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寒漫步在白色櫻花的寂靜地帶,意識到每一步都踩在下面的草地和落下的花瓣上。當她的目光在不斷變化的樹影中逡巡時,香味幫她撫平了跳動的心。到達蒼白森林的另一邊時,首都遠處的燈光已經褪去,只剩下幾盞亮着的窗戶和路燈在迎接她。
寧香寒拂去肩上和頭髮上的鬼魂花瓣,然後迅速穿過馬路,朝首都鐘樓的方向走去。
高聳的建築俯瞰着沉睡的商店和住宅,被爬過雲網搖擺不定的月亮照亮,雲網交織在一起。寧香寒呼出一口氣,繫上她的黑絲面具,把她的長袍和臉遮在斗篷裡,然後朝既定的集合地點走去。
一輛馬車在鐘樓的陰影下等待着。黑暗中煙筒的柔和光芒吸引了寧香寒對車伕和乘客的注意,他們在她走近時轉身。
"她來了,只遲到了半個小時。"蒂徹乾巴巴地評論道,他把菸斗敲在馬車輪子上,把剩餘的菸草悶掉。
"那我們就在首都騎士再次警告之前上路吧。"車伕回答說,他把菸斗塞進牙縫裡,爬上了自己的座位。
"對不起--耽擱了,"當蒂徹打開馬車門,把她攙扶進去時,寧香寒氣喘吁吁地說。
"你可以向我道歉,告訴我你是如何在半夜溜出城堡的。"當寧香寒迅速坐到座位上時,蒂切明顯感興趣地嘟囔道。
"你有你自己的方式,"寧香寒逃避地回答。她一直等到蒂徹關上馬車門,然後敲了敲她身後的玻璃板。
當馬車向前衝時,蒂徹抓住自己靠在對面的座位上,帶着譭譽參半的笑容坐下來。"這是我進出的方式--"他拿出一張宮廷通行證,一根印有金狼的鋼條。"--作爲騎士院裡少數幾個有皇家執照的醫生,有其好處。"
以後從埃莉諾拉那裡拿一個這樣的東西可能會有幫助,寧香寒一邊想着,一邊把袋子塞到了身邊。
"但即使這些東西在宵禁後也不起作用,"蒂徹繼續說,他把通行證塞進外套裡。"更不用說宮廷女官無論何時離開皇宮都需要騎士護送--這告訴我你一定有其他方法或出口。"
"你能和幽靈聯繫上嗎?"
蒂徹的笑容在他捕捉到話題的變化時延伸成了笑臉。他搖了搖頭。"不幸的是,我的主人已經離開了這個國家。"
"離開了?"寧香寒的手緊緊抓住挎包。"就這麼走了?"
"出了點事,需要他在維特雷納出現,"蒂徹無奈地聳聳肩回答。"但我協助和保護你的命令仍然有效,所以你可以隨意利用我。"
寧香寒吸了吸下脣,她靠在馬車座位上,揉了揉太陽穴。棋盤上的另一塊棋子--我迄今爲止最強大的盟友--已經把自己排除在遊戲之外。
珀西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寧香寒迅速搖晃着自己。不,我不能因爲他碰巧是個女巫就匆忙下判斷。我仍不明白他的政治力量對未來的影響有多大。她嘆了口氣,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刺客醫生身上,他坐在她對面默默地擦着他的菸斗。"我不會否認你對我有價值,而你的師父是--無法接觸的。"
"很好,那麼我可以詢問一下,我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要見誰嗎?"蒂徹以一個貓一樣的微笑迴應。
"我可能會被迫依靠你,目的地是你現在需要知道的,"寧香寒迅速回答。
蒂徹點了點頭。"我想這很公平,因爲我的忠誠度在於我的主人而不是你。我盡力不打聽--反正是直接打聽。"
"那你有命令監視我嗎?" 寧香寒尖銳地問道。
"我只是一個天性好奇的人,毛拉小姐,"蒂切隨手聳了聳肩回答。"你是一個能激發許多問題的人。" 他把乾淨的菸斗包在手帕裡,塞進外套裡--同時密切觀察着她。
"好奇心害死了貓,"寧香寒嘀咕道。
"有趣的表達方式,"蒂切一邊回答,一邊撓着下巴。"但我不喜歡貓。"
寧香寒搖了搖頭,瞥了一眼窗外。"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到精品店了,這裡--"她把手伸進她的包裡,拿出一個有金色縫線的面具,"--戴上這個,在我們回到馬車上之前,不要把它摘下來。"
"我們要去參加化裝舞會嗎?" 蒂徹一邊開玩笑,一邊把面具舉到臉前。
"就當這是保護我身份的一個必要部分吧。"寧香寒緊張地回答。"在我們要去的地方,我只被稱爲阿科,如果你必須說話的話,你這樣稱呼我。"
"很好。"蒂徹把面具滑上,把它綁在原處。"那就叫我--地獄大人。"
寧香寒忍住沒有翻白眼。
"那是主人的匕首嗎?"蒂徹指了指從她包裡探出的黑色火焰刀柄。
"是的,它沒有刀鞘,攜帶起來很麻煩。"寧香寒一邊回答,一邊抽出用布和皮革包裹、用麻繩捆綁的刀。"女巫的鋼是非常鋒利的。"
"幽靈確實把你介紹給了鐵匠大師,是嗎?"
"我有點忙,"寧香寒嘟囔着,她把匕首收好,調整了一下包。
"所以我觀察過了。你的腳踝怎麼樣了?"
"撐得住。我讓你做的支架原型進展如何?"
"用你的圖紙建造起來很簡單,"蒂切承認。"我把它交給了艾克大師的武器店。他對定製工作很擅長。他說他儘量在明天或後天完成它。"
"夠快了。" 當他們把車停在精品店前時,寧香寒檢查了她的面具。
"燈滅了,"蒂切觀察到。"你確定我們來對地方了嗎?"
"把你的問題留到我們回來的時候再問吧。"寧香寒一邊嘟囔着,一邊打開馬車門走了下來。像往常一樣,她的腳踝選擇了最不合適的時機。
蒂徹笑着抓住她的胳膊,穩住了她。"在你跑開之前,給我一點時間。"他耐心地要求,他在她身後下了馬車,轉身對車伕說。
寧香寒哼了一聲,謹慎地走了幾步後,繞過商店,在將精品店的後院與街上的車流隔開的金屬門旁等待。當蒂徹追上來時,她從包裡掏出鑰匙,打開大門,然後從另一側關上並鎖上。
寧香寒沿着月光下的小路往前走,通向圍欄院子後面一棵弓形橡樹陰影下的儲藏室,蒂徹不置可否地跟着。她敲了敲棚子的門,等待着,直到金屬窗子被推開。一雙伴着燭光的眼睛俯視着她。
"阿科希望進入藝術家的巢穴,"她中立地打着招呼。
門後的人哼了一聲表示承認,並關上了窗戶。螺栓被拉回的聲音進行着,門朝他們打開。
一個精品店的裁縫走了出來,急忙鞠躬。"歡迎回來,阿科女士。"
寧香寒點了點頭,走進了棚子,後面跟着她那無聲的影子。她瞥了一眼那些裝着線、染料、鈕釦、花邊以及各種絲綢和布卷的箱子。她在它們之間穿行,走向棚子後面的另一個門。
寧香寒快速檢查了一下,確認蒂徹沒有迷路,就打開了門,進入了這個狹小的空間,並掀開裡面的活門,露出了通往地面以下的樓梯。
"正如我說的,"蒂徹在邁出第一步時嘟囔道。"你激發了很多問題。"
寧香寒笑了笑,把一根手指按在嘴脣上,然後示意他跟着她進入黑暗中。
三個人在下面等着,拿着手槍,圍着一張桌子坐着,在一根孤獨的蠟燭光下玩骰子。
當寧香寒走到樓梯的最後一塊板時,他們轉身站了起來。"他們在裡面等着你,阿科女士,"最年輕的那個人說,而他的同伴則好奇地盯着蒂切。
蒂切抓住寧香寒的手肘,輕輕地把她拉了回來。"你在領導什麼秘密叛亂嗎?"
"地獄大人是來保護我的,"寧香寒一邊甩開蒂徹的手掌,一邊向衛兵們宣佈。"給他一個座位,他和各位先生一起在外面等候。" 她轉身對刺客低聲補充道:"這是你今晚能陪我的極限。"
"或者說,在你信任我的主人和我的情況下?"
寧香寒笑了笑。"我不相信任何人,地獄大人。請不要把它放在心上。" 她讓刺客自生自滅,走向房間的另一端,在那裡她打開了另一扇門,通向兩扇門之間的一條短走廊。
隨着第一道門在她身後被封住,寧香寒慢慢地吸了幾口氣,然後敲了敲最後一道屏障。金屬板只打開了一小部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誰想進入?"
"一個想瞥見天堂的人,"寧香寒回答說,在金屬板進一步打開時仰起她的面具臉。"所有的美都是痛苦。"
"所有的美都是痛苦,"那人回道。"我們一直在等你,就一會兒。"
窗戶突然關閉。在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之前,金屬摩擦的聲音充滿了寂靜。一個看起來很膽小的中年男子,身着北極藍和海圖綠的鮮豔色彩,從他的眼鏡上看去,他用一個寬慰的微笑向她打招呼。"我開始擔心了。你從來沒有這麼晚過,阿科女士。"
"我不得不走另一條路,"寧香寒一邊回答,一邊走過開口。"你好嗎,埃弗大人?"
"非常好,非常好,不要讓你的其他客人再等了。" 埃弗關上了門,並閂上了門。然後他帶她走過一條狹窄的走廊,帶到一個開放的房間,那裡有四個男人和兩個女人圍着一張大桌子低聲討論着。
在埃弗和寧香寒出現的那一刻,竊竊私語聲消失了。
"我爲時間太晚和我的不幸遲到道歉,"寧香寒說,她向伏尊的秘密組織地獄犬--也就是所謂的看門狗的成員行了個禮。
"一點也不。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阿科小姐。"這位衣着奢侈的貴族放下菸斗時問候道,菸斗在會議室裡充滿了它一貫的稀有和異域的香氣。西摩爾,皇家商人行會的主要成員。
"我們有什麼資格責備伏尊先生值得信賴的夥伴呢?"貢藝帶着歡迎的微笑回答。作爲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的次女,在她成功搶到了男爵作爲丈夫,奪回了她的貴族頭銜時,貢藝已經聲名鵲起。26歲的她現在通過她的丈夫秘密控制着平民商行,許多人誤以爲她掌握着生意和婚姻的主導權。
"儘管時間已晚,但我們都很高興來到這裡,"英俊的流氓奧斯汀保證說。金獅號的船長,還持有其他三艘商船。舞動仙女號、失落珍珠號和好天氣號,它們也是伏尊先生的共同財產。"所以請不要爲了幾分鐘的時間而煩惱。"
"我們感謝你的道歉,阿科小姐,"厄休拉女士補充說,她是埃弗的妻子、骨幹和商業夥伴。"雖然我們中的一些人把他們的時間看得比其他人更有價值。" 厄休拉不贊同的目光轉向了坐在桌子最邊上的兩位貴族老爺。
寧香寒微笑着將目光轉向尚未發言的地獄犬其餘成員。閔和澤大人,皇家醫療辦公室的主要負責人,控制着拉斐爾內部所有的醫院。還有託比亞大人,一位著名的、雄心勃勃的醫生,也是他們秘密組織的最新成員。兩位先生都朝她的方向點了點頭,做出最基本的尊重姿態。他們是爲了伏尊先生的名字而來,而不是爲了某個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