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代巴爺的男人叫鳴哥,他們這夥人根本就不像是做水產生意的人,我跟着進入衚衕,裡面是兩棟破舊的平房,平房外面倒是堆放不少泡沫箱,腥臭撲鼻而來,我捂着嘴走在丁翀身後,裡面就是案發現場,空蕩蕩的房子,只有簡單的傢俱,一張木牀上面綁着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
“嗯嗯……”他聽到門口的動靜,於是拼了命地掙扎,我瞟一眼丁翀,他冷如冰霜地盯着巴爺,往前一步,低沉地問:“知道錯了嗎?”
馬仔撕掉巴爺嘴上的封箱膠,只聽巴爺苦苦哀求:“丁先生,不是的,丁先生,我絕對沒有這麼做,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我呢,最恨的,就是吃裡扒外的人。”丁翀用柺杖敲打巴爺的肚子,似笑非笑地說,“你看看你,兩邊吃,能消化嗎?”
我看到巴爺嚇得屁股尿流,真正是三魂丟了七魄。搞了半天,我以爲丁翀是因爲巴爺對我不軌,所以來個這麼大的懲罰,其實啊,巴爺暗地裡有小動作,被丁翀知道後,這是要殺一儆百。後來我才知道,巴爺被丁翀故意約到這邊,因爲巴爺大部分勢力都在南方,如果在南方城市下手,丁翀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選擇在這裡動手,那邊的人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等到事情風聲過去,丁翀派人慢慢消化了巴爺的勢力,也就平息了這場風波。
丁翀本來可以暗殺巴爺,但是他選擇殺雞駭猴。一件件的事情,全都被徐臨說中了,丁翀留着莫家的血,即便他爲了我救贖,可是逃不開墮落的命運。
“丁先生,您饒了我,巴爺甘爲您做牛做馬……”
“很簡單,你告訴我,那批貨還有誰惦記着,這事呢,也就容易多了。”丁翀將柺杖移到巴爺的喉嚨處,嚇得巴爺戰戰兢兢:“丁先生……”
丁翀突然回頭叱喝:“雪禾,來,用鞭子抽,喜歡抽什麼地方就抽什麼地方。”
馬仔將九節鞭遞給我,我一怔,被迫接了這沉重的鞭子,九節鞭是不鏽鋼材質,雖然我不是專業的打手,可是這一鞭子抽在身上,必定皮開肉綻。盯着手中的鞭子發愣,又讓我想起自己當年被姚振晟施行的鞭刑,這莫家的伎倆還真是如出一轍。
我根本就不是想真的處罰巴爺,握着九節鞭,我心裡格外的忐忑,萬一我下手沒輕沒重,這人被我打死了怎麼辦?
可是丁翀和這些馬仔全都看着我,他們等着看我出手,丁翀等着看我如何解氣,天哪,我該怎麼辦?是下手還是找機會開溜?似乎都不太合適。不知道徐臨有沒有在外面蹲守,現在也沒辦法通知他帶人闖進來,即便是可以通知,這種施行私刑的行爲對於丁翀他們也就是不痛不癢的罪名,隨便找個律師就可以脫身了。
“嫂子,求求您高擡貴手……”巴爺哭喪着臉,一邊掙扎一邊哀嚎,我這鞭子都還沒下去,他卻抖着全身,好像我把他怎麼了。
沒辦法,看來我不能心慈手軟。雙手拉開鞭子,作勢要動手之時,倏然間,門口的動靜驚擾了房內的我們。
“丁先生。”喊一聲,我已扭頭望去,這聲音的主人正是樑浩權,哼,冤家路窄,他總算出現了,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也就證明了他和丁翀私下裡早就暗度陳倉。
樑浩權疾步上前,觀察了躺在牀上的巴爺,而巴爺一看到樑浩權也就安靜了下來,隨後,樑浩權發現了我,看到我,他眼角冒出了更加不懷好意的陰笑。
“這不是雪禾嗎?”
我退了幾步躲在丁翀身邊,我對這個男人本能地戒備。
“丁先生不愧是丁先生,看看我們雪禾,居然還會用鞭子了。”樑浩權打量着我,我渾身不舒服。
丁翀沉默良久,思慮地說道:“巴爺的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
“這小子敢欺騙我們,確實不能饒恕。”樑浩權聽到丁翀開口,立刻將目光轉移了方向。
“不。”丁翀斜睨樑浩權,哼一聲,“這小子欺騙的是我,不是我們。”
樑浩權凝神片刻,兩人以目光對勢,突然他掏出一把槍,轉身對準了躺在牀上的巴爺。
“咻——”槍頭裝了消聲器,巴爺剛要說話求饒,可是樑浩權朝着他胸口開了一槍,我嚇得扭頭,捂着嘴不敢吭聲。
他們草菅人命的行爲,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些無能爲力,我救不了他,我自責地哭了出來,丁翀以爲我受到驚嚇,於是摟着我的肩膀帶我離開了房間。
我抹去眼淚,偷偷地觀察衚衕外圍,我不知道徐臨有沒有跟過來,就算跟過來也沒用了,巴爺中了一槍,生死未卜,要不及時送到醫院,恐怕神仙也難救。
“去醫院。”我們坐上車,丁翀剛剛接聽了電話,驟然神色一變,決定不回別墅。
“怎麼了?”
“莉娜出了車禍,她現在在醫院。”
“車禍?”我抓住丁翀的手,緊張地問,“那我朋友呢?岑繪不是在莉娜的車子上面嗎?”
“同樣也在搶救。”丁翀輕描淡寫地說,而我猶如吃了一擊五雷轟頂,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蔓延全身。
“歐耶,華裳服裝工作室。”
“來來來,我們三人合個影。”我的錢包裡至今還有我們三人的合影照片,自從我們在同學聚會相遇,兒時的友情很快就找了回來,我們三人一拍即合,決定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決定一起創業一起打拼。
岑繪的家境也不是很好,她在單親家庭中成長,與父親相依爲命,早些年岑伯伯退了休,現在在老家安度晚年。跟我母親一樣,岑繪也是岑伯伯的命,如果她有任何閃失,我相信這一定是牽扯到兩條人命。
“我們已經盡力,但是她的情況不是很好,腦部傷得太重,很可能再也無法醒過來。”醫生的話讓我難以接受,我推開丁翀的手,闖入病房,看到躺在病牀上,全身插滿醫用管子的岑繪,我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雪禾。”丁翀扶着我,我好不容易站穩。
“我呢,就想讓所有人接受漢服,接受漢服文化。”岑繪曾經志向遠大,她對服裝,特別對漢服的執着令我十分欽佩。
“這個提議很好,我覺得可行,唐馨,你說呢?”
我們三人在夜市的大排檔定下了創業的計劃,就朝着這份文化信仰而奮鬥,其實,我和方曉雯更多是受到了岑繪的影響,因爲我對服裝,對漢服曾經一無所知,是她,讓我的生活有了希望,是她,指引了我在重生路上的方向。
我撫摸岑繪的額頭,看着她的臉,她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睡得很安穩。她處於風華正茂,她的才華逐漸展露,她一定可以做好漢服,一定可以實現她曾經的夢想。
“岑繪。”我閉上眼,淚水滴在岑繪的臉上,我不知道哪裡出了錯,爲什麼這個時候出現這種意外。
“不,不用了。”岑繪當時的表情很奇怪。
“要的要的,我還指望你給我做套最特別的漢服。”莉娜堅持要親自送岑繪。
“莉娜?”我猛然睜開眼,再轉身時,卻沒看到丁翀。
我向醫生詢問莉娜的情況,而她,不過是受了一點輕傷,根本沒有進急診室。得知這一結果,我越發覺得蹊蹺,打算找莉娜問個明白。
“你少給我惹事。”丁翀的聲音特別明顯,我縮回正準備推門的手,偷偷地瞄一眼門上的窗子,然後躲在一旁。
“又不是你的雪禾受傷,你急什麼急。”
“不知所謂,我不想節外生枝。”
“也不算節外生枝,這個傢伙給我量身的時候發現了我的秘密。”莉娜冷笑地說,“所以她非死不可。”
“你如果不打算做漢服,也就不會弄出這麼多麻煩。”
“可是人家想做中國人,人家想做你的情人,不行嗎?”
“你再惹事,我就把你送回去。”丁翀可能要出來了,我趕緊跑到另一條過道上躲起來。
我背靠牆壁,冥思苦想。剛纔莉娜說,岑繪發現了她的秘密,什麼秘密?她是丁翀的情人,也不算秘密吧?再說了,不過是量個尺寸,這有什麼?
“我是說這個莉娜,你不覺得她的身材比例有點不對勁嗎?”
“我見過很多女人,身材好的,身材不好的,或者是局部很好的,正常的人,無論她多漂亮多麼好的身材,那肯定都會有瑕疵。”
“要不我給莉娜做件衣服,只要讓我量一量她的身材比例,或者碰一下她的身體,或許我就能知道她整了多少地方。”
整容?拜託,什麼年代了,整個容就是秘密?被人知道後,還非得滅口?
不,不可能這麼簡單,莉娜就算整容也是人之常情,女爲悅己者容,在這個年代,整容根本不算秘密。
我揉着太陽穴,儘量回想上午發生的事情,把岑繪和莉娜的神情全都過濾一遍。一定可以發現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