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瞧着眉頭深皺的鄭元帥,在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身上,她沒有感覺到戰意或殺氣。
她將藥箱放好,朝着鄭元帥道:“元帥,請容小人說一句。”
鄭元帥挑眉看他,擡了擡手,道:“說吧。”
妙音道:“兩軍交戰,必有損傷,不論誰輸誰贏,雙方都會有極大的傷亡,甚至對周邊百姓的影響也是極大的。”
“站在小人身爲大夫的角度來看,屍橫遍野的後果遠遠超出人們的想象,如今天氣炎熱,高熱炙烤下,大量的屍體會產生令人難以想象的病菌,這些病菌,很有可能會轉化成瘟疫。”
“將軍,您征戰沙場多年,這種情況,想必您也曾遇到過。”
鄭元帥面色凝重,眼底更是一片陰暗,他當然遇到過,甚至不止一次。
瘟疫帶給他的影響,令他多年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那些追隨他的將領士兵們,一個個在他面前倒下,而他只能忍痛將還未死的他們一把火燒了,以免令瘟疫繼續傳播。
瘟疫的可怕,是他連做夢都害怕的。
可瘟疫的產生,便是他一手造成。
可他身爲一朝元帥,上戰殺敵便是他的天職,他又能如何?
“你究竟想說什麼?”鄭元帥瞪着妙音。
妙音知道自己鋪墊的夠了,便道:“元帥,兩國相爭,永無盡頭,就算今日您滅了元國,可這世上,還有許多個如元國一樣強大的國家,甚至更強的國家,您能全部都將他們滅國嗎?”
“您珍惜西單國的百姓,不忍他們受苦,可您有沒有想過,那些國戰火而遠走他鄉甚至因貧窮客死異鄉的那些元國百姓,他們也是和西單國百姓一樣的普通人,他們只是想過上平凡的,沒有戰爭的簡單生活,他們從來都沒有野心,可卻一直生活在野心權力爭奪的陰影之下。”
“元帥,您所看到的西單百姓所受的苦,元國百姓同樣在承受着這些痛苦,您難道希望這種痛苦永無止境的延續下去嗎?”
鄭元帥眉頭深攏,雙眼似乎在看着妙音,又彷彿透過妙音,在看着那些受戰火影響的窮苦百姓。
“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是喜愛玩弄權術者對自身惡念的一種粉飾,百姓何其無辜?那些戰死沙場的士兵何其無辜?憑什麼要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那些貪婪的人?”
“我知道,您也是被逼無奈,可您是主帥,您擁有保護那些士兵和百姓的能力和權力。”
“小人從未見過西單國主,不知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只單憑他無故發動大軍侵犯元國邊境此事,小人覺得,他並非明君。”
隨意發動戰爭的人,在妙音看來,都不是好人。
戰爭一旦發動,將有無數的人爲此付出代價,那些人,都是最底層,最無辜的人,而那些發動爭戰的人,永遠都高高在上,冷眼旁觀,視人命如草芥。
她是醫者,自有仁心,無法看着那些無辜的人一個個就這樣莫明死去。
所以,她要做些什麼,必須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