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晉翀逞了嘴皮子功夫並沒有多少開心,上了二樓後,他鬆開手,若有所思地邁步,他腿細長,又有勁,我自然是跟不上他的腳步,一路小跑才勉強走到他身邊。
別墅二樓的過道是敞開式,能見到樓下莊園更廣闊的花卉園林,這地方清香襲人,想生悶氣都很難。我很少見莫少生氣,也很少跟他真正相處,他買了我的時間,卻總是對我置之不理,這會兒帶我來莊園,大概也是故意刺激一下嵐姐。
我瞥一眼莫晉翀的後背,心頭忽閃而過的異樣感覺很奇怪,我的思緒想要定下來,卻不知道該怎麼捕捉剛剛閃過的念頭。
就在這時,莫晉翀陡然停下腳步,我沒剎住腳,撞上他的後背,還沒來得及哼一聲,卻聽到其他的男聲。
“莫少爺。”打招呼的男人,我見過,他是姚振晟的跟班,好像叫雷毅。
“他在我書房做什麼?”莫晉翀不客氣地質問,雷毅打開房門,我跟着莫少走進去。
這是莫少的書房,剛進門,躍入眼眶的整座牆壁都改成了書架,上面收藏了精美的書籍,我嗅到書香氣,卻被接下來掠入眼眸中的男人打破美好的憧憬。
“雪禾,別來無恙。”姚振晟消失這麼久,我差點就忘了這號人物,當然,我怎麼可能忘記他,只要洗澡的時候看到鏡子中的刺青,我恨不能扒下他的皮。
我白一眼姚振晟,在角落靜靜地消化見到他產生的負面情緒。莫晉翀跟我一樣,不大喜歡這個噁心的傢伙,但是他似乎對姚振晟無可奈何,按照徐臨的說辭,姚振晟應該算是莫少的姐夫,既然如此,何以他們的關係從未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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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這裡自討沒趣,姚振晟轉向書桌,然後跳起來,一屁股坐在書桌上。站在書架旁邊的莫晉翀,裝作漫不經心,一邊翻閱字典一邊說道:“我姐也回來了,你應該去看看她。”
“你姐想看的不是我,我在她眼前晃悠那纔是自作多情。”姚振晟抓着一支筆,指了指我的方向,又問,“你把這小丫頭弄來山莊是什麼意思?”
莫晉翀合上字典,衝着我微笑:“很明顯的意思,你看不懂就算了。”
“你說你跟你哥走一樣的路子,有意思嗎?”姚振晟扭頭冷笑。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管好你自己。”莫晉翀扔了字典,走到書桌旁,打開抽屜拿出一疊文件遞給姚振晟,“這些爛賬,你必須在半個月之內交代清楚,否則老爺子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說小舅子,你嘴巴上火槍了嗎?看到我就炸鍋,滿身火藥味。”
莫晉翀將文件放在書桌上,湊上去切齒道:“給你半個月時間,那是看在我姐的面子。”
姚振晟輕蔑一笑,從書桌上下來,歪着頭挑釁地說:“我看你還是別給這個面子,這筆帳跟我沒關係,要問,找你姑姑,對了,你姐也有份額,要不然,你把我們三人一塊兒辦了,這事就算了結。”
“姚振晟,你別以爲我真的找不到證據。”莫晉翀怒了,爆出額頭上的青筋,我看得有些膽顫,卻也冷靜。我旁觀他們的爭吵,暗地裡把目光挪到書桌上,那疊文件是什麼賬目?必定是莫氏的賬目,會不會跟徐臨要的證據有關?
“嘖嘖嘖。”姚振晟獰笑的樣子確實很氣人,別說莫少,就是我看在眼裡都不得不點燃胸腔的怒火,他掃了一眼我,又對着莫少說,“吶,在你的小情人面前,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的命是老爺子的,只要他一句話,我倒是不介意獻身,只不過這兄弟們該如何交代,那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
“你真以爲你有多重要?”莫少冷嗤一聲。
“誰重要,誰不重要,大家走着瞧。”姚振晟不甘示弱。
“哼,我會擦亮眼睛看個透徹。”
姚振晟迎上莫晉翀的炯目,他們對視良久,氣氛瞬間凝固,我真不想這樣傻呆呆地站着,或許我可以吱一聲,說一兩句話,可是話到嘴邊,我又咽下去了,我趁這個機會整理一下來龍去脈。
按照徐臨和琪琪跟我說的這些支離破碎的謠言,我勉強可以明白莫少的存在,應該就是爲了接替莫氏,然而,三年前和現在的莫氏注入太多不安的因素,其中就有了心懷不軌的姚振晟。
我暗歎一口氣,自以爲弄得比較清晰。
“可別浪費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了。”姚振晟的氣焰軟了半分,他退後幾步走向我,一旦有他的靠近,我本能地提起一百萬個警惕。
“我的小魔鬼,好好地伺候莫少爺。”說着,姚振晟伸手想要觸碰我的臉頰。
“不許碰她。”莫晉翀比我還要緊張,他衝到我們跟前,毫不客氣地推開姚振晟的手臂,怒不可遏,“你敢動她,我會要了你的命。”
“雪禾啊雪禾,這名字真是有魔性。”姚振晟得意洋洋地大笑,我不知道他笑什麼,也不知道這男人最後說的話有什麼含義,他似乎也是衝着我的名字,我的這個符號,侵入我的骨髓,漸漸地腐蝕我原本的自己。
莫氏的莊園坐落在半山腰,我沒有辦法知道具體地標,但是這裡戒備森嚴,幾乎所有出口都是莫氏的保鏢,這些訓練有素的男人,看起來凶神惡煞不好招惹。
我甩了甩錄音筆,擔憂它剛剛沾了水,不知道還能不能工作。之前回到會所後,徐臨又送給我一支筆,這支筆小巧精美,除了能寫字,還有個最大的功能就是能錄音,自從我成了徐臨的“搭檔”,我跟着他倒是學會不少小技能,這支筆藏在身上,一般情況下,它夾在《復活》這本書裡面,在外人看來,並沒有異樣。
“山莊的客人來了不少。”我在自己房間休息,其實躲在窗簾後觀察大門口絡繹不絕的來客。聽莫少說,明晚開始有兩天兩夜的宴會,是爲了慶祝一個人的壽辰。
“我對莫晉翀書房的賬本很感興趣。”我對着錄音筆沉聲道,“如果可以,今晚上我會找機會行動,不過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願我能平安地見到你。”
“叩叩叩。”猛然響起的敲門聲嚇得我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我走去開門,門口站着兩個人,其中一位氣質優雅,膚白高貴的女人看到我立刻展露風情萬種的笑容。
“你就是雪禾?”女人說話的聲音太輕柔了,令我不忍怪罪她剛纔的唐突。
我木木地點頭,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你是?”
女人打量我,掩嘴笑道:“三少說你陪他游泳,卻沒有帶衣服過來。”說着,她側身,讓身後的女傭捧着一套衣服走上前,而後又道,“時間有些倉促,我來不及出去買衣服,只好將這件禮服送給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嚏——”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披着莫少的浴袍,並且時間太久,裡面溼潤的衣服都要被晾乾了,好在我身子骨結實,倒也不會着涼。
“謝謝,但是我不太想穿禮服。”我在遊輪上,見過那些露背的禮服,我害怕被人看到後背的刺青,所以我有些排斥禮服。
“你放心,其實這衣服很普通,不會那麼約束。”
女人堅持,我也不想矯情,畢竟我確實沒有其他衣服可以換下,總不能參加宴會也披着浴袍。
在洗手間換上衣服,我走出來時,女傭已經不見了,女人轉身睇着我,和顏悅色地說:“難怪弟弟稱讚你,其實你真是個美人胚子。”
我捂着右臉,尷尬地說:“受傷前,可能算。”
“是不是每個雪禾都有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女人話中有話,我聽出味道。
“我可以認爲,你認識另外一個雪禾,對嗎?”我擡眸注視女人,恍然又道,“你說莫少是你弟弟,那你……”
“我叫莫靜然,是三少的大姐。”這自我介紹,聽來真是傲視羣芳。
幾乎都齊了,無論是徐臨告訴我的人,還是琪琪曾經提到過的人物,全都聚集在山莊,他們爲了同一個目的,那就是有個老爺子的壽辰,他們都不能缺席。聽說,老爺子爲人低調,不喜歡外出,所以宴會設在自家山莊,招呼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貴,個個身價不菲,關鍵是他們背景清晰,不會惹上麻煩。
這就不難理解嵐姐的質問,像我這樣不入流的丫頭,真正是不太合適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我的身份低至卑微,說白了,是枚姨的賺錢工具,順帶就是莫少的玩物。
可是,因爲莫晉翀,我還是來了,既然混進來,那就不要白白浪費,畢竟這樣的機會微乎其微,我說給徐臨,恐怕也會讓他羨慕不已,他花了三年,還只能混進會所,我花了不到三月,已經接近山莊。
莫晉翀的書房,有個賬本,k先生的手中,也有個賬本,賬本這東西就是證據,是證據,我就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