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嬋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一抖,忍不住往後蹭了蹭,耳廓卻好像還被那怒吼刺激的顫抖着。
她滿目的不解的看着邢墨琂,明明她沒有說出什麼不對的話來,邢墨琂爲何會如此憤怒。
難道他發現她對邢墨珩不一樣的心思了?
不,不可能。
若真是如此,邢墨琂先前怎麼會還和顏悅色的,若是真是如此,她怕是已經被邢墨琂找了藉口,喊人押着關進地牢了。
可若是沒有發現她對邢墨珩的感情,爲何邢墨琂會突然就如此憤怒。
翳嬋百思不得其解,又因爲方纔的怒吼震得心口發虛,人也有些慌亂起來。
她難得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邢墨琂,又低頭躲避他的目光,也不敢多言一分。
邢墨琂怒吼出神,一通發泄,也反映過來。
見翳嬋嚇得這樣躲躲閃閃的,像個怕人又害羞內斂的孩子,叫人瞧着心中就升起幾分憐惜來。
原都是他自己杜撰的,是他做夢想了這事兒,從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情,若是細細算起來,與翳嬋也是無關的。
可心裡總梗着穿着一身白虎黑袍的邢墨珩,縱然翳嬋此刻如此楚楚可憐,邢墨琂也沒有什麼安撫撫慰的心思。
眼不見爲淨,他現在只想讓翳嬋快快離開,也好自己清淨一下。
“李忠!”邢墨琂高聲喊道,“嬋妃娘娘不舒服,將她帶回去好好安置着,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唯你試問!”
李忠一直在門口守着,聽到方纔邢墨琂那一聲怒吼,也是嚇了一跳。
皇上自詡濁世佳公子,縱然心中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兒,也不過摔摔杯子,少有這樣對着人怒吼生氣的時候。
可今日,不知這向來善於揣摩皇上心思的嬋妃娘娘是觸到了什麼逆鱗,竟然叫皇上這樣發了一通火。
然而有些事情,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硬是去打探着,反而得不到什麼好下場。
李忠在宮中浸淫許多年,自然懂得這樣的道理。
他低着頭,帽檐下面只露出一對不同於男子那樣粗重的眉毛來,小步湊近了翳嬋,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嘲諷或幸災樂禍。
他只是低聲道,“嬋妃娘娘,隨小的起駕吧。”
說完就立在一旁,安靜的守着翳嬋。
翳嬋看了邢墨琂一眼,見後者已經下了牀,背對着她坐在了木桌旁邊,一個眼神也不再看過來,就知道邢墨琂是已經鐵了心,也不耐煩她在多嘴了。
可難道就讓邢墨琂賜婚鎮南王和楚雲渺麼?她不甘心!
翳嬋捏緊了手心,嫩白的手腕上,青筋突起,說不出的詭異。
李忠見她如此,心中一動,想起這些時日翳嬋的受寵來。
這些日子這嬋妃娘娘儼然成了雍明宮, 皇上寢宮的女主人,自然的打理着有關皇上的一切,說是寵冠後宮也不爲過。
雖說如今皇上似乎不太願意瞧見嬋妃娘娘似的,可這天子的恩寵,嘴說不清楚。
說不得哪日就又惦記上這嬋妃娘娘了,到時候還不是要再往嬋妃宮中去的?
由此一想,李忠也
樂意給翳嬋遞個人情,說不得日後沒準兒就用上呢。
因而,他不動聲色的伸手扯了扯翳嬋的袖口子,藉着寬大的袖子,將這動作盡數擋了去。
被他一提醒,翳嬋纔回過神來。
來日方長,邢墨琂顯然是纔有了這樣的心思,自然還要好好考慮完善一番,三兩日的時間,也不會就這樣傳令下去,如此一來,她也就還有改變,努力的機會。
若是就此惹了邢墨琂惱怒反而纔是不妙,若是再被禁足,到時候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想通了,翳嬋就暫時穩定了情緒,跟着李忠向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仍然不死心的看了眼邢墨琂的方向,用他能夠聽見的聲音,語氣哽咽的喃喃了句,“皇上……”
說完,就似乎是委委屈屈的認了命,跟着李忠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餘光看着李忠和翳嬋沒了身影,邢墨琂才嘆了口氣。
女子果然就是女子,再怎麼聰慧,也是目光短淺。
邢墨琂嘆了句,又端坐在書桌前寬大的木椅上,手中拿着一杆筆,細緻的打算起來。
剛纔不過纔有了個想法,若想真的實施起來,又萬無一失,還要好好的盤算一番。
等他心中的想法全面了,再喚來信得過的謀士和大臣參考修訂一番,這事兒纔算是能定下來。
既然心中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他反而不急了,只好奇到時候邢墨珩的表現如何。
一邊兒是新歡,一邊兒是和舊愛有幾番相像的親妹妹,哼,端的看他如何選擇!
邢墨琂這頭盤算着,翳嬋確卻是故作鎮定的回了嬋宮。
一路上總有一些沒有顏色的宮女太監,自以爲隱蔽的窺探着,悉悉索索的還討論一番。
由此,翳嬋心中的火氣更盛了,卻又不得不小心壓制着。
若是她顯露出一點兒氣憤的樣子來,那些入不了檯面的東西,反而會變本加厲的胡說八道。
她們背後的主子,想來也會高興一番,可她翳嬋,無論如何,卻不是做別人的笑料的!
一路翳嬋挺直脊背到了嬋宮,親自站在門口看着李忠回去覆命了,才沉着臉轉身進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人見受寵多日未曾回宮的嬋妃娘娘突然回來了,臉上都擠出了笑容,想要過來討個好,說上兩句吉祥話,或許還能討個賞。
一個膽子大嘴又快的丫鬟,抱着個掃把湊過來,笑嘻嘻的對着翳嬋行了個禮,“娘娘萬福金安!奴婢恭喜娘娘獨得皇上寵幸,娘娘執掌鳳印指日可待。”
院子中的人近乎都是這樣想的,可全沒有這個初入皇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丫頭膽子大。
聽聞這話,翳嬋卻是揚着嘴角笑起來。
那丫頭一見有戲,心中得意,面上的笑容更深了,連忙討好的又多說了幾句,左右就是祝福嬋妃娘娘和皇上白頭偕老的話。
翳嬋耐着性子聽她囉嗦完了,站在一旁滿臉喜氣,等着打賞的樣子,面上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來。
“恭喜?”翳嬋盯着那小丫頭往前走了兩步,小丫頭不知爲何心中升起一股子懼怕來,不由也往後退了兩步,如此
一來,翳嬋臉上的笑容卻是更殘酷餓了。
“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說恭喜?來人!”她高喊一聲,衆人還沒有注意,就有兩個侍衛趕了進來。
“把這唐突主子的丫頭給我打上三十大板,發放到冷宮那邊去!”說着看了那連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求饒的丫頭一眼,哼了一聲,轉身直接進了屋子。
沒長眼睛的東西,還想學着別人討主子的好,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可是有那個福氣的!
白頭偕老?她爲何要與邢墨琂白頭偕老!
她想要攜手一生共白頭的人,豈是邢墨琂可以比較的!
翳嬋轉身坐在梨花木方椅上,心中越發煩躁起來。
邢墨珩的婚事,不知爲何邢墨琂竟是鐵了心的樣子,絲毫沒有留下餘地的意思,縱然想要從中斡旋,想來也是不容易的。
“梨雲!”翳嬋喊了梨雲過來,“你去昭明殿探聽探聽,昨日楚之鶴那個老東西到底與皇上說了什麼!”
見梨雲領命出去了,翳嬋又轉頭吩咐杏雨,“你去請趙太醫來,就說我肚子不舒服,讓他過來瞧瞧。”
如今這個局面,輕易是更改不得了,少不得要多費些心思。
翳嬋狀似溫柔的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是這肚中突然有了動靜,興許還有些法子。
邢墨琂多年來沒有添過子嗣,沒準兒一個高興,就暫且放下邢墨珩那邊的打算。
縱然不行,她肚中懷了孩子,說起話來,也更有底氣。
只不知道,這肚子到底爭不爭氣,不過,她的月信,倒是遲了兩日了,翳嬋心中隱隱升起一股子期待來,只盼着這送子觀音,能夠看着些火候,趕緊將她命中的兒子送來。
爲了方便給主子看病,太醫院離得並不遠,沒一會兒,杏雨就將趙太醫帶過來了。
經歷了之前的事情,趙太醫見了翳嬋,心中就總也發虛,並不敢放鬆,頂着一頭花白的頭髮,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娘娘肚子不舒服?”
翳嬋點點頭,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兩人心知肚明,這肚子不舒服的說法兒,只是爲了萬一沒有動靜,面上好看罷了。
她心中着急,先前已經找了趙太醫幾次,每次都失望而歸,這次連月信都有些遲了,翳嬋憑着一個女人的直覺,總覺得這肚中要有孩子了。
如此一來,邢墨珩的事兒就也有了希望,翳嬋的眼睛都又亮了幾分,帶着一股子希冀。
趙太醫擡眼看了,只覺得這屋子裡更壓抑了,他老人家一個不慎,怕是要呼吸不過來了。
輕輕的將手搭在翳嬋的手腕上,兩個人都屏氣凝神,就等着最後一個結果。
若是真的算起來,趙太醫也很是希望嬋妃能懷上子嗣,最好一舉得男,如此一來,趙家少不得在他手中,又要發揚光大幾分。
只是這子嗣的事兒,終究講究的是個緣分,強求不得。
趙太醫被手下奇異的脈象弄得皺了眉頭,翳嬋見了,不由屏氣問道,“還沒有什麼消息?”
這些時日她與邢墨琂近乎每日都要來上一回,若是再沒有什麼動靜,她少不得要懷疑是不是邢墨琂身體有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