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丞自小就喜歡清靜,這是他弱冠那一年,母親送給他這個別院。只是,他平日裡很少來罷了。
眼下,正巧可以讓沉香在這裡住。
沉香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老熟人,而且聽慕容灃的意思,慕容潯似乎也在這裡。
她與慕容潯之間斷的太難看,眼下若是相見,不知道該怎麼相處啊。沉香原以爲他們是不可能再見了,沒想到大周國居然會在短短時間內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如今的形式也是她難以預料的,太子殿下下落不明,公主也是生死未卜,慕容祈已經入駐皇宮,只可惜名不正言不順,只怕一時難以穩固朝堂。再者葉羅國知道大周國內亂正虎視眈眈,準備攻上來。聽說,凌王趙衍已經先一步潛入了大周國境內,所以這大周國如今是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可是這江南因爲遠離政治中心,所以依舊是風調雨順感受不到任何的朝局動盪。
“這別院是你的,我在這裡住着合適嗎?”沉香有些委婉的說,“剛纔聽七殿下的意思,這院子裡似乎還住了別人。”
“是啊,這別院是母親送給我的,我若是讓你來這裡當主子,母親肯定立刻就知道你沒有死了。所以,我把你送到這裡,正是給我四哥當小廝呢。這樣就可以掩人耳目,等我四哥帶你來九王府的時候,我便趁機問他要了。這樣也不會讓母親懷疑。”
慕容丞是真的一點不傻,這樣的事都能想的出來。沉香眼珠子一轉道:“你既然說我與阿雪長的很像,那麼我一出現,你母親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不如,我易容如何?”
“你會易容?”
沉香點了點頭:“會一點。還有,我既然要做你的人,那當然要拋卻以前了。不如,我重新給自己取個名字。”
“好啊。”慕容丞沒想到沉香這麼配合,高興的合不攏嘴。
沉香只是不想以真面目與慕容潯見面罷了,既然慕容丞有她自己的打算,那她不妨也就順水推舟好了。
她想,自己現在有紫瑤送的七秀坊的令牌,而且是從萬蠱山跌下來的,自那之後,自己的身份與命運就徹底的改變了。所以,倒不如就用紫瑤的名字。畢竟紫瑤也曾經易容成她的樣子,與楚曄相愛,若不是身份暴露……其實,沉香一直知道,紫瑤很希望自己是她,這樣就可以與楚曄尋常相愛了。
想必這個時候的紫瑤,早已經不在人世。
沉香想了想,既然命運這般安排,那麼就當她們的人生互換了吧。她會代替紫瑤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其實,沉香除了這般感情的想法之外,還有一個考慮,當然沉香覺得這個考慮雖然不可能,但是總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能避人耳目。
那便是,若是慕容潯曾經暗中尋找過她,甚至暗中打聽過她,那麼就一定會知道,她與楚曄成婚,然後蒼鷹堡一夜之間被滅門的事。
也就是,在外人眼中,沉香應該在那場滅門慘案中,就一併死去了。當然,知情人也只有紫瑤,因爲在她墜崖的那一刻,紫瑤便囚禁了她,然後易容成沉香進了蒼鷹堡。
後面的事,幾乎沒有人再知道,所以,若她不再以沉香出現在世上,那麼便沒有人知道她還活着了。
這種感覺有時候真的挺可怕的,除了你自己,再也沒有人知道你是否還活着。
雖然聽起來有些殘忍有些淒涼,可是如今卻正好成了她的掩護。
沉香對慕容丞道:“不如,以後就叫我紫瑤吧。”慕容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本來是想直接把她引薦給慕容潯的,不過,眼下她要易容,便應沉香的要求,把她引到了偏院之中。
只是沉香剛坐下,就聽見有人敲門。慕容丞還沒過去開門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說是堂弟來了,怎麼不直接到我房中,反而來這裡呢?”
是慕容潯!慕容丞立刻就要開門,沉香卻急忙叫道:“世子,不要——”
對於沉香來說,跟着慕容丞自然是最好不過,他知道她的底細,又對她有情,自然能護她周全。可是以後要是換個容貌,跟在慕容潯身邊,那就不知道是福是禍了。慕容丞這個人,似乎也不壞,只是他有他的張良計,她也有自己的過牆梯。
慕容丞便對沉香做了一個安撫的動作道:“既然來了,就說兩句,等會兒再找時間易容吧。”說着慕容便把門打開了。沉香再阻撓已經來不及了。
慕容丞對慕容潯道:“四哥,這裡還住的慣嗎?”
“真是多有打擾,這裡住的慣,真是沒想到,我們堂兄弟再見面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而且父皇那樣對你們,可是如今,你們卻以德報怨,還收留我與七弟,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了。”慕容丞卻拖住慕容潯的手道:“我們都是親戚,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兩人一陣寒暄,這時候,慕容潯似乎纔看到沉香,沉香把頭壓得很低,慕容潯卻看到了她。因爲慕容丞平日是不帶小廝的,於是,便問:“這小廝新買的?”
慕容丞笑道:“是啊,不過,這小廝卻與尋常小廝不同,等會兒,我再細細跟四哥說。”慕容丞說的隱晦,慕容潯便也沒有再追問。只是,回去的路上,慕容潯問慕容丞:“事情可有什麼進展?”
“進展倒是有,只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慕容潯點了點頭,兩人便進屋去談了。慕容丞給了她一個眼神,沉香自然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她一個人回到屋中,把門反鎖,這才安心的易容,紫瑤雖然臉上有疤痕,看起來很醜陋,很嚇人,但是五官卻挺好看的。所以,便照着紫瑤的樣子,盡力的讓自己畫成她那個樣子。這易容之法,其實與醫術還有些關聯,之前在璇璣府閒着無聊的時候,她看過一些,而且也偷了些東西出來。
因爲墨君寒對她並不設防,所以她偷東西出來也是輕而易舉。
等沉香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彷彿又換了一個人呢。
連慕容丞都差點沒有認出她來,後來沉香拉了拉他的衣服,他纔回過神,然後跟慕容潯介紹:“這就是剛纔你見的小廝。其實,她是我喜歡的人。”慕容丞壓低了聲音,笑道:“等有空的時候,帶她來九王府,咱們做一場戲。”
慕容潯是什麼人,他剛說了個開頭,慕容潯便明白了後面要怎麼做,於是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不一會兒,九王府的人便來找慕容丞,慕容丞便只能先離開,臨走的時候囑咐了沉香一些事情,便走了。
沉香看着慕容潯,這段時間他一定是很操勞,否則也不會老的那麼塊,看着他滿臉滄桑,沉香有些心疼,可是爲了不讓自己露出馬腳,她便想起身離開。
沒想到,慕容潯突然問:“世子平日待你如何?”
“世子人好,待下人也好。”沉香故意壓着嗓子,讓聲音變粗。
“既然這樣,你爲何要聽從他的安排,若是留在九王府,可能機會更多。”慕容潯的聲音不知何時已變得有些陰沉。
沉香有些驚疑不定:“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似乎沒有世子喜歡你那樣的喜歡他啊。”慕容潯不知不覺眼神也凌厲起來,“說,你來這裡到底是什麼目的,是不是二皇子派來的?”
沉香急忙道:“小的不敢。小的真的是意外才來到的九王府,而且是世子把我抓過來的。”
看沉香說的真誠,慕容潯卻有些生氣。聲音裡帶着一些薄怒:“量你也不敢。”沉香不知他爲何突然生氣,也摸不準他的脾氣。只好,先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慕容潯沒再說什麼,他招來總管,囑咐了兩句,便進去了。
一會兒,總管過來,黃牙一咧,道:“跟我來吧。”
沉香跟着總管來到後院,才知道慕容潯給她安排的是後院雜役。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在這裡沒有人會懷疑她的身份。只要找好時機,從這裡離開,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劈柴、餵馬、擔水這些粗活累是累了點,不過對於沉香來說,這樣已經很好了。只要不與慕容潯見面,心裡的愧疚感便少了許多。起碼心裡不會動盪不安了。
此時,凌王府卻是另外一番光景。文殊公主慕容雪在這府宅之中,仍舊是如履薄冰。
寧蘭院。
小桃在長廊邊上的幾口大水缸邊踱來踱去。
失了火後,老夫人便派人添置了這幾口大水缸,一來是風水講究,護主平安。二來是防止再有意外發生,方便施救。
左看右看,小桃都覺得這水缸在這院子裡顯得有些突兀。
思考片刻,小桃去院落西南角的雜物間裡找了一個瓦罐,出了寧蘭院徑直走向大廚房,向廚房管事崔姨討要了一勺中午未吃完的剩米飯,端着瓦罐朝北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