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豆拿眼瞪他,淚水卻不爭氣的劃過臉暇,她幾乎是撲了過去,緊緊的抱着那清瘦至極的身軀。
他笑道“本座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嘛!莫要在哭了。”
“我.....我心疼...........”
他眸中驟然一暖,不等安慰出口只聽姜小豆哭道“好不容易養肥狐狸,就這麼的給餓瘦了..............我的燒雞,我的酒肉,全都浪費了..........................”
難得騰上的一絲感動瞬間化作冷冰的錐柱,無情的,狠狠的扎進他的心窩。
“本座...........”
姜小豆捏了捏他幾乎是皮包骨的胳膊,又摸了摸那骨骼分明的小臉,很是委屈的說道“這又得浪費我多少隻雞才能補回來,總之,在你恢復原樣之前,哪兒也不許去!”
這話說的着實讓人感動,但夜煬卻沒有上當,狐狸微微一翹,眸中若有所思,果不其然,下一刻姜小豆拿袖子擦了擦眼淚,把手伸到他面前“把以後的伙食費拿來!”
果然!
夜煬拉過她的手在她手上輕輕一拍,笑道“頭一次覺得你貪財是件好事。”
“爲什麼?”
“因爲本座有的是錢,餘生你只要貪着本座就行了,本座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錢罐子!”
“你..............”
姜小豆低下了眸,紅着臉道“餘生說的太早了,我可還沒答應做你的狐後..................................”
“聘禮都收了,你還想賴賬!”
“你不要胡說,我幾時收過你的聘禮?”
夜煬伏在她耳畔,輕聲笑道“那稚狐大氅和狐牙手繩可都在你手裡,還有青丘至寶火靈石,它們就是本座的聘禮。”
在姜小豆驚愕的目光中,狐狸眼微微一翹,笑道“不妨你去打聽打聽,自青丘立世以來可有人敢公然耍賴不認賬的,你想當先鋒?可要本座與你介紹一些青丘的刑法?”
“你!”
這明明就是逼婚!
夜煬明白她的心思,纖細的狐狸眼中滿是陰笑,他點了點頭,對她道“對!就是逼婚,等咱們出了這九幽城,我立刻帶你回青丘,先見見你婆婆去,省的你反悔。”
“我都未曾應下,哪兒來的反悔!”
夜煬沒有理她,而是摸了摸下巴道“最難搞的就是青丘那幫固執老狐狸,說不定會爲難你,要不咱們先斬後奏,領一窩小狐狸再回去?”
“一窩?!”
“嫌少?那就兩窩吧!反正一窩最多也就七八個狐狸崽,確實少了些。自打老祖避世之後,青丘便甚少添丁,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不是老瓜瓤子就是年少兒郎,幾乎沒怎麼見過毛茸茸小狐狸崽,你既然做了狐後就該爲青丘着想,主動擔負起青丘的添丁重任纔是。”
說罷還對姜小豆付了一個大任在前的期待目光,看的她咬牙切齒,險些一拳打了過去。
“一路走來還真有些餓了。”
他擡腳直徑走進殿去,絲毫不在意姜小豆那殺氣騰騰的目光。
“本座想吃福伯家的燒雞,阿公家的包子,萬家的果子酒,還有炸糖糕,鹹酥餅,荷花酥,糯米糰子,千層甜糕,給你一個時辰準備,本座先去睡一覺,醒了可是要用膳的。”
“還有本座要更衣沐浴,你去準備一桶熱水,必須是山頂的泉水,打水之前先把捅洗乾淨,要洗三遍,燒水之前,頭三瓢後三瓢的水都不要,只取中間的淨水就行了。”
“對了!你從落仙鎮回來時順便去一趟成衣閣,爲本座買來一身乾淨的衣服,必須得是鮫人錦,料子要好,針腳要細膩,顏色你隨便選,不要過於張揚的,就選個簡簡單單看着素淨的紅色就行了!”
話音一落只見殿門啪的一聲被無情的關上,姜小豆站在門口,眉間緊鎖,滿眼陰沉,咬牙切齒的讓整張臉變得猙獰起來。
她現在已經開始深深的懷疑,這些日子到底有沒有進那十八獄中去,如果去了他怎麼可能還會這樣有精神,渾身的臭毛病非但不改,反而更加猖狂,莫不是與天燧老合夥騙了她,他壓根就沒進十八獄受苦,只是減了個肥回來,或是連肥都沒減,只是春季換了毛,所以纔看起來如此清瘦.............
“發什麼愣!快去!”
一聲斥責從殿內傳來,姜小豆顧不得多想,瞪了瞪毓華殿的大門轉身走了出去。
可惜的是姜小豆沒有令牌,九幽城的守衛死活不肯放她出去“狐後孃娘莫要再爲難小將,無令牌不出城的規矩自打建立九幽城時便已然有了,這麼多年來從未因誰打破過,您不如去找府君,若是府君開口,小將定然送您出城。”
“他?天燧老前輩住在哪裡?”
“老太爺住在城中的生輪殿裡,只是今兒一早老太爺便出了門,到現在也沒有回來,您去生輪殿也是無用,不如去泰安殿找府君,”
姜小豆沒了辦法只好問了東嶽府君的住處,轉身又匆匆拐去了泰安殿,待她到了泰安殿時,只見殿外沒有任何守衛,靜悄悄的跟個空殿似得。
“不會人不在吧?”
她敲了敲門,門內沒有任何動靜,她以爲是自己敲門敲的輕了,手上用了一些子力氣,誰想,那門好似脆瓜做的,一用力竟然吱的一聲給敲開了。
“東嶽府君?府君?”
姜小豆探頭探腦的走了進去,只見泰安殿中空蕩蕩的,她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察覺渾身不得勁,好似有一道壓迫感落在自己身上,她四處逡巡,發現紗帳之後有黑影晃動,她伸手撩開紗帳,與一雙迷茫惺忪的眼眸對了個正着。
此時的東嶽府君正坐在榻上,睡眼疲憊,目光朦朧的看着她,眉眼之間難得的平易近人,乖巧和氣。
他是可親的看了過來,而姜小豆卻是驚恐的看了過去,那一臉的悚然,好似撞見的什麼不得了的厲鬼一般。
“完了完了完了.............”
東嶽府君竟然正在午休,而且還被她給吵醒了!
姜小豆心中猛然一顫,只道不好,現在的她進退兩難,若是動作太大必然會把他徹底吵醒,若是沒有任何舉動,他這樣一直看着自己遲早會慢慢清醒,得趕緊想出去辦法讓他繼續午睡纔是。
“睡吧~~睡吧~~~你所看到的都是夢境~~~~~夢境~~~~”
她那催眠似得溫柔確實有了效果,只見東嶽府君那惺忪睡眼微微一沉,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躺回了那柔軟的暖榻。
均長沉穩的氣息再次傳來,姜小豆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躡手躡腳正準備離開時,只聽軟塌之上氣息驟然一停,不等她反應過來,只見原本已經再次熟睡的東嶽府君猛然坐起身來。
她脊背一涼,嚇的周身發毛,心絃發顫。
姜小豆轉眸看去,只見此時的東嶽府君目光清明,眉間蕭冷,眼底的探究讓她生生的打了個冷戰。
完了!東嶽府君徹底醒了過來!
“你幾時來的,找吾有事?”
姜小豆很是意外東嶽府君爲何沒有大發雷霆,她把原委徐徐道來,一字一句無比真誠,生怕他對自己起疑心。
東嶽府君下了軟塌,走到案桌旁扶眉解困,姜小豆摸了摸案桌上的茶壺,見那壺中依舊滾燙,取了一個杯子,爲他倒了一杯熱滾滾的香茶。
東華府君喝了茶,睏意已解了大半,他轉眸看向姜小豆,對她道“這等小事不用你親自去,你把所需的東西寫下來,吾會派人去準備。”
“好!”
姜小豆見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拿來便寫,大約半柱香後,她纔將那寫的滿滿當當的紙箋遞給他。
“十隻燒雞,十屜包子,百罈美酒,二斤炸糖糕,三斤鹹酥餅,二十個荷花酥,六盤糯米糰.................”
看完之後,東嶽府君很是認真的看着姜小豆,問她道“這果真是青丘新王所要的?不是你自兒嘴饞想要吃?”
“天地良心,這些都是他親口吩咐的!”
東嶽府君看了看窗外,說道“現在的時間可不早了,若是讓人去買,怕是得明天夜裡才能回來,這樣吧!今兒晚上吾親自設宴,宴請那青丘狐王,這些個東西明天到了會直接送去毓華殿的。”
“那個..........那狐狸還說醒來便要沐浴更衣的.............”
“九幽城還有幾區鮫人錦,一會吾讓人帶你去選,你選好了,吾派人送去天都,讓人照着青丘新王的尺寸去做,天都有的是巧手織女,不過一個時辰,想來也就好了。”
“他還要沐浴.........”
東嶽府君眉間微微一緊,疑惑道“不過是打兩桶水洗個澡有什麼難的,一會吾讓人去辦就是,你爲什麼這麼緊張?”
姜小豆搓了搓手道“府君你是不知道,夜煬他指定了要山頂上的泉水,不但泉水要乾淨,那取水的桶也要潔淨,打水之前要先把手洗乾淨,洗完手再把桶洗乾淨,至少要洗三遍以上,取了水回來後,頭三瓢水和後三瓢的水都不要,只取中間的淨水去燒,而且水開一滾就可以了,若是燒的太久,水裡會有異味的,有異味的話......................”
她看着東嶽府君那青筋直跳的額頭,縮了縮脖子,聲如蚊蠅“有異味的話,他就不洗了。”
東嶽府君沉默片刻,他把手裡的紙箋放回案桌上,端了一杯香茶在手,慢悠悠道“吾設宴之後,明兒一早,你們就出城去吧!”
“嗯?”
這話題轉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吾方纔認真的想了想,青丘新王闖出了九幽十八獄,已是刑滿,而你也已思過,這九幽城是蠻荒煉獄,實在不易久留二位,還是早早離去的好。
“可是天燧老前輩曾說過,說是要我們多在九幽城住上一住,方能堵住悠悠衆口。”
“無事,屆時你們走低調些就行了,你可以先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天一亮,吾會親自送你們出城。”
東嶽府君的一腔熱情還真是難得,但這過分積極的熱情,卻有些像是在變相轟他們走似得!
“今夜,吾會去毓華殿把那位啞女親自送回旱沙獄,她服侍你一場,你可以好好與她告個別,但只有一點,不許把九幽城的東西給她,若是魔族發現封印曾被打開過,定會大鬧一番。”
“好!”
當天晚上東嶽府君果真擺了宴席,有他撐腰夜煬自是沒有埋怨姜小豆偷懶,與東嶽府君推杯換盞,痛飲暢談,聊得甚是開心,宴席散了後,東嶽府君親自送他們回了毓華殿,臨走之際順便帶了玉露離開。
姜小豆早就告訴過玉露今晚她會回到魔族,玉露乖巧的跟着東嶽府君離開了毓華殿,相處了這麼久她自是有些不捨,本想送一送的,東嶽府君卻攔住了她,說是夜時的旱沙獄很是蕭寒,她的身子根本就扛不住,姜小豆只得作罷,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目送着,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被夜色吞噬,她才走進屋去。
第二日天剛亮,東嶽府君便敲響了毓華殿的大門,趁着人少領着夜煬和姜小豆出了九幽城。
“從這裡一路往南,快則一天,便能到達落仙鎮了,最近人族很不太平,兩位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一切望安!”
“有勞府君相送!”
“這個......”
東嶽府君看了看姜小豆,他從袖中摸出一塊令牌遞與她“九幽城雖是蠻荒,但不至於無趣,若是有天你沒了去處,便拿牌子回九幽城來,毓華殿爲你留着。”
纖細的狐狸眼微微一眯,看向東嶽府君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你這是跟天燧老前輩打了賭輸了嗎?怎的如此仁厚善良.........”
不能怪姜小豆心思多,而是如此和善又平易近人的東嶽府君是她從未見過的,就好似換了一個人似得。
“吾何時不仁厚善良了?”
“沒有沒有!是我想多了,多謝府君美意,我會好好保管這牌子的!”
她慌忙擺手解釋,受寵若驚的收下了牌子,這時夜煬也湊了過來,他看了看牌子,對姜小豆笑道“府君盛情邀請,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回頭咱們家的小狐狸崽若是想來九幽城歷練,可全指望這牌子了,你要是弄丟了,小狐狸定是要發脾氣的!”
說完不等姜小豆說話,他便擡眸看向東嶽府君,對他道“本座與府君一見如故,早已視爲知己好友,待本座與小豆大婚,帖子是一定要送來九幽城的,屆時請府君帶上夫人前來青丘赴宴!”
“夜煬!”
姜小豆瞪了瞪他,轉眸看向東嶽府君,對他付之一個歉意的微笑。
“那就,就此別過,日後再會!”
東嶽府君回禮道“再會!”
兩人一起離開,離開之際,夜煬特意靠着姜小豆,時時關懷,寵溺無限,那股親密都快將山中的殘雪給融化了,東嶽府君停留片刻,轉身走進了戒備森嚴,設下重重結界的九幽城。
“娘子,我們去哪?還回落仙鎮還是去哪裡?”
姜小豆瞪了他一眼,隨手一揮,雲頭立刻轉變了方向。
“會落仙鎮之前,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見幾個人。”
“什麼地方?”
姜小豆垂眸看了看指間的玉韘,低眸一笑,輕聲道“西荒邊界,屍冢山。”
......................................................................
“媚骨天成,身姿妖嬈,這可是上等貨!”
清竹院中一個年紀稍長,穿的花紅柳綠的中年女子正圍着一個紅衣少年來回打轉,口中不時發出嘖嘖的驚歎聲,左轉一起道一聲好,右晃一圈讚一聲妙,就跟那瞎驢拉磨一樣,一圈一圈的不嫌累。
“我說梅姨呀!您這轉了都有一個時辰了,到底買還是不買,您要是不買我就帶着人走了。”
那女子手帕一甩,轉眸看向身後那翹着二郎腿正嗑着毛嗑的人,小嘴一撅嬌嗔道“姜小豆你急個什麼,這一年半載的都不來看老孃,今兒好不容易來了,不得坐坐,再說了你這次帶的可是個尤物,我得好好看看,給你估個好價錢!”
“嗯...........這美則美矣,就是那面具礙事了些..............”
姜小豆見梅姨想把那面具取下來,慌忙開口制止“別別別!他害羞的緊,若是拿了面具,怕是連人都不敢見,你就讓他帶着吧!”
“這樣啊.........那算了,反正就是帶着面具,也能看出他姿容不凡,摘與不摘都不打緊。”
她圍着那紅衣少年轉了又轉,口中嘖嘖聲不斷,看的少年眉間一挑隱要發怒,姜小豆覷見了,在他發怒之前,便開口催道“梅姨你估好了沒有啊!”
“好了好了好了!”
梅姨扭着腰肢一步一緩的走向姜小豆,雖是半老徐娘的年紀,但眉眼之間仍是風情萬種,由此可見,若是再往前推幾年,這位梅姨是個怎樣傾國傾城。
“一口整價。”
姜小豆呸得的一聲把瓜子皮吐了出去,眉間一擰,不依道“您這轉了半天就肯出一千兩!我說梅姨,這幾年你青竹院的生意可是一天好過一天,若是再買下他,怕是整個西山的風月生意都被你一人給壟斷了,這麼大的搖錢樹,前途無量啊!”
梅姨看了看站在屋中的紅衣少年,抿嘴一笑,嬌笑道“好了好了,那就翻兩倍好了。”
姜小豆撇嘴道“離着不遠的萬人巷裡好似有個少雅軒,聽說裡面的春姨甚是大方,不曉得可有興趣買下這個尤物。”
“翻五倍。”
姜小豆眼珠咕嚕一轉,挑眉道“我這個表弟可是能歌善舞,精通琴棋書畫的,而且”
她湊到梅姨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只見梅姨眸中猛然一亮,滿臉驚訝,看向那少年的目光變得有些曖昧不清,脣畔的笑意也變得很是猥瑣。
紅衣少年被梅姨那雙餓狼似的眼神嚇了一跳,眉間一緊,下意識的看向姜小豆,雖然他不知道姜小豆與梅姨說了什麼,但他幾乎可以篤定,她說的絕對不是什麼正經好話。
“好了好了!姜小豆你可真是會體貼人,什麼也不說了,一萬兩,而且往後一個月,你在清竹院的吃喝玩樂都免了。”
“謝梅姨!”
“另外”
梅姨甩着手絹,對她不懷好意的笑道“另外照老規矩,咱們家的公子隨你去挑,是吟詩作對還是春宵一夜,都依你啦!”
姜小豆脣畔的笑意瞬間僵硬,與此同時一道殺氣騰騰的怒視威逼而來,她顫着手擦去額頭滲出的冷汗,結結巴巴的說道“梅姨啊.....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我幾時在這挑人過夜了?你們家的公子我向來是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這些年手都沒拉過,更別說過夜了!”
“誰說沒拉過,前幾年,叫什麼來着..........”
“你說的不會是南玉吧?”
“對對對!就是南玉!”
梅姨壞笑道“還說不敢看我家的公子呢!隔了這麼多年,不是還連人家的名都記得嗎!”
那道殺氣騰騰的目光變得更是冰冷攝人,姜小豆恨不得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嘴上。
“當年,你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跟那南玉親嘴來着嘛!”
這一句話好似旱天響雷,劈的她險些吐了血,姜小豆顫着嘴脣,幾乎是嚷出了口“不是!”
“不是不是!我要跟你說多少遍,那是渡氣!渡氣!當年南玉是因爲心痛發作昏厥不醒,我爲了救他,把自兒的氣渡給了他,我是在救人!”
“可後來南玉醒了,邀請你去他房中坐坐,你跟他孤男寡女待在屋裡整整一個晚上呢!”
姜小豆擦着冷汗解釋道“原本是我倆只是吟詩作對的,後來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
“整整一個晚上,南玉房中隱隱約約有動靜傳出來,幾乎到天亮才消停下來。”
“當時可是伏天,你這院子裡又多竹,屋裡有很多蚊蟲,南玉見我被蚊蟲擾的睡不着,就幫我趕了一個晚上的蚊子,來來回回在屋裡走,沒動靜就怪了!”
梅姨噘嘴道“可第二天出門時,你是一瘸一拐扶着腰走出來的。”
姜小豆幾經崩潰的吼道“那是摔的!南玉不願讓我睡牀,我睡竹榻很不習慣,翻來覆去不知掉在地上多少回,再說,我這腿瘸了也不止一兩年了,就是不進你這青竹院我也照樣一瘸一拐的走路!”
“哎呦喂!你跟我較什麼真啊!梅姨我在這風月場所呆了大半輩子了,心裡什麼都明白,我跟你說啊!咱們女人命苦,趁着沒束縛要抓緊享樂,等你找到了相公,你就想來我這怕也是不能來了,得享樂當下,你眨眼做什麼.............進沙子了?放心,梅姨我的嘴巴結實着呢!不會讓你相公知道的,再說了就咱倆這麼多年的關係,就是你相公再有權有勢,你覺得我會爲權勢低頭賣你嗎?”
此時的姜小豆已經不敢擡頭了,生怕自己一擡眸對上一雙恐怖至極的眼睛,她縮在凳子上,那膽小害怕的樣子像極了待宰時的羔羊。
“梅姨,取來了!”
龜公捧了一張薄薄的銀票走了過來,姜小豆只覺那銀票好似點了火一樣,拿在手裡滾燙髮熱,她顧不上看一眼,直接塞在袖子中。
“你呀你,還是老樣子!”
梅姨甩着手絹慢悠悠的站起身來,對姜小豆溫言道“你呀就在這好好玩吧!我要帶着這個尤物去學習一些提高自身能力的本領。”
“去吧去吧!”
姜小豆連頭也不敢擡,擺着手催着他們離開,誰料,不管梅姨怎麼說,那紅衣少年都如鐵箍的一樣,紋絲不動,梅姨想上前拉他,被他冷眼一瞟,嚇得縮回了手。
“姜小豆,你這表親可有些放不開呀!不如你好生勸勸,省的我用強,要是傷了性命就可惜了!”
梅姨說的真誠,卻不知道她若是真動了手,那丟失性命的會是誰的命。
說罷也不等姜小豆迴應,扭着腰肢風情萬種的離開了屋子,她一走,姜小豆瞬間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那袖子把那椅子擦得乾乾淨淨,頭一低,腰一彎,滿臉獻媚的伸手招呼“您坐您坐!”
纖細的狐狸眼微微一眯,眸中閃爍着絲絲危險,他緩步逼近,咬牙切齒道“真想不到,你竟是風月場所的常駐之賓,當真是風流!”
“沒有沒有.........都是誤會.............”
姜小豆低垂的下巴被人去強行擡起,炙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那雙鐵手逼的她不得不對上他的眼睛,只見那狐狸眼眨了眨,眉眼之間妖治魅惑,他低聲問道:
“本座與你見過的那些公子哥比,哪個更勝一籌?”
“你你你!是你!就是你!”
“是嗎?
“是是是!”
姜小豆好似抹了油的泥鰍,嗖的一下滑了出去,她賠笑安慰道“彆氣彆氣!你聽我說,這萬兩的銀票已經到手了,咱可不能一時賭氣沒得賺,你好好的跟梅姨去,呆個一天兩晚的,等到你掛牌子,咱們立馬就撤!”
“掛牌子?反正萬兩銀票已經在手了,爲何不現在就走?”
“這你就不懂了!”
姜小豆眉間一挑,略有些得意的說道“依着花街的規矩,但凡有新任榜首,三天之內必然會有一次盛大的掛牌儀式,那一天整個西山所有有錢的都會趕來,大家依次喊價。”
“就是看誰最有錢了?”
“對!”
夜煬點了點頭,問道“那本座也能喊價嗎?”
姜小豆猛然一愣,義正言辭道“當然不能!儀式的最後可是價高者得,你喊價那等於贖身了!”
“價高者得?得什麼呀?”
“得...................”
姜小豆一陣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狐狸眼眨了眨,他眯眼問道“他們出錢不會是在爭與本座風流一晚的機會吧?”
姜小豆低垂着腦袋,喃喃道“其實吟詩作對也行..............”
“姜小豆!”
“沒這麼嚴重!到依着規矩,儀式結束後你要沐浴更衣,這清竹院要準備喜蠟洞房,趁着他們準備,我自會帶你離開,那些個凡夫俗子沾不了你的身!”
“你!”
夜煬無奈道“咱家有的是錢,何苦爲了她這一兩半文的受這個罪。”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咱家的錢不能動!”
“夜煬,你想帶我回西山可以,但咱們不能騰雲不能駕霧,要想凡人一樣走過去。而且你既然要與我相好,就要依着我的規矩,我姜小豆的處事規矩便是花別人的錢,走自己的路,從今兒起你兜裡的銀票一分也不能拿出來,咱們要掙別人的錢來吃喝住行,明白嗎?”
他明白是明白,也依着她說的話去做了,可誰能想到,她會把自己賣進青樓去!
“本座就不明白了,明明你就是這天底下最有錢的人,爲何不願意去花,反而還要坑蒙拐騙的撈銀子!”
“誰會嫌自己錢多!再說了,這也是一種樂趣,生活的樂趣!”
姜小豆道“你放心,依着花街柳巷的規矩,在你掛牌之前能見到的只有梅姨和幾個伺候的小廝,絕對不會有閒雜人等打擾你的!那些服侍人的小廝你也可以隨心挑選,若是不喜歡可以直接跟梅姨說,她如今捧着你敬着你,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本座突然發現,你好似對着柳巷的規矩甚是瞭解,難不成你曾爲了銀子,把自己賣進過這花街柳巷之中?”
依着姜小豆貪財的性子,這種事情絕對是有可能的!
姜小豆摸着脖子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手頭緊時確實進來過好幾次,每次都是滿載而歸,不過還好,來的大多都是凡人,很好擺平的!”
“大多?也就是說其他五族人也曾來過這勾欄之處了!”
“當然了!”
狐狸眼咕嚕一轉,夜煬溫聲誘惑道“那你就沒遇見個有眼緣的?”
姜小豆果然上當,脫口便道“很久很久以前確實遇見過,我記得是一個看起來很憨呆,出手卻很是大方的人買下了我的牌子,他雖然隱匿了身份,化了形,但我察覺出他體內僅剩的一絲神族氣息,他好似剛入塵世,憨憨傻傻,拘謹的很,什麼都不懂,坐在那裡看了我一整晚。對了!我到現在還記的,他好像叫......叫太山來着。”
“後來我騙他說是需要銀兩,他把全身家當都給了我,你都不知道,那傻乎乎的可有趣了!”
夜煬額頭青筋微暴,強忍着怒意道“神族自持位高權重,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旁支也拿自兒當個人物,你如此戲耍他,不怕日後他認出你來,請你去天牢坐坐?”
“他化了形,我也化了形,而且特意隱匿了自身氣息,他就是站在我面前,也認不出我來!
“聰明,果真是聰明!”
姜小豆覷見那雙依舊妖治但卻毫無笑意的眼眸,猛然打了一個冷戰,縮着脖子說道“那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就不提了,你好生在這呆着,等你掛了牌,咱們打撈一筆後立刻就走。”
她縮着脖子正準備走卻被夜煬一把給拽了回來“本座在這至少得呆三天,這三天你要去哪裡廝混?”
“不敢不敢,回青丘路途遙遠,我也得做點買賣纔是。”
“什麼買賣?”
“掐指算命,賣賣天皇棍之類的...............”
“這些可都是你的老本行,離開可以,每天都要回來一次,不然本座一惱可就等不到掛牌就去找你了。”
“明白明白!”
姜小豆臨走之際他還不忘再次交代“你在外面好好做買賣,且不可去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若是本座發現你敢偷摸去花街柳巷尋歡作樂,新賬舊賬咱們一併算個乾淨!”
“知道知道知道...................”
姜小豆信守承諾每天一來,來時夜煬不是在園子裡散步靜心,就是吃着茶點聽小曲,一點都不像是賣身而來的公子哥,倒是像極了前來作樂的富家少爺。
姜小豆看不慣他那吊兒郎當,只知享受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幾次與梅姨說道,問她爲何不讓夜煬學些琴棋書畫,或是教導一些風月場所的規矩,梅姨一聽這話便不依了,甩着手絹對她道:
“你是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是賤脾氣,你越是冷臉子對他們,他們越是掏心掏肺的待你,你那表親正對當下人們的審美,你知不知道,就這兩天我清竹院的生意可是勝過往日不知多少,大傢伙來這就爲了看他一眼,依老孃預算,掛牌之時,他的身價絕對會是我清竹院有史以來的最高價!”
梅姨歡喜的合不攏嘴,姜小豆看的卻很不是滋味,想當年她把自兒賣進來時,那可是被逼着學琴棋書畫的,夜煬的運氣還真是好,碰上了這麼好的時候。
三天後清竹院外掛了紅綢,發了紅帖,整個西山的人都知道清竹院有位新榜首,那榜首姿容妖豔,魅惑邪治,是天上地下難尋的妙人,當晚鑼鼓未敲,鞭炮未放,清竹院卻去滿了人,那滿滿當當的險些把清竹院的大門給擠倒了。
梅姨打扮的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走了出來,先是客套兩句,把院子里人胃口吊足了之後,金鑼一敲,百盞燭光一併點起,一位紅衣少年從竹林中緩緩走出。
燭光搖曳,翠竹影深,一襲紅裳張揚肆意,邪魅妖治,他微微轉眸瞟了一眼站在林外的衆人,纖細的狐狸眼中魅絲流轉,妖嬈勾人。
在他出現時,整個天地便黯然失色,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偌大的清竹院只有他穿過竹林的簌簌聲,靜的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少年從竹林走出直徑轉身進了自己的廂房,留下了慢慢一院子人呆在原地發呆。
率先反應過來的便是梅姨,只見她拎起金鑼重重一敲,響亮的鑼聲好似一道巨雷猛然落入院中,讓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這就是咱們的新榜首,今兒正式掛牌,價高者得!”
“梅姨,我出萬兩!”
“我出十萬!”
“我翻倍,翻兩倍!”
他未說一句話,就連笑也不曾施捨一下,只是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讓衆人爲之瘋狂,徹底失了理智。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夜煬的身價已經漲到了百萬,莫說是清竹院有史以來的最高價,就是整個西山沒有一個小綰能有這樣高的身價。
人們爲爭這入之賓的機會吵吵嚷嚷,險些把清竹院給掀翻了天,而廂房之內卻與外面截然不同。
“發了發了!這可真是發大了!”
廂房之內,夜煬正斜倚在竹榻上翻書靜看,姜小豆趴在門口,耳朵緊貼在門縫上,聽着外面不斷傳來的叫價聲,歡喜合不攏嘴。
“兩百萬?!這下真的是發了!”
夜煬依舊翻看着書,對姜小豆無奈道“不過就兩張銀票,有什麼可高興地,依着本座說,連壺像樣的酒錢都不夠。”
“夠了夠了!想當年我最高的身價才五十萬,你這身價夠買四個我了。當年我也是傻,都已經化形了怎麼就不知道變一張好看的臉出來,難怪我身價上不去。”
姜小豆一口一個後悔,她沒有發現那斜倚在竹榻上的人眉間微緊,眸中隱有怒意。
“又有人加價了!又有人加價了!夜煬你可真厲害,我當年要是有你一半的美豔,早就發大了!”
一股強大的靈力悄無聲息的纏住姜小豆,毫無預兆猛然一拉,姜小豆只覺周身一輕,天旋地轉,再次反映過來已然被夜煬壓在身下。
夜煬晃了晃手中那兩張蓋着紅印的大額銀票,纖細的狐狸眼中炙熱深邃,他看着姜小豆,沙啞着聲音道“那就依着你的身價,本座翻四倍,只要你一夜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