件只是普通的軍事聯絡。龍成抽開裡面的信件一瞧,果然沒有用密碼書寫,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仔細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內容,是司令行省轉過來的,大意上就是說淮王已經和金人有所聯絡,讓他在這段時間內暫時剋制一些,不要弄出不可收拾的局面出來,一切事情等雙方有了結果後再說!
龍成看完之後,放下手中的信封,在大帳中走了幾步,對傳令兵道:“你去偵察營那邊說一聲,讓他們多派人手在金人營地外監視,除非發現特殊情況,否則不要過多的去騷擾金人!”
傳令兵應承之後,就轉身去傳達命令。
龍成想了一會兒己方的佈置,覺得沒什麼問題後,才提筆給司令行省回覆了一封書信,除了表述自己會遵照要求做以及歸德府這邊的情況外,還詢問起自己一方在什麼情況下,可以進一步的給予金人壓力,隱隱還詢問自己是否可以回去參加淮王登基大典的事情。
寫完回覆之後,就讓人將這封信送傳回建康,然後離開大帳,開始在軍營中進行例行的巡查。
這些新兵總讓龍成有些放心不下,每天不看看他們,心裡就不踏實。
就在龍成巡視新兵的時刻,在金人的主帥大帳中,接到完顏守緒密旨的恆山公武仙正召集了金人軍中的將領商議軍情。
恆山公武仙本是華北一帶的地方豪族,蒙古入侵之後,和現今許多金人將領一樣,因爲組織地方武裝抵抗蒙古的燒殺而被金人收編,先後被任命爲真定府事兼經略使、遙領中京留守、權元帥右都監等一連串的頭銜,在金人九公封建的時候又被封爲恆山公,成爲金朝在華北地區最有實力者,有着“財富兵強-山最盛”的風評,其麾下的恆山軍是金人中一支不可小覷的部隊。
武仙的敵人本來是投降蒙古的經略使張柔,兩人開始一直是勢均力敵,但後來張柔得到蒙古大軍的幫助,武仙在不敵之下就投降了蒙古,但在長安一戰中和最受蒙古器重的史家兄弟結怨,還殺了史天祥的哥哥史天倪,併成了導致蒙古戰敗的一根導火索。
和蒙古結了這麼大的仇,武仙只好重新投靠金國,完顏守緒知道他的情況後,也還大度,就讓他召集舊部,駐紮在黃河邊,在這次宋金關係緊張之後,又被調到歸德府,成爲歸德府的守將。
此時武仙就是因爲接到完顏守緒的密旨,召集軍中將領商議如何才能完成完顏守緒交代的任務。
“諸位,陛下的意思十分清楚,宋國此次欺人太甚,我大金絕不能忍氣吞聲,諸位看看,我軍要如何才能給予對面那些不知好歹的宋人以教訓?”銀赤都看着軍帳中的金人將領,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卻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慢,一看就是習慣於發號施令之人。
雖然此時大帳中是以武仙爲主,但這些將領都知道銀赤都是完顏守緒派來的監軍,在軍隊內部,比武仙的權力要大,因此都不敢隨便做聲,生怕自己一個說不好,被其訓斥一頓。
銀赤都看到他們都不說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我堂堂大金國的將領真的怕了那些宋國的蠻子嗎?”
這話說了之後,幾個金人將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大着膽子說道:“不是我等不想教訓宋人,但如今對面的宋軍兵強馬壯,防守上做的滴水不漏,而且火器極爲犀利,非血肉之軀可擋,我等實在想不出有何辦法可以擊敗他們,如果貿然出擊,並無多少勝算,與其如此,不如請監軍大人轉告皇上實情,現今暫時按兵不動,再等戰機!”
銀赤都怒聲道:“爾是說的什麼話?爾等身爲我大金的將士,身受皇上的恩典,如今我大金被人所欺,爾等竟然束手無策,置皇上密旨於不顧,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銀赤都罵完,看到這些將領並不說話,心頭更怒,正要再次訓斥他們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武仙開口道:“督軍大人不用煩惱,皇上的意思是讓我等給予宋人教訓,並未讓我等殲滅眼前的宋軍,只要我軍巧妙設計,我軍未必不能達成目的!”
銀赤都斜了武仙一眼,語氣冷冷的道:“恆山公難道有什麼好辦法嗎?”
武仙看到其態度如此傲慢,心中也起了幾分懊惱,但面色上還是平靜如故的說道:“督軍大人請看,歸德府外的有一黃河支流,如果我軍借用此條河道,就有可能進入黃河水道,然後藉助黃河水道就可深入宋軍後方。此時宋軍主力盡在歸德府,後方定然空虛,如果我軍滲透進入之後,一定可以奪佔宋人幾座大城,重挫一下宋人的氣焰!”
銀赤都也非對軍事完全不懂之人,看到武仙指出來的路徑,眉頭一皺,大聲呵斥道:“恆山公難道是想讓我軍自陷死地嗎?如今宋軍多用水路運糧,其對水路防範也十分嚴密,如果我軍使用水路,只怕未出三十里就被宋人發現,如何可以深入宋人後方?”
武仙暗罵一聲,露出笑容的走到銀赤都身邊,低聲嘀咕了幾句之後,銀赤都先是一怔,然後不自覺的點點頭。
看到武仙笑着走開,銀赤都才發覺有些失態,又沉下臉道:“恆山公的辦法不錯,不如此次就由恆山公負責指揮如何?”
武仙明白對方如此大方,無非是想在計劃不成功後委過於自己,心中雖然十分鄙棄,但此時卻不好拒絕,只得點點頭道:“如此,武仙就下令了!”說完,武仙先讓一些不相干的將領出去,然後召集了幾個將領如此如此的叮囑一番之後,就讓他們下去準備。
銀赤都看到武仙下完命令之後才又開口道:“如果這次事情能成,我定然在陛下面前保奏恆山公的功勳!”
武仙心中發出一聲冷笑,嘴中卻淡然說道:“督軍大人客氣了,爲迷惑宋人,今晚軍中仍然會舉行宴席,不如督軍大人到在下的帳篷中來,在下有一些好東西想請督軍共享!”
銀赤都一聽就心領神會,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笑容道:“恆山公對我大金的忠心,我會如實稟報給陛下!”
武仙微微一笑,然後恭敬的看着銀赤都離去。
等銀赤都一走,武仙就站直了身體,眼神中透着一陣冷冽,淡淡吐出:“蠢貨!”二字之後,就轉身離開大帳,對全軍下達了堅守待命的命令,並且讓一些中下級的軍官晚上聚到大帳中一起享用宴席。
雖然宋金雙方互相都有所圖謀,但兩方都無意首先挑起戰端。
就在雙方這種互相僵持的情況下,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宋金雙方還是毫無大戰的跡象,你防備我,我戒備着你,雙方所有的偵察情報都顯示出對方是在等自己一方先發難後,然後再反擊。
這種情況正和龍成的心意,除了一邊傳令不得無故挑釁金人外,一邊又加緊對新兵進行軍事操練,並且還請戰天豪等親衛軍的人對新兵進行武技訓練,使得這些新兵進步不小。
接下來的數天,除了金人突然將營地分成左中右三營的時候,讓龍成和宋軍緊張了一陣子外,基本上大家都是在比誰的眼睛瞪的大中度過。
歸德府的前線戰場呈現出異樣的平靜。
***
黎明的曙光慢慢的從天邊顯現,和往日一樣美麗的太陽如同從前一般的慢慢出現在天際,一陣陣興奮的小鳥鳴唱不時的在林間響起,互相爭比中開始了捕捉覓食。
做爲宋國後方的徐州城還是和往常一樣,當天邊一縷陽光落到徐州城牆上的時候,一直緊閉的徐州城門緩慢的打開,因爲各種原因而要早起進城的人們頓時鬨然而上,都想最快的進入城門,因而使得城門附近出現混亂的擁擠,頓時一陣陣各種喊聲和吵鬧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幾個意圖讓他們安靜下來的守城兵丁反到被他們拉扯入人羣,自身難保。
守城門的校尉看到這種情況,眉頭皺了皺,就召集了身邊的士兵下去維持秩序,並且高聲喝令他們排隊進城。
見這些人都不聽勸告,這個校尉帶人攔住了這些想進城的人,高聲說道:“爾等要想進城,先排好隊,否則就以擾亂秩序論處!”
幾個挑擔的腳伕拼命的擠進來,高聲喝呼道:“我們是給知府衙門送東西的,讓我們先進去吧!”
這個校尉看了看他們,眉頭皺了皺,很不客氣的說道:“即便是知府衙門的人現在也得給我排隊,你們給我退後站好!”
這話引得那些百姓紛紛叫好,一些人還對那幾個挑夫嘲弄起來。
這幾個挑夫似乎很生氣,突然拿出扁擔就在人羣中胡亂揮舞起來,一時呼痛喝罵聲不絕,一些人拼命的向外面擠將過去,試圖遠離這幾個人。
那名校尉看見這個情況,極爲惱怒,一把推開前面阻路的幾個人,喝令將這幾個挑夫抓起來。
校尉身邊的士兵擠進人羣,向那幾個挑夫逼近過去,正要擒拿他們的時候,身邊幾個似乎是菜販的人突然亮出幾把尖刀,對着這些士兵砍殺起來,與此同時,數支弓箭也從人羣中飛了出來。
不及防備下,那名校尉當場身中數箭,死於非命。
就在那些人被這突然變故驚呆的時候,更多的人亮出了兵刃,對着那些士兵和看熱鬧的人就砍殺起來,頓時城門一陣血雨紛飛,慘叫頻傳。
一些聞聲趕來的士兵看到這種情況,一邊派人去抵擋他們,一邊去向上面通報情況。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前往報信的士兵始終沒有消息傳來,雖然此時已經有不少士兵聞訊趕來增援,但因爲沒有一個統一的領導,大家顯得很混亂,陷入各自爲戰的困境。
而這批前來搗亂的人顯然是經過特別挑選的精英,雖然人數不算很多,但卻讓這些守城門的士兵吃盡苦頭,不僅不能關上城門,而且還被其殺傷多人。
就在城門陷入混亂後不久,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揚起的灰塵成爲一條長龍,直撲徐州而來。
“是金人,是金人,快,快去報告鄭將軍!”
就在徐州士兵驚慌的喊聲中,一隊穿着金人服飾的騎兵已經衝到城門口,然後馬不停蹄的直接衝擊起城門來,不論敵我,完全沒有任何顧忌。
一時之間,徐州城門處屍橫遍地,血流成渠,倒地中刀的不計其數。
等徐州守將鄭衍德接到敵人進攻的消息時,城門已然失守,大批的金人如同潮水般的衝進徐州,順着各條道路衝向徐州城的戰略要地,將守軍分割包圍起來。
鄭衍德率領一部分士兵前往阻擊,但收效甚微,潮水般的敵人不斷的涌來,一連數個城門都易手。
見到如此,鄭衍德推斷出這次金人偷襲的部隊已經過萬,以徐州只有三千的守軍根本就已無能爲力。
鄭衍德當即下令燒燬糧草輜重倉庫,然後帶着剩餘的士兵衝向敵人較少的北門,意圖從這裡突圍。
正午時分,徐州失陷,徐州知府馮傑被俘,守將鄭衍德率領一千殘兵出逃,未及十里,又被金人伏兵伏擊,士卒死傷極多,最後只有百餘人跟隨鄭衍德殺出重圍,直奔歸德方向而去。
當鄭衍德帶着殘兵到達龍成大營的時候,引起了宋軍上下極大的震動,因爲徐州是宋軍後勤的一個重要中轉站,徐州的失陷,使得宋軍在整個戰略上都處於被動局面,雖然此時還未威脅到宋軍的存亡,但時間一長,甚有可能影響到宋軍的後勤,到時一切就難說了。
龍成了解了徐州的情況後,就安頓好鄭衍德,馬上傳令召集衆位將領到主營商議對策。
龍成面如沉水的看着將領逐一的到來,半晌沒有開聲,直到所有將領都到齊之後,他才緩緩的開聲道:“本將軍剛接到一個消息,有一支金人繞到我軍背後,襲取了徐州,如今徐州已被金人所佔,你們如何看待此事?”說完,他的目光望向那位負責偵察的將領。
雖然心中有所準備,但龍成的話還是讓不少將驚愕不已,特別是被龍成注視的那個將領,第一個站出來說道:“啓稟將軍,屬下近日一直加強對金人營地的偵察,確實沒有發現金人有何異動,屬下懷疑偷襲徐州的金人並非歸德的金人,或許是金人皇帝另外派出的一隊金人!”
龍成冷冷的說道:“本將軍不是要知道這支金人是誰派去的,而是想知道這支金人是如何瞞騙過我軍,偷襲了徐州,誰能告訴我,金人是如何做到的?”
場中沉默了好一會兒,彭義斌突然站出來說道:“啓稟將軍,這些天金人一直在大營中舉行酒宴,屬下以爲這是金人用以迷惑我軍,然後趁我軍不備,悄悄的派出一軍從側翼繞過我軍,襲取了徐州!”
彭義斌的話語剛落,那名負責監視金人的將領就站出來說道:“彭副將此言有誤,末將這些日子以來,不僅派人在金營外監視金人,而且在通往我軍後方的道路上鋪有黃沙,如果有大量金人通過,斷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此點,末將可以用人頭擔保,金人絕沒有從我軍側翼通過。”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使得原本懷疑其失職的將領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
龍成考慮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水路上是否有我軍的探子?”
“有,屬下派出三十多個人日夜監視,沒有發現金人使用水路!而且前些日子後方還有戰船運糧過來,也無發現金人的報告。”
陸路水路都不通,金人難道是飛到徐州去的嗎?
“咳咳!”
就在大營中的將領面面相覷的時候,幾聲咳嗽聲讓大家的眼光都注視到季先身上,連龍成都望了過來,輕聲說道:“參謀長是否想到了什麼?”
季先皺眉道:“季先是想到一種可能,但卻不知金人是如何做到的。”
龍成眉頭動了動:“參謀長既然有所發現,不如說出來讓大家都想想,也許可以找出金人使用的方法!”
季先點點頭,然後走到地圖前,指着一條河流說道:“我懷疑金人是從此河北岸繞過我軍的探子,在徐州附近找一地點過河,然後伺機襲取了徐州。根據鄭衍德將軍的轉述,可以肯定金人這次行動蓄謀已久,就是不知金人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計劃的。”
這話讓大家眼前一亮,都仔細的注視了一會兒地圖,當看到季先在地圖上畫出的一條路線圖,大家就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其實說穿了,金人的把戲也很簡單,先是在黃河南岸吸引住己方的注意力,然後派出軍隊秘密渡過黃河,從北岸行軍到徐州附近,趁徐州無備的時候一舉攻克了徐州。
因爲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對面的金人吸引,所以纔給了金人如此可趁之機,導致了徐州失守。
彭義斌首先開口道:“末將想起來了,在我軍攻克京兆府的消息傳來後,金人曾經有一些異動,當時金人兩個大營的士兵還進行過對調,末將當時就懷疑金人有詭計……”
“彭副將所言甚是,”季先出言打斷了彭義斌的話,“金人甚有可能是借哪次吸引我軍注意力的機會,另外分出一軍離去,然後從北岸繞到我軍後方,由此看來,金人這邊大營的兵力定然不足,只要我軍能有所表現,徐州的金人就會成一孤軍,如果其不撤退,就只能被我軍圍殲!”
龍成開言道:“參謀長的意思是讓我軍暫時放棄徐州,全力消滅眼前之敵?如此一來,勢必會引起一場大戰,到時只怕對殿下的計劃有礙!”
這話使得大家都有些不敢開言,畢竟對於這次行軍的目的,這些將領或多或少都知道點,全面和金人開戰,引起的後果不是他們能預先知道的。
就在此時,一聲粗豪的聲音響起:“龍將軍,殿下向來主張爭取主動,如今金人如此大膽,我軍如果不給予金人以教訓,只怕殿下會更不高興。戰天豪願爲前鋒,殲滅歸德府的金人,以給金人教訓!”
龍成看向一臉肅然的戰天豪,好半晌才說道:“龍統領求戰之心可爲全軍之表率,但金人既定下此等計謀,歸德府的金人豈能無防?如果沒有萬全之策,我軍到時求戰不勝,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此事不能不慎!”
戰天豪對於這些軍略並不在行,但也知道龍成考慮的問題比他全面,想了一下,就不再開口求戰。
彭義斌見狀,開口道:“既然如此,屬下以爲我軍可否暫時撤退,先回師收復徐州再說?”
看到龍成未答,季先突然說道:“我看此事今天就商議到這裡,等有更多的金人情報後再說!”
龍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言反駁,順勢說道:“今天的軍情就討論到這裡,大家先回去想想辦法,整頓好隊伍!”
見到主將這麼說了,這些人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畢竟面前的金人實力不比自己弱多少,要想一口吞下也是很困難,如果戰局僵持起來,對宋軍更要不利的多。
在這些將領陸續的離開之後,龍成才問季先道:“參謀長爲何如此說?”
季先微微一笑:“龍將軍請看,我軍現在正處於歸德和徐州之間,徐州失陷,使得我軍後勤出現一些困難,此點金人定然也知道。以金人此次表現出來的水準來看,金人肯定也防備到我軍的反撲,如果我軍冒失的攻擊歸德府的金人,可以肯定,我軍一定不能佔到便宜,但如果我軍就這樣撤走,無異於承認我軍戰敗,到時你我恐怕也難逃殿下之懲罰,如今之計,唯有反客爲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龍成眼神一亮,突然問道:“參謀長有什麼辦法?”
季先收起笑容,面色嚴肅的說道:“此次金人能夠偷襲徐州得手,主因還是我軍有些大意,放在徐州的守軍太少,此雖然給了金人機會,但同樣也使得我軍出現戰機。不知將軍聽說過畢再遇將軍‘懸羊擊鼓’的事蹟沒有?”
龍成有些不解的問道:“畢將軍的謀略我一向佩服,但此事和眼前之事有什麼聯繫,難道我軍真就這樣撤退不成?”
季先搖搖頭:“我軍確實需要撤退,金人此刻偷襲徐州得手的消息肯定已被對面金人知悉,而我軍現在能做的,無非就是和金開戰,原地不動以及班師回徐州這三途,相信對面的金人也同樣知道我軍的情況。
無論我軍選擇那一種,都不能逃脫金人的算計,既然如此,我們爲何不學當初殿下一般,反其道而行,借金人的這種認識,將計就計,反算計金人一次,讓其知道我大宋的厲害。”
龍成望向對方,語氣微微變的有些尊敬的說道:“參謀長是否已經有所計劃,還請直說!”
季先知道自己的表現已經開始贏得這個老將軍的心,面上卻不露任何聲色的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出來,並且很恭敬的請龍成指出其中的不到之處。
龍成也不客氣,將一些自己的想法也加在其中,兩人一直商討了幾個時辰,才最終定下一個方案。
當夜,金人三座大營先是中營前面炮火不絕,金人以爲是宋軍劫營,正要迎戰的時候,炮火卻又停了,半晌不見宋軍有什麼動靜。
方要準備回營的時候,左邊大營那邊又燃起了火光,炮聲隆隆不絕,武仙接到消息之後,正要派人去看看情況,左邊的炮火又停息下來,接着右邊的大營又出現火光和炮聲,似乎宋軍又去了那邊。
看到這種情況,武仙微微一沉吟,斷定是宋國的疑兵之計,下令全軍不得妄動,並派出幾名將領去通知左右二營,讓他們堅守營寨,不得出擊,除非見到宋國大軍前來攻打營寨,否則不用回報。
左右兩營都遵照了武仙的命令,對於敵人的騷擾置若罔聞,除了加強自己營寨的防守外,並沒有任何出擊的行爲。
而宋軍似乎鐵了心要騷擾他們,不斷的在三營中放炮放火,使得金人一夜不得休息,一直到天要亮了,宋軍才停止了對金人的騷擾。
武仙一直等到再無炮火火光冒出的時候,才自領一軍,悄悄的出了大營,然後按照預定好的路線直撲宋軍大營。
按照他的估計,宋軍雖然在騷擾自己,但其也同樣疲乏,如果此時出擊,必能出乎宋軍之意料。
似乎在印證武仙的猜測,武仙的大軍一直開到宋軍大營前面,都沒有發現一隊宋軍。
這種情況引起武仙的猜疑,單獨派出一軍攻擊宋軍大營。
當這支金人攻入宋軍大營後,傳回來的消息讓武仙差點氣炸了肺,整個大營的宋軍竟然都消失了,那些放哨的宋軍只不過是草人穿上了宋軍的軍服而已。
看樣子,宋軍是借昨夜的騷擾爲掩護,連夜撤軍了。
當接到探子證實宋軍確實撤軍後,武仙一臉肅然的走進宋軍大營,當他看到宋軍營地中堆積如山的各種軍用物資後,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一邊派出使者去給皇帝報捷,一邊傳令金人搬取宋營內的物資,準備開個慶功會。
追擊宋軍這麼危險的事情,武仙並不感興趣。銀赤都雖然有些不滿武仙的消極自保,但不論如何,這次擊退宋人還是靠他,所以也沒過分威逼於他,除了給皇上送了一封密摺外,還給徐州的金人去了一道命令,讓他們留意宋軍的動向。
得到百里以內未發現宋軍的情報後,在一些金人將領的有意無意的放縱下,歸德府的金人士卒放鬆了警惕,一邊賣力的搬運宋營中的物資,一邊開始計劃晚上的慶功會。
***
“咯吱!”一聲,我的馬車停了下來。
在司馬風的恭請中我從容的走下馬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低聲說道:“喬行簡等人情緒如何?”
司馬風平和的說道:“殿下請放心,屬下已經稍微透露了一點殿下的計劃,他們這些人現在情緒比較穩定,只是有部分人還惦記着他們手頭的工作,不時讓屬下給他們帶帶信,讓屬下最近有些繁忙!”
我感嘆的說道:“這些人忠心國事,一心爲公,實爲官員之楷模。帶本王去看看喬行簡吧,有些事情本王也想和他討論討論!”
喬行簡所在的牢房一看就是特選的,除了大門是用兒臂粗細的鐵條做成的外,其餘的地方和一般的居室並無多少分別。
喬行簡此時非常恭敬的站在屋中,看到我進來,連忙拱手鞠躬道:“待罪之臣喬行簡見過殿下千歲!”
我走上前幾步,一把扶住他,低聲說道:“喬知事不用如此,這次本王來是向知事道歉的!”
喬行簡面色露出惶恐,有些急切的說道:“殿下言重,實在是折殺屬下,殿下爲君,屬下是臣,自古未有君向臣道歉之說,還請殿下萬勿如此!”
我不以爲意的一笑,放開他,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淡然自若的說道:“自古都沒有嗎?那就從本王開始好了,錯就錯,無論你的地位如何高,這是改變不了的。知事大人坐下吧!”
喬行簡似乎怔了怔,看了我一眼,好半晌才說道:“殿下高見,屬下不及。下官參見總理大人!”
司馬風看了看我,也開言道:“行簡,殿下這次來,是想找你說說話,你不用如此拘束,坐下吧!”
喬行簡眼神閃爍了幾下,才一拱手道:“多謝殿下!”然後正襟危坐的在一邊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的眼光從屋中書桌上的幾本書掠過,然後微笑着看着喬行簡道:“知事大人最近似乎很用功啊!”
喬行簡面色恭敬的回答道:“回殿下,屬下這些日子仔細的研讀了殿下新做的《國事》一書,感想深刻,對於殿下的真知灼見十分佩服。”
爲了更好的改造當代人的思想,我最近也參照春秋戰國時代的一些思想,糅合一些自己所知道的看法寫了幾本書,近幾日才被刊印出來,《國事》就是其中專講如何看待所謂國家大事的。
我隨手拿起桌上的《國事》,翻了翻,然後又放下道:“看的出知事大人看的很仔細,本王想聽聽知事大人對本書的觀點有什麼看法?”
喬行簡小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才輕聲說道:“屬下認同殿下所言,‘國之一事,利益爲先’,但對於殿下所說,‘國與國之間只有暫時的利益,而無永恆的友誼’一說感到費解,不知殿下可否對屬下詳細言明一二?”
我溫和的道:“原來是此事,國事,說到底,也就是人如何處理一些關係到整個國家生存的事情。人人好利,是爲人之天性,處理國事,當然也應該從有利於本國出發。
所謂利於本國之事,往往對他國有害,他國當然不會輕易就範。而從他國獲取本國之利多從鄰近之國獲得,因此,若非一方退讓,相鄰兩國定有利益之爭,難有友誼共存之望。如果相鄰兩國因爲有共同之利益,也可互相妥協,各退一步,以獲取更大的利益。
古人曾經有‘遠交近攻’一說,所謂混戰之局,縱橫諸國之中,各自取利。遠不可攻,而可以利相接,近者交之,反易變生肘腋。是所謂利從近取,害以遠隔。這段話就講述了什麼國家可以有友誼,什麼國家只能談利益。
近國若滅,則遠國同樣成近國,則利益又將糾纏,以往一切都將成爲過去。若非兩國之間存有絕大的利益,則爭端就必不可少。國與國之間,或分或合,無不是利益從中協調,故本王纔有如此一說!”
雖然我故意說的有些隱晦,但喬行簡似乎還是想到不少東西,有時無意識的點頭,有時又皺着眉頭想一些東西。
在我說完了好一會兒,喬行簡才突然回過神來,望着我道:“殿下的意思似乎是說,國與國之間是利益還是友誼,應該按照當時的情況來論,比如金國,以前其是我宋國大敵,但如今金國式微,蒙古崛起,如若此時攻打金國,無若毀一弱敵而豎一強敵也,因此,金國如今反到和我宋國有共同求存之利益,故殿下可以趁此機奪佔一些失地,是殿下已然料到金國因要面對蒙古此一大敵,不得不對我國退讓!”
我讚賞道:“知事大人的的思維果然敏銳,其實本王出兵金國之舉,實爲恐嚇對方,以掩護我軍真正的行動。如今京兆府已被我軍所佔,而此時金人主力又在黃河以北和蒙古對峙,論及此時利益大小,金國只有同我國妥協,方纔有所出路,故本王纔不顧知事之反對,強行要出兵金國!”
聽到我的調笑,喬行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殿下胸懷玄機,屬下愚昧,不知殿下真意,實在是慚愧!”
我不以爲然的說道:“知事過於謙虛了,你在朝堂上的上折真是道盡大宋如今面對之困難,本王也甚爲欣賞,只是當時爲矇蔽金人,所以委屈了你!”
喬行簡慌忙站了起來:“屬下能爲殿下在此事上效勞,實感榮幸!”
我也站了起來扶住他,然後微笑着說道:“你不用如此,本王這次來,一是想對你道歉,二就是想讓你再仔細想想如何解決你在折中提出的那幾個問題,過些日子,司馬總理會親自放你們出去,到時,你可要將你的解決方法呈報上來,本王很是期待!”
喬行簡感激的說道:“殿下厚愛,屬下粉身難報!”
我安慰的拍拍他,然後說道:“你不用如此,本王相信你的忠誠!最近幾日好好休息,先不要想太多的事情,本王走了。”
喬行簡拱手鞠躬道:“多謝殿下,屬下恭送殿下!”
我點點頭,看了司馬風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出來後不久,菊就突然出現道:“南京路的急報!”
我接過看了看,面色不動的問道:“送信的人了?”
菊趕緊吩咐了一聲,一個滿身塵土的士兵被帶了上來,看到我之後,他明顯的一愣,下意識的想跪下,當彎了一半之後,又發覺不對,有些尷尬的站起來,對我行軍禮道:“徐州守備軍十人長辛捷見過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沉靜如故的說道:“不用多禮!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辛捷小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才說道:“小,屬下也不知道,當時屬下正在鄭將軍府中當值,先是聽到一陣非常大的嘈雜聲,然後就聽人說金人殺了進來。鄭將軍帶着小人和衆位兄弟前去增援,但金人太多,我們寡不敵衆。
鄭將軍見徐州難於守住之後就下令燒了輜重倉庫,帶着兄弟們殺出了徐州,一出徐州,鄭將軍就讓屬下去通報李全將軍,然後就帶着剩下的弟兄前去找龍成將軍。屬下見到李全將軍後,就將徐州的情況如實稟報,李全將軍當時就讓屬下直接來建康彙報軍情,然後帶着一萬人前去宿州增援了。”
宿州是徐州通往我方控制區域的一處要地,只要這裡不失,就算徐州失陷,金人也不能切斷龍成大軍的退路,李全做的不錯。
考慮了一會兒,我突然說道:“辛捷,你可否再辛苦一下?”
辛捷胸膛一挺,大聲說道:“願爲殿下效勞!”
我點點頭,讓人拿來紙筆,寫下我的幾條命令後,然後用信封封好,對着辛捷說道:“你拿此封信去找李全將軍,讓他設法弄清楚徐州金人的具體數目,然後按照信上說的做!”
辛捷點頭應是之後,就接過信封,微微猶豫了一下才道:“啓稟殿下,屬下有一事想稟報殿下!”
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說!”
辛捷有些慚愧的說道:“屬下的馬在來的路上將馬蹄跑壞了,驛站中的馬匹又不夠用,不知殿下可否重新給屬下一匹好馬?”
最近各地軍情政務來往頻繁,馬匹使用的次數極大,各地的驛站,包括建康這樣的大站,傳遞緊急情況的良馬都有缺數,一般的人確實很難獲得驛使提供的良馬。
我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幾步,將護衛手中一匹裝飾華麗的駿馬拉了過來,將繮繩遞給辛捷道:“用本王的馬吧!”
辛捷看了看這匹馬,臉上泛起猶豫的對我說道:“回稟殿下,屬下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怎配騎乘如此馬匹?”
我溫和的說道:“辛捷,你雖然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但你是本王的士兵,請你記住,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東西,本王的士兵都配享用!騎上這匹馬,將本王的信送到。這是命令!”
辛捷呆了呆,然後很堅決的給我行禮道:“是,殿下,屬下一定誓死完成任務!”說完,他就接過繮繩,策馬而去。
司馬風此時剛好出來,看到我面色有些不好,低聲問道:“殿下,是否出了什麼事情?”
我臉色沉重的點點頭:“徐州被金人攻陷了,現在先不要說,跟本王去見完顏雲花,聽聽她有什麼話說!”
驅車來到完顏雲花落腳的國賓館時,完顏雲花和金國的使者團已經在門口等着我了。
我走下車來,完顏雲花微笑着說道:“能得淮王殿下駕臨,雲花真是感到萬分榮幸!”
“公主客氣了,到裡面說話吧!”我不冷不談的回了她一句,然後擡步向裡面走去。
來到大廳坐下之後,我默然不語的看着她,見她淡然自若,並無半點不安的樣子,心中也泛起了冷笑:“公主似乎胸有成竹,難道已經知道南京路所發生的事情嗎?”
完顏雲花不溫不火的說道:“殿下的消息比雲花要靈通多了,雲花正想聽殿下的轉告!”
我淡淡說道:“原來如此,對於公主來說,本王這邊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公主想先聽那一個?”
完顏雲花淡然自若的說道:“殿下難得說一個好消息,不如先聽好消息!”
我注意的看了她一眼,並無察覺她有何異樣:“本王剛接到消息,金國大軍襲取了我大宋的徐州,給予我大宋以當頭一擊,真可謂以牙還牙的典範之做,佩服,佩服!”
完顏雲花面色不變的說道:“兩軍交鋒,各展奇謀,殿下的嶽雨將軍奇襲長安之策,同樣讓我大金欽佩不已!”
我冷然一笑:“好說,好說,除了這個好消息外,本王另外的一個壞消息,公主還願意聽嗎?”
完顏雲花平和的望着我,淡然說道:“如今蒙古氣焰方消,正是進軍之時,如若金宋兩國還在一些小事情上互相爭鬥,坐失戰機,只能使得旁人得利,還請殿下能夠明辯大局,不要以小怒而毀全局!”
我望着她,淡然一笑:“你說的不錯,因此本王打算增派五萬大軍結束宋金兩國在南京路的爭端,本王這次來,就是想請公主轉告完顏守緒一聲,大宋一直是對結盟很有誠意的!”
完顏雲花的臉色終於起了一些變化,語氣微微有些急促的說道:“殿下知道如此一來,會引發何等後果嗎?”
我平靜的說道:“如果公主此時能夠代表金國和本王結盟,那你我還有一些東西可以談談!本王話就說到這裡,公主好自爲之!”
“殿下且慢,雲花認爲金宋兩國如今實在不宜再起爭端,至於結盟一事,殿下完全可以和雲花就此開始商談,實在……”
“公主的心意本王明白,但本王只相信實力,一切等有了結果再說吧!”我打斷她的話後,就揚長而去。
一出門口,我就對司馬風道:“你去召集相關大臣到文清殿去商議軍情!”
回頭看了有些索然的完顏雲花一眼,然後上車離去。
完顏雲花沉吟了一會兒,突然低聲吩咐道:“立即轉告皇上,宋國可能會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哈拉應聲之後,完顏雲花又讓人給她準備了馬車,然後離開國賓館。
不久,金人偷襲了徐州的事情就在建康傳開了,一時之間建康又成了小道消息的流傳地,不少原本還在懷疑的人已經開始肯定宋金之間將要爆發大戰,建康開始瀰漫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
***
深夜,歸德府的金人大營一片安靜,爲慶賀擊退宋軍的酒宴已經結束,將士都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的營帳中休息,那些還在當值的士兵也心不在焉的隨意在大營中巡邏,遠沒有往日那種警覺。
根據情報,宋軍已經離開此地,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就在這種心態下,金人表現的十分輕鬆,連日來的緊張在此刻得到最大程度的放鬆,連不少放哨的士兵都懷抱着兵刃熟睡在崗位上,其表現確實讓人不知說什麼纔好。
就在這樣的一片寧靜中,變故突然發生了。
先是夜空中突然爆響起一片燦爛的黃色煙花,猶如在夜空中燃燒起的黃色火焰,映襯着天幕上不斷閃爍的羣星,顯得分外華麗,瞬間,黃色煙花之中又爆閃出一片紅色的圓形光環,紅色的炎光頓時沖天而起,使的半邊天空都出現了一種暗紅,方圓十里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煙花閃過後的那種輝煌。
這一剎那的絢麗一閃而過之後,天空中開始流光閃耀,呈現出一種破滅前的悽美壯麗,使得下面的人看的目瞪口呆之餘又由衷的讚賞不已。
就在金人大營中的士兵都望向天空後,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天搖地動的巨響聲,無數黑乎乎的鐵球如同帶着九天雷神的咆哮,以毀滅一切的威勢從天空狠狠的壓了下來,重重的落在金人的大營中,如同急風暴雨,讓人完全來不及有任何反應。
頓時排山倒海的爆炸聲,摧毀一切的氣浪尖哮聲,令人發狂的慘叫聲,垂死掙扎的哀號聲,火焰燃燒的毀滅聲,驚恐無比的尖叫聲,共同組成了一曲戰場之上的合奏曲。
沒有觀衆,所有人都是演員,每一個人都必需在炮火這個指揮者下進行着各自的表演,在令人心寒膽落中演奏沒有樂譜的樂章,伴隨着不計其數的流光,祈禱自己的表演不是爛的無可救藥。
在那燦爛的,瞬間閃過的火光中無數人類的軀體倒了下去,嗆鼻的火藥味掩蓋了血肉特有的腥味,爆炸的火光,臨死的慘叫,被摧毀的**和物體,混合着飛揚的泥土,使得天地被蒙上一片薄霧,如同地獄現世,讓整個大地變成了嘯叫火光與慘叫血淚的世界。
炮火憤怒的咆哮聲在盡情的釋放出自己的憤怒之後,又向開始發生的那樣的突然停止了,只留下一片被炮火摧殘過的營地。
僥倖逃生的武仙和銀赤都在炮火停了下來之後,悄悄的從一處深坑中爬了起來,看到眼前的一片慘象,他們都不禁呆了起來,突然,銀赤都憤怒的大吼起來:“武仙,你不是說宋軍已經撤退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的確,如果不是證實宋軍已經撤退,金人也不會走出防備炮火的塹壕,也不至於引起如此大的損失。
武仙有些惱火的看了銀赤都一眼,低沉的道:“此時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宋軍馬上就要來了,如果再不組織軍士就來不及了!”
銀赤都鐵青着臉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冷冷的看着武仙下達一個個的命令,心中已經在考慮如何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彈劾他一本,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就在武仙努力的想收攏隊伍的時候,一聲聲雄壯的鼓聲有如山洪爆發,驚濤裂岸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激雲蕩霧,聲動大地!
“殺啊!”伴隨着鼓聲,一陣氣壯山河的吶喊聲又迴盪在夜空中,黑壓壓的一片人羣從左中右三個方向衝了上來,奇特的軍服,厚實的鋼盔,閃亮的鋼刀,不斷爆響的爆炸聲以及連綿的颼颼聲,無不表示出來人是宋軍。
這些宋軍一出現,一邊動作敏捷的衝殺着金人,一邊將一些雜亂的東西搬開,猶如清理戰場一般的打掃出一條通道。
武仙馬上明白到對方是想給騎兵掃清道路,連忙招呼士兵進行阻擊,意圖破壞掉對方的計劃,最不濟也可形成纏戰的局面,使得對方騎兵施展不開。
可惜的是,此時這些劫後餘生的金人驚魂未定,很大一部分人連抵抗都沒做出,就被宋軍的人流給吞沒,一些手腳還在發抖的金人看到這一幕,意志竟然崩潰,乾脆就放棄抵抗,跪地投降,可惜此時的宋軍沒功夫理他們,無情的鋼刀還是暢飲了他們的鮮血。
在火光熊熊中,沖天的喊殺聲排雲蕩霧,鮮血與悲嚎共同在夜空中迴盪,猶如浪推山倒,金人還沒有形成有效的抵抗,就被宋軍給分割。
武仙見狀,只得放棄外營的士兵,收攏內營的士兵,利用起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組建了一個簡陋的工事。
隨着宋軍攻擊的深入,這個簡陋的工事很快就被宋軍突破,但稍微得到一點喘息機會的金人此時已經能夠組織起來像樣的攻勢,數萬的金人開始進行反擊,宋軍的攻勢稍微被削弱了一些。
就在此時,大地開始出現一陣輕微的震動,在蹄雷滾滾中,一羣全副武裝的騎兵出現。猶如一波接一波的巨浪,以摧毀一切的聲勢,翻江倒海的直撲而至,沿着步兵開闢出來的道路,猛烈的向前突進,突進,再突進。
噴着粗重鼻息的戰馬,帶着馬背上的戰士,採取騎兵衝擊常用的尖錐陣型,沿着步兵開闢的路線,向前發起最強烈的衝刺。猶如一把無堅不摧的鋼刀狠狠的切入金人的陣型中,金人的抵抗如同狂浪中的沙城,輕輕一推就被抹平,隨着後續浪濤的持續打擊,所有的痕跡也被殘酷的毀去。
戰天豪此時就處在騎兵陣型的尖銳鋒尖處,雖然這種騎兵攻擊方法十分有效,但如果被敵人所阻攔,那也同樣是要命的,一個不好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
但這種情況卻不會發生在戰天豪的身上,因爲在他身後是整個大宋最精銳的戰士,淮王殿下的親衛軍,這些親衛軍是從上百萬的戰士中挑選出來的,他們是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個人在戰場上都可以以一當十,當集合他們一起衝鋒的時候,不要說這些已經被打殘的金人,就算這些金人嚴陣以待,他們同樣可以將對方的陣型刺穿,這就是實力上的差距。
戰天豪手中的大刀此時沒有玩弄任何花俏,橫劈豎砍,十分簡單,但就算如此,催心裂膽的勁氣還是隨刀而生,開山劈石的涌向前面的金人,那些武藝低微的金人根本就無從抵擋,往往連人都沒看見,大好的頭顱就這樣沖天而起。
一個粗壯的金人將領看到這一幕,大吼一聲,揮舞着一柄巨大的戰斧前來迎擊,手中的戰斧在揮向戰天豪的同時幻化出一片片的斧影,讓人分不清那個是真,那個是假。
戰天豪輕蔑的一笑,看都不看的隨手一刀劈向來人的額頭,完全不顧及即將臨身的斧影。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在對方大斧入身前,劈開對方的額頭。
這名金人將領大吼一聲,連忙變招,一橫大斧,意圖擋住戰天豪這刀。
戰天豪哈哈大笑起來:“膽小鬼,受死吧!”說完,刀鋒一變,一道流光在刀鋒上隱現,鋒銳的刀氣划起一陣陣的破空聲,如同一道閃電飛過,頓時血光噴灑,這名金人將領的喉嚨處涌出了大量的鮮血。
“啊……”這名金將大嚎一聲,拋掉戰斧就想按住脖子上的傷口,但跟隨在戰天豪身邊的士兵已經用長槍將他挑了起來,然後如同垃圾一樣的拋向遠處。
此時戰天豪已經開始追逐另外一個目標,手中的厚背刀輕易的就收割了大量的生命。
在他的帶領下,親衛軍如同吞噬一切的洪流,將一切有組織的抵抗擊碎,就像一支長槍,從金人的陣型中橫穿而過。
突破金人的陣型之後,戰天豪讓楊林另帶一軍從側翼繞回,和自己這隊騎兵成一剪刀陣型的再次衝向金人,將大量的金人置於剪刀口之下。
楊林的表現也十分英勇,專爲戰場而生的楊家槍法發揮的淋漓盡致,刺,勾,擋,挑,回,每一次揮動,定然會有一個金人倒下,雖然還不如戰天豪那般駕輕就熟,但也不會遜色太多,殺的金人膽寒心跳,看到他衝來,往往不戰自潰,轉身就逃。
戰場上開始瀰漫着殘號聲,一股陰寒的血腥之氣,刺肌砭骨,大量的鮮血拋灑,無數的人命轉瞬消失。親衛軍組成的剪刀陣型,給了金人以巨大的威脅,在前後受敵之下,金人的陣型已經出現大規模崩潰的前兆,隨着時間的推移,金人
離崩潰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這種情況落到武仙的眼中後,他就明白到自己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如果就這樣回到金國,只怕自己也難逃罪責。 Wшw⊙ ttκд n⊙ CO
想到戰敗後的情景,這個一向講究自己性命最重要的金人武將很自然生出另外一個想法。
看了看也在注視着戰局的銀赤都,招呼了幾個心腹手下,武仙淡然自若的走了過去,大聲說道:“督軍大人,如今戰局不利,武仙本有一計可以扭轉乾坤,但卻需要督軍大人配合,不知督軍大人可願意助武仙一臂之力?”
銀赤都回頭看了看武仙,寒聲道:“我是一介文臣,如何能幫助恆山公?此時戰事危急,恆山公不求挽救戰局,卻在這裡消遣本人,是何道理?”
武仙突然詭異的一笑:“這些都無妨,只要督軍大人肯借人頭給武仙一用就成!”話語未落,武仙腰中的鋼刀突然出鞘,寒光一現中,銀赤都的人頭就飛了起來,面上還保持着愕然和憤怒的表情。
“殺!”不等銀赤都護衛反應過來,武仙身邊的士兵就一涌而上,將他們給分了屍。
提着銀赤都的人頭,武仙呸了一聲:“什麼東西,也敢在老子頭上撒野!”
“公爺,現在怎麼辦,下面的兄弟可熬不住了!”
“掛上白旗,通知宋軍,我軍願意投降!”
不久,接到武仙投降請求的龍成敲響了停止進攻的鼓聲,原本正在衝殺着金人的宋軍陸續和金人脫離接觸,然後從外圍包圍住他們。
很快,武仙投降的命令就傳到這些金人當中,除了一部分金人外,這些已經沒有鬥志的金人都放下了武器,少數不願意投降的金人也在武仙的授意下被以前的戰友給屠殺掉。
天明時分,歸德府的金人從恆山公武仙以下盡數投降,除去傷亡的,還有三萬七千多金人投降。
安頓好降軍之後,龍成趁熱打鐵,讓鄭衍德帶一萬人押着武仙前往徐州。在武仙的幫助下,不費多大的力氣就勸降了徐州的金人。
龍成利用歸德的降軍爲先導,順勢奪取了金人的雎州,此地是金人物資屯放地,在獲得了大量的糧草之後,龍成的兵鋒直指開封府,彭義斌的前鋒還攻佔了杞縣,距離金人都城開封府城不到百里。
不久,李全又帶領援軍前來和龍成匯合,並通報建康將從水路運來五萬士兵,不日即將到達徐州。
一時之間流言四起,不少人猜測宋軍是否想借此機會一舉攻陷開封,整個形勢變的微妙起來。
***
金人皇宮中的一處偏殿中,完顏守緒神情黯然的看着手中的情報,半晌都不出聲,如同石人一般的陷入沉默中。
下面站着幾位大臣等的實在不耐煩,互相看了看,右丞相薩布大着膽子開聲道:“啓稟皇上,如今形勢危急,不知皇上有何對策?”
見完顏守緒沒有回答,薩布又輕聲喊道:“皇上,皇上……”
“夠了,朕的耳朵還沒聾!”完顏守緒惱怒的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擡起頭看着下面站着的幾個大臣,最後目光落到完顏承麟身上,“你說如今我們該如何做?”
完顏承麟沉默了一下,時局演化到如此局面,他確實有很大的責任,但如今又不得不說,不然誰知道完顏守緒會如何對待他。
硬着頭皮,完顏承麟低聲道:“如今京兆府路已經失去,而且宋人的大軍已經離開封不到百里,爲免影響北方戰局,如今唯有求和,方纔是正理!”
完顏守緒不置可否,目光又落到薩布等人身上:“你們如何看?”
薩布眉頭一閃,強硬的說道:“微臣認爲此時求和,等於承認我大金怕了宋人,開封城中還有五萬守軍,足可一戰,只要陛下決意堅守,開封上下定然一心,不讓宋軍越雷池半步。只要堅持到金合達和完顏大將軍回軍救援,定可擊退宋軍,重振我大金雄威!”
御史大夫烏庫哩鎬聽的心頭直跳,等其話鋒一落,連忙站出來道:“啓稟陛下,微臣反對,如今蒙古大軍正虎視眈眈,如果我軍一退,蒙古必會再來,到時我大金前後受敵,如何應對?左丞相一向足智多謀,還請陛下召見於他,想必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
完顏仲德此時還在宮外等候完顏守緒的召見,雖然如今事實證明完顏仲德確實有遠見,但完顏守緒此時卻有些羞於見他。
聽到烏庫哩鎬的提議,完顏守緒也不做聲,看向樞密院使富珠哩。
富珠哩連忙站出來說道:“微臣剛接到急報,宋國已經在建康集結了大量的船隻,而且其黃龍軍團的士兵也被召集起來,由此可見,宋人確實有增兵南京路的打算。微臣認爲,如今我大金只有暫且退一步,讓我大金的將士得以喘息,然後徐圖後計!”
剩下的幾人也紛紛出言,雖然有贊同堅守待援的,但贊同和宋國和談的佔了大多數。
完顏守緒看着他們,心頭涌起一陣悲哀,自己竭力圖存,自問所行所爲都無愧於歷代先祖,但爲何局面還是一天比一天崩壞,難道上天真的拋棄大金了嗎?
良久之後,完顏守緒無力的擺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烏庫哩鎬,你去告訴完顏仲德,讓他進來見朕吧!”
不久,滿臉疲憊之色的完顏仲德出現在完顏守緒面前。
“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完顏守緒看着面前這個跪着的大臣,心間百味雜陳,好一會兒才嘶啞着嗓子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完顏仲德站起身來,看着完顏守緒,面色上一片平靜。
“完顏丞相,你說對了,我大金如果和宋國開戰,只能落的個損兵折將的下場,朕當初不信,結果京兆府路和雎州都被宋人所攻佔,連帶喪失了我大金數萬將士,朕如今真是悔不當初啊!”完顏守緒的語氣顯得十分低落,目光也停留在完顏仲德的臉上。
完顏仲德恭敬無比的說道:“皇上當時所言,也的確有道理,如今我大金的情況並非是皇上之錯,主因還是我大金的那些將領貪生怕死造成的。納哈塔赫伸,完顏重喜二將不戰而逃,棄潼關於不顧,武仙背主投敵,陷我忠誠將士於不義,皇上只是仁厚,信錯了他們,錯不在皇上啊!”
完顏守緒聽到這番話,心頭的難過好了不少,語氣微微變的有些親切的說道:“愛卿真是朕的知音,那依愛卿之間,如今應該要如何做?”
完顏仲德迅速的答道:“依微臣看,如今只有先消弭宋軍的攻勢,然後整頓內部,同宋國聯盟後,方可再談其他!”
完顏守緒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纔再次問道:“那要如何做?”
完顏仲德緩緩的說道:“皇上應該再派一位大臣前往宋國,對其言明我大金修好之意圖,然後斬殺納哈塔赫伸和完顏重喜二人,整頓軍紀,以儆效尤。”
完顏守緒沉吟起來,一時不能決斷,試探的問道:“以愛卿看來,宋國真的可以和我大金誠心結盟嗎?”
完顏仲德點點頭道:“如果我大金願意承認宋國的一些利益,然後對趙昀痛陳利害,此事應當可成。只是我大金的將領如今多有貪生怕死之徒,如果不使其有所警惕,只怕就算會盟之後,對我大金的好處也不多。”
完顏守緒的雙手交叉放到桌上,抓緊鬆開了好幾次之後,才斷然說道:“好,就照左丞相的意思辦理,左丞相可否願意出使宋國,朕派呂子羽做你的副手,並給予你臨機決斷之權!只要不是太過苛刻,你都可以代朕答覆趙昀!”
完顏仲德面色上一片平靜,跪下道:“微臣定當不辱使命!”
完顏守緒鬆了一口氣,大聲道:“愛卿起來吧,隨朕來!”
“微臣遵命!”完顏仲德站了起來,跟隨完顏守緒而去。
***
“真是傷腦筋啊,這些人怎麼就這麼厲害,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看來那幾萬人也不用去南京路了。”我看着最近的前線軍報,不禁嘀咕出聲。
司馬風微笑着說道:“屬下要恭賀殿下能夠有此一批精兵猛將,如此,殿下的大業可期也!”
我呵呵笑道:“那裡那裡,你也支援有功嘛!對了,你說金國會如何應變?”
司馬風肯定的說道:“金國此時若非堅守就是和談,依屬下看和談的可能要大一些!”
我贊同道:“不錯,本王也覺得是如此!”
“啓稟殿下,完顏公主求見!”
我聽到外面的彙報聲,和司馬風相視而笑。
“讓她進來吧,本王就在這裡會見她!”
很快,一臉倦容的完顏雲花出現在我眼前:“見過殿下千歲!”
“公主好像睡的不好,難道是本王安排的地方公主睡不習慣嗎?”勝卷在握後,我的心情出奇的輕鬆。
完顏雲花看了看司馬風,才緩慢的開口道:“雖然雲花一直和殿下是敵對,可憑心而論,殿下確實是當代一位雄主,雲花屢次敗於殿下手上,的確無話可說。只是以殿下如此雄才遠見,卻侷限於區區小利,實在是讓人不值!”
我有些把握不住她想說什麼,看了看司馬風,示意他開口詢問!
司馬風走前一步,微微一笑:“完顏公主話中藏話,實在讓人費解,難道完顏公主有什麼獨特看法不成?”
完顏雲花的目光在司馬風臉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轉到我這邊,平靜的道:“如今天下四分,**佔北方,有併吞天下之野心;宋國安居南方,錢糧富甲於天下;我大金居於其中,雖兩面受敵,但傲強不屈,此時態勢雖弱與兩國,但決非任憑宰割之輩;另有西夏,此國雖然小,但地理位置特異,可謂西北之天然屏障。
此四國中,蒙古野心最大,宋國錢糧最豐,大金戰心最堅,西夏地理最佳,如果宋,金,夏三國能夠聯合起來,則蒙古將無所用其計。若此事有成,則不僅金夏有利,而宋也可無邊寇之憂患,此乃存亡天下之計,可謂皆相有利。但如今殿下卻侷限一路一府的得失,而無視遠方大敵之虎視,猶如三國之蜀吳爭風,徒讓魏國得利。實在讓人扼腕!”
我沉吟了一會兒,試探的問道:“公主的意下似乎有結盟之意?”
完顏雲花堅定的說道:“只要殿下放棄侵擾我大金,我大金國願意和殿下結成秦晉之好,互爲脣齒,永爲友邦!”
她想和宋聯姻?
我和司馬風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意外,看樣子,完顏雲花這次是真的不惜工本要拉攏我方了。
司馬風輕咳一聲,肯定的問道:“公主的意思是要宋金兩國聯姻了?但不知是金嫁宋娶,還是宋嫁金娶?”
完顏雲花沒有正面的回答道:“如果殿下有意,此事可以再從長計議!”
我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好半晌才說道:“公主似乎沒有誠意,看來這是公主最近纔想到的一個方法,難道公主還不知現今杞縣已經被我軍攻克,十萬大軍不日即將兵臨開封城下了嗎?”
完顏雲花似乎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些急切的道:“殿下爲何如此?難道真要和大金演變成兩敗俱傷之局嗎?”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突然說道:“其實是否會如此,要看你金國的誠意,比如本王想讓你完顏雲花嫁入宋國,你會答應嗎?”
完顏雲花面色微微有些停滯,好半晌才道:“如果殿下可以表示出誠意,皇兄一定會考慮殿下的提議!”
司馬風適時問道:“這麼說來,貴國皇上也贊同此提議?”
完顏雲花臉色又恢復古井無波,淡然自若的說道:“皇兄最重國事,只要對我大金有利,皇兄一定會應允的!”
我看了看司馬風,過了一會兒才道:“公主的這個提議有些讓人意外,這樣好了,公主先回去,等本王和羣臣商議之後再說此事如何?”
完顏雲花微微一福:“我大金此次非常有誠意,還請殿下能夠慎重考慮此事!雲花告退!”
我微笑頷首的送她出去後,望向司馬風,收起笑容道:“你怎麼看?”
司馬風考慮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屬下認爲金國如今已經山窮水盡,根本就無力應對我們的進攻,如果我軍能夠再振神威,極有可能收復開封!”
我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本王也猜到一些,但本王想知道,此時能夠滅亡金國嗎?”
司馬風露出苦笑:“如果以屬下內心來說,屬下十分渴望此時能滅金,一洗大宋百年來的恥辱。但此時依照我大宋實際情況來說,屬下認爲應該答應聖興公主的提議,使宋金兩國可以暫時和平共存!”
我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你說的不錯,如果要讓宋金兩國都有一個相信對方誠意的方法,聯姻確實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司馬風猶豫的看了我一會兒,小心的問道:“殿下是否有爲難之處?賢德王妃一向明理,殿下不用過於擔心!”
我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說道:“國內如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本王登基的日子已經臨近,各方使節即將抵達建康,特別是琉球三國使節明日就要到達,事務繁重,此時如果和金國開始如此和議,以完顏雲花的心性,極爲有可能將事情泄露出去,到時被各國代表所知道,就會讓我們騎虎難下,處於被動局面。”
司馬風微微低頭沉思起來,很快,他就擡頭道:“此事不難解決,只要殿下有心即可!”
我搖搖頭:“此事不慌,等本王想清楚後再說!對了,明日你親自去迎接琉球三國的代表,給予他們最高的禮遇,並且多安排一些節目,總之,要讓他們感受到我大宋對他們是十分有誠意的。至於外交院和他們達成的協議,你也可以做主答應他們,但你要記住,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完全控制住他們的國政,不能讓他們脫離我們的掌握。”
司馬風心領神會的說道:“屬下一定不負殿下所望,過幾日,西夏,大理等國的代表都會到達,不知殿下有什麼特別的吩咐沒有?”
我擺擺手道:“對於他們,按照常理即可,只要不是太失禮就成!”
司馬風疑惑的望了過來,但沒有再問下去,答應之後就離開這裡。
我等他走後,獨自一人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就讓修紫暄將最新繪製的大地圖拿了過來。
鋪開這面地圖,大宋以及大宋周邊的國家都呈現在眼前,我的目光先從北方的蒙古,越過金西夏,在大宋的國土上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後定在西南方向,吐蕃,大理,天竺,蒲甘,真臘,交趾,占城這些西南國家映入眼簾的時候,我長久的思考起來。
如今大宋的重兵都積聚在宋金邊界,在宋境的西南地方兵力未足,不少地方名義上對大宋表示恭順,但實際上各行其是,一些異族豪酋更是坐擁一方,不服中央調遣。
這次青龍軍團遲遲不能回防,主因就是要剿滅那些不服中央調遣的地方實權。但此事卻不能長久,以青龍軍團的強大實力,對付他們當然不成問題,可是青龍軍團一退,難保他們不故態復萌,要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莫如重新組建二個軍團,坐鎮南方。
而且組建這樣二個軍團,對於今後的好處也是多多,而且更有利於我的整體計劃。
思考了一會兒,我突然問修紫暄道:“你說,如果本王採取北防南攻的方法,是否可以奏效?”
修紫暄清澈的眼中浮現起驚訝,輕聲說道:“殿下難道還想在南方挑起戰火嗎?金人實力仍存,蒙古方興未艾,此時殿下再有事於南方,這不是前後受敵,犯了兵家大忌嗎?”
我笑了笑:“當然不是,蒙古雖然強悍,但現在還有金夏可以爲宋的屏障。相反,這些西南小國,不是爲政者無能,就是陷入各自爲戰的分裂局面,對於大宋來說,可謂一難得的機會。此事也非一時半刻說的清楚,等本王想好以後再和你說,總之,本王不能放過如此良機。”
修紫暄注視了我幾眼,沒有再問下去。
又仔細的看了幾眼地圖,我才讓修紫暄收好地圖,然後回寢宮去休息。
來到寢宮的時候,我發現姿兒,念雪,小筠,竹,還有幾個宮女各坐一邊,似乎正在下現在的七國象棋。
這也是我如今的最愛,趕緊讓人制止了司儀和宮女,然後放輕手腳的悄然走了進去,站在念雪的身後默不做聲,靜靜的看着她們落子行步。
姿兒執的是白色秦國,念雪是赤色楚國,小筠是青色齊國,竹是黑色燕國,幾個宮女分別爲韓丹,魏綠,趙紫。
按照我看的情況,姿兒似乎是和竹結成聯盟,而且形勢極爲有利,中央代表周的黃色方格內,白色和黑色已經對赤色的棋子形成合圍,如果念雪再不謀求變化,最具有攻擊力的炮弓弩三子以及兩隻騎兵就可能被吃掉,到時姿兒就可以進攻其腹地,借用棋子的優勢,一舉擊破對方的將,消滅掉她。
看的出來,竹只是從旁側攻掩護,而且防備其餘四國趁機偷襲姿兒的方格。只是她棋子的佔位十分好,其餘幾國一定要攻破她的四刀一炮才能威脅到姿兒。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本來應該和念雪是一路的小筠此時卻被魏韓趙三國給糾纏住,但這三國又很奇怪,趙韓似乎是一家,在和魏互相攻殺的時候還將戰火蔓延到小筠的方格內,但對小筠卻似留情又似搗亂。
明明可以吃掉小筠的子,但她們都沒看到,小筠剛想饒過她們進入中央的時候,不是趙,就是韓,總是會出一招臭棋,讓自己的子被她吃掉,然後攔住了她的道路。
執魏國的這個宮女雖然沒有和誰結盟,可其好像有心幫小筠,但她又被趙韓兩家給糾纏住,而且小筠似乎也沒看出來對方有意對她放水,反到還吃了她兩子,讓自己的情況更糟。
整個看上去,姿兒和竹的秦燕是配合很好的同盟,念雪和小筠的楚齊卻陷入各自爲戰的困境,韓趙兩國根本就是不求勝利的在搗亂,至於魏國,讓人看不出她到底有什麼立場。
就我看法而言,只要不是非常昏的臭棋,十步之後,念雪的楚國必然會失敗,到時秦燕就可以合兵攻擊小筠的齊國,可以肯定,小筠定然不能抵擋。小筠失敗之後,魏韓趙三家十有**會不戰而降,因爲她們根本就沒勇氣和秦燕兩國對抗,估計她們敢搗亂小筠,就是因爲她們和小筠的關係好才如此。
就算是娛樂,身份仍然決定了很多的東西。
看出門道之後,我的心也癢了起來,看到念雪有些招架不住的樣子,我連忙走到趙國那個方向,突然開聲道:“不如讓我也來參加吧!”
“啊,殿下!”
“參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妾身見過殿下,剛纔下的入神,請殿下恕罪!”
……
一陣忙亂之後,我安撫住她們,然後說道:“我也想加入,一起下吧,來,坐下,我用趙魏韓三國,你們幾個算一邊,大家坐,坐啊!”
在我催促中,姿兒等人又重新落座,不過神情都有些古怪,連念雪都似乎嗔怪的看了我一眼,讓我莫名其妙。
我是想幫你,爲何還這樣對我?女人真是難搞懂!
就在興致頗高的想開始的時候,念雪突然說道:“殿下,妾身剛纔過來的時候正燉了一鍋湯,殿下還是和雪姐姐她們下吧,妾身先去看看再來!”
話音剛落,她就站了起來離去,連反對的機會都不給我。
愣愣的看着她走開,我有些奇怪的說道:“怎麼了?難道本王的棋藝很臭嗎?”
小筠和竹都笑而不答,只有姿兒柔聲的說道:“不是的,妾身下棋只是無聊罷了,殿下勞累了一天,應該多休息一下,不要太過耗費心力了。”
嘆了一口氣,將頭上的王冠取了下來,我苦笑道:“每次想和你們下下棋,你們都喜歡躲,弄的無聊死了!算了,不下了!”
竹站了起來,溫柔的走到我身邊,幫我揉捏起痠軟的肩膀,小筠也起身來幫忙,弄的我只好對姿兒眨眨眼睛,表示無奈。
姿兒的臉上流露出動人的笑容,有些關心的問道:“殿下日理萬機,確實應該好好休息。聽說現在和金人的局勢很緊張,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聽到這個問題,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努力裝做平淡的說道:“確實有一點衝突,不過金國最近提出新的方法來改善宋金兩國的關係,似乎想和親,但我沒同意。不用擔心了,過一些日子就沒事了!”
當聽到和親的時候,我明顯感到這些女人愣了愣,竹和小筠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幫我舒緩經脈。
姿兒的眉頭蹙了一下,略微猶豫一會兒纔再次開口道:“殿下身負大宋百姓的身家性命,萬事當以國事爲重,妾身和衆位姐妹不會有意見的!”
我抓住她柔嫩的小手,淡然的說道:“現在局勢還未明朗,一切都還要看看局勢的發展再說。對了,我讓你找人代替你的工作,做好了嗎?”
姿兒柔順的點點頭道:“人選已經選好了,過些日子就會報請司馬總理審覈。此人的才能勝過妾身十倍,請殿下不用擔心!”
我沒多問,話鋒一轉的說道:“嶽雨這次立下大功,我打算召他回京,你明天去見見嶽老夫人,告訴她,我打算讓嶽雨在建康休息一個月!”
姿兒突然敏感起來,問道:“前方戰事緊急,殿下此時召回嶽雨將軍,是否有什麼別的事情!”
我笑了笑:“是有一些,不過是好事,你不用擔心!明日琉球三國的使節會來,晚上,你和我一起去見見他們!”
“妾身知道了,對了,妾身最近剛得到一本前秦竹簡,殿下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啊,這些東西我最感興趣了!”
高興中,我拉了小筠和竹一起去看,途中碰上念雪,幾個人說說笑笑的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