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連慘敗2

我默默的看着桌上的情報,上面將臨洮府的情況大致說清楚,駐守的一千守軍和數十文官,從守備將軍王子玉,知府張致遠以下,全都殉難,外加臨洮府大約三萬到四萬的普通居民被屠殺,僥倖生還者不足百人,多是在蒙古軍偷襲臨洮的時刻趁亂逃跑的。

蒙古軍從佔領臨洮到毀滅臨洮,全部所用時間不到十二個時辰,而其人數,根據師夢龍回報的情況,大約只有五千到六千人,估計是蒙古的一支先遣部隊,最新動向暫時未明,需要更多情報才能判定。

“對於蒙古人的這次行動,諸位有什麼意見?”我放下手中的情報,環視一圈周圍的將領,語氣平和,半點都沒露出心中的情緒。

楊利看了看,首先打破沉默的說道:“陛下,蒙古軍這次突然襲擊,導致臨洮府失守,使我軍先前預定的計劃出現重大挫折,況且臨洮府被毀,使的我軍後勤保障困難,屬下以爲,我們是否更改計劃,讓師夢龍將軍退守秦州,這樣我軍可以集中實力,防止敵人的進一步圖謀!”

這是一個穩妥的方案,臨洮府的大屠殺,確實讓人難於想象,不少人出現了畏懼情緒。

場中靜了一刻,雲鋒一臉不滿的站起身來,語氣激烈的說道:“此時若退,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我大宋怕了蒙古?我軍這次進攻臨洮,其本來目的就是迎戰蒙古人,難道因爲區區一城之地的得失,就讓我們裹足不前?陛下,末將認爲,臨洮府雖然被毀,但我軍整體實力未受重創,完全可以在當地尋得一地駐紮,防止蒙古人借臨洮路進入利州。況且蒙古人如此殘暴,我軍退一尺,他就可能進一丈,到時退無可退之時,我軍又當如何?與其那時再戰,反到不如此時一戰!”

“雲將軍此言似乎太過悲觀,我軍只是暫時退守,並非撤退,如今敵情不明,我臨洮府大軍又無統一的指揮,如果和敵人硬拼,勝算有限!”池靜心的語氣很是平和,不溫不火,雖是反對,但聽在耳中並不覺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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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皺眉頭,看了總理大臣司馬風一眼:“朕這次召集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告訴朕,該進還是該退,朕是讓你們拿出一個主意,如何挽救臨洮路的局面,保證進軍計劃的執行,說出具體辦法,其他的,不用多言!”

見我面色不善,原本想說話的幾個將領互相看了看,沒有再發言。

看到氣氛開始沉悶,吳武突然開口道:“這次臨洮府出事,很大的原因都是因爲長空無忌將軍擅自行動所導致的,因此,屬下認爲,應該讓長空無忌和師夢龍兩軍會合,放棄蘭州,撤退到白石山附近,然後以此爲據點,堅守抗敵,如此才能保證我大宋的安全,進而迎戰蒙古。”

嶽雨見我在望他,也發言道:“末將也贊同總長大人的意見,論及堅守,白石山比起臨洮府更容易防守。只要留駐三萬人,就算蒙古有十萬大軍,也難於撼動我軍。只是此計劃的關鍵就是長空無忌應該立即率軍和師夢龍匯合,末將怕遲恐生變!”

我想了想,面色不變的說道:“那就如此辦,先讓長空無忌和師夢龍在白石山會合後,再將他押解到京城,軍部給師夢龍一道命令,讓他暫時負責臨洮路的統籌指揮,等朕的進一步命令!”

“是!”

“那好,大家去執行吧!”說完,我就站起身來離開。

“表哥,等等!”我剛走出軍部,彩雲就從後面追了上來,“這次蒙古人殺了幾萬百姓,表哥打算就這麼算了不成?難道在表哥的心目中,這幾萬人的死亡,只是一次軍事行動的失敗?”

我回頭看了看她,她的表情很認真,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憤怒。

“這事等會兒再說,你先出去等朕!”我目光有些陰冷,示意吳武來到我身邊,周圍的一些人很識趣的離開,連嶽雨都不敢過來答腔,彩雲猶豫了片刻,也跟着離開。

“士兵集結的怎麼樣?”我看了看周圍,小聲對吳武問道。

“嶽風和鄭天兩位將軍親自在辦,估計還需要十日左右,就可以召集十萬左右的兵馬!”說到這裡,吳武眼中掠過懷疑,“不知殿下打算讓那位將軍統兵?”

“到時再說,你先將兵馬糧草齊備,李碧如將軍費撥過來沒有?”

“還沒有,屬下正想過去找她商議此事!”

“你先處理臨洮的事情,朕覺得那支蒙古人很不簡單,師夢龍這個人辦事有些糊塗,弄了這麼久,還不清楚他們的情況,聽說他那裡還有幾個蒙古俘虜,朕已經讓鬼影派人去問了,你這段時間多留意一下,一定要弄清楚這支蒙古人的詳細情況!”

“屬下知道了!”

“你先走吧,朕還有事!”

吳武行禮後就離開了,我考慮了片刻,才走了出去,彩雲正一臉不善的在等着我。

“跟我走!”不等彩雲發問,我就徑直將她帶到寶慶殿,這是我和一些心腹商量機密的地方。

“表哥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這次臨洮府的事情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表哥難道沒有看出來嗎?他們殺光臨洮府的百姓,就是想讓我們停止進軍。”彩雲不等我坐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還沒弄清楚成吉思汗到底要幹什麼?我總感覺到臨洮府這次的事情是蒙古人故意讓我們產生錯覺,或者說,他們想使我們退兵!而且,這次蒙古人焚燬臨洮府的時候,使用了大量的黑油,由此可見,對方並不是鹵莽的行動,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當初表哥進駐臨洮府,主要是想獲得漁人之利,可是如今情況有變,表哥應該加強臨洮路的守備,並且任命一位可以真正獨當一面的領軍人物,否則,事情將很難挽回?”

“你也認爲蒙古人的進攻方向是臨洮?”

“很難說,不過臨洮的可能大些,這次蒙古人進軍撲簌迷離,讓人很難真正肯定其主力所在,我還想到一個可能,蒙古人也許是在誤導我們,以少數兵力將我們大軍陷在臨洮,借用種種形勢,讓我們摸不清楚他們的目的!”

“昨天接到一個消息,西夏已經和蒙古秘密講和,金國卻在密謀北伐,整個西北除了我們,已經找不到支援了。”

彩雲沉默,面色不住的變化着,好半晌,才低聲說道:“表哥看來決心已下,表哥是否想親自去?”

我直視着她,很肯定的說道:“你應該知道的,這次是一個機會!難道你想阻止嗎?”

彩雲流露出理解和敬佩,有些落寞的說道:“我不會,因爲我瞭解表哥,一如表哥知道我。只是我想請求表哥,不要放過那幫濫殺無辜的混蛋!”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我淡淡的說道:“你不會失望的!”

彩雲離開後,我叫來葵公公,低聲問道:“朕的事情辦好了嗎?”

葵公公恭敬的回道:“奴婢已經做好了!”

我滿意的笑了,帶着笑容說道:“那就好,這個事情如果不能爛在你肚子裡,你也知道後果了?”

葵公公惶恐的說道:“奴婢不敢!”

我未置可否,匆匆寫了一封書簡,叫進修紫暄遞給她道:“你去找李碧如,告訴她,如果三日之內沒有將信上的事情辦好,朕就辦她!”

修紫暄困惑無比的接過書信,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非要讓紫暄去嗎?”

我一聽,就知道她有懷疑了,她很聰慧,跟了我這麼久,有時我很多的心思她都能猜到,連我自己都覺得驚奇。

在得到我肯定的表示後,修紫暄無奈的離開,我想了想,讓葵公公也跟着去。

支開他們後,我就離開寶慶殿,來到一處不起眼的花園樓臺,讓所有跟着我的護衛都留在外面,下達不許任何人接近後,就獨自一人進入樓臺內。

樓臺內的佈置很簡潔,幾組簡單的傢俱,外加特意裝上去的幾幅書畫,給人印象很是單調,很難想象這裡另有用途。

我走到一幅書法後,輕輕揭開,露出後面粉刷過的白牆,我按住中心位置,雙手一使力,中心迅速凹陷下去,發出輕微的機括聲。

沒多久,聲音停止,在堂屋中心露出一個地道的入口,還有一條通向更深處的臺階。

我注視了片刻,然後走入地道。

地道修的很好,不僅四面牆上用水泥塗過,一邊的牆上還做有油燈,此刻正發出幽幽的光線,雖然很微弱,但足夠我看清楚道路。

地道不算長,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我就來到一處寬闊的房間內,這裡很安靜,也很乾淨,幾套宮中護衛和禁軍的衣服就放在一張桌子上。

我先拿起一套禁軍的衣服看了看,搖搖頭,丟到一邊,先將懷中一個小包袱掏出來,然後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將宮中護衛的衣服換上。

照了照鏡子,覺得頗爲滿意,將小包袱裝好之後,我壓了壓帽檐,帶上兵器和令牌,走出這間屋子。

這裡已經是皇宮的邊緣區域,一般住的都是雜役和普通護衛,防守並不嚴密,憑藉着令牌,我很容易的就從雜役進出皇宮的門洞出去,經過幾道盤查之後,順利的走出皇宮,出現在皇宮旁的一條街道上。

這裡的行人並不多,而且幾乎都是和皇宮有所來往的人,我看了看四周,微微一笑,快步離開這裡。

穿過幾條街道,我來到一間“吉祥絲綢店”前,留意的看了幾眼,確定無人跟蹤之後,我才走進店中。

剛一進去,店老闆就熱情的上來招呼,我對着他做了一個手勢,他臉上笑容不變,熱情如故的說道:“原來是王大人要的貨,我已經準備好,請差爺進來驗貨!”

我隨他進到裡間,他腳步未停,直接走到一個花瓶旁,雙手使力,將花瓶轉了一圈,當面的一道牆緩緩的打開!

“公子請進!”

我看了他一眼,走進密室內,剛一進去,密室的門就關閉了,室內有一人向我走來:“末將孟珙見過聖上!”

“不用多禮,你來這裡沒人注意吧?”

“末將讓人假扮末將留在家中,相信不會有人察覺!”

“那就好,坐,朕的時間不多,長話短說,你知道臨洮府的事情嗎?”

“末將已經知道,不知聖上這次秘密召見末將有何意?”

我靜靜的注視着他,看了許久,見他面色還是未變之後,才暗自點點頭,低聲說道:“這個事情要分幾方面說,朝廷雖然決定控制西北的戰事規模,可是根據多方面情報分析和西北實際情況的演變,朕判定蒙古這次入侵西夏,其主要目的並非是西夏,而是我大宋!”

說到這裡,我停頓下來,見孟珙神情如故,我接着說道:“雖然朕還不清楚爲什麼蒙古要這麼做,但很有可能是蒙古想報復我們前幾次破壞他伐金的事情,因此現在不能再按照先前的計劃行事,所以朕自己制定了一個計劃需要你去完成,此計劃不能公開,所以才讓你來秘密見朕!”

孟珙眼中流露出恍然,很自然的說道:“請皇上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我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語氣溫和的說道:“很好,這是餘介將軍送來的,你看看!”

孟珙很冷靜的將手中的公文看了一遍,讚賞的說道:“餘介將軍的‘堅壁清野,連點成線’很是高明,相信敵人很難突破他的防禦!”

我一邊讚許的點頭,一邊掏出一張軍用地圖:“你說的不錯,但防禦並不能真正使西北安寧,所以朕決定了一個新的計劃,你來看。現在臨洮,鳳翔,慶原三路都發現了蒙古人的蹤跡,照朕估計,這是蒙古人使的障眼法,此三路,一定有一路是蒙古人的主攻方向,憑藉現在我軍在西北的力量,阻擋他們並不算多難,但因爲很難判定他們的主力所在,因此我軍的力量有些分散,你看,圖上我軍分佈過於分散,很難對敵人進行集中打擊。

但如果朕在這裡另外佈置一軍,整個形勢又將不同。假若敵人從臨洮來,此部可以做爲奇兵迎戰,但假如敵人是進攻鳳翔,這支軍隊就可以會同臨洮路的守軍,出黃河,直接截斷敵人的歸路。戰場情況瞬息萬變,朕也很難預計到到時會發生的所有情況,所以,朕很希望你能擔任此部隊的統帥,到時根據戰場的情況,自行決定作戰的時機!”

孟珙默默的看了一會兒地圖,思考了片刻,迎上我目光:“陛下請放心,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以不負陛下所託!”

我點點頭,很肯定的說道:“這次任務說來容易,但做來很艱鉅。無論敵人最後從哪個方向來,你的決定都將導致我軍最終能否勝利,你一定要想好,這次如此作爲,就是因爲朝廷內有些人很是不安分,如果有萬一,朕也不能保全你!”

孟珙面色平靜的說道:“臣知道!”

我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將手中的小包袱遞給他:“這裡有朕的作戰計劃,任命你統帥全軍的手令以及兵符,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接管整個利州的兵權,記住,一定要保密,朕會讓鬼影直接和你聯繫的!”

孟珙雙手接過,打開,將包袱中的作戰計劃,兵符和手令拿出來,貼身藏好之後,才洪聲說道:“陛下對末將的信任,末將萬死不辭!”

我對他很有信心,臉上笑容如故,很是有力的拍了他一下:“西北就看你的了,朕先走了!”

孟珙沒有多說,很是肯定的點點頭,沒有多說,站起來行禮送我。

我走出密室,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掌櫃,嘉許的點點頭,就走了出去,那個掌櫃不斷的賠不是,說下次一定會準備更好的貨物,表情十分認真,若非我,很難讓人懷疑他。

離開綢緞鋪,我沒敢多做停留,又匆匆的按照原路回到皇宮,換好衣服後,又回到寶慶殿中,沒多久。

修紫暄就拿着李碧如的公文來複命,我神情不變的看完,誇獎了她幾句,對她古怪的目光視若無睹,還平靜的邀約她和我一起吃晚餐,讓她有些驚疑的看着我,不知我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對這種目光很是滿意,和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還沒幾次見到她如此疑惑。

要騙別人,首先就要騙自己人,成吉思汗,希望你真的是盛名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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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蘭州城顯得荒涼破敗,甚至帶着絲絲的死氣,猶如日暮途窮,讓人興起不知說什麼好的感慨。

“我們該走了!”陸望歸策馬來到長空無忌身邊,眼中帶着理解和無奈,“我已經打點好蘭州的事情了,相信他們會聰明些吧!”

“我們一走,這幫西夏人肯定會背叛,以後也不要想再這麼容易的拿下蘭州了!真是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長空無忌的語氣中帶着不甘和鬱悶。

陸望歸也望了一眼蘭州,轉頭道:“這也沒辦法,走吧!”

長空無忌憤憤的哼了一聲,掉轉馬頭,落鞭之時突然問了一句:“王勝將軍現在如何?”

“他已經挺過來了,在戰場這麼久,什麼都看淡了!”

長空無忌呆了呆,臉上的愧疚一閃而過,狠狠的一夾戰馬,迅速的向遠處跑去,陸望歸策馬跟隨在後面,三十多名親兵護衛也跟着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在軍部的嚴詞訓斥和勒令中,長空無忌被迫從蘭州撤軍,準備和師夢龍部在白石山附近會師,趁着夜色,長空無忌所部一萬八千人,迅速的離開蘭州,向着白石山而去。

整整一夜都在行軍,直到第二天上午,大軍才找到一處避陽的地方暫時休整,準備晚上再次強行軍。

剛一停下,戰士們就抓緊時間進食餵馬,然後分成幾隊休息,不浪費任何恢復體力的時間。

長空無忌也在陸望歸的勸說下,找到一處地方歇息,前幾日憂心戰事,昨日又奔跑了一夜,他也覺得十分勞累,靠在舒適的被襖上,很快就沉睡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接近黃昏,長空無忌有些不高興的說了藍亮幾句,然後整了整衣甲,起身去巡視。

戰士們大多已經起身,不少人正在燒水進食,一些戰士還抽出兵器在擦拭,很細心,不放過任何一點不滿意的地方,猶如對情人最無微不至的呵護一般。

長空無忌巡視了一圈,和以往一樣,雖然自己是這支部隊的統帥,但他反而是這支部隊最懶散的人,從將領到士兵,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現在該幹什麼。

走了一圈回來,他拉住一個將領,問清王勝在那裡後,考慮了片刻,還是向那面小山坡走去。

自從將王子玉的事情告訴王勝之後,長空無忌就和王勝沒有見過面,他有些心虛和內疚,認爲王子玉的死亡,他要承擔大部分的責任,這種感覺在和王勝見面的時候,尤爲強烈。

王勝此刻就站在山坡之上,面向西邊,落日的光輝撒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拖了老長,從背後望過去,寬厚的肩背充滿着異樣的孤寂。

長空無忌慢慢的走近,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就在他考慮如何措辭的時候,王勝突然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洪亮:“是長空將軍嗎?”一邊說着,他一邊轉過身子,面對着長空無忌。

王勝的樣子還是和以前看到的差不多,粗野,結實,神情甚至帶些猙獰,和美男子毫不帶邊,可是每次看到他,長空無忌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放心,好象只要有他在,任何困難都可以不被放在眼裡。

聽說他是嶽雨大將軍最寵愛的將領,不知嶽雨大將軍是不是和自己有相同的感受?

長空無忌一邊考慮這個無稽的問題,一邊緩緩開口道:“是啊,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沒什麼別的事情!”王勝行軍打仗都很優秀,可是論及謀略策劃,就非他所長,所以長空無忌一般只向他傳達命令,不和他商量軍機軍情,但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應該找一些話題來說。

“其實,也不完全對,我找你還是有一點事情的,你也知道,這次撤軍是皇上和軍部的嚴令要求,況且我先前違背了軍部命令,這次回去難逃責罰,我想告訴你一聲,以後我可能在紅龍軍團內不能立足了!”長空無忌也不知爲什麼要說這些,他很想讓王勝理解,但又不知道該讓王勝理解什麼。

王勝默默的看了片刻,搖頭道:“我是個粗人,拼刀拼槍的事情我不含糊,可是這些東西我不懂。”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語氣微微一轉,帶些回憶的說道:“我十六歲入伍,雖不能說身經百戰,但大小數十戰總是有的,也跟過不少統兵大將,論及行事周密,步驟合理,說句不客氣的話,將軍你是最差的。”

長空無忌露出苦笑,正想說什麼,王勝突然又轉過身,望着西邊,語氣肯定的說道:“但說起作風大膽,出人意表,將軍的才華不在任何人之下,況且將軍還是如此年輕,加以時日,相信將軍一定會大放異彩。”

沉默了片刻,長空無忌和王勝並列,看着西邊的落日,愧疚的說道:“少將軍的事情……”

“戰場之上,隨時都會喪命,玉兒和其他兒郎們並無多少差別!”

瞥了一眼,長空無忌從王勝的眼中看到一種難於排解的悲傷和一種看透生死的漠然,這兩種感覺是如此矛盾,但卻讓長空無忌覺得自己似乎今天才開始瞭解王勝。

“你們在這裡,快要起程了,多少吃點東西吧!”陸望歸提着一包東西,快步的向他們走來。

長空無忌和王勝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盤腿坐下,看着陸望歸將包袱打開,裡面都是一些行軍食糧,唯一和戰士們有點不同的就是有幾塊熟牛肉。

“馬肩龍這個傢伙,唯一做的好事就是讓我們天天有牛肉吃,來,味道不錯的!”

王勝接過陸望歸遞來的牛肉,狠狠的咬了一口,長空無忌看了看,拿起一個皮囊打開,一仰頭,清涼甘甜的涼水直灌喉嚨,十分痛快。

陸望歸看樣子也沒吃,他此時也拿起一塊乾糧啃了起來。

三人此時似乎都沒了說話的興趣,默默的吃着食物,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突然間,陸望歸停下動作,靜聽了片刻,又猛的伏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上,半晌之後,他才直起身來,對着兩位同伴疑問的目光說道:“好象有點不對勁,西邊似乎有異常!”

王勝猛然站起身來,從身上抽出望遠鏡,對着西邊觀察起來,片刻之後點點頭道:“不錯,那邊似乎有煙塵,傳令下去,上馬戒備!”

長空無忌也沒多說,找了一個頭盔固定好,然後將皮囊裡面的水都倒了進去,放在地上,仔細的觀察着水的波動。

命令才傳達不久,大地上就開始感受到陣陣的顫抖,而且有越來越急的趨勢,頭盔中的水也越抖越厲害,甚至出現輕微的小波浪,有些水珠還撒了出來。

長空無忌看了片刻,皺了皺眉頭,肯定的說道:“是騎兵,人數應該不少於一萬人,附近還有我們的人嗎?”

王勝和陸望歸互相對望一眼,然後一起搖頭道:“沒有!”

“通知戰士,準備戰鬥!”

王勝和陸望歸馬上轉身向營地方向跑去,不久,陣陣密集的鼓聲響起,所有戰士迅速上馬,按照各自的戰鬥隊形排好,陸望歸率領的特戰隊習慣性的來到長空無忌的所在,做爲指揮系統的預備部隊。

此刻長空無忌這邊有接近一萬八千的人馬,除去五千特戰隊,還有一萬三的騎兵可用,而且這些人都是紅龍軍團中的精銳,如果來人只有萬人,絕對有一戰之力。

“通知將軍,敵襲!”就在大隊做好戰鬥準備的同時,大約兩三個騎兵玩命般的跑了過來,還扯起嗓子直喊,一聽就知道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是偵察斥候,他們顯然並沒有失職。

沒過多久,預料中的敵人出現,都是騎兵,範圍很廣,馬蹄踐踏的灰塵遮蓋了老大的地方。

他們的衣服很雜亂,沒有統一的裝束,少數人穿着皮甲,粗看上去,很像是馬賊,背後揹着弓,馬背兩旁掛着三到四個箭囊,刀掛在腰上,口鼻間還蒙有布條,看來是預防塵土。

騎兵隊伍分的很散,不少戰馬上並沒有人,在西北平坦的土地上輕快的奔跑,看上去有些雜亂無章,但是在行進中,始終保持着完好的隊形,騎兵和騎兵之間相隔的距離,既不近也不遠,如果在戰鬥中,剛好可以互相照顧,但也不會因爲距離太近而互相影響。

是蒙古人!

長空無忌馬上斷定了來敵的身份,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蒙古騎兵會從西邊冒出來,但此刻,這支騎兵的出現讓長空無忌的熱血沸騰了起來。

敵人只有幾千人,這麼大的聲勢主要是他們多餘的戰馬造成的,以現在的實力,足以吃定他們。

放下望遠鏡,長空無忌下令道:“特戰隊出擊!”

陸望歸接到旗號命令,心中的奇怪一閃而過,大聲喝令了幾句,五千特戰隊馬上策馬,迎着來敵的方向衝了過去。

迅疾的速度,猶如狂奔的獵豹,悍勇無比的迎頭撞去。

很快,這支突然出現的蒙古騎兵也發現了這支迎戰的隊伍,他們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敵人,隊形出現了剎那了的躁動。

陸望歸馬上抓住這個機會,大聲喝令道:“亮盾!”

頓時,特戰隊中亮起明晃晃的一片,無數刺目的光線向着蒙古騎兵撒去,讓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不少戰馬受到如此驚嚇,更是胡亂的奔跑,讓原本輕微的**變成一場波及全陣的動亂。

比起其他部隊,特戰隊的武器是最好的,不僅常規兵器和護甲上要比其他部隊優良,而且他們還有一些特別的武器,比如這種“明光盾”,這種盾牌除了擁有常規盾牌的結實外,最大的特點就是鏡面是金屬製成,極爲光滑,可以大量的反射光線,只要角度合適,絕對可以讓敵人的眼睛受到一次難於想象的照顧。

這次也該這支蒙古人倒黴,他們從西邊來,太陽就在他們背後,讓特戰隊連位置都不用換,直接將盾牌亮了出來。

無論這幫蒙古人如何悍勇無倫,他們同樣是人,生理結構和常人沒有太大的區別,眼睛突然遇到如此強光,閉眼,也就成了很自然的選擇,很多的人連考慮都沒有,只是下意識的行爲。

沒等這些蒙古人睜開眼睛,特戰隊勇猛無比的進攻已經開始,就像猛獅搏兔,強大無比的攻擊力在瞬息間呈現,在奔跑的戰馬上,一張張強弓硬弩張開,寒光閃爍的箭頭,就像是閻羅王的請貼。

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天而降,大批大批的蒙古騎兵,連人帶馬的栽下去,後面跟隨的騎兵連勒馬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踩上戰友的屍體,將之跺的稀爛,只是這還不是最悲慘的,不少戰馬因此而馬失前蹄,硬生生的將馬背上騎兵給摔了下來,當場骨折頭斷的爲數也不少,剩下的,就算沒死,也只比死人多了口氣。

萬萬沒想到對方如此厲害,這些蒙古騎兵顯然有些措手不及,初一接觸,蒙古騎兵的隊伍就大亂,前鋒幾乎完全潰滅,後面的騎兵趕緊變化方位,意圖搶佔兩翼的位置,但此時特戰隊三輪箭雨已經射完,全軍成爲一條几乎完美的弧線,強行的攻入蒙古兵的隊列中。

各種火器頓時在蒙古兵中開了花,還沒從首輪打擊中恢復過來,就又再次遭遇了更爲嚴重的傷害,大量的騎兵被炸的面目全非,僥倖未死的,還要面對特戰隊跟蹤而來的長矛大刀,整個隊伍剛一接觸,就全面潰散,被特戰隊硬生生的從中穿了過去,直接殺到他們後隊中,攪亂了整個隊列。

陸望歸一如既往的衝殺在最前列,在他的槍下,蒙古人沒有一合之敵,遇人刺人,碰馬挑馬,幾乎沒有停頓的直接從蒙古騎兵中穿了過去,如同最鋒利的劍尖,帶動了整支隊伍化身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強行的將敵人砍成兩截,使其首尾不能兼顧。

精良的武器,嫺熟的戰鬥,完美的配合,勇猛的衝擊,特戰隊的表現也證實他們無愧是最精銳的部隊,面對他們,不要說這支不算特別傑出的蒙古騎兵,相信就算是成吉思汗身邊的二萬親衛隊,他們也可以不落下風。

在特戰隊無比的攻擊力下,這支蒙古騎兵隊伍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被特戰隊硬生生的將前隊和中隊擊潰,後隊雖然馬上變化陣形,結陣抗敵,但特戰隊的戰術又一次出人意料,他們就在這羣蒙古人面前,硬生生的將戰馬勒轉了方向,一邊和他們對射,一邊向他們側翼繞了過去,將他們後路給斷絕了。

就在這支蒙古統帥疑惑不解的時刻,爲數更多的騎兵已經猶如潮水般的衝了過來,王勝帶着突擊騎兵隊也緊跟而上,他們從前方,側翼對着他們發動了最兇悍的攻擊,半點機會都沒留給蒙古人,就如同毀天滅地的洪水一般,將殘存的蒙古騎兵吞沒,只稍微發生了幾個漣漪,這支蒙古騎兵就被完全吞個乾淨,連個殘渣都沒留下。

這是一次完美的勝利,數千蒙古騎兵,在突然遭遇中,被這支宋軍中的精銳所殲滅,而且幾乎是全殲,不能不說這是一次非常漂亮的遭遇戰鬥。

當最後一名蒙古騎兵倒下去後,所有人都沸騰了,他們高聲歡呼着,揮舞着兵器,簇擁着自己的將領,盡情的發泄着勝利的喜悅。

長空無忌看到這一幕,一直很鬱悶的心情得到很大的舒解,他大聲命令道:“通知下去,立即清理戰場,派出斥候偵察敵情!”說完,他就騎上一匹戰馬,向着勝利的戰士奔去。

長空無忌很快在人叢中找到陸望歸,他興奮的策馬過去,高聲說道:“陸將軍勇猛無敵,應該記爲首功!”

陸望歸清瘦的臉上露出微微笑容,正想說什麼,但神情突然一變,一舉手,高聲喝令道:“全部安靜!”

在長空無忌有些愕然中,命令被傳達,勝利的戰士雖然不明白,但長久來的紀律讓他們自然的選擇遵從。

不久,整個隊伍就安靜下來,不少人疑惑的用眼神詢問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面對大家的疑問,陸望歸沒有回答,不斷的推開戰士,一直衝到最外面,望着蒙古人出現的方向,臉色出奇的慎重。

不等他說話,片刻之後,所有戰士都感覺到了,大地又開始震動,而且比剛纔的震動要大了不知多少倍,連坐在馬上的戰士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震動從馬身上穿了過來,而且越來越明顯。

還有敵人!

不等命令,所有戰士再次集合了隊伍,準備迎戰。

在落日的夕陽下,天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灰塵,如同天上的雲層,一眼看不到底,無數的騎兵在灰塵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的出現,就像神話中的妖魔,讓人心生寒意。

“有多少?”長空無忌語氣鎮定的問道。

“不少於十萬!”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王勝接口了,目光都看向長空無忌,寓意不言自明。

很明顯,這是蒙古人的主力,換句話說,蒙古人將臨洮路做爲了突破的方向,而長空無忌就是首當其衝,方纔那支蒙古騎兵,不過是這支大部隊的前鋒而已,消滅他們,對這支蒙古大軍影響甚微。

此刻,長空無忌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馬上下令撤退,二是迎戰。敵人衆多,無論自己這支部隊如何英勇,勝算也不多,撤退,就可以保全實力,但這樣一來,勢必會被這支蒙古騎兵咬尾猛追,自己一方的戰馬沒他們多,追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或許自己和師夢龍會合後,可以有一拼之力,以自己一方的情況,應該可以在戰馬力盡前和師夢龍將軍會合。

不對,不能這樣做!

隱隱間,長空無忌感覺到自己和師夢龍會合會引起極爲嚴重的後果,只要這樣一想,他就覺得很煩躁,覺得非常不爽,但他就是想不到爲什麼此刻不能同師夢龍會合。

“將軍,是戰是走,你要速下決斷!”王勝大步的走到長空無忌面前,眼中已經滿是責備,連語氣都有些暴烈。

看到王勝,長空無忌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王勝,王子玉,臨洮府,師夢龍,那支神秘的蒙古部隊,此刻出現在這裡的蒙古主力,這些似乎不相干的事情迅速的在他腦海中連成一片,一幅清晰的戰略頓時呈現。

原來如此,他頓時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以前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也豁然而通。

蒙古人策劃這麼久,肯定一早就決定消滅師夢龍,臨洮府的事情只是前奏,真正的殺招就是這支不知從什麼地方潛行過來的蒙古大軍,可以預計,這支蒙古大軍一定可以在師夢龍到達白石山的時候堵截上他,憑藉騎兵的優勢兵力,圍殲他們,然後回頭消滅應該在蘭州的自己,一舉將宋軍的兩大主力覆滅。

而蒙古人的這次戰機,其實就是自己給他們的,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擅自從臨洮府撤走,如今的局面肯定完全不同,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

雖然如此,但這次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裡,應該也是出於蒙古人的計劃外,這也是自己一方反敗爲勝的契機所在。如果自己跑去和師夢龍會合,就會正中蒙古人的下懷,蒙古人可以追着自己,在自己一方到達白石山前圍住己軍,到時整個戰局將不再由自己一方控制,整個臨洮路的宋軍都會陷入被動的局面,只能被蒙古人牽着走。

現在唯一想不通的是,憑什麼蒙古人這麼有把握可以消滅師夢龍,要知道,師夢龍那裡可有宋軍最犀利的武器,難道是師夢龍那裡出現了什麼重大紕漏不成?

雖然這僅僅是自己的猜測,但長空無忌覺得,蒙古人的目的和自己的猜測至少有六成接近。

“我們和師夢龍將軍還有多遠?”

“如果今夜趕路,明天早上就可以碰到!”陸望歸迅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語氣有一種擔憂。

長空無忌考慮了片刻,迎上王勝和陸望歸的目光,沉着的說道:“敵人的目的不是我們,是師將軍,如果我們若走,則師將軍危險,整個大宋危險,但我們若留下來,則我軍危險,兩位將軍如何決斷?”此話無疑是讓他們兩人自行決定生死。

短暫的沉默之後,陸望歸首先開口,語氣平靜無比,有種看淡一切的說道:“這麼多年,直到如今我纔看到收復中原的希望,就算死,也算死的其所!”

王勝望着逐漸奔來的蒙古騎兵,片刻之後才帶些憤然的說道:“這次請將軍任命勝爲前鋒!”

長空無忌激動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突然大聲說道:“備戰!”

整支隊伍都行動起來,每個士兵都聚集到各自的指揮官旁,神情木然中帶着明瞭,按照衝鋒的陣形,排成一個三角形狀,這是攻堅的隊形,也是決死的衝擊。

無法形容每個戰士此時的心情,從勝利到決死,變化的如此突兀,讓人的心情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都知道這次作戰的兇險,無論是害怕還是勇敢,眼前此刻,就是戰士最終宿命所在,無論什麼,在這一刻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何殺死敵人,纔是他們應該考慮的問題。

士兵的自豪,軍隊的榮譽,此刻就是他們心中最終的感想!

長空無忌列隊完畢之後,對着陸望歸問道:“他們出發了嗎?”

陸望歸點點頭,眼神變的很深邃,望着逼近的蒙古騎兵,語氣冷然:“派出了一百人,每個人有五匹戰馬備換,分五條路線前往!”

長空無忌放心的笑了:“如此,真是再無疑慮了,來吧,讓這羣蒙古蠻子知道我們大宋軍的利害,衝!”

“殺啊!”

王勝一聲高呼,當先策馬,陸望歸也不遲疑,緊跟而上,此刻拼的是氣勢,如若能夠給予敵人迎頭痛擊,敵人在弄不清楚狀況下,一定會有所顧忌,所以此刻全無留手的意思,迎頭就是全力衝擊。

頓時萬馬奔騰,隆隆的馬蹄聲直穿天際,激盪蒼穹,帶着捨棄一切的狂猛,無畏的衝向人數佔有絕對優勢的敵人,氣勢驚人。

蒙古人萬萬沒想到這支宋軍在自己如此強勢下,不僅沒有逃跑,連防禦都沒做,直接就向他們衝了過來,一時之間弄不清楚他們有多少人,打頭的蒙古兵略微緩了一下,似乎想讓過他們,衝向他們兩翼,從後面圍殺。

王勝當然不會讓他們如意,狠狠的一策馬,直接對着蒙古兵衝了過去,兩支全速奔跑的騎兵隊伍兇猛而又激烈的衝撞到了一起,今天第二場的遭遇戰頓時展開。

藉着天邊僅剩的餘光,明光盾今天再次立功,當看到面前一片耀眼的光芒之後,蒙古兵在猝不及防中,紛紛被飛來的三角棱箭所射殺,無數的戰馬倒了下去,屍體被後面的騎兵所踐踏,轉眼間就成了一灘爛泥。

不過這些蒙古兵畢竟非等閒之軍,他們乾脆閉上眼睛,直接對着前方一陣散射,雖然沒有中什麼目標,但整支隊伍卻從慌亂中鎮定下來,又保持着鬆散的衝鋒隊形,迎着宋軍衝了過來。

“去死吧!”王勝是整支隊伍,最先接近蒙古兵的一員,他揮揚起雪白閃亮的鋼刀,狠狠的劈向一名蒙古人,這名蒙古兵連喊都沒喊一聲,就標飛出一縷鮮血,成爲王勝刀下的又一冤魂。

跟蹤而至的上萬騎兵,帶着死亡毀滅的風暴,跟隨着王勝的步伐,裹脅着生與死的悲壯,揮舞着各自的兵器,硬生生的殺進敵人戰陣中,在他們狂野的身後,只有敵人或者戰友的鮮血和屍體。

宋軍這次打擊突然而兇猛,就算久經戰陣的蒙古騎兵在一時間也沒能抵擋的住,加上他們的攻擊隊形擺的很開,隊列中的空隙比較大,習慣於衝鋒陷陣的宋軍突擊隊和特戰隊,非常容易的就撕開他們的防線,勇猛的向着隊伍深處殺去。

此時,太陽終於下山,天邊只留下一抹血一樣的殘紅!

衝進蒙古人的大隊中,長空無忌發現了一個非常古怪的事情,蒙古人的人數雖然比自己一方要多,但進攻隊列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實,這些蒙古兵排的很開,橫面非常大,縱面卻很薄弱,雖然隊伍很長,但隊列中的士兵卻很少,自己一方的三角衝鋒陣型,始終可以在局部保持優勢兵力,攔截的蒙古兵基本上都是一觸即潰,完全不能撼動己軍,讓自己一方硬生生的衝進去,猶如進入無人之地。

這種情況讓長空無忌一時有些弄不明白,按照常規,騎兵應該是集中使用,以強大的衝擊力和一定的持續攻擊能力,給予敵人最大的殺傷,突破敵人的防禦,換句話說,騎兵衝鋒的橫面要求薄小,而縱面卻要求厚實,就向一把鋼刀,刀尖的地方最鋒利,而刀背卻最結實,這樣才能保證給予敵人最大的殺傷力。

可是面前這羣敵人顯然沒有遵照這個常規,這讓長空無忌想不透爲什麼?難道對方的統帥是個糊塗蛋不成?或者對方這是偶然的失誤?

這兩個答案長空無忌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種隊形另外有妙處,是自己不知道的。

長空無忌一邊考慮着這些問題,一邊不住的觀察着戰場的情況,很快,他就發現陸望歸的身影。

這位在江湖中享有盛譽的高手,在戰場上也是威風八面,他每出一槍,必有斬獲,有好幾個蒙古兵都被從馬上挑到空中,然後重重的砸在蒙古兵陣中,引起不小的**。

也許是發現了陸望歸難纏,一連三個蒙古兵迎了上來,手中的馬刀,戰斧帶着刺膚的威力狠狠砍來,看其決心,不把陸望歸砍成兩半,是不會甘心的。

陸望歸手中的長槍在頭上打了一個旋轉,眨眼間向着四周連環刺出,這三個人頓時鮮血狂流,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從馬上栽了下去,讓後面看到的蒙古兵雙眼血紅,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聲,不要命的衝來,想趁陸望歸回氣的時候一舉幹掉他。

只是他們註定要失望,沒等他們接近陸望歸,跟隨陸望歸衝鋒的特戰隊騎兵已經攔截上他們,未交手幾招,這些蒙古兵就紛紛落馬,特戰隊踏着他們的屍骨繼續前進。

憑藉着戰士的勇猛,這支宋軍不住的向着蒙古騎兵腹地推進,越來越深,但是受到的抵抗卻沒有相應的增加,反而讓這些戰士有越衝越順的感覺,好象這些蒙古兵是紙紮的,完全一捅就穿。

做爲整支隊伍前鋒的王勝,更是擋者披靡,好幾個蒙古百夫長,十夫長的人物連一合都未到,就做了他刀下之鬼,跟隨着他的五百開路騎兵更是勇猛無比,一個個猶如索命的無常,將死亡的血雨撒向夜空,將敵人的頭顱變成地上踐踏的爛泥。

揮舞着鋒利無匹的鋼刀,王勝放肆的縱馬橫行,盡情廝殺,帶着如同奔騰洪流一般的毀滅氣勢,將死亡和痛苦帶給眼前的敵人,也將他的英勇散播到整個戰場之上,讓敵人爲之膽寒,讓戰友爲之興奮。

在他所到之處,敵人除了留下鮮血和屍體,就只有臨死前的哀鳴,帶着無堅不摧的威猛暴烈,將一個個活生生的軀體,劈開砍斷,任憑飛濺的鮮血落滿全身,猶如地獄中的魔王現世,無人可以和其一拼。

伴隨着越來越多的戰友死亡,看着敵人凶神惡煞一般的向着自己撲來,一直在奮力抵抗的蒙古兵們也開始恐懼起來,他們覺得,眼前這個人是非人力可以抵抗的魔鬼,是暗夜中的勾魂使者,是長生天派來懲罰他們的天神。

恐懼開始籠罩着他們,雖然他們的人數比對方多,但在面對着這些敵人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的戰友卻是那麼的少,甚至只能剛剛揮舞一下刀刃,就被他們給吞噬,消失在血色洪流中。

一些人開始膽怯,特別是後面那些非蒙古嫡系的騎兵部隊,他們的恐懼更是明顯。

當一名以勇猛著名的千夫長被王勝劈成兩半的時候,這種恐懼達到最高點,不少人的精神崩潰,他們喪失了抵抗的勇氣,調轉馬頭逃跑,有些人甚至在看到王勝如同猛鬼一般的尊容後,嚇的渾身顫抖,連逃跑都忘記了,眨眼間就變成戰場上新的亡魂。

在一連衝破二十幾道攔截的時候,這支蒙古騎兵的指揮者終於意識到問題,隨着陣陣帶着特定含意的牛角號聲,蒙古兵突然全線和宋軍脫離接觸,他們一邊策馬逃跑,一邊反身射箭,遲滯宋軍的追擊,藉着夜色的掩護,消失在宋軍的視線內。

就在長空無忌發覺蒙古人已經改變戰術的時候,夜幕早已完全落下,殘月在天際散發着幽幽的寒光,空氣中瀰漫着揮之不去的隆隆血腥味。

而此時,這支堪稱全大宋最精銳的騎兵隊伍,已經在蒙古人龐大的陣列中衝了好幾個時辰,在取得豐碩的戰果同時,也成功的將這支蒙古兵拖延住。

因爲蒙古兵的暫時退卻,長空無忌也將部隊收縮成一個更堅固的三角形,並讓戰士暫時休整,準備再次戰鬥。

當長空無忌和陸望歸找到王勝的時候,這位勇猛的將軍胡亂的包紮着幾塊浸血的紗布,全身上下幾乎都被鮮血所覆蓋,也分不清那是他,那是敵人的,神情猙獰無比,猛然看上去,像個厲鬼多過像個人。

“王將軍辛苦了!”長空無忌語氣中帶着無比的敬佩,剛纔的衝鋒,他一個人幾乎包辦了上百人,其勇猛之處,讓人難於想象。

王勝此刻正在包紮手臂上的傷口,用口咬住一塊紗布的一頭,另一隻手拽住另一頭,兩邊一使勁,將紗布纏好之後,才吐了一口氣,大聲說道:“他奶奶的,這幫蒙古蠻子還真他媽的難纏,比金國那幫傢伙要經打的多!”一邊說,一邊有些痛惜的看着鋼刀上的缺口。

長空無忌笑着搖搖頭,然後突然面色一轉,嚴肅的說道:“兩位將軍注意了沒有?這幫蒙古人的陣型很是古怪,你們可曾聽過如此使用騎兵沒有?”

陸望歸聞言,沉思了片刻,也說道:“他們的將隊伍擺的很長,看上去不夠堅實,可以一衝既穿,但我們衝了幾個時辰,卻還是沒有衝出去,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聽他這麼說,王勝也似乎想起什麼,回憶道:“你這麼說,我到想起來了,好幾次,我都覺得可以衝到他們的隊尾,可就是怎麼也到不了,似乎他們的隊列可以增長一樣,不斷的在增加!”

長空無忌沉吟起來,片刻之後轉而說道:“你們覺不覺得,蒙古人這是故意在消耗我們?打了這麼久,我們看上去似乎很順利,可是我們的力量卻在不斷的被消耗,而蒙古人卻還未傷到筋骨,在這樣打下去,恐怕很危險!”

陸望歸接言道:“我們主要的目的是在這裡把他們拖延住,如果他們打算和我們耗上,我們正是求之不得,況且,我們也繳獲了他們不少戰馬,只要能夠拖過今夜,我們的勝算就大了不少,大不了明日早上,我們再用他們的戰馬突圍。”

長空無忌沒有接言,眼中掠過陣陣疑問和猜測,似乎有什麼問題很難下決定,就在陸王二人看的有些不耐的時候,長空無忌突然道:“我猜蒙古人肯定也在等我們突圍,這次攻擊順利,主要是我們佔了先手之利,在我們攻擊之初,蒙古人一定是正在行軍,所以我們佔了便宜,但只要等蒙古人緩過來,我們很有可能被他們追着打,到時無論是逃還是迎戰,都對我們不利!”

“那將軍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除了死戰,別無出路了?”陸望歸的眼睛閃過不解。

“那也不是!”長空無忌神秘的說道,“如果我們想和師夢龍將軍會合,那是自找死路,但假若我們反其道而行,直接向西邊突圍,那蒙古人自己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無論是放過我們,還是繼續前進攻擊師夢龍將軍,其進軍計劃都會遭到難於彌補的破壞,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說的,直接殺過去就成,我打頭!”王勝粗豪的嗓子總是不甘寂寞。

“問題不在突圍,而在突圍的時間上,如果我們突圍早了,那我們在這裡的戰鬥將毫無意義,如果突圍遲了,我們恐怕就走不了!”長空無忌的語氣中帶着不確定。

“那以你的意見該如何做?”陸望歸的眼中開始有了期許。

“黎明時的前一刻就是突圍的最佳時機,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給這幫蒙古人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利害!”

陸王二人還未接口,遠方突然有火光一閃,一個火把燃燒了起來,猶如風中之燭,在廣闊的黑夜中分外引人注目,由此開始,一個接一個火把開始發光,無數看上去似乎是遊離的火光在夜空中逐一的顯現,從遠到近,連成一片,放眼望去,都是這樣一朵朵的火花,似乎沒有邊界,一直連到天邊,就像整個天地都被火光給佈滿,給人以一種難於想象的壓迫力。

緊接着,震動大地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尖厲的響箭,悠揚的牛角,還有此起彼伏的應答聲,從四面八方向宋軍逼了過來,聽上去,四周有着無數的敵人向他們逼近,馬上就要對他們展開進攻。

從視覺和聽覺兩個方面對敵人進行壓迫,意圖最大可能的削弱敵人的鬥志,對於這一手,長空無忌都覺得很佩服,對以往認爲蒙古人只會死拼硬打的觀念減弱不少。

“呵呵,這幫蠻子還知道這一手,看來不可小看啊!”面對如此景象,陸望歸談笑出聲,神態輕鬆無比。

王勝更是大大咧咧不在乎的說道:“他媽的,要是老子,乾脆在這四周都點上火堆,那樣看上去更威風!”話音還在迴響,遠方的敵陣中就出現了一堆接一堆的大火,近而匯聚成沖天的火海,將整個夜空都點燃了,看上去甚至有了白晝的感覺,果然比剛纔那些火把更威風,而且給人的壓力也更大,特別是在火光中那密密麻麻的敵方騎兵,更是讓人連呼吸都喘不過來,心志差的估計連兵器都不敢拿了。

“王將軍真是吉口,說什麼來說什麼!”長空無忌也笑了出來,“看來對方是打定主意嚇跑我們,王將軍,敢不敢去會會他們?”

“不用激老子,兒郎們,隨老子殺!”王勝招呼一聲,被將領樂觀情緒帶動的士兵發出嗷嗷的叫聲,不顧一切的跟着王勝衝了出去,對敵人這手心理戰法視若無睹,帶着無邊的勇氣,悍野無倫的衝向面前連天的火海。

“王將軍,先向臨洮方向衝!”長空無忌對着他的背影喊了一聲,然後招呼陸望歸準備。

王勝未衝多遠,一支大約上千的蒙古騎兵已經衝過來攔截,不少人手中還拿着火把,目標很是明顯,跟隨王勝衝鋒的騎兵都是老兵了,面對如此活靶,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憑藉着弓箭射程比對方長的優勢,首先進行了一輪攻擊,等對方開始還擊的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了,也不多言,對着那些火把方向扔出了不少火器。

劇烈的爆炸聲頓時又響了起來,爲數不少的敵人被炸的四分五裂,許多的火把飛上了天際,然後落到遠處比較黑暗的地方,映照出更多的敵人,指引了宋軍騎兵的連續攻擊。

這場交鋒短暫而又激烈,在雙方戰馬交錯而過,進行短兵相接的時候,蒙古兵至少傷亡過半了,被氣勢如虹的宋軍斬瓜切菜一般的殺的七零八落,短短時間就衝過了他們的攔截。

王勝大致看了一下方向,然後就向着臨洮府,也就是先衝過來的方向突圍而去。

本來王勝以爲會有一場激戰,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除了他第一次遇到的那支騎兵,其餘碰上的蒙古兵並不和他多做糾纏,往往只是在一邊射箭牽制他們,要麼就是要在和他們短兵相接的時刻,改變戰馬衝刺方向,避過他們的鋒芒,向着他們的兩翼而去,似乎並無心和他們死戰,使得王勝猶如摧枯拉朽一般,幾乎是暢通無阻。

看到這種情況,長空無忌越發肯定對方是想讓自己突圍,可以消滅敵人而不消滅,這足以說明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們做,所以他們纔不想在自己這邊浪費時間。

原來如此,不過,你碰上我,活該你們倒黴,敵人不想的,就是我要做的。作戰猶豫,心存僥倖,敵人這次的統軍將領並不算很難對付!

長空無忌弄明白對方的企圖後,心中發出冷笑!

而此刻,在對方有意放水之下,這支宋軍騎兵推進迅速,很快就前進了三裡多,堪堪要到達他們當初發動衝鋒的地方,而在他們身後,急劇的馬蹄聲響個不停,聽上去,似乎敵人就追在他們身後,隨時可以攻擊他們。

眼看就要衝出敵人的包圍,一陣急劇迅猛的鼓聲敲打起來,音節短而有力,在黑夜中傳出老遠!

“轉頭!”

全軍的衝擊步伐突然一頓,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轉,伴隨着鼓聲節奏,整支隊伍的攻擊前鋒猛然一變,原本在後隊的陸望歸成爲前鋒,面對着敵人無數的火把衝了過去,將對方雄厚無比的兵力視若無物。

這一手,又讓對方很意外,陸望歸迅速的衝進敵陣中,長槍左刺右掃,慘叫聲中,敵人紛紛落馬,許多的火把落在地上。

陸望歸靈機一動,看準一個落下的火把,長槍一挑,將這支火把打向較遠處的敵人,正中目標,這個敵人的衣服突然燃燒了起來,引得他狂喊亂叫,拼命的撲打,引起的了不小的動靜。

見這招有效,不少人也紛紛效仿,特別是那些暫時和敵人接觸不到的戰士,更是扔的起勁,讓不少蒙古兵又跳又罵,將自己一方的戰陣弄的亂七八糟,還將後面戰友進攻的通道給攪亂,使得他們的迎戰受到不小影響,近而讓陸望歸一方又殺進陣中,將他們的隊列衝亂。

大約又回沖了一里,蒙古人終於失去了耐性,在一陣尖利的號角之後,原本在宋軍面前的蒙古騎兵再次退卻,迅速的和宋軍拉遠距離,只留下數不清的火把和火堆在宋軍面前燃燒。

長空無忌見此,果斷的下令部隊貼上去,不能讓他們逃脫。

冒着敵人的箭雨,宋軍勇猛的跟上敵人撤退的步伐,猶如一塊膏藥,死死的貼住不放,不給敵人半點喘息的機會。

敵人見擺脫不了,馬上派出一支五千人的部隊從側面殺過來,硬生生的截斷了宋軍的追擊步伐,憑藉局部的犧牲,讓大隊退後重新整隊。

當長空無忌指揮部隊擊散敵人的攔截部隊後,對方已經後退到安全的距離,重新調整了戰術。

無數的火把開始在向三個方向聚集,很快,就形成了三個連天的火海,猶如三把鋒利的鋼刀在宋軍面前展開,隨時可以從前方和兩翼對宋軍進行最兇猛的攻擊,看來,長空無忌不知好歹的舉動將對方激怒了。

陸望歸策馬來到長空無忌身邊,語氣冷然的說道:“長空將軍!”臉色很嚴肅,顯然也意識到此刻纔是真正的危險來臨。

看着遠處敵人鼎盛的軍容,長空無忌伸出舌頭添了添乾渴的嘴脣,他突然想起哪壺被他用來偵察敵情的清水。

要是方纔喝上幾口,該有多好!

長空無忌一邊回味着,一邊開口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我這邊還有四千,王勝那裡大約還有一萬多人吧!剛纔又死傷了不少”陸望歸的語氣帶着黯然。

和敵人騎兵這種短兵相接,不是敵死,就是我亡,很少會有受傷的。

長空無忌怔了一下,接着開口道:“被我們殺死的蒙古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值了!現在拼一個算一個!”說完,他就一夾馬腹,向着前方的敵陣殺去,身後的戰士緊緊跟隨,帶着捨棄一切的悲壯,向着佔有絕對優勢的敵人殺去。

獵獵的腥風從耳旁吹過,沒有人回頭,也沒有說話,在所有人眼中,只有前方越來越進的火海,和敵人那一張張冷漠而又帶着殺意的臉龐!

敵人的火把將前方變的如同白晝,在宋軍進行了兩輪射擊後,對方開始還擊,你來我往中,無數的人中箭落馬,慘叫聲在夜空中又迴盪了起來。

今夜看來是無眠了!

在宋軍逼近到理想位置後,對方也終於發動了,對方從三個方向殺出六支隊伍,每支隊伍都不少於萬人,在飛空的箭雨之中,兇狠的衝向宋軍,口中發出如同野狼一般的嚎叫聲,飄蕩在已經被血腥佈滿的夜空中。

刀光在夜色中開始輝映,連天上的月光都不能使其黯淡,鮮血在大地上揮灑,無數鮮活勇敢的生命消失在風中,沒有後退的膽怯,也沒有苟存的念頭,敵不亡,我便死,在最爲慘烈的搏殺中綻放生命最後的光輝。

也許會有後人知道他們的姓名,也許沒有,在這種血肉的戰場之上,生命是如此卑微,鮮血又是如此的廉價。這些普通的戰士,他們就算死亡,也很少有人會記得他們,甚至他們能不能證明自己存在過這世間也很難說。

這裡是強者的舞臺,也是弱者的墳場,生命在這一刻,被千百倍的濃縮。無論是死亡還是生存,都不會有人忘了這一刻,無論敵我。

戰士們忘我的衝殺着各自的目標,眼前都是敵人冷漠而又無情的嘴臉,甚至有時還可以從敵人的眼中看到同樣冷漠無情的自己。

我們沒有任何退路,只有衝過眼前的敵人才有生機,要麼死,要麼活,除此外,我們別無選擇。每個戰士心中都浮現這段話,這段帶着無比血腥味的豪語!

在生存的渴望中,在死亡的威脅下,在榮譽的刺激裡,所有戰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勇敢,他們用盡身上所有的技能,爭取最大可能的殺死敵人。

宋軍在蒙古騎兵中左右衝殺着,最後來到一條小河邊,憑藉着河水和淤泥,他們終於阻擋住對方從前後左右的衝殺,有了一個比較穩固的陣地和對方進行短兵拼殺,將戰線穩定下來。

一個接一個時辰過去,殺死一個又一個的敵人,這支衝擊敵人的軍隊始終突破不了敵人的攔截,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而敵人越來越多。

漸漸的,手中的兵器不再那麼靈活了,箭囊也空空如也,腰中的火器也用完了,而敵人還是如同殺之不盡的衝了過來,狂野的衝向自己,而自己除了死戰,還是死戰,阻擋着敵人從四面八方的進攻,除此外,也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就在戰士們對生死麻木之後,天邊開始翻起了魚肚白,廝殺了一夜的雙方顯然都沒有停下來的興趣,衝擊的一方還在不斷的衝擊,攔截的一方還在不斷的攔截,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攔截的一方憑藉着人數的優勢,漸漸取得了上風,將宋軍不住的壓縮,再壓縮,等待着最後的殲滅。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陸望歸抽空對長空無忌說着話,手上卻絲毫不慢,一槍挑死了一個衝過來的蒙古兵。

“敵人纏的這麼緊,就算使用了那些火器,也很難擺脫他們!”眼前的敵人不同於戰鬥剛開始的那一刻,他們是鐵了心要消滅自己,此刻不要說逃,就算想要擺脫他們就很難。

不過僅憑不到二萬人,卻可以拖住十幾萬大軍一夜,殺死殺傷對方數萬人,這份戰績也足以說明特戰隊和突擊隊是紅龍軍團最能戰鬥的部隊,只是現在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如何保全這些百戰精英才是當務之急。

“你們走,我斷後!”和陸望歸併肩戰鬥的王勝猛然出言,一夜的搏殺已經讓這名猛將傷痕累累,但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堅定,中氣依然十足。

“這……”

“走吧,再猶豫,誰都走不了!”王勝截斷了陸望歸的插言,雙腿一使勁,越過前位,擋在了陸望歸前,接住了敵人的攻擊。

“王勝!”陸望歸還待再言,突然發現自己被人拉住,一回頭,看到長空無忌黯然的搖頭。

“走吧!敵人的火把熄滅了不少,等會兒天色就會暗下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長空無忌的話中帶着不容抗拒的堅決!

“啊!”

陸望歸呆了片刻,突然爆發出驚天的喊叫聲,不再說話,悶着頭,將長槍揮舞的像風車,一連刺上了數個敵人,使得敵人的進攻爲之一頓!

王勝更是勇猛的衝向敵人,手中的鋼刀帶起一腔又一腔的鮮血,無數的敵人被斬殺。他的勇敢也激勵了跟隨他衝鋒的戰士,他們振奮着體內最後一絲精力,將身體中僅存的能量釋放開來。

宋軍突然爆發的勇猛,使得蒙古兵狂野的攻勢再次受到挫折,一時攻擊節奏有些亂了。

“換馬!”藉着這點機會,陸望歸帶着突圍的戰士換上了從敵人那邊奪過來的戰馬,這些戰馬經過一夜的馴服,已經勉強可用了。

天邊的魚肚白正在開始擴大,月亮也因爲厭倦了人類的自相殘殺而早早的躲起來,羣星也逐漸的消失,天上開始變白,而地上卻越發的漆黑,只有一些還未熄滅的火堆在散發着最後的光線,將一小塊地方昏暗的映照着。

沒有往常的雞鳴,此刻迎接黎明的只有戰場上的慘叫和兵器碰撞的激烈聲,也沒有早起的小鳥,在這場人類的災禍中,所有具有靈性的生物都選擇了躲避。天際蒼穹都開始發白,就在大家以爲黎明即刻將至的時刻,天色突然又是一暗,比夜晚還漆黑的天幕頓時籠罩了下來。

就在這一刻,一直等待着機會的陸望歸突然大吼一聲,向着早已選定好的方向衝了過去,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將一名阻路的蒙古騎兵連人帶馬的挑向空中,讓敵人目瞪口呆。

沒等這些蒙古兵緩過味來,讓他們飽吃苦頭的火器就落在他們中間,原本以爲宋軍火器用完的蒙古人措手不及,被炸死了一大片,陸望歸趁機帶着部隊衝了過去,掃開攔路的敵人,向着西北方向突圍而去。

此刻王勝卻沒有跟隨,他直接衝向了西南邊,那裡是敵人的指揮所在,長空無忌觀察了一夜才得出的結論,這也是商量好的撤退計劃。

無論如何,總是要有人犧牲!

蹄聲如雷,戰馬狂奔,大批的蒙古騎兵放過陸望歸前來阻截王勝,就算死,也不能讓他們接近自己尊貴的統帥,否則,這就是自己的恥辱。

抱着這樣的的念頭,許多蒙古騎兵放棄了追擊陸望歸,而轉過身來對付王勝。

面對如潮水般涌來的蒙古兵,王勝的臉上依舊冷漠而猙獰,帶血的臉頰掛着冰冷的殺意圍繞在他身邊,冷靜的用雙腿控制着戰馬,眼中絲毫沒有情緒波動,手中的鋼刀左抖右揮,帶着美妙的弧線,讓敵人的鮮血在眼前拋灑。

在他的身後還跟隨着三千左右的騎兵,這是一支死士隊伍,他們此刻還保持着三角衝鋒陣形,帶着赴死的勇氣,兇猛的衝向蒙古人。

兵器帶着無比的寒氣在蒙古人中開了花,王勝刀出如風,不住的策馬,刀光揮動之間,必然有殘肢血雨爲伴,無數的慘叫和臨死的馬嘶聲合爲一股最悲壯的戰場合奏曲,在戰場上空迴盪響徹。

一臉的鮮血,如血的雙目!

王勝,這個帶給蒙古騎兵無數恐懼的宋將,此刻真如來自九淵之地的魔神修羅,心如鋼鐵,對蒙古兵哀號慘叫視若無睹,竟無半分憐憫,手中的鋼刀每次出手就要帶走人命,毫無任何躲避的餘地。

蒙古兵開始沸騰,他們不相信,這個和他們激戰了一夜的宋將,此刻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攻擊力,自己在他的刀下,就像紙紮的一樣,竟然連抵抗之力都沒有。

身爲蒼狼子孫的驕傲讓他們不能承認這個事實,身爲戰勝過無數敵人的戰士自尊,也讓他們不能容忍。

一些勇猛的蒙古將領紛紛請命,帶着各自最驕傲的部隊衝向了王勝,憑藉着蒙古人天生的那股血勇和百折不回的毅力,完全無視王勝帶給他們的威脅,一個個嚎叫着,猶如飛蛾撲火一般的衝向他。

面對這羣瘋狂撲來蒙古兵,王勝沉着的迎戰,手中的鋼刀絲毫不慢的將一個接一個敵人送進地府,但前赴後繼的敵人實在太多了。

就算王勝悍勇無倫,但卻無法將所有敵人都攔截住,他身後緊緊跟隨的戰士接住了敵人的攻擊。但苦戰一夜的他們,顯然不敵對方,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消失,敵人越逼越近。鮮血,殘肢繼續拋灑,宋軍死士的決勇對上蒙古騎兵的血勇,猶如鐵錘碰鋼板,在毫無花俏的拼殺中,碰撞出最激烈的血花!

只是短瞬間的接觸,雙方就付出了巨大的傷亡,而且戰鬥還在繼續,還在堅持,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能放棄,誰也無法放棄。

就算身中數刀,也要拉上一個墊背,即使身上插滿箭羽,也要爲身後的戰友打開衝鋒的道路,勇猛頑強,誓死不退。

在身邊的部屬都陷入浴血苦戰的同時,身爲主將的王勝更是情勢惡劣,鋼刀之上已經血跡斑斑,不僅身上已經佈滿新傷舊創,就是**的戰馬也早已傷痕累累,速度越來越慢,清晰可聞的喘氣聲也越來越急,雖然它是一匹非常優良的戰馬,但它此刻也累了,再也無法和以往一樣奔馳狂跑。

在劈死一個蒙古兵後,王勝眼角掃到左邊不遠處出現了十多騎,他們停留在一個比較小的山坡上,和王勝相隔不算太遠,打扮和一般的蒙古兵沒有什麼不同,但王勝一眼就看出來,當中的那個少年應該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將領,因爲他身邊的騎兵一看就是特選的親兵,並非等閒,而且這個少年人的氣勢也非同凡俗。

此人就算不是敵人的主帥,也應該是一名可以話事的將領!如果殺了他,勝於殺死對方千人。

想到此處,原本開始疲乏的雙臂又灌滿了氣力,爲了不讓對方發現他的企圖,他故意稍微掉轉了一下馬頭,向着此人稍左的方向殺去,一連砍殺了數個蒙古兵,讓人看上去,他似乎想要從這個方向突圍。

那名蒙古少年將領,似乎微微皺了皺眉頭,想要上前,但被他身前的護衛所阻,說了幾句什麼,讓他打消了念頭,只是稍微變換了一下方向,和王勝接近了一些。

王勝留意到這個,靈機一動,突然對着身後大聲喝道:“兒郎們,不要停,隨我殺!”

“殺,殺,殺!”

雖然疲倦無比,雖然時刻遭遇着死亡,王勝身後的戰士還是習慣的喊出聲,原本有些消落的氣勢復漲,真如有反敗爲勝一般。

只是王勝心中清楚,這只是迴光返照而已,在敵人如此的悍猛的攻擊下,失敗只是早晚而已,更何況,此次衝擊不到一刻,至少已經有上千的同袍戰死,敵人這次也是拼了命的。

憑藉着戰士的血勇,王勝帶着這支騎兵又前進了一段距離,和那個目標也越來越接近了,但對方似乎還沒有發現他的企圖,仍然在那裡看着他們。

王勝此時和一個蒙古兵騎兵交錯而過,和目標僅僅只剩十多個馬位,而對方也似乎有後撤的意思。

這是個機會!

藉着馬匹錯位的瞬間,王勝回刀一斬,將此人背部開了個大血口,在噴涌的鮮血中,王勝突然騰身而起,雙腳狠狠的在馬背上一跺,已經接近極限的戰馬完全經受不住如此的重擊,在轟然倒地中,強大的反震力也將王勝送入空中。

鋼刀變化成一道滑過天際的流星,帶着無比的寒風和殺氣,攜帶着王勝雄壯的軀體,越過數騎,然後重重落在一個蒙古護衛的頭上,在此人的頭顱拋飛中,鋼刀爆發出驚人的銳氣和力量,瞬間變化成片片刀影,如同雷光電閃一般的撲向對方迎戰的幾個護衛,猶如天際之邊的霹靂電閃,夾雜着摧毀一切的威力,掃蕩着眼前的一切。

霹靂所到之處飛濺起大量的鮮血,幾個阻攔王勝的護衛當場就被腰斬,在噴出來的血雨中,鋼刀招式不變的繼續撲向那個年輕的蒙古少年,而此時,身後戰士興奮的打氣聲,和蒙古兵慌亂的大叫聲才傳到王勝的耳朵中。

其獵殺速度,的確快的驚人!

千鈞一髮中,那名蒙古少年亮出一杆長鐵槍,就勢一橫,硬擋了王勝這一擊。

“轟……”

長槍中分而斷,鋼刀夾着餘力,破入此人頭顱中,在刺耳的骨斷聲中,鋼刀直入咽喉,將他的頭顱劈成兩半,腦漿混和着鮮血爆射而出,淋了王勝一頭,讓他看上去越發的猙獰可怖。

此時,不知什麼時候升起來的朝陽也開始綻放着柔和的光芒,還有十多隻想吃腐肉的禿鷲在空中盤旋。

就勢一腳踢開此人,王勝穩穩的落在這名蒙古少年的馬上,粗壯的身軀靈活的一低,在躲過兩支刺來的長槍同時,順便將他們的主人給送進地獄。

剩下的幾名護衛在欲衝前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名少年已經死了,愕然的臉容還沒有消失,鋼刀就如同一道流光劃過他們的胸膛,在他們的失神中,將他們的胸膛劃開,直入心臟。

戰場出現了剎那的停頓,原本拼殺正烈的蒙古騎兵在看到這一幕後,竟然奇蹟般的住了手,呆呆的看着王勝,一時忘了該有什麼反應。

直到宋軍騎兵借勢衝破了他們的包圍後,他們才猶如突然覺醒一般,發出如瘋似狂的嚎叫,無數人暴怒的撕開上衣,**出雄壯的軀體,雙目血紅,喘着粗氣,完全忘記生死一樣的衝了過來。

宋軍用盡一切的手段和氣力,但對方始終沒有半分退縮,不少人甚至就是想和他們同歸於盡,一個人倒下,馬上會有更多的人撲來,就向一羣已經餓急的野狼,正在廝咬着一頭陷入重圍的猛虎。

無論這隻猛虎如何兇猛頑強,也終歸難於抵擋羣狼的猛撲。

那個少年的死亡,讓這羣蒙古人瘋了!

面對蜂擁上來的蒙古人,王勝狂怒了,他被至少上千的蒙古兵圍住,他不斷的殺,而對方卻不斷的衝上來,他想和自己的部下會合,可是身下的戰馬卻不聽話,就是在原地打轉,死也不走,任憑蒙古兵在他眼前佈下一道嚴密無比的人牆,將他牢牢的圍住。

他暴怒了,突然大喝一聲,猶如天際打了個驚雷,霹靂在空中爆響,雙眼突然睜大,射出讓人不能直視的精光,手中的鋼刀發出輕微顫抖,甚至還有嗡嗡的低鳴聲。

他對敵人刺來的兵器視若無睹,在硬捱了對方几刀後,手中的鋼刀突然旋轉了起來,光芒四射,將他的的身影掩蓋,如同一個閃射着精光的刀輪,帶着毀滅的呼嘯,夾雜着冰寒無比的烈光撲向了四周。

“啊……”

伴隨着無數的慘叫,大量的殘肢和碎肉飛上了天空,最靠近王勝的數十名蒙古兵化成漫天的血霧,在手舞足蹈中變成一具死屍。

這一擊,比起方纔更是石破天驚,威力絕倫,但卻沒有嚇到已經陷入瘋狂的蒙古兵,他們甚至連身上的碎肉都沒抹掉,就又嗷叫着衝了上來,對面前的血水爛肉視若無睹。

蒙古人的確不怕死,大草原的貧瘠和荒涼,不僅堅實了他們的軀體,更造就他們堅韌不拔的性格,還賦予了他們悍勇無畏的精神。

在此刻,面對着眼前強大的敵人,他們終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鬥志。

冷冷的看着對方逼近,渾身鮮血淋漓王勝就站在一堆屍體中,鋼刀倒插入地,雙手扶着刀杆,藉以支撐已經不住顫抖的雙腿。

他太累了,方纔那一擊已經耗盡他最後的精力,他此刻已經沒有力量來應對下面的進攻了。

衝過一個個屍山,蒙古人越來越近,王勝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氣打在臉上,面孔上那渴望嗜血的神情也清晰的映入眼簾。

冷哼一聲,王勝勉力的將鋼刀拔起,就算死也要讓這幫蒙古蠻子知道自己的厲害!

“嗚,嗚,嗚……”

就在王勝做好應戰準備的同時,西南方向突然傳來悠長而深遠的牛角號聲,聲音非常悠揚深沉,就算激烈的搏殺聲也不能掩蓋。

聽到這個聲音,已經接近王勝的蒙古兵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雙眼閃過瘋狂的寒光,惡毒無比的看了一眼王勝,帶着極度的不甘心,向着後方退了開去。與此同時,正在圍攻宋軍的蒙古兵也退走了,殘存的宋軍趕緊聚集到王勝身邊,已經殘破的軍旗還在飄揚,上面那條張牙舞爪的紅色巨龍正獵獵飛騰!

已經精疲力盡的王勝長長出了一口氣,抓緊時間回氣,抽空回頭看了看那些勇敢的部屬,跟隨自己衝鋒的三千勇士,如今已經不到千人,而且人人帶傷,滿臉的疲憊寫滿了整個臉龐,只有眼中的狂熱還是如故,特別是看王勝的時候,那種眼光更是如同看到戰神一般的崇拜。

王勝沒有說話,只是欣慰的對他們笑了笑,笑容在他滿臉鮮血的映照下十分可怕,但就是這個看上去十分可怕的笑容卻讓戰士感到無比的振奮,他們不自覺的挺起胸膛,強行剋制住身體的不適,做出昂揚的狀態。

無他,決不能讓將軍小看了!

眼中流露出欣慰,王勝明白,這也許就是他最後的時刻,剛纔對方的攻擊隊列沒有亂,但他們卻退了下去,白白給了一個讓自己喘息的機會,如果不是對方出現意外,就是對方另有打算。

無論是那一種,自己都不能不小心應對!

思慮間,退到遠處的蒙古人突然出現了**,一些騎兵不住的換位,然後策馬四散而開,將王勝他們團團圍住,然後拉開弓箭,做出射擊的狀態,但卻沒有放開弓弦,似乎想威脅他們。

難道他們想讓我們投降?

就在王勝露出嗤之以鼻的時候,蒙古兵潮水般的讓開一條通道,十多個蒙古兵高高舉着幾條像動物尾巴的東西走了出來,王勝認的這些東西,宋軍將這稱爲蒙古人的節仗,明白這是代表着蒙古將領身份的東西。

看來這支蒙古人的統帥要出來了!

激戰了一夜,王勝也很想弄清楚,自己的敵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在十多名形態各異的將領簇擁下,一個矮小壯實的蒙古漢子騎着一匹雄壯的黑馬緩步走來。

他的面容有着蒙古人常見的粗獷,也是飽經風霜的見證,軀體粗壯,就算是坐在馬上,也讓人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蘊涵其中的爆發力,一看就知是名勇猛的悍將,比起王勝也弱不了多少。

雙眼極大,閃爍着殘忍,憤怒和痛苦的光芒,死死的盯着王勝,從中表達出難於言說的仇恨,如同見到殺父仇人一般。

然後,他的目光轉到王勝的身邊,注意到他身前的那一堆屍體碎肉中,似乎在尋找着什麼,良久,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一個方向,眼中充滿着哀傷!

王勝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半截屍體,正是那個被他劈開頭顱的蒙古少年。

他頓時明白了,也清楚了蒙古人爲什麼會瘋狂。他開始猜測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或許是很親密的人?難道是父子?想到這裡,王勝的心中想起自己的兒子,還有那個被蒙古人砍下來的頭顱。

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難於言表的快慰,一種復仇的痛快!

血債只有血來償!

一種寒冷無比的氣氛在戰場上回蕩,死寂,毀滅,帶着令人窒息的絕望在空氣中飄散,敏感的戰馬在不安的跺蹄,搖頭,打着沉悶的響鼻。

良久之後,那名蒙古將領收回目光,又回到王勝身上,當和他目光相遇的時候,這名蒙古將領似乎感受到王勝心中的那種快慰,他的眼中爆射出冰冷無比的殺意,面容也開始扭曲起來,死死的盯住王勝,冷冷的說了一句什麼。

王勝聽不懂,不過馬上有一個聲音響起,是漢語:“宋將聽着,我們二王子要和你決鬥,是個勇士的就出來接受挑戰,如果你贏了,就放你們走!”

聞聽此語,宋軍紛紛叫罵起來,王勝已經拼殺了一夜,現在連坐在馬上都成問題,對方這個要求,明顯是佔便宜,至於什麼贏了就放他們走更是鬼話,半點誠意都沒有。

面對宋軍的喝罵,那名蒙古王子紋絲不動,似乎半點都沒放到心中去,只是死死的盯住王勝,眼神中帶着無盡的仇恨和挑釁!

一身血衣的王勝極力的穩定住身軀,穩穩的坐在馬上,半分不讓的和他對視着,眼神也是寒冷若冰,不帶半分情感。

“我接受!”

王勝突然舉手製止了部屬的喧譁,不帶絲毫情緒的接受了挑戰,對部屬擔心勸阻的眼神視若無睹!

一人對那名蒙古王子說了幾句,那名蒙古王子點點頭,殺氣騰騰的眼神中突然帶了些敬意,只是他的氣勢突然高漲起來,帶着毀滅和破壞的殺機,劃過兩人之間的空隙,直接將王勝籠罩起來,猶如暴風雨前的沉寂,安靜中帶着驚天動地的威力。

王勝知道,對方已經下定決心要親手殺了自己,他本來不用這麼做的,可是他太恨自己了,就像自己也切齒痛恨蒙古人一樣,這都是鮮血才能平息的仇恨。

“我一死,你們就突圍!”

冷冷撂下這句話,王勝猛然一夾馬刺,戰馬吃痛之下向着前方狂奔而去,雙方相距的距離迅速拉短,人馬合一,帶着奪人的寒風向着敵人撲去,強猛的破空聲如同鬼哭狼嚎,聞者心驚。

見到王勝竟然敢先進攻,蒙古王子的眼中閃過更爲深沉的憤怒,猶如自尊受到非常嚴重的侵害,殺意越發的瘋狂起來,連雙方的戰士都感覺到一種涼涼的感覺。

他不閃不避,一夾戰馬,迎着王勝刀鋒最烈處而去,手中的長槍只是簡單的一橫,就硬生生的將王勝的刀鋒迫死,讓他除了硬接,別無選擇!

是高手!

如果是平常,王勝或許還會有和他較量一番的衝動,但現在,王勝只覺異常吃力,早已賊去樓空的自己根本沒有能力來和對方硬拼,方纔的威勢只不過好看而已,實際效果根本不夠看。

“砰!”

兩人交換了一招,王勝身上再度掛彩,肋下被開了一條大口子,鮮血直流,但傷口卻不深。對方槍勁驚人,連王勝穿在軍服內,軍部特製的鋼甲都不能抵擋。

這種鋼甲是趙昀讓科技部秘密研製的,可以說代表了這個時代最高的科技成就,不僅材料上十分難求,就是製作工藝上也是繁雜無比,只能小規模的生產,一般只有萬人長級別的將領才能被量身定做一件,而且還不是肯定,王勝也是因爲身在前線,所以才優先被髮了一件,後方許多高級將領還沒有。這個東西,比起普通將領士兵只是內加鋼絲鐵環的軍服,那要堅固不止一個級別,而且可以貼身穿着,外表上還看不出來。

也多虧了這件寶甲,王勝才能多次避免遭受到嚴重的傷害。可是現在,卻被對方一矛給劃穿,這讓王勝驚怒交集,暫時停止了進攻,怒目望着他的對手!

王勝不知道,此刻他的對手更意外,剛纔那強勁的一刺,本來他有把握將對方刺的肚穿腸爛,可是卻只在對方身上劃了一道小傷口,這讓他在憤怒之餘,更是多了幾分吃驚和謹慎,也暫時停止了衝鋒,靜靜的注視着王勝,手中的大鐵槍微微斜舉,黑黝黝的槍頭在日光下發出妖異的精光。

對峙了片刻,王勝突然笑了,很輕蔑的笑了,就在他對手不解的時刻,王勝手中的鋼刀又化爲一道驚電,帶着王勝的身軀,攜帶着鋪天蓋地的刀氣,捨棄一切的向着對手而去,充滿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氣魄。

蒙古王子冷哼一聲,一策馬,狂野的迎了上去,手中的大鐵矛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迎上鋼刀。

就在刀鋒要和對方長矛碰上的時候,鋼刀竟然又生變化,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在一眨眼間,刀影出人意表的變成八道,帶着絲絲寒風,虛實難辯的殺向對手,強橫的氣流讓整個空間都劇烈的動盪,如同整個世間都隨着此刀而來。

面對如此詭異意外的一招,蒙古王子仇恨憤怒的臉上竟然露出淡淡的讚賞,他突然大喝一聲,竟然半步不退,大鐵矛舞動的向風車一樣,在極短的時間內舞動成一個風雨不透的防禦圈,硬生生的將對手的絕招擋在圈外!

沉悶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傳了出來,點點閃爍的火花也在空中顯現,強猛無比的刀氣在風車的迴轉中被扯的稀爛,不是被生生擊散,就是被拉扯的變了方向,在血腥的大地上劃出一條條深坑!

拼盡全身最後一絲氣力的一招被破,王勝再也握不住手上的鋼刀,這把伴隨着他殺敵無數的戰友凌空飛起,自己也被強大的撞擊力給砸的飛向空中,還未等自己落到地上,對手那粗壯的大鐵矛狠狠的刺來,矛尖帶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擊破了鋼甲,直穿過胸膛,將王勝掛在了槍桿上。

看到對方得意的冷笑,掛在槍桿上,視線已經開始模糊的王勝也突然裂嘴一笑,沒等蒙古王子明白笑容的含義,三道淡淡的暗影就來到他的面前。

完全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剛剛使盡全力的蒙古王子只來得及偏了一下頭,兩支短箭,一插臉頰,一插咽喉,深入肌膚,只留下外面的箭羽!

“啊……”

這名蒙古王子拋掉長槍,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不過聲音只到一半就成了絲絲的低鳴聲——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王勝從長槍上被甩了下來,在落地的過程中,他看到天上的太陽很紅,而且也開始發熱……

“轟——”

重重的落地讓王勝的視線中斷了,在黑暗中,他看到,他的部屬衝向了敵人,他很想笑,但全身一陣抽搐,圓睜着眼睛,讓無邊的黑暗籠罩了他……

**********

臨洮路,白石山附近的一處空地!

夜幕如水,只有宋軍大營內還閃爍着點點燈火,在一場急行軍後,顧不得休息,宋軍師夢龍部就在他們的主將指揮下,將各種物資運往白石山,並且分派各級將領着手在山上佈置防線,安排着各自的防區和聯絡方法,準備長期在白石山堅守。

在接到長空無忌派人傳來的消息後,師夢龍連夜拔營,加速行軍,比預期中快了半天到達目的地,然後迅速的安排防守,此刻,白石山的防線已經初步成型,各支部隊都按照計劃在各個關鍵的地方駐紮好,在師夢龍這位防守老手的策劃下,防線已經初步具備長期作戰的需要,只是因爲山路崎嶇,火炮營和輜重營還沒有完全上山,沉重的大炮和笨重的輜重車不時陷入山路上,無數的宋軍正光着膀子在死命的推動着,吆喝聲不絕!

此刻留守在山下警戒的就是耿浩明的重裝步兵,王鐵鐗的五千騎兵也作爲機動部隊留了下來,防備敵人的偷襲。

雖然還沒有發現大批敵人的行蹤,但卻發現少數來歷不明的偵騎,宋軍大營因此對防備絲毫不敢鬆懈,王鐵鐗親自安排了三千騎兵在大營周圍巡邏,還安排了幾百斥候兵,將哨騎安排到二十里以外的地方,無論敵人從什麼方向來,大營中都有時間準備。

大營中現在除了耿浩明的五千重裝步兵外,還有二千騎兵做爲機動部隊,憑藉着大營的防禦措施,抵抗力量不可說不強。

師夢龍做這樣的安排,除了是因爲長空無忌的報信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支攻克了臨洮府的神秘蒙古軍。

雖然捉到的俘虜聲稱他們有上萬人,焚燬臨洮府後已經北撤了,他們焚燬的臨洮府的目的,除了獲得財富,就是讓宋軍沒有落腳之處,不能堅守臨洮路。雖然一連問了數個俘虜,說法都沒多大差別,但師夢龍認爲事情不應該是這麼簡單,但對這些俘虜說他們有上萬人卻也不敢深信,按照先前諸多的情報綜合,臨洮路除了散亂分佈着上萬西夏潰兵外,應該不會再有另外一支上萬人的完整武裝。

對於攻克臨洮府的這支蒙古兵,師夢龍估計他們的人數應該只在五千左右,不然就很難隱藏行蹤,而且他們的目的,應該就是爲了給那支蒙古主力當引導,他甚至有一個想法,認爲他們攻克臨洮府,又將其焚燬的目的就是想給自己一個誤導,認爲他們的主要方向不在臨洮路。

如果不是長空無忌的報信,師夢龍或許真的會這麼認爲,在他看來,毀滅一個城市,僅僅是爲了讓敵人不能有城池落腳,這樣的說法是很難讓人信服,甚至不能讓人相信。但在得到長空無忌派人送來的情報後,原本疑惑的一切,現在都有了解釋。

敵人比他想象的要狡猾,而且也不是印象中那些只懂得彎弓射箭的蠻子,他們盯上的就是自己,妄想一口吞掉宋軍在臨洮路的最大一股部隊,取得戰場的主動權。

此刻,最讓師夢龍憂慮的就是長空無忌,自從接到他的傳信後,長空無忌就如同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半點消息傳來,自己派出了不少人去打探消息,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來,基於將領的直覺,他感覺到長空無忌可能凶多吉少。

對於長空無忌這樣,年紀輕輕卻已經當上了高級將領的年輕人,師夢龍並無多少好感,總是認爲他們辦事急於求成,不塌實,讓人很難放心,而臨洮府的事情就是印證了自己的這種看法。

但現在,師夢龍最擔心的就是他,說不上對他有多深的感情,但心中就是放不下他,還有他身邊的部隊,那些可都是紅龍軍團的精銳,如果有事,至少會讓紅龍軍團喪失三分之一的戰力,影響重大。

一想起這,師夢龍就憂心如焚,當他看到山道上的情況,心中越發覺得憂慮。

“師將軍,耿五千人長說有要緊的軍情,請您過去!”就在師夢龍煩悶之際,一個傳令兵跑了過來。

“哦,說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五千人長只是說很急,讓將軍儘快過去!”

師夢龍沉吟片刻,點點頭:“你們跟我來吧!”轉身就向山下大營走去。

剛走進大營,師夢龍就聽到大營中傳來一陣牛叫聲,師夢龍怔了怔,走了過去一瞧,發現大營一角不知什麼時候修了一個圍攔,裡面還有爲數不少的牛。

“這是怎麼回事?”師夢龍詫異的問着圍攔邊的站崗士兵。

“回稟大將軍,我們將軍說,這些牛可以做糧食,讓我們等火炮營的兄弟忙完後就送上山去。”

師夢龍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耿浩明讓人去抓的,他愛吃牛肉,在整個軍中都是出了名的。

搖搖頭,師夢龍不再詢問,轉身向中軍大營走去,在通往中軍大營的路上,崗哨密佈,吆喝不絕,足足有千人將中軍大帳圍的嚴嚴實實,任何人接近都被喝問,連師夢龍都被問了三次。

對於這種情形,師夢龍越發覺得古怪,不知耿浩明在搞什麼鬼。

剛走到中軍帳篷處,師夢龍就看到耿浩明正一臉焦急的在帳篷外走動,當看到師夢龍後,耿浩明的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快步走來道:“參見大將軍!”不等師夢龍說話,他又接着低聲道:“皇上那邊派了個人過來,好象來頭不小,但他不肯言明自己是誰,末將讓王鐵鐗在裡面看着他。這是他的文書信物!”

師夢龍哦了一聲,接過文書信物,仔細的翻看一遍,的確是軍部特使的信物,而且還是最高級別的那種,足以說明來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沉思片刻道:“先進去看看!”

掀開帳篷,師夢龍的眼光就落在帳篷中間那人身上,此人長像很是一般,但一眼看上去,你會覺得這個人像你認識的某一個人,但到底是誰,你又說不上來,感覺上你會認爲他是你家的某個親戚,可到底是什麼親戚,你還是想不起來。

整個人的感覺就是你看到這個人,會覺得很親切,但如果他從你眼前消失,你又回憶不起他到底長的什麼樣!

師夢龍暗自奇怪,示意旁邊的王鐵鐗站到一邊,沉聲說道:“閣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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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不言不語,雙手合於胸前動了動,然後看了看耿浩明和王鐵鐗,寓意不言自明。

師夢龍死死的盯着對方放在胸前的雙手,半晌之後才長出一口氣,對着耿王二人說道:“你們都出去,別讓任何人進來!”

耿浩明和王鐵鐗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轉身就出去了,大帳中就剩下王鐵鐗和那個人。

“你是何人?在軍部位居何職?”師夢龍首先開口。

來人似乎怔了一下,輕聲說道:“我還以爲你認出我來了,我記得我們在襄陽的時候見過一面,難道你忘記了不成?”

師夢龍冷冷的說道:“我見過的人何止十萬,那能個個記得,如果不是你知道軍部的秘密手勢,夢龍也不會和你單獨相處,說吧,你到底是何人,來此何事?”

來人注視了他片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高舉過頭,將此物清晰的呈現在師夢龍眼前。

是一塊用黃金雕刻的令牌,上面有一條紅色的盤龍,張牙舞爪,縮首待擊,正是軍部用來調集紅龍軍團的兵符。

軍部兵符分玉,金,銀,銅,鐵幾種,玉製兵符可以調集天下兵馬,見兵符如見聖上,文武百官都得聽令,白女上次拿來拘捕皇后的就是,金制兵符卻是按照野戰軍團來劃分,幾大野戰軍團的調兵兵符各不相同,比如眼前這塊紅色長龍的,除了可以調集紅龍軍團外,還可以調集利州和京兆的所有宋軍,至於銀製的就只能調動地方守軍,銅製的只能調動預備部隊,鐵製的只能調動地方民團。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夢龍見過鬼影總長大人!”師夢龍一見兵符,馬上行禮,半點都不含糊,而且他也從這塊兵符上知道來人的身份,軍部情報總長——鬼影。

“師將軍免禮,我這次冒昧求見實在是有一件大事不得不親自通知將軍!”鬼影的語氣顯得很沉重,讓人一聽就知有大事發生。

“鬼影部長此來,難道是因爲長空無忌將軍的事情?”師夢龍坎坷不安的猜測着。

“不全是!”鬼影收起兵符,搖着頭,面色變的很是嚴肅,“爲免將軍誤會,我還是將事情大致說一遍。我奉皇上之命,前來主持西北的軍情。無意中探得蒙古和西夏有和談的跡象,故而派人嚴密監視中興府的情況,但因爲對方封鎖嚴密,近日纔得到確實消息,蒙古成吉思汗已經和西夏王李德旺達成和解,雙方同意罷兵,但其中一個條件就是西夏得對我大宋宣戰。因此,從此刻起,西北的情況又將發生變化。”

師夢龍聽到這裡,突然插言道:“西夏反覆無常,何況我軍攻其在先,此事也不足爲奇,鬼影部長可否明確告知,如今長空無忌的情況怎樣?”

鬼影微微停了一下才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成吉思汗派他二兒子,名字叫察合臺的王子,秘密率領十三萬左右的騎兵繞過中興府而去,估計就是長空無忌遇到的那支蒙古騎兵。長空無忌在示警你之後攔住了他們,後來我就再也沒收到這支部隊的任何情況,不過根據如今這邊的情況來看,我估計長空無忌一定給予察合臺一方予重創,故而只到此刻,察合臺仍然沒能到達此處,只是按照一些情報推測,他也快來了。”

軍情部在軍中布有眼線的事情,這些高級將領心知肚明,師夢龍在聽到對方如此說後,也明白到對方也和長空無忌部隊中的眼線失去聯繫,看樣子,長空無忌的情況的確不妙!

沉默了片刻,師夢龍啞着嗓子說道:“總長大人就沒再次搜尋長空無忌嗎?難道任憑他們音信全無,蒙古大軍步步緊逼,而不聞不問嗎?”

面對如此指責,鬼影毫不動容,平淡的說道:“戰場之上的情報,應該是將軍你告訴軍情部纔對,我此來除了告訴你蒙古和西夏和解之外,另外就是知道蒙古成吉思汗已經率領大軍南來,估計其是做爲接應察合臺的部隊前來,故而希望將軍早做準備!”

師夢龍壓着怒氣問道:“就只有這嗎?”

鬼影知道對方此刻心情很壞,但還是很不客氣的說道:“當然不止,另外我還代表軍部通知將軍,軍部命令將軍能在白石山至少堅守半個月,屆時,趙範將軍會帶人前來增援將軍,希望將軍能不負皇上的厚望!”

師夢龍沉默了半晌,才暗自平息了心頭的怒火,低沉的問道:“對方有多少人?”

鬼影平靜依然的說道:“成吉思汗身邊大約有十五萬左右的部隊,如果加上察合臺的部隊,將軍面對的敵人應該會有接近三十萬之數。”

師夢龍倒抽了一口涼氣,片刻之後才驚訝的問道:“蒙古何來如此多的人馬?”

鬼影此刻才露出擔憂之色:“根據情報,蒙古除了其本部二十萬左右的人馬外,其軍中還另外有契丹人,回鶻人,金人,甚至還有數萬漢軍,這些人加起來足有十多萬,最近還有一批爲數達八萬的回回胡人加入,其總軍力估計已過四十萬!”

師夢龍此刻除了擔憂長空無忌外,也開始擔心自己的命運,以三萬左右的部隊面對十倍的敵人,結果真是難於預料。

“只是將軍不用過分憂慮,蒙古人雖多,但分佈很散,慶原,鳳翔都有他們的部隊活動,而且其部隊也是分批前來,將軍如果應對得宜,應該是可以堅守到趙範將軍前來。”

聽到這個安慰,師夢龍的心情沒有任何好轉,反而問道:“既然敵人勢力如此龐大,爲何軍部還要在異地和敵開戰,不如堅守利州,似乎勝算更高!”

對於這個問題,鬼影也無法回答,因爲堅守白石山是皇上親自下達的,至於爲什麼要如此,鬼影並不知道。

“此事應該還有別的原因,這裡就拜託將軍了!”

看到鬼影有走的意思,師夢龍無奈的搖搖頭,沉聲說道:“請總長轉告皇上,末將定當竭盡所能,以不負陛下的期望!”

鬼影點點頭,帶些安慰的說道:“皇上一定會知道紅龍軍團諸將士的英勇,我走了!”話語還在大帳中迴盪,鬼影就已經離開,帳外傳出幾聲輕微的詢問聲後就歸於平靜,不久,耿浩明和王鐵鐗兩人就走了進來,意外的,向雲濤也跟在他們兩人身後進來!

師夢龍心中雖然對鬼影帶來的消息很擔憂,但還是面色平靜的問道:“向先生,情況怎麼樣了?”因爲向雲濤對西北的地形比較熟悉,故而師夢龍在接到長空無忌的報信後,讓他主持偵察敵情和搜索長空無忌的蹤跡。

“情況似乎不妙,我派出三百偵騎,回來的只有二百六十騎,北邊和西北邊四十騎不見蹤影,也無敵情回報,另外,長空將軍那邊也沒消息!“

向雲濤的話讓師夢龍的額頭皺了起來,戰場偵察,沒消息也許就是最壞的消息,拿過一張地圖,仔細的看起西北的宋軍佈防來。

從地圖上看,宋軍在臨洮路有兩條防線,第一條是以臨洮府爲中心,洮州和鞏州爲輔助,成品字形擺成的防線,第二條是臨洮路的秦州和利州行省北部爲中心,成一字形擺成的防線。

第一條防線攻守兼備,如若能在臨洮府拖疲敵人,甚至重創敵人,那麼在反攻的時刻,洮州和鞏州的部隊可以截斷敵人的歸路,而第二條防線上的部隊也可以迅速的增援到第一防線上,保證反攻的順利進行,不讓敵人逃脫。

而且從臨洮府的防守安排上來看,部隊安排上也很得宜,臨洮府除了師夢龍和長空無忌的部隊外,還有川中的馬光祖和向士壁二部做爲機動增援部隊,合計接近八萬人,另外,鞏州的耶律天石部也有一支機動力很強的騎兵部隊,隨時可以增援臨洮府,藉着臨洮路適宜的山地地形,整個情況看上去似乎非常理想,隨時可以抵禦對方十萬二十萬的大軍。

可是現在的實際情況卻不怎麼好,首先是長空無忌大意丟了臨洮府城,讓整個計劃出現重大變故,雖然白石山也算一個不錯的防守要地,但在後勤上的要求也越發嚴峻。可是師夢龍將部隊分派到臨洮府的防線據點上後,兵力已經有些不足,現在長空無忌那邊又出了問題,讓本已捉襟見肘的兵力更是雪上加霜,最爲嚴重的是喪失了特戰隊和突擊隊,這兩支絕對主力,讓己方的戰力也大打折扣。

如今又得鬼影直告,對方已經又加了重兵,面對之敵極可能有三十萬之數,這個數字,可以讓任何人三思,就算長於防守的師夢龍也感到心驚無比。

此消彼長,原本看上去似乎威風八面的臨洮府防線已經變的危機四伏,如果不能得到有力的增援,實在可說岌岌可危。

此刻不要說堅守半個月,就是十天,也讓師夢龍大感無奈,只是軍令難違,身爲臨洮路前線的最高指揮,師夢龍的苦楚和擔憂也只能自己知道。

“馬光祖和向士壁兩人到了何處?”師夢龍擡起頭,看着向雲濤。

“已經到達渭源堡,”向雲濤輕聲提議道,“師將軍,如今這種情況,你看是不是讓他們前進到慶平鎮,這樣和白石山的聯繫也方便些?”

師夢龍在地圖上用一根手指比了一下渭源堡和慶平鎮的距離,然後看了看白石山附近的佈防圖,然後搖搖頭道:“不行,這次我們面對的敵人數量極大,如果讓他們進入慶平鎮,有可能導致他們也被包圍,不如還是放在渭源堡,做爲機動牽制兵力,也可以讓敵人心存顧忌,不敢全力攻打白石山!”

向雲濤眨了眨眼睛,默認了師夢龍的安排。

過了片刻,師夢龍突然擡起頭,望着王鐵鐗道:“你馬上帶三千騎兵前往北邊,一定要弄清楚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鐵鐗一行禮,二話沒說就想出去,師夢龍突然叫住他,猶豫了片刻才輕輕叮囑道:“情況不比以前,有了消息立即回報,不要貪功,一切要小心!”

王鐵鐗愣了一下,感到師夢龍和以往的不同,過了片刻才說道:“末將知道!”

他出去後,師夢龍又對耿浩明說道:“你馬上在大營附近的山口布防,如果一旦有變,無論如何也要將敵人攔截在大營這邊,保證山道上的安全!”

耿浩明粗豪的應了一聲,也匆匆的離去。

向雲濤見師夢龍又低下頭看地圖,猶豫了一下,才謹慎的問道:“聽說朝廷那邊派人過來了,不知他們可有長空將軍的消息?”

師夢龍在地圖上移動的手一停,半晌之後才低沉的說道:“沒有!”

向雲濤感覺到了一點什麼,小心的問道:“將軍是否知道一些敵情?”

師夢龍擡起頭,直視着他道:“蒙古大酋鐵木真欲親來攻取臨洮,其兵力預計接近三十萬之數,軍部令我等堅守半個月。”

向雲濤的面色大變,怔了片刻才下意識的問道:“不知消息從何而來?”

“鬼影總長!”師夢龍說完就低下頭,留下向雲濤在一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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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鐵鐗策馬緩緩奔馳,雙眼不時憂慮的看向四周黑漆漆的深夜,心頭暗自猜測敵人是否就隱藏在這個黑夜之中,猶如一頭窺視獵物的猛虎,隨時給予自己致命的一擊?

他的緊張被和他同行的李平發覺,小聲的詢問道:“將軍有什麼事情嗎?”

王鐵鐗初沒有留意,等李平提高聲音之後才猛然醒悟過來,回頭問道:“啊?你問什麼?”

很少見到王鐵鐗如此,李平的心中也七上八下起來,轉而說道:“將軍沒什麼事吧?”

王鐵鐗收回目光,一邊控制着戰馬的速度,一邊帶些憂慮的說道:“不知怎麼的,今天聽了大將軍的叮囑,這個心裡就是平靜不下來,總是覺得好象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一樣。”

李平掃視了一圈,見沒人注意他們,就用僅可兩人聽到的聲音問道:“是不是長空無忌將軍那裡出了什麼事情?”

王鐵鐗驀然一驚,帶些警覺的反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李平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情,停頓了片刻纔再次下定決心說道:“傍晚時分,我聽軍中的幾個千人長在議論長空將軍的事情,說他這次又沒按照規定時間和師將軍會合,聽說師將軍很不高興,爲此還大發了脾氣!”

王鐵鐗露出苦笑,行軍苦悶,軍中爲了解乏,不時會流傳一些無稽但很能吸引人的話題,關於上層將領的猜測,就是其中最受歡迎的,特別是一些低層將領,更是如此。

李平能從這些不經意的小事上推測出問題,實在是不簡單。左右思量了片刻,王鐵鐗覺得還是應該將自己知道的實情相告。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長空將軍的確出事了,據說他是遇到了蒙古主力,和我們失去聯繫已經有一天一夜,情況似乎很不妙!”

李平的口張了張,似乎想說話,但忽然又改變主意,閉了起來,思索半刻之後才謹慎的問道:“我們此去就是要弄清楚長空將軍的情況嗎?”

王鐵鐗沉重的點點頭,嘆了一口氣:“現在情況極爲撲簌迷離,大將軍想讓我們儘快探得敵情,以免到時措手不及!”

李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既然如此,平願爲前鋒!”

此刻夜色漆黑,前鋒遇敵後生還的機會要小的多,聽見李平如此,王鐵鐗頗爲感動,遲疑了片刻才應允。

李平得到命令,一夾戰馬,加速前進,帶着五百騎兵分兵而出,當前探路,隆隆的馬蹄聲在夜空中迴盪起來。

分隊前行大約有一個時辰之久,王鐵鐗就接到前方的回傳,說是發現了兩個己方先前派出的偵騎。

這個消息讓王鐵鐗精神一震,加快策馬,以最短的時間趕到目的地。

一接近前鋒部隊,他就發現前鋒部隊很緊張,不住的在變化着陣形,而且刀弓火器都已經準備好,一幅如臨大敵的表現。

李平匆匆趕了過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一見到王鐵鐗,連慣常的禮節都忘記,一邊讓王鐵鐗加快步伐跟他走,一邊語氣急促的直接說道:“發現我們的兩個人,一個是我們的弟兄,當時發現他的時候,他就要斷氣了,臨死前勉強說出敵人很多,另外一人軍銜是壯武將軍,沒人認識他,還有一口氣,但他知道是將軍帶隊後,什麼也不肯說,一定要等將軍來,而且此人的軍服也和我們的有區別,應該不是我們的人!”

說話間,王鐵鐗來到一個略微有點斜坡的小山坡邊,一羣戰士圍成一個圓圈,看到王鐵鐗過來,他們趕緊讓開一條通路。

圓圈中躺着兩個鮮血淋漓的人,其中一個已經被軍旗蓋上,鮮血還浸透了過來,顯然剛死不久,另外一個也已經奄奄一息,身上有幾處可見骨頭的刀傷,肩背也中了數箭,箭桿已經被砍斷,只剩下箭尖在外面,臉上有一層恐怖的黑氣,似乎中了毒,急促而無規律的呼吸讓人看的觸目驚心,生怕他一口氣接不上來,就這麼去了。

“你是袁雲,怎麼會搞成這樣?”王鐵鐗一見此人就疾步跑到他身邊,下意識的就衝口而問,語氣驚訝無比。

聽到有人叫出了自己,袁雲似乎動了動,無神而又渙散的目光聚焦了幾次纔看到王鐵鐗,他似乎想笑,但身上的疼痛和過量失血的眩暈讓他的笑半途而廢,王鐵鐗心痛無比的扶住他,眼中已經有了淚光。

“……能夠見……見到……你,,你,真好……”袁雲有氣無力的說着,斷斷續續,如同風中之燭,“……我們,……遇到……遇到蒙古人……激戰,戰,戰了一夜,……敵人太,太多,我,我,我們不敵……長空將軍和陸,統……統領,向,向,北方突圍……我,我跟隨……跟隨王將,將,將軍……阻敵……王,將,將……戰,戰,戰死……我,我,衝,衝……來,……快,快走,……敵,敵,敵人……要來,來了,……有十,十多,萬,……你們,你們……快,快,快……走……”

一口逆血噴到王鐵鐗的身上,袁雲的身體突然一陣急劇的抽搐,全身繃緊,雙手猛然握緊,雙眼睜大,渙散的眼神中有一道奇異的精光散過,然後身體一軟,頭顱垂了下來。

顫抖着合上他的雙眼,王鐵鐗將他放到地上,然後輕輕的將他身上的箭頭拔出來,非常小心,似乎怕碰疼了他一樣。接過李平遞來的軍旗,王鐵鐗死死的看了袁雲一眼,猛然將軍旗蓋上,眼中的淚水終於掉落了下來。

片刻之後,王鐵鐗站了起來,聲音已經恢復平靜:“派出斥候了嗎?”

“派了,發現他們後,我就派了三個十人隊去偵察敵情!”

王鐵鐗沒有作聲,走到另外一面軍旗上,輕輕揭開:此人是自己的部下,被向雲濤借用去偵察敵情的偵察營兄弟。

看來是這名兄弟在偵察的時候發現了袁雲,但他們同時也被敵人發現,勉強逃到這裡後不支,被李平他們撞見。

“傳令,全軍立即整備,隨時作戰!”

李平愣了一下,趕緊將命令傳達下去,在一片刀光馬蹄聲中,李平走到王鐵鐗的身邊說道:“蒙古人似乎數量龐大,在此黑夜作戰於我們不利,不如後撤和大將軍會合如何?”

王鐵鐗憤怒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大將軍派我們出來就是要弄清楚敵情,現在才聽到一點音就撤,回去後怎樣向大將軍交代?難道告訴大將軍,我們遇到幾個瀕死的兄弟,他們告訴我們敵人很多,所以我們就撤回來了?”

李平啞口無言,他們是偵察部隊,就算明知敵人在前方,他們也要前進,弄清楚敵情就是他們的任務,生死問題也是要在搞清楚敵情後再說。

雖然道理如此,但一向以來王鐵鐗對李平都很客氣,絕無如此厲聲指責,此時如此,足以說明王鐵鐗此刻的心理情緒極爲失常。

思量了許久,李平才小聲的問道:“這個袁雲是誰?他的軍服衣領上爲何是兩把劍,而不是我們的紅色長龍?”

王鐵鐗默然片刻,才低聲說道:“他是特戰隊的千人長,也只有他們,衣領上才能被掛上長劍!”

“特戰隊?”李平有些明白了,“難怪他一個千人長就是正四品的壯武將軍……”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王鐵鐗,將後面那句“比將軍高了數級”的驚歎吞了回去。

也無怪李平驚訝,只有三品軍銜的將軍才能擔任萬人長或同級別的將領,而壯武將軍已經是正四品上位,比之三品軍銜也只有半級之差而已,比王鐵鐗的明威將軍高了一級半,但王鐵鐗已經是五千人長,而對方卻僅僅是一個千人長,其間的差別一目瞭然。

“我和袁雲是一個村子的,從小我們就跟隨着村子裡的人練武。”對李平的驚訝無動於衷,王鐵鐗此刻的臉上露出回憶緬懷,還帶着無限傷感的神色,“後來外敵入侵,我們村子裡的年輕人都被應徵入伍,先是打金人,後是打西夏,現在又是打蒙古,現在我們村裡的人就剩下我一個了,其他的不是戰死,就是受傷退伍。以前我還以爲袁雲會比我先當大將軍,沒想到卻是我給他送終的,終歸還是比我運氣好。”

語氣蕭索,說不出的寂寞蒼涼,在清涼的夜風中,讓人心生無比的惆悵。

李平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不祥的味道,那是一種,一種死亡的氣息,對,一種感覺到自己將死之後的那種悲涼和決絕。

“將軍爲何如此消沉?”李平極力想打消對方的悲觀情緒,“敵人雖然勢大,但我軍也非等閒,光是白石山,我軍就不下於三萬,加上沿途分佈的堡壘軍寨,就算敵人有十萬雄師又如何?只要我軍後方穩定,何懼之有?”

本來這話應該是王鐵鐗說的,但此刻從李平嘴裡說出,也有一種別樣的豪氣。

王鐵鐗轉過目光盯着李平,就在李平以爲是不是又說錯話的時候,他突然一笑,是那種放下一切,極爲灑脫的笑容。

“你不明白的,你雖然很傑出,但你加入我們的時間還太短,並不瞭解紅龍軍團,不瞭解特戰隊,不瞭解突擊隊,也不瞭解陸將軍和王將軍,更不瞭解袁雲。這些我無法告訴你,也無法讓你感受到我的心情,我只能告訴你,這次我們真是碰上勁敵,絕對讓我們難於想象的勁敵。

你說的不錯,蒙古人不光是隻會殺百姓的懦夫,他們也是一羣可以擊敗特戰隊和突擊隊的敵人。謝謝你關於蒙古人的情報,希望這次你能將更準確的軍情帶回去,告訴師將軍,告訴兩位趙將軍,也告訴其他的將軍,讓他們知道蒙古人真正的情況,一切拜託了!來人,給李平將軍換裝,你們就跟在我們後面觀察敵情,等會兒看到白色的煙花就帶他回營!”

話音還在空氣中迴盪,幾名王鐵鐗身邊的戰士就將李平控制了起來,強行將他的軍服脫下,換上普通戰士的軍服,完全不理李平的抗議!

“王將軍,……,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將軍,將軍……”

看了一眼正被士兵粗暴對待的李平,王鐵鐗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舉目望向遠處的夜空,心頭竟然出奇的平靜。

王鐵鐗帶着隊伍又出發了,不同於先前,此刻所有的戰士都緊握着騎兵弩,保持高度警惕,隨時準備給敵人予致命的打擊。

時間在緩緩的流逝,騎兵隊也在小心的前進,向着前方未知的命運前進,四周黑糊糊的,沒有星光,也沒有火光,一切都籠罩在黑濛濛的狀態下,四周似乎到處都有敵人,可是細察之下又什麼都沒有,一切顯得是如此的安靜,除了細密的馬蹄聲外,似乎一切可以發出聲響的生靈都消失了,天際間一片安靜!

安靜?對了,就是安靜!

王鐵鐗的心頭掠過一絲驚駭,突然明白了,這裡太安靜,安靜的不同尋常,安靜的如同死域。

他舉起手,部隊停止前進,派往兩邊的騎兵回報說正常,他死死的看着前方,那裡正被無盡的黑夜所籠罩,沒有光亮,地形起伏的輪廓就像一頭正張開血盆大口的獅子,正等着自己這道美味的食物送上門去。

派往前方的斥候到現在都沒有回報,猶如消失了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

“準備火箭,前方,射!”

無數的火箭亮起,帶着燦爛而輝煌,如同滑過天邊的流星,更如同極光在天空閃現,夾雜着毀滅的威勢,兇猛的落到前方,頓時多處火頭燃燒起來,將前方映照出來。

宋軍的火箭中夾雜着一些火油,所以落地後也可以支持燃燒一會兒,並且還可以爆裂,將鐵製箭桿爆裂成碎片飛出來,加大殺傷力,除了成本比較高昂之外,的確是當今一種利器。

火箭落地,前方並無異常,不時爆裂的火箭猶如過年時的鞭炮,分外熱鬧,不過這種熱鬧落在王鐵鐗的眼中卻無半分喜色,反到充滿着憂心。

敵人的確來過,被火箭火光映照的一塊地上有一個頭盔,一個宋軍的頭盔,那種熟悉的樣式就算閉上眼睛,王鐵鐗都能認出來。

頭盔在這裡,人到那裡去了?

火箭的爆裂聲逐漸減少,燃燒的火頭也逐一開始熄滅,一股濃濃的火油味開始在空中飄蕩。

等確定無危險之後,王鐵鐗讓人去將那個頭盔撿了回來。毫無疑問,的確是宋軍的頭盔,不過後面凹了一塊,似乎被重物所擊,扣帶放下未斷,應該是從頭上直接被人給打下來的,這個頭盔的主人極有可能是被人從後面猛然擊打了一下,而他又沒扣好繫帶,結果頭盔從他頭上飛了出來,落在了此地。

拿着這個頭盔沉吟了片刻,王鐵鐗毅然下令道:“前隊成扇形前進一里,留意周圍情況!”

前隊將士轟然領命,馬上散開,按照要求,成輻射狀的搜索前進,王鐵鐗帶着後面的戰士警戒着前進,危機的感覺越發濃厚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突然在夜空中響起,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尖利而驚心的牛角號聲中就從四方而起,無數的火把在瞬息間就被點燃,數也數不清的蒙古人就如同黑夜中的噩夢一般出現。

“全軍集合衝鋒!”在王鐵鐗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蒙古人發動了,兇猛的鐵蹄聲猶如天際中的驚雷,向着這支不成比例的騎兵衝來,帶着毀滅的渴望,更帶着主帥復仇憤怒的心願,要將眼前這支小騎兵隊伍碾碎。

“砰!”的一聲,一朵潔白豔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將原本黑暗的夜空點燃了一剎那,就是這一剎那,所有的宋軍戰士都看到,一眼望不到邊的蒙古人,正從東西兩個方向向他們殺了過來,雙方利箭劃過空氣的銳響,震的人耳膜發痛。

“殺!”王鐵鐗一揮雙鐗,在天邊的煙花歸於平靜的時刻,這支宋軍騎兵迎上了比他們強大的多的敵人,雙方展開一場絕不對稱,但卻絕對精彩的搏殺,讓彼此的勇氣在血和鐵中釋放,讓兩個民族的勇武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面前比拼。

王鐵鐗一如既往的衝在最前列,戰馬狂奔,鬢毛馬尾劇烈的飛揚,手中的鐵鐗帶起絲絲風聲,平和的面容充滿着難於言表的暴戾和殘忍,雙眼的寒光似乎要漫溢了出來,在夜空中拽起一條寒線。

“嗖,嗖,嗖……”

王鐵鐗敏捷的在馬上一偏,躲過敵人射來的利箭,然後翻身上馬,繼續策騎衝鋒,跟在他身邊的一名百人長卻沒他的身手,連人帶馬被射了十多箭,當場傾覆於地,重重的翻倒在地上,緊跟其後的數個騎兵躲閃不及,盡皆被絆倒,從馬上落了下來。

沒有人管他們,甚至沒有人回頭看他們一眼,王鐵鐗帶着躲過敵人利箭的騎兵和敵人迎頭撞過去,對着殺氣騰騰的敵人義無返顧的衝了上去,所有戰士低着腦袋,緊緊握着手中的兵器,雙眼死死盯住一個敵人,在飛濺的塵土中,追尋剎那的機會。

平時,他們或許有人會怯弱,會逃跑,但在這一刻,他們每個人都是勇士,赴死的勇士,這不僅僅是因爲嚴明的軍紀,戰士的榮譽,還有主將的以身作則。

是啊,連自己的統帥都衝到最前列,自己還有什麼理由逃避?

衝在前面,退在後面,這是成立紅龍軍團時,嶽雨對將領說的,而且將這做爲軍中的一條鐵規,不合乎這條要求的將領軍官都被嶽雨請出了紅龍軍團,而這條要求所帶來的士氣提升也是極爲顯著的,

此刻的戰士沒有幻想,沒有恐懼,也沒有任何希望,只是朝着密密麻麻的敵人衝過去,神情兇橫而冷漠,盡到作爲一個戰士的職責。

轉眼間,雙方就撞到一起,不同於特戰隊一出手就給予敵人的重創,這些宋軍騎兵的反應明顯比對方慢了一線,對方的大鐵槍先挑到他們,寒冷銳利的槍尖輕鬆的刺穿了他們的身體,在這些宋軍戰士的鋼刀揚起之前,致命的一擊已經降臨。

濃烈的血花猛然飛濺出來,藉着戰馬的衝力,一具具宋軍戰士的屍體被蒙古人挑起來,向着他們的戰友撲去,一些人腦海中剛一閃過猶豫,就被挑飛,連抵擋的時間都沒有,一些手腳快的戰士此時卻身子一偏,藉着兩馬交錯的時候,刀一橫,憑藉戰馬之力,當場將對方腰斬,只餘半截身子被馬拖着向後跑去,鮮血和內臟狂涌而出。

這一幕落在王鐵鐗眼中,他在心頭露出苦笑,想起當初因爲一招之失,落敗於袁雲之後,結果袁雲進了特戰隊,他只成爲軍團一支二流騎兵的統領。他自認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在訓練他們,可是一到此刻,高下還是分了出來。

如果我們此戰後能有人活着,一定可以進特戰隊吧!

王鐵鐗的腦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滑稽的念頭,手中的鐵鐗卻讓一個蒙古兵的腦漿流了出來,還順帶讓後面衝過來的蒙古兵撞到一塊,引起了一點混亂。

在彼此的衝鋒中,雙方很快就交錯到一起,宋軍猶如自殺一般,對己身的困境危險毫無所覺,只是一味的揮着兵器,向着對方最密集處殺去,如同驚濤駭浪衝擊礁石一般,帶着驚天動地的威勢,帶着無與倫比的威風,力圖給予對方最大,最嚴重的損傷。

戰刀和鐵槍因爲摩擦而發出刺耳的銳叫,戰馬和戰馬因爲毫無花俏的對撞而發出痛苦的嘶鳴,戰士和戰士因爲你死我活的渴望而不斷的發出死亡的哀嚎。

銳叫,嘶鳴,哀嚎,夾雜着或興奮,或痛苦,或猙獰,或平靜的神色,成爲戰場之上的主旋律。

這些宋軍騎兵像奔流,又像鋼刀的衝向敵人,雖然奔流洶涌,鋼刀鋒利,可相比之下,對方的軍陣卻厚實的可怕,完全可以將奔流吸乾,鋼刀折斷。

對於這些,王鐵鐗此刻沒有想,也不屑於想,他現在就如同一尊威風凜凜的天神,揮舞着鐵鐗,帶走一個又一個敵人的生命,在對方憤恨的眼神,暴怒的神色中,將他們的頭顱敲碎。

雙鐗揮舞的如同風車,就像無常的哭喪棒,帶着閻王的喝令,將一個個生命點名,似如地獄判官中的生死筆,揮舞之間就決定了一個個人的生死,更如同一位勤奮無比的海關官員,在每一張經過檢驗的放行單上蓋章。

只是他此刻蓋章的地方不是貨物單,而是一個個晃動的頭顱,在對方凶神惡煞的氣勢中,狠毒凌厲的眼神下,將他的核準章蓋下,讓對方拿着他的請貼去了九幽地府。

憑藉着血氣之勇,王鐵鐗奇蹟般的在對方的陣營中逆流而上,讓一朵朵紅白相間的生命之花在手中綻放,和自己身上的血花交相輝映,帶着淒涼的悲壯,無奈的讓生命輪迴。

越往前,他就越感覺到壓力大,他身邊的部下也越來越少,在不大的空間中,他們和蒙古兵互相擁擠着,互相砍殺着,碰見誰就砍誰,越來越沒有章法,完全憑着本能在對敵。只到一聲猛烈的火器爆響,這些宋軍才如夢初醒,不約而同的亮出身上的火器。

“轟隆隆!”爆炸聲不絕於耳,對敵的蒙古兵沒想到對方在白刃戰的時候還來這一手,雖然有過經驗,但還是有不少人躲避不及,當場被炸死了一大片,剩下的蒙古兵發出一聲呼嘯,立時退到一邊,和宋軍脫離了接觸。

王鐵鐗感到不妙,馬上策騎想貼近他們,可是遲了一步,無數黑影劃過長空,密密麻麻,鋪天蓋地,連躲閃的時間都沒有,大批的宋軍就被利箭穿身。在如此距離,就算宋軍比一般甲衣防護好的軍服也不能避免。

王鐵鐗一邊撥打着對方的利箭,一邊向着對方靠了過去,還未如意,身下的戰馬就身中數箭,腳步一軟,狠狠的倒栽了下去,王鐵鐗身體一下失去平衡,從戰馬上被拋了下來,還未落地,一支劃過夜空的利箭就穿過他的咽喉,精準的讓人難於置信。

“嘣!”的一聲,在飛揚的塵土中,王鐵鐗的身體落地,成爲一具無任何生命的屍體,就向被他所宣判的敵人一樣,他也被宣判了死刑。

周圍的宋軍如同瘋了一般,拼命的向前衝來,在戰友的掩護下,一百多騎終於撲近敵人,帶着瘋狂的殺氣,兇猛的衝殺過去。

在一陣衝殺喊叫之後,蒙古人的陣營恢復平靜,一隊隊原本比較鬆散的衝鋒隊形也聚攏後再散開,然後在低沉的牛角號聲中向着四邊散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不久,一羣穿着破爛的的人來到這裡,在蒙古人的鞭子和喝罵聲中,他們搬運着屍體,清理起戰場來,發現沒死的蒙古人就擡到一邊去救治,如果發現宋軍還有人活着,他們馬上會喊來蒙古人,對着他就是一陣刀砍槍刺,直到宋軍再無呼吸爲止,而報告的人會被那個蒙古兵獎勵一袋乾糧。

他們人數很多,而且很熟練,沒多久,宋軍的屍體被扒的只剩內衣後埋入坑中,各種宋軍使用的兵器也被他們按照形狀分類放好,無人敢隨意亂動。蒙古人的屍體卻被他們包裹好,擡着離開。更爲古怪的是他們似乎想將戰馬屍體上的肉割了下來,一些人在獲得一些馬肉之後直接放入口中,似乎並不知道宋軍和蒙古兵在一些兵器上抹有毒藥的事情。

未到一刻,吃過生馬肉的一部分人就面色發黑,手腳抽搐,口角流涎的倒在地上,引得看管他們的蒙古兵大怒,對着他們就是幾鞭子,大聲吆喝了幾句,這些人才不敢再造次。

在蒙古人粗暴的監督下,這裡很快就被清理乾淨了,除了一些無用的戰場遺物,浸透到泥土裡的血漿,紛亂的馬蹄和人腳印外,並無多少殘留。

一隊蒙古人策馬巡視了一遍,似乎很滿意這些人的成果,從腰中扔下幾個乾糧袋,看到這些人因爲哄搶而發生扭打的時候,他們發出輕蔑的笑容,不過看向那個埋有宋軍屍體的大坑時,他們的眼神明顯的發生變化。

有仇恨,有怨憤,有嫉妒,還有——尊敬,一種只有勇士和勇士之間纔有的尊敬。

等一個蒙古將領認可了他們的成效後,這羣人又被蒙古人拿鞭子趕走,不久,這裡就又恢復了安靜,一種死寂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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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案几應聲而碎,但這顯然不能平息師夢龍的怒火,他狠狠的看着李平,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說王鐵鐗他帶着一千人捨身誘敵,然後讓你們回來報信?”

李平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殺氣,知道一個不好,就是人頭落地的局面,但他此刻卻是出奇的平靜,並無往常的那種惶恐。

擡起頭,直視着師夢龍,平靜無比的說道:“是的,王將軍爲了弄清楚敵情,帶着一千弟兄衝進敵陣,是我親眼所見!”

師夢龍和他對視了片刻,面上怒容收斂了一些,過了片刻,語氣放緩了一些:“你都探聽到什麼?”

李平不亢不卑的將他知道的情況一一說明,一直說到王鐵鐗放了白色照明煙花後衝向敵陣,自己在估計出蒙古人不少於五萬人的時候,就被王鐵鐗預先交代的兩位千人長給強行帶回。

師夢龍聽完後沒有說話,大帳中也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許久之後,師夢龍似乎有些失落的說道:“你先出去呆着,等會兒還有事情要問你!”

李平明白,對方這是要驗證他的話,說到底,這位宋軍大將並不相信自己這個降將,想起這,他的心中又浮現出王鐵鐗爽朗的笑容,還有他衝向敵陣時的身影。

心頭一酸,強忍住淚水,右手在胸前一橫,施禮出去。

師夢龍目光直到李平出了大帳才收了回來,轉而問身邊向雲濤道:“你怎麼看?”

“不像是說謊!”向雲濤不緊不慢的說着,“據我瞭解,王將軍十分信任這個李平,多次誇讚他的才能,在當時危急的情況下,王將軍的確有可能將此事交託於他!”

師夢龍沉吟片刻,搖頭道:“還是謹慎一點好,浩明,讓哪兩個千人長分別進來!”

耿浩明應聲出去,不久,兩個和李平一起回來的千人長又將事情敘述了一遍,和李平說的差不多,只是在說及蒙古軍大概的人數時,沒有李平那麼肯定,他們也不知道袁雲和王鐵鐗說過什麼。

大帳中又陷入沉默,每個人都在默默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

“鐵鐗看來是凶多吉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終於知道長空無忌的消息,希望他能儘快過來。”師夢龍的語氣帶着一些低落,有意無意的沒有去說袁雲的事情,何況愛將就這樣死去,多少讓他不甘心,甚至還在心中存有那麼一絲希望。

向雲濤斟酌了一下,才輕聲說道:“根據情報推斷,蒙古大軍已經前進到離我們不足五十里的地方,而且人數也不下於五萬,我認爲這應該是蒙古大軍的先鋒部隊,按照速度推算,他們應該可以在今夜抵達我們這裡!”

師夢龍回過頭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地圖,然後走到臨洮府地形的模擬沙盤邊,不住的用手比畫着,不時還皺起眉頭思考片刻,口裡還輕聲唸叨着一些地名和要塞,良久之後他纔看向向雲濤:“應該不會,蒙古人一向以行動迅速果敢而著稱,如果他們準備好,此刻會尾隨李平他們而來,但你們看,從他們這裡到白石山,地形多有變化,我們又在這些地方修有一些軍堡營寨,對他們具有很強的威懾力,我看,他們會在拔除這些據點後,才進攻白石山,傳令各處,嚴密防備蒙古人的偷襲!”

一名傳令兵進來領命後出去,向雲濤也走到沙盤前仔細的觀摩了起來,過了片刻,他突然說道:“將軍說的有道理,我看他們停在這裡,主要原因就是因爲再過前進就會進入地形變化複雜的山區,不利於騎兵奔馳,他們也許是怕我們設伏,所以纔不敢冒險趁夜前來!”

師夢龍哼了一聲:“以前在京兆的時候,總是聽那些人講什麼蒙古人如何如何的,其實也不過如此,浩明,你今夜將部隊就駐紮在這個山口,人不解衣,刀不歸鞘,輪流休息!”

耿浩明點點頭,沒有半點笑容出去執行任務,神色一片肅穆。

“趙方和律簡他們做的怎麼樣了?今夜能不能將防區佈置好?”

“應該可以將火炮佈置好,連夜趕工,最遲明日午時可以將輜重送上山!”

師夢龍死死的盯了沙盤幾眼,認可的說道:“你再催他們一下,如果不能在明日清晨前搬上山的東西,都給我就地銷燬,現在時間緊迫,沒這麼多的時間,讓哪個李平進來吧!”

向雲濤應了聲,就轉身走出大帳,不久,李平就掀帳進來。

師夢龍默默的看着他行禮立定,一直看到他渾身不解的回望過來後才冷聲說道:“自從你歸於我軍之後,雖然你我時常見面,但我一直和你少有來往,不知你是否見疑於我?”

李平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涵義,想了片刻,纔回道:“末將初來乍到,並無寸功於朝廷,實在不敢奢望將軍的厚待!”

師夢龍看着他,臉上平靜如水,絲毫不見波動的說道:“無論你此話是否是敷衍,我也當真心來聽,從嶽雨大將軍到鐵鐗都對你讚賞有佳,認爲你心細有謀,而且善於指揮騎兵,因此我打算讓你接替鐵鐗,你可願意?”

李平啊了一聲,驚訝無比的看着師夢龍,完全不知道爲什麼師夢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在他的印象中,師夢龍似乎連正眼看自己都很少,那像如今以一個騎兵編隊委任之,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將軍任命,末將本不敢推辭,可是末將有一事不解,如哽在喉,不吐不快!”

“你有什麼事,儘管說來!”

“王鐵鐗將軍在袁雲將軍離世後,曾經說末將並不瞭解紅龍軍團,不瞭解特戰隊,不瞭解突擊隊,也不瞭解陸將軍和王將軍,更不瞭解袁雲將軍,當時王將軍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低落,而且心情非常沮喪,甚至有喪失鬥志的表現,末將不知這到底是爲什麼,難道袁雲將軍的話真的有如此魔力嗎?”

師夢龍的面色驀然而變,狠狠的看着李平,一字一句的說道:“無論你如何想,但這些話若傳出去,一定以軍法從事!”

這個答案讓李平張開了大口,不知道這是爲什麼,難道這些話隱含着什麼驚天的大秘密不成,爲什麼別人聽到馬上就能領悟其中的意思,只有自己卻怎麼也琢磨不透。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當初和自己一起聽到袁雲遺言的戰士都被王鐵鐗帶走,隨他回來的這些人沒有一個知道袁雲到底說了些什麼。

“袁雲的事情,你必須爛到肚子裡,如果你不想對不起鐵鐗對你的苦心,你就應該好好的帶着部隊,拿去,這是你的令牌!”

師夢龍的話在耳邊冷清的響起,聲音很冷,讓李平感到一陣涼颼颼的,遲疑了片刻,他終於伸出手接過令牌。

無論如何,自己不能辜負王將軍對自己的信任愛護,否則自己也枉脫人生一場。

看着李平的背影在眼中消失,師夢龍的目光又停留到沙盤上,看着標註出來的蒙古人所在,良久良久才喃喃自語道:“難道蒙古人真的如此可怕,連特戰隊都不看好我們?”

回答這個問題的只有空蕩蕩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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