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國王就要脫口而出的拒絕聽了下來。
而邢墨珩,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方纔,在穆雲杳突然動作,然後開口求情的時候,邢墨珩就皺起了眉頭。
第一時間,他的目光,如有實質的落在了蕭奕池身上。
沉重的帶着探尋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劍一樣,將他的外衣甚至是皮肉一點一點的剖開。
這樣的目光,讓面對行刑仍舊泰然處之的蕭奕池也又了反應。
他同樣皺起眉頭,向着邢墨珩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直對上對方的目光,蕭奕池便是一頓,下意識的移開了。
那目光中的威懾能力太強,竟然叫他直接生出了一股子退意。
邢墨珩冷淡的看着蕭奕池,心中卻在想着——
穆雲杳爲何要給這個男人求情?
她雖然看起來和善,可內裡分明也是稍顯冷淡的性子,爲何竟然在意這個男人,竟然與這個男人有了牽扯?
難道是這個男人對穆雲杳糾纏不休?
……
不過是片刻的時間,邢墨珩腦海中就已經略過了千萬種的想法。
然而,他還沒想個明白,就看見穆雲杳已經進一步,突然,就單膝跪在了地上求情。
邢墨珩渾身一僵,瞬間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暴虐的情緒。
他想殺人,想殺了那個讓穆雲杳求情的男人。
可是,身體已經下意識的替他做出了動作。
眼見着穆雲杳竟然單膝跪地的邢墨珩,受不了的直接站起來,走到穆雲杳的身邊,不顧衆人的目光,直接稍微用力的拉着穆雲杳的胳膊讓她站了起來。
像曾經的很多次一樣,將穆雲杳擋在自己的身後,他站在了前方。
甭管穆雲杳與那個人是什麼關係,或者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要穆雲杳如此爲他求情,在邢墨珩這裡,穆雲杳都是他的人。
既然是他的人,其他的就是他們兩人的事情,穆雲杳,不需要因爲任何的事情,向任何人求情。
國王也被邢墨珩的動作弄得一驚,就聽邢墨珩已經不卑不亢的道,“她說了,這人殺不得,聽她說完。”
只這一句,就叫場面再次安靜了下去,國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邢墨珩這纔將穆雲杳讓了出來,側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開口。
天知道他多麼想直接殺了那個男人,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手心都印出血跡來,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暴虐。
正是緊急的時候,穆雲杳雖然敏感的感受到了邢墨珩的不對勁兒,卻也沒時間在意,她直接對着國王道,“不知國王是否還記得幾日前,我與王爺闖入軍營,救出國王的場面?”
“說着些做什麼?”國王聽到這話,不由有些抗拒。
這分明是在衆人面前揭他的短,叫他丟了面子。
然而,看着邢墨珩的表情,國王還是點點頭道,“自然記得,是以纔有了今日這一出。
”
他故意強調道。
“既然國王記得那日的事情,這人就殺不得!”穆雲杳進一步道。
“這有什麼聯繫?爲何殺不得了?”
國王聽得一頭霧水,只覺得穆雲杳這是在強詞奪理。
就是邢墨珩,一時間也沒有明白穆雲杳的打算,
仍舊是握緊了拳頭,控制着自己想要將蕭奕池直接殺死的衝動。
穆雲杳回身看了眼蕭奕池,直接道,“那個人,曾經在我來西關的路上,救了我一命,前些時日,我和王爺也救了陛下一命,一命還一命,這人殺不得。”
邢墨珩聽穆雲杳將自己與他完全當成了一個人在說,心中的怒氣稍微少了些,又聽穆雲杳被這個人救過性命,自己卻全然不知,一時間又是氣自己無能,又是恨自己沒有照顧好穆雲杳,反而因爲自己受傷的事叫穆雲杳差點喪失了性命。
因此,邢墨珩對蕭奕池的殺意反而少了一些。
國王聽了這話,也不由沉吟起來。
穆雲杳說的沒錯,若是按照她方纔所說的,確實是邢墨珩和她穆雲杳救了他一命。
這條命要是哪一天邢墨珩和穆雲杳要他還了,他到底是還不還?
肯定是不能還的!
可是這個時候,穆雲杳和邢墨珩,叫他用蕭奕池這個賤種餘孽的命來還,他要不要還?到底值不值?
國王心中的一杆秤,已經開始慢慢的傾斜。
若是自此,救命這事兒就一了百了,不過是用了蕭奕池一條命換來的,他到底是賠了,還是賺了?
見國王仍舊不表態,邢墨珩的眸色越發的沉重,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勢也越發的強悍。
國王只覺得像是刀劍一樣,凌厲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的面門上。
如果這是真的刀劍,他怕已經死了吧?
心中雖然有些不甘,但這到底也不算是十分賠本的買賣。
國王嘆口氣,道,“二位如此,當真是爲難我。”
他面上一副十分糾結又爲難的樣子,“這孽子,是大祭司的餘孽,興許就帶着他爹血液裡的暴虐和不義,若是就此放出去,實在是給衆人,給百姓,添加麻煩和兇險。”
國王說的危言聳聽,不少人也紛紛應是。
就在邢墨珩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冽的時候,國王便是話鋒一轉,直接道,“但是,如穆小姐所言,鎮南王和穆小姐曾合力救過我一命,不論是擱在哪個國家,救命恩人,恩同再造,由此,照着穆小姐的話來說,這餘孽對穆小姐有再造之恩,穆小姐和鎮南王對本王也有再造之恩,不過……”
“不過本王心中實在是十分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國王說着,目光就看向了邢墨珩。
邢墨珩看了眼裝模作樣的國王,心中明白他的意思。
國王通過訴苦的幾句話,將如今的情況擺了個明白,又說出自己的糾結可苦處,最後只單單拿兩次救命之恩說事兒。
如此,他的意思豈不就是要他們主動開口,主動說出自此恩情全消的話?
邢墨珩冷笑一聲,便是按照他的意思來又是如何,反正他和杳杳從來也沒有指望無關的人來報什麼恩情。
當初救國王的時候,也不是爲了讓他報恩的,只不過是因爲當時國王對他們有利用的價值。
聽見邢墨珩的一聲冷笑,國王心中一沉,怕自己的話惹惱了邢墨珩叫他發怒。
然而,卻聽邢墨珩又是一聲冷笑,道,“如此,便以我與杳杳對你之恩,換取那人對我與杳杳之恩,你看如何?”
邢墨珩將自己完全與穆雲杳捆綁在了一起,一來增加二人的分量,二來,在他心中,蕭奕池救了穆雲杳,就相當於
救了他。
國王見邢墨珩這麼輕鬆的說出自己期待的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片刻,他反應過來之後,趕緊連連稱是,還不忘了做出一副自己委屈求全的樣子,最終才放了蕭奕池。
被人解開趕走的蕭奕池,遠遠的看了眼一身紅衣的穆雲杳,腦海中還能回憶起同行幾日她靈動的樣子。
“看什麼看!還不快走!”
劊子手省了一把力氣,一口吐沫啐在地上,伸手推得蕭奕池一個踉蹌。
蕭奕池冷冷的看了劊子手一眼,直把他看的楞在了原地。
才自己起來動身,最後看了眼穆雲杳與邢墨珩並肩而立的影子,對着二人抱拳,轉身不停留的走了。
原本經過各種思索,已經答應下來的國王,這時候看到蕭奕池翩然離去的樣子,想起大祭司曾經對他做的事兒,心中又不免升起一股子怒起來。
這怒火從心頭而起,咒罵着遠去的蕭奕池,卻燒不到他的身上。
最終,國王冷冷的看了眼穆雲杳,直接將自己的一腔怒火都算在了穆雲杳頭上。
穆雲杳感受到國王的目光,不在意的隨意一撇,只轉身與邢墨珩道,“謝謝。”
她想,她應當是明白方纔邢墨珩的心情的。
邢墨珩看了眼穆雲杳,沒有說話。
一雙手像是鉗子一樣,牢牢的夾在穆雲杳的手腕兒上,直接拉着穆雲杳轉身,不顧身後的衆人,回了他們暫時居住的院子。
不妨邢墨珩突然做了這樣的動作,穆雲杳腳下追趕着,“邢墨珩!慢點兒!我要摔倒了!”
她這樣說完幾句話,邢墨珩雖然仍舊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動作卻是不着痕跡的慢了許多。
穆雲杳暗自搖搖頭,只得牢牢的跟上。
到了院中,邢墨珩直接沉聲吩咐鎖了院子,一直拉着穆雲杳進了堂屋,兩人對坐在桌上。
“怎麼回事?”邢墨珩問道。
雖然事情過去了許久,但一想到自己竟然不知道曾經發生在穆雲杳身上要命的危險的事情,邢墨珩心中就有着一股對自己的怒氣和怨氣。
穆雲杳見他如此,趕緊解釋道,“只是我來西關的時候,路上遇到了醫谷的人攔截,衆人對陣之際,蕭奕池突然出現,才讓局勢有了緩解,我與護衛長也藉此有了交流,最後化干戈爲玉帛。”
看了眼邢墨珩難辨的神色,穆雲杳沉吟片刻,又道,“今日救他,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爲了他曾經的救命之恩,如此恩怨兩清,山高水遠,無事也不會再見了。”
聽了穆雲杳後面這句話,邢墨珩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
他終於柔和了聲音,拉着穆雲杳道,“有沒有受傷?”
“那次嗎?”穆雲杳搖搖頭,“你放心,都過去那麼久了,縱然是受傷,也該早就痊癒了,更何況,我真的沒有受傷,放心吧。”
我怎麼可能放心?
邢墨珩心中嘆了句,伸手直接將穆雲杳攬進了懷裡,“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發生任何危險的事兒了,一切有我在。”
穆雲杳窩在邢墨珩懷中,舒舒服服,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跟着重複道,“是,一切有你在。”
兩人相依偎着,邢墨珩才覺得方纔心中的怒氣全都消了。
然而這時,卻突然響起了十分用力的拍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