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路搖晃,只能扶着牆,女傭看到我很自然地躲開,從房間離開後,我頭暈腦脹,許是莫靜然那巴掌的效應,臉頰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一陣寒風襲面,帶着一股扯裂皮肉的力量。
“喲,那不是我的雪禾嗎?”正前方是姚振晟和那個日本女人。我剛剛親眼看到他們毫無羞恥地歡愛,如果他不靠近我,我還不覺得噁心反胃。
可結果不盡人意,他們向我走近,我卻無法後退。我雙腿發軟,渾身不舒服,從早上開始有些喉嚨發痛,這時候腦袋好沉。
“你怎麼回事?”姚振晟站定我面前,他伸手想要觸碰我,我本能地避開,這雙手太過骯髒,不知道蹂,躪過多少女人。
我轉移目光,與日本女人對視,她看到我,碎步上前,拿出包裡的紙巾遞給我:“你臉上受傷了。”
我臉頰上一直有傷。莫靜然一巴掌打中我本來癒合的傷口,我也不知道爲何她那巴掌這麼震撼,其實我不覺得嚴重,只是幾秒鐘耳鳴,聽不到她對我的恐嚇。
傷口滲出鮮血,她的手掌有我的血跡,我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頭暈,開始有發燒的症狀。
我還是強迫自己支撐下去,退了兩步又倚着牆壁,姚振晟撲上來,在我踉蹌不穩的時候抱住我。
“別碰我。”我掙扎,顯得極其無助。
“雪禾,不如我送你回房?”姚振晟假情假意地說,“你看看你,都站不穩了還嘴硬。”
“你走開。”我和姚振晟推搡的同時,那個日本女人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們,她是莫靜然的分身嗎?內心強大到同樣可以欣賞她的情人調戲別的女人時也無動於衷。
“你看看這小臉,流血不止還那麼好看。”姚振晟將我固定在他懷裡,毫不憐惜地抓住我的長髮,然後用力一拉,我的頭向後仰,他就可以看清楚我右臉頰的狼狽。
他這個男人,看到我臉上的傷疤就莫名地興奮,我渾濁的雙眼察覺他眼裡的情,欲,我知道,我不能跟他走,否則我就真正萬劫不復。
日本女人不可能伸出援助之手,她叫本多紀子,之後聽徐臨說,這個女人是個寡婦,有人說她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她卻是她丈夫唯一財產繼承人,一夜之間,她搖身一變,成了富有的女人。
我此時不瞭解她,卻從她看似柔情似水的眼神中感受到無情的冷漠。
“振晟,你這是幹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過分嚴厲,不像莫小姐的笑裡藏刀。
姚振晟鬆了手,看來他對來者有些忌憚,我轉身定睛一看,居然是嵐姐。
靠近我們的莫嵐,很不客氣地斥責:“整天就知道瞎胡鬧,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我就是老爺子也不放心把事情交給你。”
姚振晟總是一副玩世不恭,好像對任何事都不太上心,不過他喜歡女人,對女人倒是很上心。
“媽,我是看到雪禾不舒服,想送她回房休息。”姚振晟聳了聳肩,趁機摸了一下我的臉頰,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雪禾可是莫少爺的女人,我伺候好雪禾,不就是討好了莫少爺?現如今我們寄人籬下,不做點討好,只怕明天就要趕出家門喝西北風咯。”
“既然擔心明天,那就老老實實地做好今天的事。”嵐姐意味深長地說,“我送雪禾回房,你還是花點時間陪陪紀子小姐。”
本多紀子微笑地鞠躬,用日語答謝了嵐姐的安排,我心裡冷笑,其實姚振晟真是合格的三陪牛郎,陪人家逛花園不說,還陪上牀,從裡到外伺候得舒舒服服。
有嵐姐阻攔,姚振晟不敢對我毛手毛腳,他們從盡頭的樓梯下去,而我的房間要從另一邊上樓。
嵐姐走近我,擡手撫摸我的額頭,她扶着我關心地說:“我看你病得不輕,等一下我讓蔡醫生給你測一下,體溫。”
我搖了搖頭,苦笑地說:“謝謝,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嵐姐拿了我手裡的紙巾,幫我擦拭臉頰上的血跡,一反常態地溫柔對我。
“雪禾,你跟嵐姐說實話,我之前冷冰冰地對你,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生分了?”
“嵐姐對我已經很好了,雪禾很感激。”
“你這丫頭,要不是生了病,說的話不見得這麼好聽。”
“枚姨在你面前是不是說了我不少壞話。”
“哈哈哈。”嵐姐攙扶着我,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我聊天,一邊帶着我返回房間。
“我想過了今晚就回城中村。”
“爲什麼?”
“我比較適合那個地方。”
嵐姐沉默片刻,上樓的時候頓住腳,凝視我又道:“我看得出莫少對你有幾分真情,這孩子,從小就性格孤僻,他很崇拜他的大哥,覺得有大哥在,纔會安全。”
莫少性格孤僻嗎?我怎麼不覺得,只要想起莫少,我浮現最多的就是他的笑容,一個性格孤僻的男人,不可能有這樣溫暖的笑容。不過,我不知道他有多少面具,我見過他對嵐姐的態度,那個樣子不是對親人的親密,像是很反感的敵意。
我上了樓梯,氣喘地說:“大哥的死,一定讓莫少很傷心。”
“你也知道了?”嵐姐追上我,在我身邊試探性地問,“莫少還跟你說了什麼?”
“我一個外人,能知道什麼?”我扭頭,看着嵐姐思慮地問,“如果大哥不死,莫少就不能接管莫氏,是這樣嗎?”
莫嵐送我回到房間,我躺在牀上休息,不一會兒就睡着了,我小時候一旦感冒發燒就會特別容易犯困,但是睡一覺醒來,身體也就恢復得差不多。
朦朦朧朧之中,我好像看到有個人在我身邊徘徊,他檢查我臉頰上的傷口,可能貼了紗布,我受了傷,不能參加晚宴。
我醒來的時候,時針過了九點,女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送來酒水點心,可能是彌補我不能下樓參加他們的聚會,其實我一點兒也不遺憾,我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展現自己,何況我拿不出什麼可以展現的資本。
“請問莫少爺是不是在樓下?”我叫住送點心的女傭,她看着我點頭,我繼續又問,“他的舞伴是誰?”
女傭想了想,蹙眉搖頭,她退出我的房間,我疑惑地走到窗邊,我看到外面草地上三五成羣的陌生人,不但找不到莫少的影子,就連鄭先生和丁菲菲,他們似乎也不在聚會當中。
就在我百無聊賴之際,突然有人闖入我房間,我一怔,回首看到莫晉翀,我們對視半秒,他迅速關上房門,我吃驚的是,他一身黑衣,嘴角還有血跡。
“莫少,你……”我奔過去,莫晉翀拿了桌上的紙巾,一邊擦拭自己嘴角,一邊急促地說:“替我擋住門口的人,無論是誰,都不要他進入。”
“我,你發生什麼事?”
“不要問,我說什麼,你照做就是了。”莫晉翀冷厲地交代之後,捂着胸口走進我房間的浴室,面對這個時候的面具,我想不起來當初的笑容,我不是玻璃心,只是不太習慣這個樣子的莫少。
我雖然不清楚發生的事情,但是直覺指引我走向門口,我猶豫地轉動門把打開房門,擡眸撞見的男人,他恰好出現。
“莫晉翀在哪裡?”鄭先生冷若冰霜的面孔,於我來說,並不陌生,只是我有些無辜,爲何今晚上的男人都換上另一副面具。
“在我房間。”我毫不避諱,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鄭先生想踏入,我卻挺直腰板擋住他的企圖,他十分不解我的行爲,而我似乎較真地睇着這個男人。
“他要殺了丁菲菲。”又是丁菲菲,我心裡一沉,冷冷地說:“這是我房間,想進來,是不是應該經過我的同意?”
“雪禾,你確定要做莫晉翀的幫兇?”
“莫少不會殺人的。”我負氣地反駁,也自信對莫少了解半分,殺人這種事情,又不是殺豬,說得簡單,要施行肯定沒那麼容易。
“你瞭解他?你確定你瞭解他,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鄭先生瞪視俊眸,瞳孔的火花瞬間被我點燃,我有些手足無措,我沒有想到他會變得如此可怕。
“鄭曉江。”從浴室出來的莫晉翀,換上浴袍,他恢復以往的笑容,得意地說,“你少自以爲是,說得好像很瞭解我。”
鄭先生一腳踹開房門,他的憤怒嚇得我渾身一顫,他沒有給我時間適應他的暴戾,我整個人呆滯地佇立原地。
“莫晉翀,剛纔我們交手的時候,你胸口受了傷。”
“我和雪禾一直在房間纏綿,哪有時間跟你交手。”
“除非你給我看你胸口。”
“喂喂喂,你幹什麼。”
“砰——”遙遠的地方傳來震耳欲聾的槍聲,我們都安靜了,準確地說,他們兩個終於安靜了,而我的心平靜地抖動,我能感受到右臉頰撕裂般的痛感,我以爲我的傷口又流血不止,其實我嗅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那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