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嶽和周學瑜本來就是千總出身,而且參加義軍前,都吃過十年軍糧了,再加上參加了義軍以後的歷練,特別是在淅川整休時聽張獻忠講課後,就一直用的是特戰思維在指揮作戰了。前幾天指揮拿下巫山時,張獻忠就在心裡稱道他兩人,所以這次拿下夔州,還是堅持由秦東嶽和周學瑜來指揮,而且張獻忠相信,這樣更能讓下屬心裡爽快,幹起活兒來更有勁頭。
這次拿下夔州,還在去踩點時,秦東嶽和周學瑜心裡就在想,以這裡的地形,要是用大軍明着打,如果沒有戍軍還能好一些,可有一個加強千戶所的戍軍,官軍人數雖然遠不如第十八大營,但這種地形,別說第十八大營了,就是戍軍千戶所那一千多人,一旦明打起來,都會擺不開,那麼擁擠着亂打,那還不相互死傷無數?特別是要想收降這一千多人,就更不能明着打了,否則打到最後,可能成功收降的人,與自己傷亡的人,就會兩抵了呢!拿下夔州,還非得用特戰方式不可!
所以,這一次,張獻忠對秦東嶽和周學瑜下達的行動命令,心中還是高度認同的。
下達了行動命令後的第二天凌晨丑時,參加突襲夔州的隊伍,就悄悄出發了。
負責拿下夔州城的那一路,派了四個大隊去悄悄圍城,突襲隊則由二十個大隊的將領校尉一百一十人組成,由秦東嶽、張獻忠和景大山帶隊,分三波行動,拿下縣衙、閭府和夔州總商會、夔州船幫會和夔州山貨商行會。
拿下軍營的,派兩個大隊包圍軍營壓陣,以防萬一,由周學瑜帶十個將校,不過這一次帶上了搖天動和黃龍。下達完任務後,周學瑜還特別詳細地向包括搖天動和黃龍在內的十二個突襲隊員做了交代,就連新參軍初次行動的搖黃二人,也都完全領會了行動要點。
先來講講相對單純、但風險更大的軍營行動。
因拿下軍營的任務只有一波,完成了就沒第二波了,而且到軍營要經過夔州城,還要往南走三四里地,所以就等拿下夔州城的隊伍先行,等前面的隊伍開始圍城了,再悄悄經過城外,朝軍營而去。
卻說這個周學瑜,參加義軍雖然稍晚了些時候,不然也不會按順序編排到第十八大營,他的名字,似乎就表示了他的才能,“學瑜”,那不就是“學周瑜”嗎?而他這個人,也是能賦詩作文的,且智謀超羣,與秦東嶽兩人配合得那真是珠聯璧合,他不但心思聰慧,他所學的九宮圖,更是了不得的武功,那可是能與混元功相抗衡的呢!至於口才,不輸劉進忠,卻各有所長,所以在分工上,就由他來負責收降戍軍。
周學瑜叫搖黃二人緊隨着他,帶着十個將校和兩個大隊,緊隨圍城大隊出動,經過城東面,繞到位於大槽村地面的戍軍軍營,按照事先佈置,由樁卒尉帶領的兩個大隊,自行去悄悄包圍軍營。周學瑜、搖黃二人和十個將校,來到軍營大門口,在影影綽綽之中看了看軍營,又靜下來聽了聽大門裡面的崗棚,從不小的噗鼾聲知道了裡面有守哨,就用手靠了一下搖黃二人,於是,三人飛身躍過大柵欄門,悄悄來到崗棚邊,就着朦朧天光,看清了裡面有兩個守哨,周學瑜擔心搖黃二人年輕經驗淺,點穴不準誤了事,一看見兩個人蜷縮在崗棚裡打鼾,就飛快地出手,“嗖兒嗖兒”點了兩個守哨的制動穴和啞穴,然後彎下腰,和氣地說:“兄弟勿懼,先委屈你們一下,聽我說了再說。我們是陝北起義軍,已有數十萬人,專門殺官救民,劫富濟貧的,現已轉戰數省,如今正在朝四川進軍。我們義軍,佔六七成都是以往的明軍,我本身就是千總,但參加義軍以後,才知道酒肉的香味兒,才受到人格的尊重,在我們義軍裡,像我本人,說來也算大將軍了,但與下屬,與士兵,都是兄弟相處,我們得知你們千戶所的林中虎十分殘暴,喝你們的血,把你們當狗一樣看待,我們此刻就要殺掉你們的千總副千總,誠邀你們參加義軍,你們要是樂意參加義軍,就請給我們帶路,告訴我們,林中虎他們幾人和他們的親信家人的住房,你們就可只管去等着和衆兄弟集合了。我先把你們制動穴解了,你們要是同意,就點幾下頭,我再把啞穴給你們解了。”
說過,周學瑜伸手指解了兩個守哨的制動穴,兩人一能動了,就連連點着頭,還不間斷。
看來,這些人是巴不得能投奔義軍的!想來也是,想逃跑還要冒生命危險呢!周學瑜又伸手指解了兩個守哨的啞穴。
兩個守哨一能說話了,就忙着問:“長官,義軍真能吃肉喝酒嗎?義軍扣軍餉嗎?我們真能加入義軍嗎?”
“兄弟,我先糾正個稱謂,” 周學瑜連忙說,“我們義軍,不興叫長官,年長爲兄,年次爲弟,不管什麼職務,都叫兄弟。義軍在修整時,就是既不作戰,又不行軍的時候,是三天一個小牙祭,七天一個大牙祭,有任務時,行軍當然不便打牙祭了,但乾糧管飽,一駐紮下來,那就是天天酒宴,真正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至於軍餉,不僅比明軍高,還月月照發,我們的很多弟兄,軍餉都沒處放,又用不出去,還只能寄存在匠竈樁呢!只要你們是在明軍裡面受盤剝,受欺壓的,不管是軍官還是軍士,我們都歡迎,但是,凡是喝兵血、欺壓下屬的惡軍官,我們必殺之!”
周學瑜說到這裡,兩個守哨忙說:“兄長們,你們可不能殺參將歐陽簫喲,要不是他,我們不知有多少兄弟被斬頭、被重責呢!”
周學瑜說:“這個你們放心,我們已經打探清楚了,還要邀請歐陽兄弟加入義軍呢!這下子,你們願意參加義軍了吧?”
兩個守哨說:“願意願意!所有戍軍兄弟肯定都願意!”
周學瑜說:“那就勞煩二位兄弟給我們指認那些人的住房,然後,你們就去校場那邊等着,等我們殺了那些該殺之人,說服了歐陽兄弟,就請他來召集全所兄弟集合訓話。”
“好叻!”兩個守哨就帶周學瑜等人往裡面走去。
兩個守哨給突襲隊指了林中虎、甄善仁、歐陽簫以及林中虎的家人、親戚、廚子等人的房間後,就自去校場邊找地方躲着看熱鬧了。
這一排住千戶所軍官和各類人員的住房,共有十一間,但三個將領,卻是挨在一起的,只不過是把歐陽簫安排在了右面盡頭的第一間,從右往左,第二間是甄善仁,第三間是個套間,是林中虎,從第四間起,就是千戶所的主簿、文算師及林中虎的親信、親戚和廚子之類了。
十一間住房,十個突襲隊將領從左至右,各自守控一間,搖天動和黃龍則先參加林中虎和甄善仁這兩間房的守控,這樣,就算周學瑜那邊出了岔子,有搖天動和黃龍這兩人和另兩個將領一道對付林中虎和甄善仁,那也是翁中捉鱉的事情了。
各就各位後,周學瑜就來到歐陽簫房門外,輕輕敲房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因不能敲得過重,第一輪敲門聲,沒能讓歐陽簫醒過來,稍停了一下,接着又敲:“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這一下,歐陽簫醒過來了,本想開口問,但轉念一想,要是誰只是來找我,這開口一問,豈不就驚醒了隔壁那位?就立即下牀,僅披了上衣,都沒穿上,躋拉着鞋,就來開門,而且是生怕把門閂弄響了,輕輕慢慢地開了門,一打開門縫,就壓着嗓子輕輕問:“誰呀?這麼黑更半夜的,有啥急事嗎?快進來說!”
原來,這歐陽簫萬萬想不到,會是軍營外面的什麼人進來了,以爲是軍營裡面有誰遇上了緊急事,因爲信得過他,來找他求助的,這才把敲門人叫進了屋裡!
周學瑜當然此刻還不能開口,一進到門裡面,趁歐陽簫毫無防備,以閃電般的速度,“嗖兒嗖兒”就點了歐陽簫的制動穴和啞穴!
要知道,功夫越高,反應和動作就越快,這周學瑜,可是九宮圖高手,這種武功,放眼武林,那也是頂尖功夫之一了!所以不管歐陽簫的功夫有多高,但在他毫無防患的狀態下,又遇上了功夫比他更高一籌的周學瑜出手點穴,當然還是稀裡糊塗就着道了!
周學瑜點了歐陽簫的穴,歐陽簫自然就僵住不能動了,周學瑜就把歐陽簫抱到牀上,給他蓋好被子,俯身小聲說:“歐陽兄弟,先委屈你一小會兒,待我們殺了林中虎和甄善仁等人,就來給你解穴和解釋賠罪!”
周學瑜出了歐陽簫的房門,來到林中虎和甄善仁這兩間房外,站到離門口一丈多的院壩裡,輕聲說:“搞定了,開始敲門!”
這下子,這十間房,所有房門都敲響了:“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這一次,全都敲得比較重,只不過大營房那邊聽不見而已。
這樣重敲,相信睡得再死的人,也會被敲醒了!
就聽裡面好些房間的人都在不耐煩地邊打呵欠邊抱怨:“誰呀?啥呀?黑更半夜的,還要不要人睡啊?”
林中虎和甄善仁則在屋裡罵罵咧咧地吼道:“是哪個?這個時候敲門!肉皮子發癢了麼?啥屁事等不得了?天亮再說!”
外面的人就說:“快快起來,萬分緊急,有強人挑殺軍營!”
這一說,裡面的人都忙着穿衣了。
聽說有人挑殺軍營,林中虎和甄善仁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說:“快去先抵抗着,本將隨即就到!”說着就趕緊起牀穿衣。
林中虎和甄善仁到底是武將,還能算一般高手,動作就比其他那些屋的人快得多,三五幾下,就草草穿好了衣服,從牆上取下寶劍,風風火火地來開門!
原本說好的,等林中虎和甄善仁一開門出來,守控在門口的將領就突然動手,殺敵於不備,可搖天動和黃龍這兩個小年輕,仗着有一身奇功,等不及了,一聽門閂抽開,一見門剛剛拉開了一條縫,就迫不及待地一腳踹開門,因他兩人的內功本來就遠遠強於屋裡那兩人,而屋裡那兩人只顧出門,沒有防備,就被踹開的門板把他兩人扇到牆上貼起並壓着,而搖天動和黃龍這兩個小傢伙一見,乾脆再一掌拍在門板上,立即運乾坤劍內力,狠狠壓住林中虎和甄善仁兩人!
那兩個將領雖然沒有搖天動和黃龍的金剛衣和飄羽輕工,畢竟也是頂級高手了,反應和動作奇快,雖然原方案被打亂了,但立即趁搖天動和黃龍掌拍門板用功的時候,各自進到自己守控的這間屋裡,去搜殺牀上的人!
這邊的兩間屋,林中虎和甄善仁被門板壓在牆上之時,其他屋的人也在先後相差很小的情況下,陸續開門出來了,不過,全都是一出門,頭就掉地了,而殺掉出門之人的將領,都是順勢閃身進屋,搜殺牀上的人了。
因爲說時遲,但那時快,這些都是片刻之間的事情了。
卻說林中虎和甄善仁這兩人,被重如泰山的門板,壓得不僅出不了氣,還感到渾身血脈噴張,好像整個兒人都要爆炸了似的,連叫都叫不出來,而且門板還在增加着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