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衛一見這樣,顯然皇上已經不願意搭理他了,若是還停留下去,無非是讓鎮南王在宮門外頭待的更久,罪加一等。
不由懊惱的跺了跺腳,按着自己的佩劍轉身順着原路走了。
一路到了宮門處,遠遠的就看見挺拔的邢墨珩還站在原地。
天上的日頭已經由東邊兒,跑到了西邊兒,天氣也還有着秋日裡最後一絲的燥熱,小侍衛自己的腦袋上就已經冒出汗來。
不知當真是熱的,還是心中恐懼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打量着邢墨珩的臉色,好爲自己找到那麼一點兒底氣。
可就連侍衛長站了這許久,都已經面露難色,鎮南王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仿若還是剛來的樣子,清涼無汗,更甭說面色憔悴。
可越是如此,那面無表情的俊臉越叫小侍衛心悸。
心中不由道,不管這鎮南王如何,他這罪過,反正誰滔天了。
侍衛長一轉頭,就看到磨磨蹭蹭往過靠近的小侍衛,心中一喜,被邢墨珩渾身的低氣壓威嚇的心臟就鬆了鬆,不由埋怨道,“幹什麼呢!還不快點兒!”
小侍衛一抖,趕緊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兒,皇上可有空兒?”侍衛長問道小侍衛。
事實上,邢墨琂到底有沒有空,會不會召見邢墨珩,大家都心中有數。
今日這關卡,原本就是爲鎮南王設下的,皇上又怎麼會輕易解除?
可是侍衛長卻還是小心的看着邢墨珩的臉色,他這話,不過是爲了向鎮南王表明自己也是無奈的立場,以免日後鎮南王真的怪罪起來。
小侍衛見侍衛長問話,訥訥的說不出來,轉頭被侍衛長一個吹鬍子瞪眼,又是唬了一跳,才吞吞吐吐道,“回王爺,皇上說……說是已經歇下了,請您日後再來吧。”
說着小侍衛就低下了頭,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漏洞百出的話。
若是皇上歇下了,爲何去了這麼長時間?
若是皇上沒有歇下,又怎麼會自己說自己歇下了?
在場的沒有一個傻子,這分明是皇上故意拖延時間的推辭之語。
可氣在,縱然如此,他們還不得不當作真話來聽。
連同侍衛長一起,在場的所有侍衛都不由向着邢墨珩看過去。
這鎮南王的威名,威震四海,近乎所有從軍之人,都對其仰慕至深,如今見了,果然鎮南王是個威武的,在這處與他們站了小半日,分明什麼話都沒有說,卻叫人心中墜墜的怕的不行。
因而此刻,衆人瞧着邢墨珩表情上沒有什麼變化,心中反而沒有輕鬆,與那小侍衛一樣,愈發恐懼了。
邢墨珩冷眼看着衆人的表情,面無表情,不發一言。
在衆人以爲邢墨珩就這樣沉寂下去的時候,卻聽他道,“本王要進宮。”
只四個字,卻叫人平白的生出一股陰森之感來。
似乎誰要是再阻礙他的腳步,誰就會成爲那森森的白骨。
侍衛長以及一衆侍衛,都被邢墨珩這低沉的五個字震在了原地。
身後的皇宮,一句話就能決定衆人生死的皇上還在默默的看着,身前,威震天下的鎮南王也半步不退。
這分
明是要將人逼到絕路上!
可若是拒絕了鎮南王,或許還能僥倖活命,要是違抗了皇上的命令,卻可能是誅殺九族的大罪。
侍衛長心中一沉,不由道,“求王爺饒小人們一命!”
邢墨珩冷眼看着,並不言語。
他從來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自然也不會因爲侍衛們糾結難言的神色就網開一面。
此刻,如今,他惦記的只是快快的找了邢墨琂取消婚約,早早的將他等了許多年的穆雲杳娶回家中。
他等不急了,更是半分都不想等。
“本王說,本王要進宮。”邢墨珩的眼風,一個一個掃過眼前的侍衛。
所到之處,侍衛都低下頭去。
頓了頓,邢墨珩的眼神似乎是那球刀一般,將衆侍衛的頭狠狠的壓了下去。
終於,侍衛長頂着壓力擡起頭來,“王爺今日可是非要進宮不可?”
邢墨珩不言不語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侍衛長見了自然心中有數,不由苦聲道,“既然如此,還請王爺們從小的們身上踏過去。”
不管是對是錯,縱然在皇上手下做事兒,自然就要聽皇上的吩咐。
更何況,如是不然,他們那一家老小,皇上又怎麼會放過?
若是盡力阻擋一番,縱然過後沒能真的組攔住鎮南王,至少也有個苦勞。
邢墨珩不在意的看了看幾十名侍衛,似有若無的點點頭。
這些人在他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
衆侍衛還沒反應過來邢墨珩這點頭是什麼意思,卻見邢墨珩身影一動,瞬間在侍衛羣中穿梭起來。
許多人只覺得自己眼前輕忽的晃過一片黑影,轉眼間,原本還站在人前的邢墨珩就沒有了影蹤。
衆人茫茫然四顧張望,不知是誰眼尖先瞧見了,伸手指着衆人身後張大了嘴巴。
一個一個侍衛,順着那手指一齊看過去,臉上又一個一個顯出震驚的表情。
鎮南王怎的會在這裡?
原本還站在最外層,不發一言的鎮南王,轉眼竟然已經不知不覺越過了衆人,輕巧的站到了宮門口處。
秋風獵獵,吹的他衣袂飄飄,像是話本里的江湖傳奇一樣。
侍衛長心頭一凜,又不由生出滿心的佩服來,這場仗,還沒來得及施展,他們已經輸在了原地。
鎮南王之名,果然非虛傳也。
也罷,也罷……
侍衛長嘆口氣,轉頭繼續對着宮外的方向繼續守着。
其他侍衛見了,也不由慶幸侍衛長沒有下令繼續與鎮南王爲難。
一個個極有默契的站起崗來,竟像是從未見到了邢墨珩一般。
邢墨珩沒有回頭,傾耳沒有聽到身後動作的聲音,腳下輕點,轉眼消失在了宮門之處。
宮中的擺設,他最清楚不過。
打小兒就在每一處的角落裡玩耍過,在每一處花草繁盛的地方,留下過足跡。
只不過,如今的皇宮已經不是之前的皇宮了,如今的皇兄,也不是之前的皇兄。
邢墨珩腳下微頓,不再耽擱,直接往雍明宮去了。
才入宮,打眼就看到邢墨琂的貼身太監李忠帶着笑湊了過來,“王爺金安。
”
邢墨珩這纔看他,“皇上呢?”
見邢墨珩不由分說的就要往裡走,李忠趕緊跟着到,“回王爺的話,皇上並不在此。”
邢墨珩見他似有隱瞞的樣子,並不答話,只腳下依舊順着原來的方向,直接進了雍明宮。
宮內有華貴的簾子擋着,又沒有一點兒火,當真是幽暗不已。
邢墨珩只看了一眼,就不由皺起眉頭來,邢墨琂,確實不在這宮中。
轉頭,正對上小心跟在後頭的李忠,邢墨珩沉聲再次問道,“皇上呢?”
李忠被他的眼神嚇得心中發苦,卻還是搖搖頭道,“回王爺的話,奴才真的不知道。”
邢墨珩死死的盯着他看,似是要瞧出什麼來。
李忠無奈,只得也硬着頭皮擡起眼睛來,眼神卻也難免飄忽。
邢墨珩見了,心中已經有了定數。
不論是邢墨琂在哪兒,想來今日定然是見不到了。
可他邢墨珩,又豈是輕易就讓人得逞的人?
邢墨琂可以在幽深蜿蜒的宮牆內躲藏着,可還能不上朝麼?
邢墨珩沉聲道,“與皇上說,本王不見不休。”
“是,是……”
李忠也不知爲何,在邢墨珩這樣的眼神下,原本還要想借口拖延推辭的他,直接就點頭應了下來。
邢墨珩見他如此,知道李忠是小心謹慎的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就出了皇宮。
一日不見還有第二日,二日不見還有第三日……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更何況,邢墨琂的“和尚”,豈是那捨得這高高廟堂的?
邢墨珩想着,嘴邊就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來。
果然,邢墨珩說到做到,第二日就直接牀上了許久未曾穿過的蟒袍,直接與羣臣一直進了朝堂。
邢墨琂出現的時候,見到下面一衆大臣之間,依舊極爲出色的邢墨珩,面色微驚,卻也很快鎮定下來。
“衆位愛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終於到了這時候,邢墨琂說出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的盯着邢墨珩,半分不敢遊移。
果然,邢墨珩身形微動,拿着手裡的牙牌,似是要出列……
“咳!咳!”沒等邢墨珩有機會開口,邢墨琂就突然爆發一陣咳嗽,隨後馬不停蹄的高聲道,“咳!朕今日身體有礙,直接退朝!”
說着不給衆人反應的機會,話音還未落,就扶着李忠的手出了朝堂,躲過了衆人才出了口氣。
邢墨珩冷眼看着,手中的牙牌瞬間化成了粉末,在衆位大臣或是驚恐或是探尋的眼神中,不發一言的出了朝堂。
第三日,皇上因身體原因難以上朝,朝歇一日;
第四日,皇上身體方好,體貼衆位大臣,朝歇一日;
第五日,皇上低調召見了幾位大臣內書房議事,朝歇一日;
第六日……
邢墨琂用盡了各種辦法,終於避免了與邢墨珩再見。
邢墨珩心中明白,邢墨琂這是打定主意不會見他,打定主意讓他與楚雲渺成婚了。
如此一來,退婚之事,到底是耽擱下來。
邢墨珩嘆口氣,轉身出了王府,自去鎮北將軍府尋穆雲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