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站在鈕鈷祿氏的門口,聽着前頭福晉們的笑聲,心知不一會兒她們便會在四福晉的帶領之下,前來抓她一個殺人現場了。
到底要不要帶着穀雨一起躲進空間裡呢?
“清雅姐,快跟我走。”清雅回過頭去,卻見挺着大肚子的陸飛霞正一臉焦急的看着她。她看起來比在福建的時候白皙了不少,頭上戴着毛茸茸的連着披風的帽子,隱隱約約地露出滿頭珠翠,她一身嚴謹的旗裝,絲毫都看不出當初的野性。
只有那雙眼睛,還是一樣的充滿了活力。
“去哪裡?”清雅鎮靜地看着她,數年未見,她當初的承諾都能夠不遵守,如今又怎麼知道這不是計中計呢?
“四福晉知道了當年是鈕鈷祿氏害了弘暉,所以要殺她爲自己的兒子報仇,正好又嫁禍給你,一箭雙鵰,她已經有些瘋魔了。我知道這裡的小路,我帶你趕緊離開這裡。”
清雅看了她一眼,若是說四福晉爲了弘暉這麼做,她是絕對信的。當年她可是親眼瞧見了,弘暉便是四福晉的命根子,不論是四阿哥,還是皇后的位子,在她的心中,連弘暉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好,等我一會兒。”清雅說着,將花盆底鞋脫了下來,使着內勁,輕輕一抹,便將上頭的血跡全都抹去了,化成灰。
一旁的陸飛霞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而穀雨淡定的幫清雅穿上了鞋。主僕二人隨着陸飛霞的腳步,匆匆地從一旁走去。只見她七彎八拐的,專走那人跡罕至的地方,沒走多久,便走到了一個菊花園裡。
如今是寒冬臘月的,這些菊花卻像是要與臘梅爭輝似得,開得燦爛無比。
而二福晉此刻正俏生生的蹲在那裡,輕嗅着一朵金色的大洋菊。聽到背後的花盆底子敲打在石面上的急促的聲音,她猛地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着領頭的陸飛霞和她身後的清雅。
只見前一人分明就是四阿哥的新寵陸側福晉,她雖然挺着大肚子卻還是健步如飛,而清雅明明去了鈕鈷祿氏的院子裡換衣衫,怎麼到如今前襟還是溼漉漉的一片,她掌管宮闈那麼久哪裡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那個院子裡怕是出事了。
陸飛霞心急的回過頭去,看着清雅,低聲說道:“怎麼辦,被人瞧見了。”
清雅搖了搖頭,衝着陸飛霞笑道:“今日之恩,改日謝過。你且先回去休息吧,這後宅到底是她管着的。”
陸飛霞擔憂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塞給清雅一封信,急急忙忙的拉了拉帽檐,往自己的院子拐去。
二福晉從菊花上輕輕地揪下來一片花瓣兒,放在手心裡,輕輕一吹,若無其事的說道:“你是在那裡殺人了,還是放火了,這麼急吼吼的,不怕我喊四弟妹過來麼?”
清雅從袖裡舀出飛到,輕輕地一揮,那匕首竟然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將着園子裡上好的菊花兒全都一刀割了下來。她墊了墊腳,二福晉只覺得身邊一陣微風吹過,不一會兒,清雅便俏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左手捧着一大束菊花,右手還轉悠着那把匕首。
“二嫂還要清雅幫着採菊呢,哪裡就捨得了,再說了,若我想殺人,定然是從從容容的,哪裡會被人發現了,二嫂說是不是。”
二福晉笑了笑,“你不是幫我採的菊花麼,還不快點拿過來。當初我與你二哥的事情,多虧了你,如今算我還你的。”說着,從自己的身上,取下那件貂毛的短蓬,披在了清雅的身上。
清雅笑了笑,聽着鈕鈷祿氏的院子裡已經有了動響,想來那邊已經砸開了鍋。
“走吧,二嫂,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開鑼演戲了呢。”
二人一邊笑着,一邊走着,接下來,便有了在那裡衆人對峙的一幕。
……
清雅從袖裡舀出陸飛霞留給她的那封信。信封看起來皺巴巴的,上面還有些汗漬和抓痕,顯然信的主人猶豫了很久,纔將這封信給遞了出來。
這兩年來,九阿哥爲了減少傀儡的破綻,甚少讓她外出,因此“清雅”與陸飛霞雖然是舊識,卻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進了四阿哥府。
原來後來天津的新艦在裝魚雷方面出現了問題,陸飛霞便隨着福建的匠師一起北上,繼續造艦。
說來也是緣分,有一次在天津街頭,陸飛霞遇到了個採花賊,氣得七竅生煙,追到轉角處,竟然一下子撞進了四阿哥懷裡。四阿哥一個標準的古人,哪裡見過陸飛霞那麼豪爽的裝扮,溫香軟玉滿懷,前凸後翹的身材又若隱若現,竟然讓他這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兒的人,鬧了個大紅臉。
還讓陸飛霞當作採花賊,一個迷煙給迷倒了,胖揍了一頓。
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有了情,陸飛霞直到情根深種方纔直到那個男子,竟然便是大清的雍親王,她一點關係都不想沾染上的四阿哥。
後來,四阿哥替她改了出身,她便成了雍親王府的側福晉。如今她已經懷有身孕,四阿哥對她也是極好的。
只是這兩年來,自打弘暉去了之後,四福晉便越發的手段狠辣了,府裡的小妾們都戰戰兢兢的,只有那鈕鈷祿?雲汀,不知道收斂,自持有弘曆小阿哥在手,她又是唯一的滿族大姓且有所出的妾室,甚至在四福晉面前,都耀武揚威起來。
四福晉心下憤恨,這暗地裡一查,才發現當年弘暉的事情,竟然是她下的手。就在大年夜裡,她與四阿哥大吵了一架,四阿哥氣得不顧祖宗規矩,去到陸飛霞的屋子裡大醉了一場,纔將這事情給透露了出來。
陸飛霞心知四福晉有心要爲兒子報仇,鈕鈷祿氏命不久矣,這她倒是無所謂,四阿哥的小妾,自然是越少越好的。
只是她卻在無意之間看到了東芝偷偷摸摸取回來的那把刻有佟字的匕首,她當下心中大驚,與情敵四福晉相比,自然是疑是穿越同仁的清雅更讓她覺得清淨,更何況還是清雅幫她,她才能夠爲這輩子的父母報仇的。
於是她便悄悄躲在一旁,伺機爲清雅解圍,倒還真讓她給撞上了。
清雅合上信,勾了勾嘴角。陸飛霞與四阿哥,怎麼看怎麼想是火山與冰山,看起來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兩個人,竟然就這麼走到了一起,當真是緣分。
她閉了閉眼睛,“穀雨,一會兒回到府裡頭,你便進宮去尋太醫,說我從四阿哥府回來,便臥牀不起,生了大病。對了,還替簡親王妃也尋個太醫。將這個事情,在宜妃面前說道說道。”
有的時候,平日裡一根筋的人,是最好用的了。宜妃是個麻辣性子,知道了肯定忍不了,一定會去萬歲爺面前告狀,去德妃宮裡頭鬧,這一下子,全京城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她頓了頓,又說道:“一會兒你讓小路子去佟府,將我佟家傳家的匕首送回去。”
穀雨鄭重的點了點頭。
“福晉,到了。”
清雅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身子不適,你讓府裡頭多出來些人,擡我進去。記得,最好是動靜大點,動作慢點。”
“是,福晉。”姚大柱從馬車上蹭的一下跳了下來,撒開丫子就跑,急切的大聲嚷嚷道:“快來人啊,福晉暈過去了,快點拿軟轎來。”
穀雨一聽,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這姚大柱平日裡看着老實巴交的,沒想到還這麼機靈。”
清雅勾了勾嘴角,老實的人說的話纔有人信啊。
一時之間,九阿哥府裡頭一片慌亂。
而四阿哥府裡,此刻動靜也不小,鬧得是不可開交。
四阿哥一掌拍得那桌子震了三震,一些細小的木屑紛紛揚揚的灑落在地上。
“蠢婦,你這是做什麼?你以爲這樣的伎倆,便想害到佟佳?清雅了麼?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人?她就是當年的佟介德啊,與萬軍之中,可取對方大將首領的佟介德,她若是殺人,會濺得滿屋子血?她手中的利器,就是你那把隨隨便便打造的凡兵。如今可好,這件事就算是九弟不提,依着佟家人和宜妃的性子,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簡親王妃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麼?”
四福晉跌坐在地上,哪裡還有白日裡鎮定的模樣,“我是要爲我的兒子報仇,鈕鈷祿氏那個賤人,殺了我的弘暉!佟清雅竟然還敢女扮男裝,欺君罔上,穢亂宮廷,這事情若是揭開了,看九弟還拿什麼跟我們爭!”
四阿哥臉色一變,雖然他極其渴望那個位置,可是他與九阿哥一眼,是各憑本事,不屑於使用這樣的手段的。
“那是皇阿瑪讓她進宮的,你若是不怕被滅口了,你可以直接去。”
四福晉笑了笑,“不管怎麼樣,我都已經爲我的弘暉報仇了,沒有什麼遺憾了。”
而她與四阿哥不知道的是,門口正站着一個眼睛紅腫的小孩兒,他緊緊地拽着拳,咬着脣,轉身跑了出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