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微微一怔,疑惑的問道“汝認得吾?”
“這個.....這個頗有耳聞...................”
“汝是誰?爲何在此?”
姜小豆猛地一愣,她看了看自己,摸了摸臉,自己沒化形呀!空青怎麼突然不記得自己了?
“空青在老化的過程中,他的記憶逐漸變得混亂模糊,性情也時常大變。”
浮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姜小豆瞬間反應過來,她覷了覷被空青擋住的去路,一臉討好的說道“您忘了,我是您的奴僕,受您的命令在此等候您,侍奉您啊!”
“奴僕.......啊!”
不知怎麼回事,空青突然抱着頭吃痛哀嚎起來,哀嚎聲中透着難忍的痛苦和掙扎,好似在承受極大的折磨一樣。
“.......父親.........報仇............”
空青抱着腦袋脫口吼出報仇的話語,空中煞氣逐漸混雜,令人窒息的魔氣猛地從他身上爆發,他如困境中的猛獸一樣雙眸通紅,嘶吼不斷,言語舉止逐漸瘋狂起來。
姜小豆下意識的向後悄悄一退,銀針從指間冒出絲絲寒光,她心中早已想好萬種可能發生的事情,最差便是負傷而逃,哪怕缺胳膊少腿總好過一條命交代在這。
“..........汝...是吾的奴僕?”
空青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一雙紅通泛着水光的眼睛中恢復一些神志,姜小豆把頭點的快要掉下來似的,一口一個對,眉眼之間滿是乖巧。
“跟吾走.........”
空青踉蹌着向前走,姜小豆乖乖的跟着他,小眼睛頻頻覷向身後的逃生之路,想逃又不敢逃,生怕空青在背後給自己一掌,依着他那沖天的魔氣,和瘋癲的性子自己大約是會死的吧!
“汝在吾身邊多久了?”
“嗯?..........不到十天,小人服侍主子時間短,主子大概不記得小人!”
“是嗎........”
空青喃喃自語,眼中滿是恍惚,他回眸瞟了瞟姜小豆,眸中雖是疑惑,但卻異常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對!不是十天,雖然吾已經想不起來何時見過汝,但汝身上的氣息吾並不覺得陌生,只是這絲熟悉太遙遠了,遙遠的好似前世一樣..................”
姜小豆目光幽然的看着那踉蹌有些乏倦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輕聲問道“主子是否還記得大約是何時見過我的?”
“何時............”
空青想了想搖了搖頭,沉聲一嘆“唉.....記不得了,不過沒關係,記得一切的人很快就從沉睡中醒來了,等他醒來後,吾記不得的一切就都清楚了。”
沉睡中的人?
姜小豆心中微微一沉,她分明記得浮音說過,無啓一族只有空青還活着,他口中所說沉睡的人會是誰?
不知走了多久空青突然停了下來,姜小豆歪頭一瞧,前面是個死衚衕“主子,咱們走錯”
“咔!咔!咔!..........吱!”
死衚衕的角落又快不起眼的石頭,空青將石頭拿起來在死衚衕上敲了三下,只聽吱的一聲響,眼前突然大亮起來。
姜小豆眯着眼睛看了看,只見面前突然出現一個密室,這密室與剛剛的暗道可不同, 又寬敞又亮,而且密室中乾淨極了,隱隱約約能聞了一絲淡淡的薰香從室內傳出來。
她低眸看了看自己被鮮血浸溼的鞋底,在密室口踟躕不前,實在是不好意思進去。
空青的聲音從密室中傳來“怎麼還不進來?”
姜小豆有些不好意思道“回主子,小的成日做苦力活,這身上也不乾淨,哪有資格進這樣潔淨的屋子,要不主子您忙您的,我在門口守候就行。”
“少廢話,進來!”
“這...........好吧....”
姜小豆剛踏進室內,密室的門砰的一聲瞬間關上,若非她反應快,後腳跟都要被夾在門縫裡了。
“這宅子從上到下連門都不友善!”
密室中點了許多燭火,正中央有個極大的祭臺,祭臺上躺着一個人。
姜小豆擡眸一瞧,正好撞見那個人胸口拳頭大的窟窿,她驚了驚,當瞟到空青那雙幽光暗閃的眼眸時,姜小豆瞬間清醒過來,低着眼眸走到空青身旁。
空青從暗格中取出三支香來交給她“點好香後跪下磕三個響頭。”
“是!”
姜小豆乖乖照做,把香插在香爐後跪在祭臺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磕完了還不敢起來,乖巧的跪在那裡等着空青開口允許她起身。
誰知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姜小豆斜眼向周圍瞟了瞟,只見空青就站在自己身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祭臺後掛着的那副畫。
儘管室內燈火通明,那畫也保留的沒有一絲損壞的痕跡,但暗沉的筆墨卻掩不住陳舊的氣息,這幅畫歷經的歲月肯定比姜小豆想的要遠久許多。
畫中沒有花鳥蟲魚,沒有美人美景,只有一株樹,一株瘦小纖細,奄奄一息的孤樹。那樹統共只發了三隻樹杈,枝頭上每一片樹葉都圓之又圓,閃爍着耀眼的金黃色,好似一個個小太陽落在樹杈上一樣。
姜小豆看了又看,除了那枝頭的葉子明亮一些外,她並沒發現畫中樹與凡間草木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它是不死樹,是吾族中的寶樹,也是無啓一族的命脈所在。”
空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姜小豆歪頭偷偷看了過去,只見空青兩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副舊畫,半分目光也沒落在她身上,空青的聲音輕而又弱,不像是在對她說話,倒有些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似得。
“族中老人說過,在開天劈地之前這株樹便在,那時它是混沌中最高最大的樹,比山還要高,比磐石還要堅硬。它的根莖永遠沒有盡頭,人們順着它暴漏在土地外的根莖可以輕而易舉的跨過汪洋,登過險峰。”
“但,自從開天闢地後,不知道爲什麼這樹的靈力突然就弱了,縱使吾族中人日日照料,卻沒有半點起色。等道吾出生時,它已和那些凡木沒有任何區別。”
“族長說這是不詳之兆,預兆着無啓的未來,我不信,一直盼着它能夠恢復靈力,變回傳說中那個比山還要高,比石頭還要堅硬的樹。直到我第一次從沉睡中醒來,再去看它,它已經枯萎,又脆弱又可憐,好似輕輕一碰,它就立刻破碎成沫。”
空青幽幽一嘆,沉聲道:
“雖然有很多事情吾都想不起來了,但有幾件事就像是烙印一樣死死的刻在吾心中,即便有一天吾忘了自己是誰,也不能忘了那些刻骨的事情。”
“吾永遠忘不了吾的父母手持鈍刀衝鋒陣前的情景,也忘不了母親受傷在吾面前,那雙欲言又止充滿擔憂的眼睛,吾的母親幫吾擋去飛來的一箭,鮮血濺了吾一臉。”
“你知道至親鮮血迸濺在身上的那種感覺嗎?那種溫熱像是毒液一樣,燙的你眼睛疼痛難忍,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珠子踩得稀碎!恨不得被利箭穿透的是吾自己,恨不得有個人突然給你一巴掌,然後告訴你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覺,都不是真的!”
“吾永遠都忘不了無啓當年的遭遇,吾想改變這所有的一切,即便有些困難,吾也要這麼做,這是吾的宿命。”
空青說的十分冷靜,冷靜的讓姜小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悄悄斜眼覷了覷,寒意瞬間籠上心頭,不知什麼時候空青已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後,與她相隔不過兩指。
“汝會幫吾吧?”
“嗯?”
姜小豆原以爲他又發了瘋在自言自語,一歪頭髮現那雙陰沉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打了個激靈,一絲不詳的預感籠上心頭。
“主子............”
“別怕,吾不會讓你爲難的。”
空青話說難得和氣,姜小豆心中剛有一絲緩和的同時只見他慢悠悠的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爲了吾的大計,要借汝一樣小東西,吾起誓,只要成功了,吾會親自叩拜你的大恩!而且放你三魂七魄去投胎轉世,絕不失言!”
“如果小的要是失敗了呢?”
“那汝的魂魄會成爲煉製遊絲丹的原料。”
“.....................”完了!這下真的要屍骨無存了!
眼見空青要動手,姜小豆腳底一滑,連滾帶爬的竄到了祭臺底下“等等等等等!”
“主子你想借什麼直說就行,小的身份低賤犯不着您親自動手,您只管開口,小的自己來!”
“好。”
一把匕首扔到了她腳邊,姜小豆拿起那把鋒利的匕首從祭臺的另一邊鑽了出來。
“主子想要什麼?”
姜小豆已經想好了,哪怕他是要自己割肉放血自己也認了,受點傷總比一條命沒了強。
“心臟,吾要汝的心臟!”
“........................”
姜小豆緊緊握在手中的匕首猛然一顫,空青看出她的猶豫,非但沒惱,反而和顏悅色的安慰她道“吾起誓只要一顆心臟就夠了,汝給了可以直接走,吾絕不攔着你。”
“!!!!!”
她好像只有一顆心臟,多了還真沒有,而且,真給了他,自己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汝在猶豫什麼!汝是吾的奴僕,理應對吾忠心,既是忠心,爲何要再三猶豫!”
“不是猶豫。”
原本已經指向心窩的匕首突然寒光一閃,利刃直抵祭臺上那具屍體。
“不!”
空青驚呼一聲,滿眼恐慌,姜小豆反而一笑,眉間閃過一絲篤定“原來他就是你費盡心思,不惜逆天引得神兵將至的人,我真心好奇,這人到底是誰?不知您可方便解釋一番?”
祭臺上躺着的明明是具屍體,就算姜小豆捅他個十刀八刀也不見的他會喊一聲疼,而空青卻拿他當一個睡着的活人,生怕姜小豆一不留神傷了他一樣。
“汝!汝不是吾的忠僕!”
令人窒息的煞氣從空青身上迸發,漫天殺意瀰漫在密室中,姜小豆打了個冷戰,邊攏衣襟邊說道“說實話,就單單你這滿身的魔氣,我就一直以爲你是魔族中人,但後來我發現你身上氣息混雜,不單單隻有魔氣這麼簡單。我一直不解,就算知道你是無啓遺孤也一樣不理解你身上混亂的氣息,直到現在,我都明白了。”
姜小豆凝眸看向空青的心窩,一言不發,冷然而笑。
密室中死一樣的靜謐,空氣中瀰漫着冰冷的氣息,隱隱約約,有心臟跳動的聲音傳來,一個強而有力,一個時弱時停,兩顆心臟前後響動,聲音雖小,但在如此靜而冰冷的密室中那聲音卻無比清晰。
“你肆意買賣奴僕,那些躺着出去和前院站着的活死人都有相同的一處,那便是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心,你活剝人心爲了什麼?”
姜小豆持刀點了點躺在祭臺上的屍體,搖頭道“怕是不全是爲了這具........這個人吧!”
姜小豆突然出手,一掌打向空青,空青躲閃不及,只覺似有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自己心口,“噗!”的一聲,滾熱的鮮血噴了出去。
掌風將他的斗篷打飛,只聽“茲拉!”一聲響,一記水刀將他胸前劃開了一道口子。
破碎的衣衫被掌風掀起,一道如蜈蚣般恐怖的傷口暴漏在起落的衣衫下。
那傷口長有四指,但只被人用麻線寥寥縫了幾針,傷口邊緣雖然因時間關係變得發黑,但卻未癒合,隨着心臟的跳動,傷口處時不時張開了小口,透過那觸目驚心的小口,隱隱可見殷紅血肉和跳動的心臟。
姜小豆點了點自己心窩,問道“空青,你的心呢?你體內那顆屬於天外靈族獨有的心呢?”
空青掙扎着從地上站起身來,他捂着胸口,怒睜着雙眼惡狠狠的盯着姜小豆,手下魔氣暗起“汝到底是誰!”
沒了斗篷的遮掩,空青的容貌完全暴漏在空氣中,姜小豆怔怔的看着那張傷痕累累,烙了罪奴印記的臉,深深的陷入沉思中。
那張臉上的佈滿了大小不一的傷痕,道道傷痕皆令人心驚,有一隻三足飛鳥的圖騰深深的烙在他的臉上。
“三足踆烏?當初出兵滅你無啓合族的竟是神農!”
圖騰邊緣皆有被剮割,凹凸不平的痕跡,有些地方剮割的深了,隱隱露出森森白骨。足可以看出空青對神族的恨意,寧願割肉削骨也不願讓仇人的圖騰留在臉上。
但神族的烙記可不單單隻烙在皮肉之上那麼簡單,即便是肉身死去,魂魄上也會帶有烙記。
空青見姜小豆發愣,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當摸到那凸凹不平的傷痕時,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斗篷已被打落,他憑空變幻出一個新的斗篷披在身上,將那傷痕累累的臉掩在黑暗中。
“放肆!”
姜小豆在怒斥中回過神來,她收回目光,問道“你強行縫在體內的心不是自己的,你的心呢?你把心藏在了哪裡?還是說”
姜小豆好似想起來了什麼,不可置信道“還是說,你把心給了誰?”
“住口!”
空青猶如被人碰了逆鱗,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睛落在了姜小豆身上,他冷冷開口“只要汝不傷害他,吾便饒汝一條賤命。”
“饒我?從你帶我走進這密室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活着出去吧!”
“吾答應你,吾”
“沒用的!”
姜小豆搖了搖頭,脣畔展開一絲冷笑“縱使你允諾的再是天花亂墜,我心裡也清楚,空青,無啓族長!你絕對不會讓我活着出去的!不如這樣吧!我們憑本事說話,我贏了活着離開,你贏了,任你處置!”
“任吾處置?”
空青嗤笑一聲,冷冷的看着姜小豆說道“汝所言極是,吾不會讓汝活着離開,而汝也不會任人宰割,汝與吾,只會有一個活着的離開。”
“果然,我們是一路人,所想皆是一樣。”
姜小豆垂眸看了看那具傷痕累累,失去心臟的屍體,開口道“那麼,在我身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人到底是誰?你爲什麼執意要復活他?”
“此乃無啓前任族長,天外勇士。”
“無啓族長........阿魏?!”
空青怔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阿魏這個名字已被人遺忘多年,若是別人說出這個名字,吾定會吃驚,但對於汝,吾倒是一點也不好奇。”
一個認出三足踆烏的人,知道前任無啓族長的名字的確一點也不稀奇,若是不知,纔是真的不妥呢!
空青凝眸看着那利刃下躺着的人,頓了頓,幽幽說道“此乃,吾之生父。”
姜小豆心中猛地一震,對於這個消息,她着實吃了一驚,千想萬想,真真沒敢往這方向去想。
如此一說,空青這個無啓族長還真是名正言順!
“阿魏是你的生父?爲什麼從未聽人說起過?”
“吾之父乃是大智之人,他早有預感無啓會遭遇大難,他是無啓族長,身份至關重要,若有變故,第一個降下災禍的就是族長,他爲了保護吾和母親,就連族中人也不知吾是他的親生骨肉。”
“直到無啓淪落爲罪奴,他才悄悄的告訴吾這段被隱藏了多年的秘密,他再三叮囑吾,要吾不要放棄逃跑,並讓吾起誓,哪怕眼前有一絲機會都要頭也不回的離開,他還逼吾起誓,要吾逃出去後隱姓埋名一生,不可再回頭找他們。”
姜小豆點頭道“無啓這個天外靈族原本就召人忌憚,而你又不單單只是無啓遺孤這麼簡單,若神族得知阿魏還有個親生子活着,絕對會不擇手段在三界大肆搜查,直到找到將你這個無啓遺孤。那時,你想不死也難逃一劫!”
“阿魏將你保護的很好,他是個好父親。”
如此一來,她也能理解爲什麼空青會不惜逆天來施展禁術。
“曾經的他確實是個好父親,但”
空青話音一轉,眼中變得冰冷起來“但神族的天兵殺了他的驍勇,神族的鐵囚磨滅了他的膽識,一個父親,一個族長,在那冷冰冰的囚籠中徹底死去!”
“吾帶領巫陽族攻打神農,他自請將令站在神農的大旗下,在兩軍對壘之時趁吾分神意圖要取吾的首級,這樣的人..................”
“說到底,他就是老了,怕了,他不信吾有滅神的本事,怕被自己受到吾的牽連,爲了苟活,他竟然選擇站在神族大旗下指揮着敵人去殺自己親生子,自那刻起阿魏不再是無啓族長,他是神族戴罪立功的罪奴,薰渠!”
薰渠?
若是說起薰渠,不單單是姜小豆,三界六族中多少都有人知道此人,傳聞他是神族一名英勇的先鋒神將,此人有勇有謀,戰功赫赫,當年神農與巫陽大戰之時,他帶人衝鋒陣前,殺敵無數,一身銀色鎧甲被鮮血所染,被人稱爲神界血將。
如此勇士,可惜最後仍是戰敗,身死大戰之中,狼煙散去不見屍首。
“薰渠......就是阿魏?!”
姜小豆喃喃自語,心中猛地咯吱一聲,她看向一臉冰冷的空青,緩緩說道“無啓是天外靈族,弱點即便被人所知,也不可能輕易得手傷其性命。更何況阿魏又曾是無啓族長,爲人靈力非常人所能及。”
阿魏一看便知是被人毀了心臟纔會身死,他可是從死人堆裡爬出的人物,怎麼會在大戰中沒有任何防備被人正面襲擊,挖去心臟的同時一點反擊都沒有?
難不成是........................
姜小豆不可置信的看着空青,輕聲道“當初挖去他心臟的.......是你?你殺了自己的生父?!”
“當然是吾!”
空青眉間透着着瘋狂和嗜血,冰冷嘲諷的目光落在阿魏身上,他咧嘴大笑,眸中隱有水光閃爍。
空氣中瀰漫着冰冷陰沉的氣氛,姜小豆只道不好,暗暗逡巡四周,不知什麼時候,這密室角落竟然爬來許多蠱蟲,它們縮在角落虎視眈眈的看着姜小豆,似乎只要空青一聲令下, 它們就會從黑暗中撲上來把姜小豆撕個粉碎。
“天下若是有人能殺的了天將薰渠,那人必須是吾!”
姜小豆不理解道“你既然已經殺了自己的生父,爲何還要尋求逆天禁術來複活他?”
“那是因爲吾多年大計即將成功,吾將代表無啓推翻神族,讓無啓成爲六族之首,這件大事,他必須要在場。吾要讓他親眼看着神族大將橫死在吾腳下,要他親耳聽見神族戰敗時求饒聲音,吾要讓他親口承認吾這個無啓族長是實至名歸。”
姜小豆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道“你千方百計要復活阿魏,就是要得到他對你的認可?!”
此時此刻,姜小豆心中除了荒唐就是可笑,空青如此瘋狂的逆天而行,爲的就是讓一個已死之人活過來認同他這個兒子所做的一切。
就因爲這種理由而造了些數不盡的血債?真是荒唐至極!
“不是!吾何時需要他的認可!”
空青瘋瘋癲癲的搖頭道“吾.....吾只是想讓他親眼看着吾的成功,讓他後悔,對後悔!讓他後悔爲神族賣命,後悔成爲薰渠!”
他緩步走向姜小豆,掌下陰風暗起“汝想知道的如今都知道了,現在該獻出汝的心了,待他醒來,吾親自行大禮謝汝,並放過汝的魂魄下輪迴去。汝是自己動手,還是要吾幫忙?”
隨着空青的步步緊逼,躲在角落的蠱蟲探出了腦袋,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汝不要白費心機了,吾早知道汝藏着銀針在身!”
姜小豆看着角落裡的蠱蟲,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纔會召集蠱蟲前來!”
即便她善於偷襲,但蟲蟻的速度比人要快好幾倍,雙拳難敵四手,銀針再多多不過這麼多的蠱蟲,只要有一隻咬到她,她就會中毒失去靈力。
“無啓人,果然聰明!”
“這麼多年來能讓吾不敢親自上前而派出蠱毒的,你也是頭一個”
話音未落,蠱蟲突然從角落鑽出來,四面八方的撲向她,姜小豆一掌打翻祭臺上的酒水,“叮噹!”一聲響,酒水灑落在地變幻成一條一條長着獠牙的細蛇,由水變換成的小蛇仰頭嘶吼一聲,衝進了潮水般的蠱蟲中。
“沒用的!這個密室統共就三杯薄酒,任汝能凝水化形也支撐不了多久,吾已設下了結界,縱使附近再多的水源,也根本無法聽從汝的召喚來幫汝,汝已無路可走!”
“是宛童告訴你的吧!”
宛童也是馭水中的高人,還跟她交過手,自是知曉自己的弱點在哪!
“啪!”
幾條水蛇勢單力薄,蠱蟲齊涌而上死死的咬在它們身上,只聽一聲異響,再轉眼看時已不見水蛇的身影,倒是地上多了幾片水漬。
姜小豆拿起匕首,摸了摸那冰涼僵硬的刀面“如果只單會馭水,眼下的處境確實有些慘!”
空青眉間一挑,問道“ 汝此話何意?”
她勾脣輕笑,手指在鋒利刀刃上輕輕一劃,鮮血爭先恐後流出,殷紅的鮮血好似有了意識一樣,落地之跡便圍着姜小豆自動畫了一個圈,一個用鮮血化成的圓圈。
“立血爲囚,神鬼難逃。”
鮮血中隱隱有了波動,很快一條一條小蛇從血圈中爬了出來,那小蛇通體鮮紅,金黃的小眼睛中射出絲絲寒意,它們從鮮血中爬出卻不離開,吐着信子守在姜小豆身邊。
齊涌而來的蠱蟲突然停住了腳步,在血蛇陰冷的注視下不但止住了進攻的動作,竟然還生了想要逃離的念頭。
“這些是什麼東西?給吾殺了她!”
蠱蟲受了空青的命令,轉頭向姜小豆衝去,然而剛剛踏進姜小豆腳下的血圈,立刻紅了眼睛,個個長着毒牙,一口咬在身後受命趕來的同伴身上。
“吱!”
“吱吱!”
蠱蟲中起伏着尖銳的慘叫聲,有些蠱蟲被充當在前的同伴咬上一口後,有的也同樣紅了眼睛,轉身去撕咬身邊的同伴,有的直接被髮了瘋的同伴狠狠咬到了要害,隨着吱吱吱的慘叫聲後一命嗚呼。
越來越多的蠱蟲紅着眼睛守在姜小豆身邊,那堅定的守護讓空清感到有些疑惑,眼前這些蠱蟲分明是受自己召喚趕來的,怎麼突然間叛變守在姜小豆身邊了呢!
“汝對吾之友做了什麼?”
姜小豆搖頭無奈道“不知是宛童未曾告訴你,還是你忘了,立血爲囚,我爲新主。凡有血有肉,進了血囚之內的,不管神鬼六族,結爲囚奴,囚奴只會聽從獄蛇的號令,殺同族,噬舊主。”
“血囚?”
劇痛傳來,空青捂着好似要裂開的腦袋踉踉蹌蹌向後退去,一個被封塵多年的畫面猛然閃現在他眼前。
戰鼓震天,狼煙滾滾,鮮血染紅了整個天地,空中飛旋的雄鷹發出悲愴悽慘的叫聲,突然間,大地出現劇烈的震動,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塵土飛揚,百年老木轟然倒地,空中鷹鳥撲騰着炸開的羽毛,紛紛躲進了雲層中。
天邊隱隱出現一抹黑雲,那雲很重,踩得大地險些要裂開了來,那雲也很快,眨眼便到眼前。
原來那“雲”是一片不計其數的猛獸,猛獸四面八方趕來,鬥志盎然的齊聚在一株大樹下仰脖怒吼。
空中隱隱傳來衣衫翻飛的聲音,原本正在怒吼的羣獸突然靜了下來,個個前蹄跪地,恭敬又畏懼的低下了頭。
不知何時,血色蒼芎中竟出現一人,那人身穿淨白衣衫,踏着血色雲翳緩緩飛來。
他擡眼看去,眸中死一樣的冰冷,與生俱來的威嚴無聲蔓延,使得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莫說是跪伏在地的獸羣,即便是站在雲層之中的神族在那冷冷一掃的目光中也默默低下了頭。
他一手抱着寒衣,一手提着壽棺,那壽棺由寒冰打造,通體透明,一眼便可看見壽棺中放置的白玉枕頭和九孔鏡壺。
雖然那時空青年幼,但他卻清楚的記得,那抹白衣散發的清冷讓人不寒而慄,由心底深處萌生出臣服的念想。
空青記得,那人微微擡眸,九天之上位高權重的衆神下意識地錯過那道目光。
縱使雲深霧濃,三界衆生仍能看清神族的怯意。
過了許久,雲層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聲音清麗威嚴,話語中隱隱透出一絲難以掩蓋的悲痛和無奈。
“天帝身逝,三界大慟,請您節哀!
冷風捲席而來,雲巔之上露出七色裙角,裙角上繡了大紅色的絨花和金色的蠟蜂。
空青瞪圓了眼睛,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因過於驚訝而張開的嘴巴。
他清楚的記得,整個三界,只有一人的衣衫上會繡大紅色的絨花和蠟蜂。、
只是那個人身份是何等的尊貴,爲何這次會親臨戰場!
“希兒,你要趕吾走?”
那人輕撫懷中寒衣,只單輕飄飄一句話便令九天之上的衆人惶惶不安,濃厚的雲層中再次傳來女子的聲音,那聲音雖然依舊清麗但人們聽的出話中的驚慌。
“風希不敢!”
一聲恭敬的不敢令天地之間頓時掀起了一片譁然,空青心中也驚了又驚,他雖年幼,但也知曉那女人在天地之中是何等地位,她這樣尊貴的人竟然也會有低聲下氣的時候。
而那手提壽棺而來的男子究竟是誰,竟能如此理所當然的接受她的這份恭敬和尊重。
“既不敢便讓開!”
“天帝彌留之際,有話留給您,說是”
“多說無益!”
那人冷然擡眸,看向層層雲霧之中,冷冷開口道“只一句,讓還是不讓?”
壓制許久的威嚴被人釋放,只一瞬,人們癱倒在地,被那窒息生冷的寒意緊緊束住咽喉,不少體弱靈力低微者被那滾滾而來的威嚴一瞬間奪去了生命。
一時間,天地之中起伏着痛苦不堪的慘叫聲。
面對撲面而來的威嚴,雲頭上衆神的身影紛紛向後一晃,在三界衆生的注視下又不得不挺直腰板站在雲頭中。
眼尖的空青瞧的清楚,衆神雖屹立雲層不倒,但剛剛一瞬間,他看見衆神的嘴角有血跡流出。
他們受傷了?神也會受傷?!
那清麗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中充滿了懇求。
“希兒不敢攔您!也不敢放您上九天,師父,求您別爲難徒兒!”
徒兒?!
譁然再次掀起,只不過這次議論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族。
整個三界皆知那個女人只有一個師父,而她的師父已經.........怎麼突然間又多了一個師父來?
“傻丫頭,爲師怎麼會爲難你。”
那人低眸看了看透明壽棺中那個盛滿酒的酒壺,眼中柔光閃爍,衆神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他,眸中神思各異。
他輕輕一笑,隔着壽棺懸空敲了敲放置那棺中九孔鏡壺,眸中騰起一絲柔和“他不是要喝酒嘛!吾帶來了,是他平日最愛喝的花釀。”
雲巔之中傳來一聲悲切的聲音“師父..................”
“還有他的衣衫!”
那人看着懷中的寒衣,嘆道“你們給他的衣衫太重,太華麗,他穿着不舒服,心中也不喜歡,他想穿舊時的素衣,想像舊時一樣自由...........”
他擡眸看向雲巔,眸中的柔情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攝人的冰冷“明明是他自己說的,你們竟敢不聽!”
“天帝彌留之際,徒兒與師兄一直守在塌邊,未曾”
“縱使心中百般不願,他也不會說,他就是這樣一個愛逞強的人........但吾不是他,他不好意思說的話,吾來說!他不願意做的事,吾來做!丫頭,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不要插手此事,吾是不會傷你的!”
雲巔之上頓了頓,在衆生滿眼緊張的目光中,那清麗的女身再次響起。
“風希不敢!”
神族長舒一口氣,那寒衣男子也沒有像想象中的發起火來,眉間依舊平靜淡然,只是看向那雲巔的眼眸多了一絲柔和。
“想也知道,你們爺倆生來一個脾性!”
他放下壽棺,沉重的壽棺並未從空中墜落,而是被一股無形的靈力纏繞,懸浮在半空中,一記風刀在他手上狠狠劃開一口子,殷紅髮黑的鮮血從他手中流出,鮮血被靈力牽引,在空中飛轉成圈。
三界生靈疑惑的看着半空中越來越大的血圈,九天雲霄的衆神也是滿眼不解,而云巔之上那道清麗威嚴的女聲卻透出萬分的恐慌。
“師父!快住手!”
“立血爲囚,神鬼難逃,三界衆生,任吾差遣!”
“師父!”
在那悲痛的驚呼聲中,快速旋轉的血圈猛然從空中落下。
躲在石縫中空青永遠也忘不了從血圈中竄出的百丈九頭巨蟒,重傷在身跌落雲頭的神靈,以及失去意識跪伏在地的衆生。
那個白衣從血泊中緩緩走出,他眸中的冰冷,以及凌駕於九霄之上威嚴深深刻在他的腦中。
“啊!”
姜小豆滿眼疑惑的看着痛呼不已跌坐在地的空青,沒了空青的指揮前來進攻的蠱蟲如一盤散沙,有的停滯原地不動,有的四處逃竄,還有的竟然飛身在結界上,想要通過自身的蠱毒逃出結界去。
“怎麼了這是?”
“血囚......立血爲囚,我爲新主,三界衆生,神鬼難逃,入囚者,任吾差遣。”
空青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雙好似浸了血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姜小豆,姜小豆被看的慌了神,錯開那雙幽光暗閃的眼眸。
“汝到底是誰?爲何會這招?”
姜小豆微微一愣,奇怪道“怎麼突然間這麼認真,血囚.....很難嗎?”
“到底是誰教汝的?”
“無人教,自我會馭水便會血囚了。”
姜小豆這次還真沒說謊,因自己是不學就會的,所以她以爲,但凡是馭水的,時間一長都會血囚這招,也就因爲這個想法,她從未跟旁人提過血囚之事。
只是,她靈力低微,目前只能凌駕毫無自我意識的蠱蟲之上,對於那些有智靈力高深者,她還沒有能力去控制,所以血囚這招她從未在外人跟前施展過。
“無人教...........哈哈哈哈哈!”
空青突然大笑起來,他走上前來,眸中幽光閃爍,在姜小豆疑惑的目光中,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吾知道了!”
“知道什麼?”
“吾知道汝是誰了?”
“哦?!”
姜小豆勾脣一笑,眼底快速閃過一絲隱晦“那你倒是說說,我究竟是誰?”
“汝是誰現在一點也不重要。”
原本方寸大亂,四處逃竄的蠱蟲突然安靜下來,隨着空青逐漸上前的步伐,它們也亮出了獠牙。
空青覷了覷她腳下的血圈,眼中隱隱騰起一絲得意,他一字一慢悠悠的說道“重要的是,吾的生父終於可以從沉睡中醒來了!”
“什麼?”
不等姜小豆反應過來,那張開獠牙的蠱蟲突然齊涌上前,終是同伴被血囚所變,它們也沒有半點猶豫,打不過血囚中被轉化的同伴,它們竟然選其同歸於盡。
“哈哈哈哈哈!血囚並非堅不可破。它也有弱點,致命的弱點!”
弱點?血囚有弱點?
越來越多的蠱蟲從角落中奔涌出來,潮水一般向姜小豆撲去,縱使心中再有想要突圍的心思,在衆多蠱蟲面前她也只能站在血囚之內,半步也踏不出去。
不過片刻,她便驚奇的發現血囚中的獄蛇無故少了一條,剩下幾條獄蛇也不像之前那樣凶煞威猛,面對源源不斷而來的蠱蟲,它們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嗯?”
姜小豆突然感到腳踝有異樣傳來,她心中一沉猛的一沉,低頭只見一隻芝麻大小的蠱蟲正趴在自己腳腕上,長長的獠牙已有半截扎進自己的皮肉之中,那蠱蟲不斷扭頭扇翅,似乎正在積存力氣想要鑽進姜小豆體內。。
“蠱後?!”
蠱後劇毒無比,一旦入體,蠱後會產下數萬蟲卵,在鮮血的飼養下蟲卵不過片刻就會成年,成年的蠱蟲會突破靈力直攻心脈,一旦心脈被蠱蟲霸佔,人的意識也會逐漸被蠱蟲所牽制,最後成爲一個行屍走肉。
姜小豆手起刀落,連皮帶肉,在自己的腳腕上狠狠剜了一刀。
“吱!”
蠱後摔落在地,被獄蛇一口咬住了要害,未等掙扎便一命嗚呼。
“糟了!”
方纔心急,姜小豆下了恨手,待蠱後死了才發現,自己方纔一刀下去竟然砍掉了半截踝骨。
森森白骨在汩汩鮮血的浸泡中顯得格外蒼白,因被割去一大塊踝骨,乍一看,姜小豆好似獨腳人一樣。
“受此重傷,竟能一聲不吭,依舊鎮靜,汝當真不是凡人,爲了這份魄力,吾決定親自送汝下葬!汝的三魂七魄,吾也會完好如初的送去幽都,讓汝有轉世的機會。”
姜小豆冷冷一哼並不理會空青,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血囚。
此時血囚之上鎮守的獄蛇只剩下三條,而且偶然竟有幾隻靈力深厚的蠱蟲竟能突破血囚,險險近她的身。
“奇怪..............”
血囚的靈力好似弱了下來.....................
姜小豆心中漸沉,她猛地擡頭看向空青,她記得方纔空青瘋癲之時好似說這血囚有弱點可尋。
“空青,關於血囚之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但足夠要汝的命!”
“你!”
欲怒的姜小豆突然冷靜下來,她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死就死唄!誰還沒個倒黴的時候,只不過,如果我死了,你的那位心上人可就得爲我陪葬了!”
空青眸中一冷,瞬間恢復如初,他故作疑惑的問道“什麼心上人?吾身邊女子是多,但都是些消遣寂寞的妾室,汝若喜歡,吾會挑幾個姿色出衆的爲你陪葬。”
“嘖嘖嘖!”
姜小豆搖了搖手指咂嘴道“我說的可不是你粉裝後院的那些美姬,而是被綁在扶桑木上,奴僕不如的那位夫人。”
姜小豆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空青,緊繃的心絃微微一鬆,她道“要想藏一棵樹,就得藏在樹林中,要想藏一個人,就得藏在人羣中。”
“吾不懂汝是何意?”
“那位看似不受寵被人欺凌的夫人其實才是你的心上人,內宅衆多美姬,也只是因爲你想保護她而存在。”
“你逆天而行終會有天罰降至,你怕自己會連累她,所以將她藏在脂粉堆裡,還在她的滄海閣下挖了幾條與外界相通的水源,你做了這麼多,不就是希望在危難之際,能爲她求得一線生機嘛!”
“只不過,千算萬全,你忘了算一件事情,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空青對上姜小豆那雙窺透天機的雙眸,冷冷問道“什麼事情?”
“宛童,你忘記了她本人的想法,她願意這樣被你藏着嗎?她願意離開你嗎?而且你也忘了,當年不周山如何從開天聖地變成萬丈墳塋的?滅族之仇不共戴天,你當真以爲她會爲了你放棄血海深仇不管不問?”
空青怔了一瞬,搖頭道“那件事三界六族都有插手,她根本就無法爲族人報仇。”
“你以爲當年出謀劃策,領兵陣前在西山大開殺戒的會是誰?”
姜小豆勾脣笑道“像這種打羣架的事情,自是誰挑的頭就算誰的。”
雖然當年血洗不周山六族內外都有插手,但挑起此事,率先帶兵攻進西山的除了神族外再無他人。
“宛童不捨得離開你,但也不肯放棄爲族認報仇的機會,所以無論你怎樣計算都是徒勞,她是不會如你所願,若有一天神兵將至,當你對峙神族天兵時,她一定會站在你身邊,爲了你,也爲了她逝去的族人。”
“說實話,這樣堅強的女人,我是真心的佩服,除此之外她也是浮音的同族血脈,浮音找她找的有多苦我心裡也不是不明白。但她一直擔心你會敗在我手,即便身受重傷也要強行召喚亡靈攔我,我也沒辦法,只能用些手段,你也知道,人一着急,下手難免會沒輕沒重的。”
“愚蠢!”
空青怒斥一聲,憤懣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餵了毒,劇毒,只要我死,她也絕對活不了!”
空青沉默不語,眸中一片陰沉,他直勾勾的盯着姜小豆,慢悠悠說道“吾雖不知汝是否說謊,但就算吾不下殺手,汝也在劫難逃,只得一死。”
“什麼意思?”
空青覷了覷她腳下那個越來越暗淡血囚,輕描淡寫道“你覺得這血囚是因何而生,又因何而存?”
疑惑的姜小豆突然間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她猛地發現自己體內靈力正悄無聲息的快速流失,不等她反應過來,雙腳一軟癱坐在地,而血囚中僅剩不多的獄蛇也因她靈力流失而化作一探鮮血,沒了獄蛇的鎮守血囚也變成一個毫無用處的血圈,蠱蟲肆無忌憚的踏過血漬來到姜小豆麪前,幸而空青並沒有下達進攻的指令,它們摩擦着獠牙直勾勾的盯着姜小豆,一副隨時要撲過來撕碎她的模樣。
姜小豆根本沒有辦法控制體內逐漸枯竭的靈力,隨着靈力的消失她的手腕已經結痂的傷口又重新裂開,溫熱的鮮血爭先恐後的向外流逝。
“我.....我這是...........”
她的眼前已有重影,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叮噹!”一聲響,她此刻就連拿匕首的力氣也沒有了。
空青慢慢走上前,彎腰撿起那沾滿血漬的匕首,將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巨大的祭臺之上,放在“沉睡”的阿魏身邊。
空青拿起姜小豆汩汩流血的手腕,將手腕的傷口與阿魏手腕上裂開的口子對在一起,失去靈力意識不清的姜小豆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正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鮮血源源不斷的流進阿魏的體內。
“血囚本身就是逆天而行陣法,既是逆天怎會沒有代價,它的威力有多大,其代價便是翻倍,當年那個人也是因爲逆天的巨大代價敗北天都,連他都無法完全駕馭血囚,更何況汝這個黃毛小子,汝終究是太年輕,年輕氣盛呀!”
空青慢慢解開姜小豆的衣襟,涼意襲來,姜小豆恍惚的眼眸突然恢復一絲清醒,她拼盡全力太勉強擡起手來攥住自己的衣領,但空青只是輕輕一揮便將那發顫蒼白的手擋了回去。
“血囚之主是汝,血囚之源自然也是汝,它吸噬汝體內的精元和靈力而存活與世,汝也是大意,在施展血囚之際怎麼就沒有發現自己體內靈力瞬間被強行抽走............”
鋒利的刀尖輕輕抵在着姜小豆胸前,冰冷的殺氣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你確定要我死?我死了,宛童她也活不了!”
“你當真以爲吾心悅她?呵!吾當初留她在身邊,本意是爲了拉攏她身後的族人和遊絲丹,如今鮫族隱世,她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成,如此廢物,吾豈會在意她的賤命!”
“你!縱使你心中無她,她依舊視你如天地,你怎能如此薄情!”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事關無啓東山再起,她的命算什麼!”
寒光一閃,高舉起來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她,姜小豆狠狠咬在自己舌尖上,劇痛讓她有了一絲掙扎的力氣。
匕首刺破她的白色薄衣,電閃雷鳴之際她一把抓住那即將要刺破她心口的利刃,眼中寒光迸發。
“放肆!你可知我是誰!你若真殺了我,莫說你會死,凡是與你有過來往的都得死。就是那早已入土爲安,你滿心期待復活的無啓族人怕是也難逃鞭撻分屍的下場,還有你最心愛的鮫女,或許就連她的母族,那隱居長海多年的鮫族也定會被受牽連,別說神族想要你的命,就是他們轉變想法,合族上下也未必能保你住這無啓遺孤的命!”
鋒利的刀尖只停頓一瞬,空青冷笑道“汝又打算誑吾!”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悶響,利刃穿過姜小豆的手掌,一刀捅在她心窩上。
鮮血汩汩直流,瞬間將她的白衣染成血衣,姜小豆怔怔的看着自己心口上只剩刀柄在外的匕首和爭先恐後流出來的鮮血,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空青的衣領,她看着一臉瘋狂的空青,無力的怒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捅了什麼簍子!當我死去的那刻起,這天,纔是真的變了!”
空青愣了一瞬並不理會,他攥着匕首一刀捅進她的胸前。
“啊!”
密室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透過結界響徹在冰冷的夜空中。
“砰!”
緊抓在空青衣領上的手無力滑落,重重的磕在那冷冰冰的祭臺上,鮮血自她手中滑落,“嗒嗒!”的滴在冰冷堅硬的祭臺上,好似開出朵朵小花,只不過那小花朵朵鮮紅,豔麗的同時讓人不禁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