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的男人陰冷地笑了,他擡手拿着打火機在我眼前晃動,突然點燃了打火機,似有挑釁的意味,而我,再也坐不住了,我打開了副駕駛的安全帶,向身邊的阿迪丟了一句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就奪門而出。
男人扭頭就跑,他朝着地下停車場跑去,我緊跟着,又眼睜睜看着他消失,他速度之快,不會讓我輕易地追上。
“你出來,我知道你就是想對付我。”停車場很安靜,我大聲質問也會有迴音,車子較多,他可以藏在任何我看不見的地方,我停下來喘口氣,又很警覺地環顧四周,我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盯着自己,我只差一點點就能把他揪出來了。
我可以幫上忙,至少我懷疑的人,我可以自己證實。
除了迴音,我接收不到任何訊息,我能肯定他還沒有離開,他就是要把我逼瘋,我偏不如他所願,竭力地保持冷靜,經過每輛車,我都會檢查四周,甚至彎腰檢查車下方。我忘了思考找到他應該如何應對,也忘了他的目的,當時的念頭很簡單,只想把他從黑暗的角落揪出,然後通知鄭曉江。
對了,我不應該孤軍奮戰,我還有我的隱形戰友,我下意識地想起毀滅者,想起鄭曉江。
如此同時,車子的剎車驚動了我的顧慮,整個停車場都是刺耳的剎車聲,我回頭,看到一輛破舊的越野車轉彎,它向我駛來,車前燈刺中我的雙眼,我本能地擡手遮住亮光,它的速度快過我的反應,我覺得,人在危急之時越發地遲鈍,所以我現在明知道我應該逃離,可發軟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牢固地定在原地。
恍惚間,車子就要撞上我了,我可能會飛出去,落地時變得慘不忍睹。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飛馳而過的車子帶來一襲狂風,我的確是滾得很遠,但不是被撞飛,狂風有個主體,是一個人,從我身側飛撲而來,他緊抱着我,同時落地,一起滾得很遠,幾乎滾入停靠在邊上的轎車底部。
又是剎車聲,拉回我的思緒,我眨了眨眼睛,凝神一看,那人推開我,從車子底部爬出去,他想要追上那輛破舊的越野車。
我爬出去的時候,阿迪開車下了地下室,越野車就從他的車子旁邊經過,所以鄭曉江追上去搶了阿迪的小車,此時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卯足了勁總算趕上鄭曉江的速度,在他發動引擎的那一秒鐘立刻打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
鄭曉江怒視我,我立刻喝道:“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我們都想追到那個人,追逐的遊戲驚險又刺激,在繁華的都市,車輛川流不息,追出去的路口太多阻礙,而越野車根本就不顧路人死活,我擔心這樣下去,鄭曉江會被交警圍堵,到時候阿迪的車子也會被扣押。
“小心——”拐彎的路口是個小學,正好有小朋友經過,我大叫一聲,鄭曉江應聲踩了剎車,就這樣,我們眼睜睜看着越野車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鄭曉江暗罵一聲,拍了方向盤扭頭質問:“你剛纔做什麼?”
“你知道是誰燒了你的辦公室嗎?”
“我不管是誰燒了我的辦公室,總之你一個人跟着他進入車庫就是大錯特錯。”鄭曉江嚴厲地叱喝,“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你是不是覺得把自己置於死地才能好過?你不要以爲所有人都能趕在第一時間救你,如果我剛纔不能及時趕來,你以爲他不敢撞上去?”
我接受他的指責,我無力反駁,他說得對,我好像有些幫倒忙了,我並不能做什麼,除了讓他費心,我似乎做不了什麼。
不,我能做點什麼,比如遠離鄭曉江,他就不會有危險,因爲那個人一定是衝着我來。
思及此,我默不吭聲,而是打開車門下了車,我必須離開,我不能害鄭曉江。
“唐馨。”鄭曉江以爲我生氣,他下車追上去,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攬入懷中,拍着我的後背,激動地呢喃,“害怕會讓我失去理智,阿迪打電話來說,你找到了兇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不顧一切。”
“他是衝我來的,我不能留下來。”我極其冷靜,幾乎變得冷漠,其實我全身微顫,忍不住地顫抖,我後怕剛纔的情況,那輛車撞上我,我必死無疑,但我不後悔我這麼做,我覺得面對恐懼是讓我成長的第一步。
“你錯了。”鄭曉江扶着我站穩,凝視我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他,是衝着我們而來。”他說到“我們”兩個字的時候,特別用力,令我心中一緊,很有壓迫感。
雷毅是我的剋星,我這麼覺得,因爲他無時無刻想到要殺了我。至於他爲什麼要對付鄭曉江,可能是要爲姚振晟報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雷毅的忠誠倒顯得難能可貴,只可惜他跟錯了人,一輩子都要變成亡命之徒。
“他是逃兵。”我跟着鄭曉江一起返回公寓,我們在路上閒聊,聊到了鄭曉江所知道的事情。雷毅落魄的時候遇到姚振晟,於是姚振晟收入麾下,並且很器重他,等於說,是姚振晟給了雷毅生活上的希望,他忠於自己的精神世界,忠於這個“拯救”過他的男人。這就是很典型的愚忠,直到死也不可能看清自己的錯誤。
“他一直認爲我要害姚振晟,也認定姚振晟的死跟我有關,當然,我不否認,所以他不會放過我。”
“警方正在通緝他,他不會跑多遠。”
“如果他怕死,就不會挑釁我們了。”我扭頭,擔憂地說,“安全起見,我看我還是搬出去比較妥當。”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那又如何,反正我早晚都是一個人面對,還不如現在就開始習慣。”我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說。
鄭曉江聽我這麼說,有些愣住了,我自知說漏了嘴,正尷尬之時,電梯門打開,夏旭從裡面走出來,看到我們兩人,他扯着嗓門,不悅地喝道:“喂喂喂,你們兩個傢伙,把我一個人扔家裡是怎麼回事?曉江,肚子好餓,我們去吃點什麼。”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我趁着電梯還沒關門,趕緊上前按了按鈕,而夏旭的臂膀搭在鄭曉江的肩頭,他被對方硬生生地拉出公寓的大門。
我決定了,還是趁早搬出去,該死的人是我。返回公寓,我整理了衣服,依然那麼單薄,三兩件換洗的衣服,多餘的都是牙刷毛巾,還有剩下的幾百元錢。走出客廳,我有些捨不得地掃視一眼,在這裡的一個月過得太快了,以前在那裡面,我覺得度日如年,可現在,一個月就像是晃眼間,還不夠我回味,時間便匆匆而過。
我看到壁櫃上面的照片,我想將其中一張鄭曉江的單人照藏在衣服裡,而擡起手,我卻看到最後一張相框,又看到那個笑得燦爛的女孩。
“我說你是不是有毛病,你……”門被人推開,夏旭的埋怨飄進我耳朵裡,引起我的注意,我轉身,與門口進來的鄭曉江四目相接,他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看着我,我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睇着他。
他徑直走向我,不分青紅皁白地搶走我手裡的衣物,然後扔在沙發上,劈頭質問:“我就知道你打算做什麼。”
“這丫頭想通了?”夏旭幸災樂禍,幫我拾起衣物,笑臉盈盈地說,“哎喲,我說曉江,難得人家姑娘想通了,你這是幹什麼。”
“你以爲一走了之,事情就解決了?”鄭曉江慍怒地咆哮。
我垂首,想不出讓他消氣的話語,倒是夏旭很自作多情地爲我說話:“喂,你沒吃飯,吃了火藥嗎?這麼兇的對人家,人家怎麼回答?再說了,人家小姑娘想要自力更生,那是人家有骨氣。”
“約法五章的第五條是什麼?”鄭曉江訓斥得上了癮,我微微皺起眉頭,斜睨他不語。
夏旭撇着嘴:“什麼約法五章?”
“你閉嘴。”鄭曉江瞪着夏旭,不安好氣地警告,“你再囉嗦,我趕你出去。”
“鄭曉江,你搞什麼鬼,我是誰,她是誰?現在你把房間給她睡,我作爲你的鐵哥們只能睡沙發已經是夠委屈了,你還要威脅我趕我出去?”夏旭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不滿地罵道,“有你這麼沒良心的哥們兒嗎?現在把人家利用完了,說扔掉就扔掉?”
這話聽着怎麼覺得彆扭,我移動目光,看到夏旭的模樣,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撲哧一笑,這一笑,笑得整個房間的氣氛瞬間變了味道。
鄭曉江毫不客氣地推開夏旭,擁住我,嘆息地說:“能不能不要這麼固執?你想想,他既然選擇一開始就對我下手,說明我也在他的目標之中,就算你離開,根本於事無補,倒不如我們在一起,既有照應又能共同面對。”
“咳咳咳。”夏旭故意咳嗽,他用力地推開鄭曉江,硬是將我們分開,冷冷地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
“你最好回去澳洲,否則引火上身,我們可不幫忙收屍。”
“哼,想騙我回去?”夏旭不以爲然,“你們當着我的面就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如果我不在這裡,那還了得?說不定再過幾個月,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你豬嗎?女人懷胎都要十個月,請問你在你孃胎裡就開始學習打醬油了嗎?”鄭曉江翻了翻白眼,不屑與他爭執。
我覺得鄭曉江和夏旭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否則以鄭先生的個性,他才懶得與他貧嘴。不過,我挺羨慕他們的輕鬆自如,我就學不來在鄭先生面前這樣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