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聿很準時,對於許溫蒂的姍姍來遲表示十分不滿。今天的歐陽聿一身桃紅的西服,正符合了他妖孽的性子,許溫蒂忍俊不禁,只不過他這粉嫩的模樣倒和她粉色的洋裝挺搭的。兩人一同進入碧海雲天豪包,那是家族專屬的設宴包房,全黃金打造,刺得人睜不開眼。
這次家宴除了楚萬鈞,其他人全部到場了,還包括耿帥言,這讓許溫蒂十分疑惑,不禁想,楚萬庭用意何在。
許溫蒂帶着歐陽聿落座於楚萬庭身側,家宴正式開始。
郝麗莎埋着頭誰也不敢看,楚然一臉不解地看着許溫蒂,楚梵從頭到尾保持着高傲的姿態,耿帥言殷情地幫她夾菜,楚萬庭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飯局風平浪靜,靜得可怕。而楚梵似乎在等着楚萬庭將碧海雲天的實權交出來,不停地提起今天競標的過程,她越說,郝麗莎的頭就越低。
許溫蒂則在心底感慨,這對可怕可憐可悲的母女。
“爹地你不知道,今天帥言有多厲害,一下子就拿下了天嘉……”
“梵梵,爹地給你的工廠營運情況如何?”楚萬庭冷不防一問,楚梵立馬住了嘴,小臉兒瞬間煞白。
“爹地,我的東西就是帥言的,帥言的就是我的。他既然拿下了天嘉——”楚梵說得極小聲,一面說一面看楚萬庭,眼裡顯露絲絲懼怕。
楚萬庭把筷子放下,室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所有人也停止了用餐。
“耿先生,我似乎沒有邀請你來。”他說,“我們楚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但最起碼的禮節是有的,我們家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
楚萬庭說得極爲緩慢,但語氣中帶着前所未有的威嚴。
耿帥言比許溫蒂想象的不要臉。
“楚伯父,我爲我的唐突向你道歉,但我對梵梵是真心的,今天我來也是想向楚伯父您提一提我和梵梵的婚事——”
他洋洋得意的樣子讓許溫蒂噁心,但很快楚萬庭就給了他個下馬威,“我們家還不至於找個鰥夫當女婿。”
耿帥言聞之變色,楚梵再是懼怕,仍站起來維護自己的男人,“爹地——”
可楚萬庭根本不給她機會,仍是淡淡道:“如果你想離開這個家你可以繼續說,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父親就給我坐下,工廠的事我可以不計較。”
事情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許溫蒂覺得她是時候說點推波助瀾的話。
“爹地,妹妹肯定是一時糊塗,你別怪她,她還小。”許溫蒂親暱地挽着楚萬庭,歐陽聿識時務地倒好茶遞上,許溫蒂則安慰,讓楚萬庭彆氣壞了身子。
“小狐狸精!我和我爹地說話用不着你個外人來插嘴!”楚梵氣得拍桌。
“你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楚萬庭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起伏,一雙眼狠狠地向楚梵瞪去。
“爹地你怎麼總是幫着外人,我纔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楚梵頹然坐下哭鬧起來,“這小狐狸精是方皓雅和別人生的野種,是——”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楚梵白嫩的小臉很快呈現出一個紅紅的五指印,而施與人是氣得發抖的楚萬庭。
楚梵頓時停止哭鬧,捂着臉恨恨地盯着許溫蒂,彷彿是想將她看穿。這時郝麗莎再也坐不住了,她上前護着楚梵,雙眼裡滿是淚光,久久說不出半句話。
楚然不想好好飯局遭破壞,也做起和事佬:“二叔,彆氣壞了身子,梵梵她還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計較。”
可許溫蒂不想小事化了。
“爹地,哦不,楚先生,你這樣做我十分自責,我知道你很愛我的媽媽,可是令千金一直把我當眼中釘,我在楚家只會讓您家家宅不寧,我看我還是走好了。”說着許溫蒂摸了一把臉,作勢要往外走,意料之中被楚萬庭給拉住了。
“孩子你坐下。”他眼裡帶着淚光,“你是個好孩子,我們家的事都與你無關,是他們欺人太甚,是我們家門不幸。”
楚萬庭說出這些話,郝麗莎終於按捺不住,向他吼道:“楚萬庭你不要太過分了,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正眼看過我?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有了母親幫襯,楚梵又擺起姿態來,附和:“爹地你寧願認野種做自己的女兒,那也不要怪我。”是的,她自認爲有耿帥言這個靠山,開始得意忘形了。反正自己母親和大伯的私情已浮上水面,她也不想再在楚家做擡不起頭的二小姐。
面對自己妻兒的指責楚萬庭倒異常的冷靜,楚然改爲勸郝麗莎母女:“嬸嬸你說這話就太傷和氣了,梵梵快跟二叔道歉……”
“耿先生、歐陽,我現在需要處理一下自己的家事,請你們先回避一下。”楚萬庭打斷了楚然的話,平靜道。
事到如今耿帥言再無理由留下,跟楚梵耳語一番便自顧地出去了,再無半點禮貌。歐陽聿收到了許溫蒂的眼神,與楚萬庭道別後亦離開了包房。
“好了,現在沒外人了,我想我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說清楚。”楚萬庭舒了口氣,道:“郝麗莎你以爲你和大哥做的那些事我一丁點兒都不知道嗎?今天你選擇和大哥一同出席就表明了你的立場,所以爲了顧及楚家的名聲,現在楚家容不下你了。”
聽完,郝麗莎煞白着臉,渾身顫抖。
“要說野種,郝麗莎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吧,到底誰是野種。方皓雅在我心裡一輩子都是我的妻子,所以,她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楚萬庭毫不掩飾地看着楚梵,本來高昂着頭的她,也漸漸感到不對,大叫着問郝麗莎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好的家宴一片混亂,而且楚萬庭所說已超出楚然的接受範圍,本如旁觀者一般的他,也不住地搖起頭來,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知道的,有關於郝麗莎和自己父親之間那點私情,而因爲是自己的父親,他才一直把這事壓在心底,可楚萬庭的心跟個明鏡似的,他真的什麼都知道。可是他不承認,楚梵居然是郝麗莎和自己的父親所生,他怎麼也不能相信。
楚梵才比他小五歲,也就是說他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兩人就勾搭上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這叫他如何接受!一直以癡情著稱的父親,居然是勾搭嬸嬸的負心漢!那他的母親是何其的無辜!
“你倒是說話啊!我到底是誰的女兒,是誰的女兒!你這個不檢點的女人,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母親!”楚梵得不到郝麗莎的回答,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僅有的一點理智被擊潰,抓着郝麗莎不停地搖晃。
見狀,楚然不死心地問:“二叔,你說的都是假的對嗎?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
他的問題蒼白無力,楚萬庭沒有回答他什麼,只是看向楚梵淡淡道:“如果你還想在楚家就安分守己,不要再和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你不嫌丟臉,我們楚家還要臉面。”
楚梵還不死心,“爹地……帥言他不是不三不四的男人,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而爹地二字她再不如從前那樣叫得理直氣壯,像是吞了個泡泡糖,吞不下,也吐不出。
她居然是大伯的女兒,她是楚萬鈞的女兒!
“好!你說說看他以多少價拿下了天嘉。”楚萬庭也不是冷血,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女兒,即便是她是別人的種,還試圖說服楚梵。
“十五點三個億……”楚梵似漸漸感到不對,說到最後沒半分力氣。
“天嘉連你的工廠都不值!”楚萬庭的話如晴天霹靂,震得楚梵久久不能言語。楚萬庭又道:“天嘉只是個空殼,背後有操盤手操盤,一旦有資金入賬便立馬轉入瑞士銀行,到時候你們拿什麼去追查,枉你在楚家多年,連這點貓膩都察覺不了,你們什麼都沒有,拿什麼來談愛!”
楚萬庭把知道的如數倒出,許溫蒂聽得真真切切,心嘆楚萬庭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連這點都看出來了,而他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是他要走之時嗎?果然是老狐狸,她自嘆不如啊,也是蘇雪陽一在的暗示她才明白過來。
“不會的爹地,帥言不是那樣的人,不就是十五點三個億嗎?我們楚家多的是錢,他不會因爲這點失敗就一蹶不振的。”楚梵開始自我安慰,許溫蒂全看在眼裡,她再無半點大小姐的光華,不禁有些可憐她。
“那好,既然你執意要和他好,那就走吧。”楚萬庭絲毫不顧情面,揮手向楚梵。郝麗莎很激動,突然跪地抱着楚萬庭的腿,潸然淚下:“萬庭,看在我和你多年的夫妻份上,千萬別把梵梵趕走,我走!我走!你不要趕走梵梵,她還小,從沒吃過苦……”
楚萬庭踢開她,厲聲道:“那是她選擇的路,我不會阻攔!”
眼看目的就要達到,許溫蒂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爹地,阿姨縱然有錯好歹也在楚家多年,您就這樣把她趕走外面人反倒會說您無情無義,就算妹妹不是您的親生女兒也是您的侄女,您就眼睜睜的看着她出去受苦嗎?爹地,你沒找到我的時候,我在漁村生活一直很清苦,但我生來就過着這樣的生活早已習慣,但妹妹不一樣——”
“別再說了!她要走就走她的!”聽完許溫蒂所訴的遭遇,更加加強了楚萬庭愧疚的心,他越加惱怒,字裡行間再沒半點情感。
這,就是許溫蒂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