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穆雲杳猛然坐起來,滿頭大汗的大口喘氣。
“小姐?”只穿着中衣的靈樞跟着一驚,快步從外間進來,停在牀幔外面。
“沒事兒,做了噩夢,你且去睡吧。”穆雲杳頓了頓,沒掀開牀幔。
“小姐別怕,要不要奴婢把燈都點上,或者奴婢在這兒跟您講話陪着您?”靈樞有些不放心,她家小姐向來吃好睡好,很少半夜驚醒。
“沒事兒!說了我自己可以的!”穆雲杳裝出原主氣鼓鼓不服輸的樣子,還稍微用力錘了下牀,表示自己的不滿。
見穆雲杳這個樣子,靈樞果然沒了辦法,也放心下來,“好好好,我們小姐啊最勇敢了,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有什麼事兒小姐一定要叫我。”
“知道了,快去快去。”聽着穆雲杳催促的聲音,靈樞忍不住笑着搖搖頭,打了個哈欠又快步走回外間榻上,一個咕噥就睡過去。
聽着外間均勻的呼吸聲,穆雲杳挽起牀幔,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托腮看着外面那朦朧的月色。
靈樞剛纔那一個打岔,她胸中心悸的感覺鬆了不少,卻難免還惦記着。
夢裡那漫無邊際的血一樣的紅,無邊的展開,一個幼/童在血跡的中央縮成小小的一團,無助的呢喃着,母后……
沒錯,是母后。
穆雲杳不由想起那親自養大的小小人兒,向來冷冷清清的不與人親近,如何也不會落得夢裡的樣子。
何況,那邢墨琂在糊塗,如今也只得驚蟄一個孩兒,不論她如何了,自當緊緊的護着,怎麼會有漫無邊際的血色呢。
“真是晦氣,怎不盼驚蟄點兒好的。”穆雲杳忍不住談了口氣,伸出細瓷一樣白嫩的胳膊,抓了一把虛無的月色。
許久未見,還真有點兒放不下那孩子,也不知如今怎樣了。
許是終究做了七年母子,縱是換了個身子,也免不了“母子連心”。
邢驚蟄確實危在旦夕,刀劍不張揚,那鋒利的利劍直對着眉心而來,邢驚蟄被那光晃得眨了眨眼睛。
也不過是眨眼的瞬間,短兵相接。
“啪嗒”的聲音響起,邢驚蟄挑了挑眉,緩慢的張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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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指眉心斷然可一劍斃命的利劍,斷了幾節落在地上,蒙面刺客也丟了面罩,幾個侍衛將他壓在腳下。
邢驚蟄微微側頭看着一席獵獵黑衣的邢墨珩,目光閃了閃。
邢墨珩滿沉如水,出入站場九死一生的威壓釋放出來,整個園子裡都寂靜無聲。
對上邢驚蟄的視線,邢墨珩頓了頓,放緩了凌厲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沒有受傷才鬆口氣。
白日雖見了太子瑞安宮的樣子,心裡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正巧趕着被邢墨琂留宿,邢墨珩特意吩咐了兩個侍衛守着瑞安宮。
原本是想看看有沒有那不長眼睛,以下犯上的欺主奴才,沒想到卻趕上了這樣一場要命的刺殺,想着邢墨珩就又沉了臉色。
對這刺殺全無預料,瑞安宮也只留了兩人,接到消息的時候他心中一沉,一個用力丟了酒瓶,飛檐走壁的就奔了過來。
若是再晚一步……看了看又低着頭不說話,木
偶一樣的邢驚蟄,邢墨珩一口怒氣更盛,敢對他侄兒下手,定要不得好死。
邢墨珩收了劍,黑沉的眼色看了眼疾風,後者嘴脣微動,卻還是抱拳跪地,“求王爺責罰!”
“責罰?”邢墨珩上挑着重複了遍,陰沉的眼神略過園子裡的幾人,毫無遺落,衆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若我遲了一步,責罰又如何,要了爾等的命可換的回太子性命?”
疾風、雷霆連帶着後面跟來的幾個侍衛,面有愧色卻不敢多言。
“那幾個刺客呢?帶過來!”邢墨珩前腳剛到亭子裡,想起什麼,回身看了眼在園中不知凍得還是嚇得,有些瑟瑟發抖邢驚蟄,腳下一轉。
將外袍裹在那瘦小的身上,地上不由拖了老長。
邢墨珩看了眼邢驚蟄直勾勾盯過來的眼色,也不在意,手下一勾連帶着邢驚蟄一起帶到了亭子裡,繼而也不再管他,靜靜的往身邊一放,自去看那些帶上來的刺客。
統一的黑衣蒙面,連帶着劍都是統一鍛造的,不難看出這是預謀已久的刺殺,或者說刺客。
利劍一個個將面罩挑下來,邢墨珩一個個看過去。
他記憶力驚人,南城衆多大將小兵,也是過目不忘,再見時縱然不能叫出姓名,也知道是誰。
如今這五個人卻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可見至少沒有在宮裡出沒過。
到底是誰這麼猖獗,敢在宮中對太子下手?邢墨珩沉着面色,臉上卻半點看不出焦急,只直勾勾的盯着那幾個人,直到對方怯了眼色,不敢直視。
“本王也不繞圈子,衆位主從何處且給個話,莫要本王親自動手。”沒有起伏的聲音在清冷的夜色中讓人忍不住一顫。
刺客中一個膽子稍大的擡頭看着邢墨珩,“王爺這話何意?縱是說了何妨?王爺可會留爾等一命?”
覷着邢墨珩的臉色,那刺客竟是嗤笑一聲,“呵,橫豎是一死,說了又如何?不說……又如何?”
邢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那刺客,“說了一個痛快,本王仁至義盡。”
“不說……”邢墨珩目光幽遠彷彿再思索什麼有趣的事兒,“可聽過佛祖飼鷹?”
衆人一聽,連着那爲首的刺客,都忍不住抖了抖。
身上的肉一塊兒一塊兒被撕裂下去,卻又死不了,循環往復,直到只剩下滿身白骨。
“鷹爾等是配不上了,本王這裡倒不乏餓了的大狗……”邢墨珩說着就停下來,看着幾個瞬間變臉的刺客不由勾了勾脣角。
“親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口一口的吃掉咀嚼,當真有趣兒呢。”邢墨珩增加着籌碼,疾風雷霆配合的帶頭笑起來,月色下氛圍越發可怖。
爲首的刺客手腳控制不住的顫抖,卻還是強裝鎮定的,擡頭看了眼邢墨珩。
見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裡面毫無玩笑的眼色,那刺客不由一個趔趄坐到地上,隨後尖聲叫起來。
“別……別聽他的!”刺客尖聲叫着,側頭看着明顯動搖的其他刺客,“人死了還他媽知道什麼!倒是想想別的!”
那刺客尖叫聲斷,“哐嘰”一聲倒在地上再沒聲響。
其餘幾個刺客面面相覷,許是想
起那刺客最後一句提醒,不由嘴中一動。
“疾風雷霆!”邢墨珩怒吼一聲,離弦的箭一樣衝到一名刺客身前,一手死死的扣住刺客的下頜。
疾風雷霆被邢墨珩一喝,也醒過神來,腳下一點紛紛扣住了刺客的下巴。
然而終究晚了一步。
邢墨珩眸色難辨,手中一個用力將那刺客腦袋擲在地上,爆裂的聲響,血液混合着不知名眼色的液體從眼耳口鼻噴涌出來。
邢墨珩部位所動,依舊面色陰沉,手腕上青筋暴起。
邢驚蟄聽見鼻子抽着,嗅了嗅難言的味道,目光閃了閃,終究換了個方向。
不知看到了什麼,邢驚蟄小小的身子驀地一顫,回身看了眼邢墨珩的背影,蒼白的小手拽着身上通暗影的墨色衣袍頓了頓,繼而緊緊裹住,轉身默默出了小亭。
“王爺,刺客口中有毒囊,一戳即破。”雷霆往前湊了湊。
邢墨珩微微頓首,心中早有決斷。
若不是口中有毒,僅僅是咬舌又怎能在他面前死的徹底,瞬間斃命,可見那背後之人怕還是個用毒的高手。
到底是誰?竟不聲不響的培養了這樣一羣死士,如今的目標已經放到邢驚蟄頭上,日後呢?會不會也與楚雲杳的死有關?
邢墨珩只覺得一堆混亂的枝杈擋在自己眼前,那真相就在重重阻礙之後,卻輕而易舉得不到。
“參見王爺!”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停在身後,邢墨珩回頭看了眼齊齊跪在地上的大內侍衛,無聲的揚了揚嘴角。
一羣沒用的廢物!若等到這些人發現,天羽國如今唯一的皇子早就命喪黃泉了!
皇兄,臣弟可是越來越瞧不起你了!
邢墨珩忍不住嗤笑一聲,惹得那侍衛頭子怔了怔,“王爺?”
掃了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刺客,邢墨珩冷淡的道,“爾等可回去覆命了。”
覆命?侍衛首領看着地上的屍體,那混合着腦漿的血液讓他乾嘔一聲,又不得在冷麪神鎮南王面前失態,只得死死壓下。
覆命,拿什麼覆命?把這屍體扛過去?皇上又不是好搪塞的,縱然沒尋到蛛絲馬跡,那過程可也得明晰吧?
侍衛首領不由頭疼起來,“王爺,這……”
邢墨珩不耐煩的看過去,“怎麼?”
侍衛首領壯大了膽子,躬身往前湊了一步,恭敬行禮,“屬下斗膽,煩請王爺同屬下走一趟。”
邢墨珩聞言不由挑了挑眉頭,卻是不言不語。
侍衛首領一看,不由頭皮發麻,卻仍是應着頭皮到,“皇上那裡……”
“皇上?”邢墨珩語氣中毫不掩飾的不滿,“你可問過太子如何了!”
向來平日裡那瘦小的孩子,除了楚雲杳,也是不被別人放在心上的,不然爲何堂堂太子殿下的瑞安宮,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進了刺客?
爲何這千挑萬選的大內侍衛此時纔來?爲何到了這裡竟連太子安危都不問上一句?
邢墨珩越想越氣,越氣臉色越沉,“皇上?皇上如何?”
看着面有難色的侍衛首領,邢墨珩越發看不上眼,“且說本王打鬥乏了,今日就在太子宮中哪兒都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