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章 清算範圍擴大
本來大家還想議論國子監。沒有想到還沒有到家,國子監通過教育部的新通令就到了。包括記者本人,報社編輯,很多都是官費留學生。如果由國家認可的話,自己的事業算是完了。大清垮臺,大家都以爲帳就可以黃了。
現在軍政府翻老賬,這算怎麼回事?
於是同盟開始形成,先是報界的公費留學生們開始抨擊陳桓和張愷蔭,說他們是嫉妒,因爲他們考不上公費生。另外八個翰林都是公費生,現在也是公職,沒有辦法攻擊。
胡適等人在東北,他自己雖然忙,但是習性還是改不了。抽空寫了一篇文章,抨擊陳、張二人。
他大致的意思是:報界抨擊人家嫉妒是不對的,嫉妒你佔國家便宜?那大家就半斤八兩,沒有公道了。我們沒有佔便宜,我們認爲自己是在爲國家工作,我們爲私人做工,我們開工廠生產,我們爲教育服務,也是爲這個國家服務。陳、張的實質,是以自己的地位爲名,佔在國家的立場,視我們爲奴隸。他們還想把美國返回的庚子教育賠款,從我們的身上爲“國家”撈回去。損私人而利國家,是很不好的作風,這是行國家掠奪的事實,是軍閥作風。
陳桓和八翰林出完主意是不管的,就有教育部去應對。他們還照常進行自己的庶吉士選擇,好儘快開始學術計劃。
張愷蔭見胡適竟然扯出來這麼個“損私人利國家”概念,出乎意料。這幫大佬不好對付啊。大清學部難爲的滋味,他現在嚐到了。剛開始的留學生,就是西太后敢他們走的。西太后怕忍不住殺了他們,害得自己留千古罵名,死的這些文人卻是千古賢名。
張愷蔭苦思良久,這事情道理呢,應該還是在自己這邊。畢竟是大清國家與美國商議的,留學生還是大清和民國以政府名義派出的,所以該指派誰,政府是有權利的。美國也不敢政府出資,去培訓外國的私人。那算什麼,蘇維埃做法麼?所以說是國家派出的,這個主體是明確的。留學生、美國人,都得承認。
張愷蔭也算本土培養的高材生,他給報刊寫道:“胡適之先生所論,有自欺欺人之感。教育部此說是否公平,諸位官費學生自可以去法院提起訴訟。國帑不是用來造反和革命的,國帑也不是你養家餬口的,國帑也不是你照顧家族的。所以,你是否正在提供有利於國家的服務,不應該由你來判斷,而由國家來判斷。”
胡適等人再次回擊道:“你現在連個議會都沒有,所謂國家不過是軍隊,用槍桿子說話麼?你只是站在槍桿子一邊的職員,有何法理代表國家?民國以來,各位軍爺經常派員收取軍費,何曾看見還給國家?那些收自私人廠礦的軍費,是國帑還是私幣?量你一個本科畢業的職員也弄不清楚這裡的區別,去問問你的恩師陳公獨秀。這些軍費是否用在利於國家上面,也有你等判斷麼?”
張老帥看着報紙,自己躺着中槍,胡適一點也不給自己面子。這種人或許真的能夠不謀私利地研究國防,跟他爹胡鐵花真的是一樣。但這個問題扯到誰代表國家來判斷是否公帑用於國家,實在是不好回答。
看到胡適的質問,那些買辦知識分子一片叫好聲。這些人還包括:
各省官府公派出去的學生的問題;
給南方政府服務的,還害怕北方政府有機會再追索,畢竟北方是正宗繼承北洋的,北洋正宗繼承大清的。目前公認的。
美國使館也在研究庚子退款的學生,是否有義務爲國家服務五年這個問題。顯然美國退款只是爲中國培養民間人才,開啓民智。沒有爲政府專門培訓官員的意思。
但是,事實上,中國從來都是官府派出去的。給民間培養人才,大清官府這麼吃力做什麼。尤其目前這個建議,還包括清華早期校長周詒春在內的提議?這是一個見證人。沒有辦法,中國和美國開始協商往後庚款學生怎麼辦的問題。
張愷蔭挑起的爭論,自己無法結束,還引起了軍閥徵收軍費的問題。這是民國以來大家都憋在心裡的問題,沒有人深究。就是混戰麼,哪有公平可言。誰被徵收誰倒黴唄。
但張愷蔭以國家面目追究私人,那我們私人就有權利追究你代表的國家。
終於形成了龐大的律師團,要狀告軍政府的軍費公帑,順便解決一下官費留學生被追究遺產的問題。
顯然這是想私了,大家互相都放一馬。因爲官費留學生太多了,還有軍官們呢。大清和民國對教育是不遺餘力的,這些人還有在海外乾脆就沒有回來。張愷蔭這個無神論者真的敢要求引渡回來。
劉哲總長召見兩個執行秘書,三個人討論這件事情。自己佔理的事情,被弄成這樣,怎麼給大帥交差啊。這可是老帥時期的舊賬啊,翻出來麼?
張愷蔭堅持一碼是一碼,自己教育部是不鬆口。如果讓這些無良文人興風作浪,將來怎麼教育學生誠實守信?比爾李國豪自然支持張愷蔭的意見。
那麼與這些文人集團拼刺刀就不可避免了。劉哲密電老帥彙報局勢。
張愷蔭發表文章說:“歷史上好的國家都是教育人民要誠實守信,國家也是從不虧待私人。愷蔭不敢徇私,歡迎對簿公堂,看看大家的是非曲直。你們官費留學生自由自在的日子到頭了。你們必須考慮,是否對得起人民的血汗錢。當你們悠閒的喝着咖啡、欣賞美女的時候,當你們猛烈的抨擊政府的時候,當你們數着靠自己智力賺的錢的時候,當你們跟子女、學生吹噓自己才學的時候,你們看看那些給你們提供公帑的百姓的生活?你們就是買辦的代表,封建的衛士 。愷蔭不才,誓死也要周旋到底,讓你們知道,自己也需要納入法制以內。”
陳公獨秀髮表文章,支持自己和大釗先生的弟子。他說道:“我和守常等黨人,很多都是自費的。我們是爲了學習真理,不是爲了大清,也不屑爲了大清。現在是清算這些大清朝寄生體制受益者的時候了。這些人雖然口頭革命,但是自己從來不檢討,總以爲別人會原諒他們,原諒你們的人,是因爲他們也是如此。我和我的學生,都不是這樣子的。”
張老帥看到自己的義弟陳獨秀的文章,才知道張愷蔭的來龍去脈。陳獨秀肯定是自費的,那是自己義父掏錢的,後來還多次來奉天拿錢,他至少跑日本四次以上,就是逃跑,順路學習。這對師生是不會妥協的,尤其是對方揪軍閥的小辮子,他們師生是不疼,更開心。胡適之看來也是讓大家同歸於盡的意思。
你用軍閥的利益,怎麼能同紅黨討價還價,尤其是李守常一脈的人,他們希望文人和軍閥一起死光光。
他自己從來不慚愧殺了李守常,因爲那時軍法審判的,難道郭鬼子鬆齡反叛就該死,李守常反叛就該活麼?何況那個書生林長生,林徽因的父親,梁啓超的親家,還什麼都沒幹,就死在亂軍之中。亂世死人,誰都一樣。我大帥稍不注意,也是死。沒有什麼奇怪。
看來自己也得應對強徵軍費這個問題。自己的部下在各地可沒有少幹這種事情。爲了國家?那是扯淡,咱們不扯這些東西,應該怎麼說呢?讓楊珍這個總參議去應付吧。
他讓凱茜找楊珍進來,一起商量這個事情。凱茜最近在大帥府安排出訪事宜,所以被老帥抓差。楊珍聽說軍費還要賠償,就不太高興。自己的軍功獎賞都是軍費裡面出的,自己的高級公館也是這麼來的,拿什麼去賠?
凱茜說:“我聽說有些教會還要在東北擴大學校,你的公寓至少能夠開一個貴族的教會高中了。”
楊珍瞪起眼睛說:“我退了、賠了,老帥怎麼辦,皖系、直系、革命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