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姑娘,人活世上,短短几十年,若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顧及別人的眼光,那就不用活了,你也不嫌累得慌。”石青志想着又勸了一句,“莊姑娘,你要記住,人應該替自己活着,只要自己活着愜意就行,何必顧及到別人說些什麼。”
莊靜怡忍不住心中又嘆了一口氣,這才叫做活得肆意,可以不顧及別人的眼光,可是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他是藥王谷的傳人,一手醫術驚世駭俗,衆人得罪誰,也不敢得罪神醫,畢竟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得病,會得什麼樣的病,能交好一個神醫,就等於多了一重保障!
可是自己卻不行,自己若是如他一般所說那般活着,必然會爲世俗所不容,便是打死自己也沒有勇氣與這個社會相爭!
“先生的好意,我這裡心領。”莊靜怡猛地擡頭看着石青志,“我,不願意去藥王谷。”
“你……”石青志雖然心中已經準備莊靜怡不欲去藥王谷,畢竟他還沒有愚笨到聽不出莊靜怡的話,只是心中還是有着這麼一股癡念,所以才靜等,可是莊靜怡只是愣了一下,就明月的拒絕了他,心中強制壓抑的那股羞惱,猛地就竄了起來,惡狠狠的瞪着莊靜怡:“好,算我自作多情,自願拿着熱臉給你踩,算是我自甘下賤!”
石青志怒氣衝衝的說完,猛地轉身,摔了珠簾,頭也不回的走了。
秋香看着石青志挺得有些僵硬的脊背,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轉身看着莊靜怡,喊了一聲:“姑娘,你……”
莊靜怡伸手,制止了秋香即將出口的話:“秋香,有些事情,晚斷不如早斷,扼殺在萌芽之中,總比到了以後不可收拾的時候,再斷要好得多。”
“……”秋香的臉騰得漲紅起來,忙換了一個話題,“姑娘,奴婢替你換藥。”
換了藥,莊靜怡只覺得背上一片清涼,原本還隱隱有些作痛的地方,此刻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不由得讚歎藥王谷的藥,真的是神品!
“姑娘,藥換好了,好生休息一下才是正理。”秋香見莊靜怡微蹙着眉心,以爲莊靜怡還在想那件煩心事,不由得開口勸了一句。
可能是藥的關係,或者是身子不疼了,莊靜怡在秋香的勸說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呼吸逐漸綿長起來,睡着了。
秋香輕輕的替莊靜怡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等莊靜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日落西山了,殷紅的夕陽懸掛在窗外的樹梢上,莊靜怡坐起身,挨着大抱枕,斜靠在牀背上,扭頭看着窗外的如血一般的夕陽,不知怎麼的,心中竟然涌起一種說不出的蕭瑟來。
徐氏掀起珠簾的進來的時候,看見莊靜怡正看着窗外在發呆,愣了一下,笑道:“怡姐兒。”
“阿孃。”莊靜怡忙回過神來,笑盈盈的開口。
徐氏對自己是真的好,全心全意的都爲了自己好,只是性子懦弱,而莊志鵬和莊老太君又太過強勢,所以徐氏夾在兩人中間,兩頭受難,但對自己卻從來沒有絲毫的敷衍,每日裡只要有空就過來看自己,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親手包攬了去。
“今日可好些了?”徐氏見莊靜怡開笑顏,提起的心,頓時放下了許多,幾步走到莊靜怡的牀前,挨着牀沿坐了,伸手探了探莊靜怡的額角,笑道,“可有什麼想吃的?我下廚做了桂花園子。”說着,示意小丫鬟把手中的提盒放在小几上,轉身,掀了提盒的蓋子,端出一個鑲金邊的琺琅小碗來,“來,吃一點,你喜歡吃的。”
“嗯。”莊靜怡笑着點頭,朝着徐氏張開了嘴,徐氏寵溺的笑了一下,舀了一調匙,送到了莊靜怡的嘴邊。
莊靜怡在張嘴吃了,嬌笑着道:“還要。”心中使勁的唾棄了自己一下,兩輩子加起來的歲數,都已經比徐氏大了,竟然還裝出這種小孩子的模樣來,簡直就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
“你呀,真是越來越小了。”徐氏卻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莊靜怡,擡頭瞪了莊靜怡一眼,可是手卻又舀了一調匙送到了莊靜怡的嘴邊。
莊靜怡就着徐氏的手,把一小碗的桂花園子全都吃了下去,徐氏這纔看着莊靜怡滿足的笑了。
莊靜怡看着小丫鬟收拾了提盒,低頭走了出去,吩咐秋香道:“還不快去給夫人沏茶。”
秋香笑着屈膝應了,轉身走了出去,屋子裡就只剩下了母女兩個。
“怡姐兒,你可是有事跟我說?”徐氏到莊靜怡房中來,向來不講究這些的,可是剛纔莊靜怡卻講究起來,徐氏下意識的就覺得莊靜怡有貼心話要跟她說。
可是莊靜怡卻沒有想到徐氏竟然這麼敏感,倒是愣了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
“有事跟阿孃說就是,只要阿孃能辦到的,阿孃一定幫你。”徐氏拉着莊靜怡的手,看着莊靜怡略顯得有些消瘦的臉,心中頓時一陣刺疼。
怡姐兒的命真的太苦了!嫁了一個紈絝,受盡了苦楚回來,原本應該在府中好生養着,可是自己知道婆婆心中不舒服,所以變着法子要折騰怡姐兒,但是自己懦弱,不敢頂撞婆婆,結果害的怡姐兒還沒有好結實的身子,又被……
徐氏想到這裡,不由得有些埋怨婆婆,怡姐兒好歹是勇毅伯府的血脈,還是一個姑娘家,婆婆怎麼就下得了這個手!這萬一若是打出一個好歹來,可讓自己怎麼活下去……
莊靜怡卻不知道這才轉眼之間,徐氏就已經轉了這麼多的念頭,身子一軟,窩在了徐氏的懷中:“阿孃,你真好。”
徐氏伸手拍了拍懷中的莊靜怡:“你是阿孃的女兒,阿孃不疼你,疼誰呢!”
“嗯。”莊靜怡使勁的點了點頭,這才擡起頭看着徐氏道,“阿孃,我再也不要嫁到那種高門大戶裡去了。”一邊說着,一邊臉色有些發白。
在勇毅伯府過一輩子,莊靜怡想也沒有想過,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大齊對於女子不嫁是怎麼規定的,可是在前世裡讀書的時候,也曾讀到過,古代由於人丁欠缺,女子超過一定年齡若是不嫁,可是違法的!而且若是想在勇毅伯府成爲老姑奶奶,還得看勇毅伯府是不是丟得起這個臉,想來莊志鵬和莊老太君都不會同意的!真正爲難的之後徐氏一個人。
徐氏的眉心微微的蹇了起來,正在輕拍莊靜怡脊背的手,猛地僵了一下,問道:“怡姐兒,何出此言?”
莊靜怡一臉心悸的開口:“阿孃,我是再嫁之身,如果去了高門大戶,那些人想必會……”莊靜怡的聲音倏的就低了下去。
徐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神色頓時黯淡下來,這人言如刀,殺人於無形,自己並不是不知道,一想到已經莊靜怡要活在這種環境之中,頓時心如刀絞:“好,阿孃知道了,你放心吧,阿孃,阿孃……”徐氏彷彿下定了決心了一般,“若是你阿爹……”徐氏聲音頓了頓,纔到,“阿孃一定會和你阿爹據理力爭的!必然要如了你的意纔是。”
莊靜怡心中感動,伸手環住了徐氏的腰身,假作撒嬌的模樣道:“阿孃,我不願意去豪門大戶,我寧願嫁一個販夫走卒,只要他能把我捧在手心裡,就算是粗茶淡飯,我也歡喜的。”莊靜怡的這番話是窩在徐氏的懷中說着,說完,她已經羞的擡不起頭來了。
徐氏聽了莊靜怡的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中滿是苦澀。怡姐兒的要求不高,可是偏生就因爲這要求不高,所以纔不能滿足,今日怡姐兒若是要求進高門貴胄之家,這倒是不難,憑着如今勇毅伯府深的聖意,怡姐兒還能好生挑上一挑,可是怡姐兒卻偏生要這種的人家,伯爺那邊……,徐氏突然頭痛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