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此想着,翳嬋心中依舊十分不好受,存着一股子怨氣在裡面。
若是邢墨珩提前得了消息,在不和皇上撕破臉的情況下,興許也要照她先前所想的,找個“閉門神”做藉口,就是這做藉口的人,翳嬋也不想讓別人沾了便宜去。
然而二者相害取其輕,這消息,還是得透露給鎮南王去,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楚雲杳的庶妹,再搶了自己相中的男人。
“杏雨,進來!”翳嬋滿腔的鬥志激發出來,對着屋外喊了句,杏雨就連忙小跑着湊了上來。
只聽翳嬋吩咐道,“還是上次出宮的地方,你此番再出去一回,將我把這紙條帶到鎮南王府去,不論是誰,交給他府中人。”
想了想又接着道,“不用說是誰給的,只跟那接了紙條的人說,事關他家主子的身家性命。”
至於到底是誰幫了他,翳嬋總想着藉此給鎮南王來一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手段。
若是鎮南王因爲她的紙條提前有了對策,自然要對幫了他又從未露面的人產生極大的興趣,說不準還要念念不忘的想着,惦記着。
這番一思索,翳嬋心中都不由有了兩分高興。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沒準兒這次就是老天看她相思苦,才弄了這麼一出事情來,讓她和邢墨珩的關係能夠再進一步。
翳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嘴角就不免帶出了兩分笑容來。
杏雨在下面看的奇怪,明明方纔剛進來時,嬋妃娘娘還是一副劍拔弩張,恨不得吃了人的嚇人樣子,怎的這才一會兒,就變臉了。
杏雨心中的疑惑,自然是不敢問出來的,她只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等着翳嬋下一步的吩咐。
翳嬋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自己對於日後掌權天下,夫唱婦隨的期許中回過神來,收斂了面上的神色,對着杏雨道,“現在就去,注意着分寸,若是被人發現了端倪,你曉得怎麼處理。”
杏雨連聲應了,轉身向着角門去了。
翳嬋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時鬆了口氣,一時又提起來,七上八下的讓人難受。
不過,那看守角門的,有幾人是她這邊兒的,邢墨琂的昭明殿也不過才戒備森嚴起來,想來還沒有蔓延到角門那偏僻的地方。
翳嬋心中墜墜的,連飯都懶得用了。
邢墨琂此刻卻坐在被侍衛們守着,恨不得連一隻蒼蠅都進不去的昭明殿裡,跟自己的心腹大臣商討着。
在支持邢墨琂的人眼中,鎮南王和鎮北將軍府自然是天大的隱患,這兩顆毒瘤,早就想挖了去。
不過,一來皇上似乎還對自己的親弟有那麼兩分感情,鎮北將軍又是多次鎮壓邊關的大功之臣,衆人也不敢隨隨便便的就提起這個話茬子,以免惹了一身腥。
卻沒想到看似溫和的皇上,原來也一直惦記着這些事,此時更是主動說起來與衆人商議,因而衆人心中都難免激動起來。
“聖上所思所想實爲試試,這鎮南王的權利也太大了些,又是先皇親封的世代相傳的鐵帽子王,本就不好着手處理,如今
更是萬萬不可眼看着其與鎮北將軍府糾結到一處!”一個一席青山,兩撇山羊鬍的瘦弱中年站起來說道。
還要一個原因,他卻是斟酌着未曾說出口的,這鎮南王自己的本事也不若,甚至隱隱還高了皇上一頭,只不過差在非長子,名不正言不順上面。
若是在如今,其勢力還未曾壯大到不可控的時候,將其控制住、扼殺住,日後皇上這皇位還可坐的安穩些。
可若是放任這鎮南王的勢力繼續蔓延,日後這天下是誰的也說不定了,他們這些皇上的心腹謀臣,也自然沒有什麼好下場。
因而,衆人很是願意在對待鎮南王的問題上,推波助瀾一番。
果然,其他謀士也跟着躬身低頭拱手道,“臣附議!”“臣附議!”
邢墨琂見衆人如此,給邢墨珩賜婚的心思就又堅定了幾分。
心中不免嘆道,朕對他如此親近,他卻是恩將仇報,如今連這些謀士,都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來,果然是他一人的錯!
又一個謀士站起來道,“臣以爲,聖上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就應當將這消息封死了,不叫鎮南王有所防備纔可。”
這婚事,若說是把利劍,倒爺可以將一個人攪得家宅不寧,可這賜婚一事,只要鎮南王先有了察覺,提前放出自己已經有了婚約的消息來,皇上又要顧及着天家的顏面,斷斷不可能逼着鎮南王娶楚二小姐。
邢墨琂一聽,覺得甚是有理,甚至當下就喊了侍衛長來,讓其將宮中的邊邊角角都收拾好了,一個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看了眼下面的衆謀士,邢墨琂卻也並不放心,因而明日就要將賜婚聖旨傳下去的消息,只自己放在心中,並沒有說出來。
“衆愛卿辛苦,朕還有其他要事相商,車馬勞頓,今日就不必回去了。”邢墨琂體貼的說道。
心中想的卻是,若是這謀士中已經混進了邢墨珩的人,他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因此還是全都拘在宮中來的放心。
衆謀士隱晦的對視一眼,連忙恭敬的應承下來,口中稱讚着皇上體貼下士,然而心中到底有幾分信了邢墨琂的話,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且說杏雨應了嬋妃的吩咐,小心的收拾了一番,特意沒穿宮中的衣裙,換了一身上次出宮所穿的衣裳,與宮外大戶人家的得臉大丫鬟毫無二致。
她一路小心的避開大道,專挑着沒人的小道走,卻仍舊有那麼兩回,差點兒撞上巡邏的侍衛。
什麼時候宮中的侍衛變得如此之多了?杏雨躲在茂密的樹叢後面,看着從自己前面不遠處再次經過的一羣侍衛,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卻不知道,在翳嬋吩咐她的同時,邢墨琂的死命令已經下傳到了宮中所有的邊邊角角,得了皇上嚴峻的命令,下面的人哪兒還有敢怠慢的。
眼看着那羣侍衛終於走了過去,杏雨小心的吐了口氣,連忙趁着機會,穿梭到另一塊兒樹林當中。
虧得先後楚雲杳不吝惜人命,卻是個愛花草,將這後宮料理的花木扶疏,才讓她有這麼個隱藏自己身形的地方。
或許是
趕巧兒了,後面一段路上,雖然又遇到了兩會巡邏的侍衛,但都匆匆過去,也沒有什麼停留。
好在人是比先前少了,杏雨心中鬆了口氣,照這樣看着,幾日出去送信,想來還是有望的。
眼看着便門就在前方,杏雨將自己身上收拾了一番,嘴角掛上個和善的笑容就走了過去。
一看守門的還是上次質疑她的那個侍衛,都說熟人好辦事,杏雨臉上的笑意就又深了幾分。
湊上前道,“兵哥辛苦了,今日娘娘腹中有些不舒坦,就巴望着吃一吃外面那吃慣了的桂花糕,還請幾位行個方便。”
說着,杏雨就從袖子中掏出幾個荷包來,向那幾個侍衛塞過去。
原本這事兒是下人間隱形的規矩,若是想辦事兒,給了足夠的犒勞,若是無醜,也沒什麼人會可以爲難。
更何況今日她可以提了嬋妃的名聲,因這兩日嬋妃久居雍明宮的消息衆人都知道,她還盡力將話頭往嬋妃娘娘的肚子上引了引,興許這樣,對方顧忌着嬋妃娘娘的肚子,會更可氣些。
然而手中送出去的荷包,又被一一的推了回來,杏雨捏着荷包進退不得,只看着眼前態度堅定的幾個侍衛,面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那原先打過交道的侍衛,似乎是看出了杏雨的爲難,轉頭看了兩眼站的直挺挺的其他侍衛,小聲道,“皇上吩咐,這兩日一隻蒼蠅也不可放出去,你快回吧。”
杏雨心中幾番思索,面上卻糾結的快哭出來,“可……娘娘她……”
那侍衛見她這樣一副哭出來的樣子,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人卻依舊牢牢的守着門,開口道,“你快回去吧,別叫我們爲難,你們娘娘是個守禮的,若是真要出去,只去尋了皇上要了腰牌來,自然是行得通的。”
言罷,那侍衛也不再看杏雨,恢復了嚴肅的表情,和其他幾個侍衛一齊目不斜視的站着,似乎並沒有看見杏雨這個人。
皇上突然注意起這個小角門來,衆人心中都是惶恐的,一點兒叉子都不敢出。
杏雨見自己今日不可能被放行了,轉過身,臉上的淚就沒了,思索着回去後怎麼與翳嬋交代。
別人都道嬋妃娘娘是溫柔和善的,可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所見所感卻是另一副樣子。
杏雨才小心的掀簾進屋,翳嬋就目光銳利的看了過去,“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從宮中到鎮南王府少說也得一個時辰,杏雨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杏雨聞言忍不住一抖,秋日還未曾落去的驕陽,都難以給她帶來溫熱,縱是如此,杏雨卻並不敢有半分隱瞞,“女婢未曾出去,請娘娘恕罪!”
說着就跪下來,一個接一個的磕起頭來。
翳嬋知曉這戒備森嚴了許多,卻沒想到連角門那麼偏僻的地方都如此迅速的守滿了侍衛,一時間心中有氣,也不叫杏雨起來。
肉體和地板撞擊的聲音聽的人心頭愈發煩躁,翳嬋終於開口道,“滾出去!”
說着也不再理會她,轉而心中忿忿道,皇上這是在逼鎮南王,也是在逼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