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午後,皇上午睡未醒。
養心殿外,幾個大臣正在等着皇上接見。
高成走出來說道:“幾位大人,不是奴才不通報,而是皇上仍未睡醒,奴才也敢打擾啊!”
右都御史大夫阿林阿說道:“這可怎麼好!”
其餘幾人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突然小祿子跑出來向高成道:“高公公,皇上醒了!”
高成連忙向幾位大人作揖,說道:“幾位大人稍等,奴才這就去通報。”
少頃,南書房。
札克丹說道:“啓稟皇上,經由三司會審,惇親王私囚穆齊賢一事已有眉目,只是事關重大,臣等不及明日早朝,今日便要向皇上回稟。”
皇上道:“事關重大?最多不過就是用私刑罷了,還有什麼事?”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敢上前回稟。
皇上道:“札克丹,你來說。”
札克丹道:“臣等再三審問之下王府下人吐出了好些事,涉及惇親王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罪有十數條之多。臣等已經聯名擬了個摺子,請皇上聖裁。”
高成接過摺子,雙手呈給皇上。
皇上萬萬未曾想到,惇親王如此膽大妄爲。
右都御史大夫阿林阿說道:“啓稟皇上,惇親王有親王尊位,又是太后娘娘親生,臣等實在不敢擅自做主,也不敢等到明日大殿之上讓衆人皆知。”
刑部尚書道:“皇上,惇親王畢竟是皇上的親弟弟,宗親犯法是否要請宗人府出面?”
皇上怒從心頭起,喝道:“高成,把內大臣都叫進宮來!”
那邊廂,壽康宮剛剛得到消息。
淮秀急切地跑進內室,對太后道:“啓稟太后,大事不好了!”
祥貴人正陪着太后說話,見狀也嚇了一跳。
太后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沒個樣子!”
淮秀道:“惇親王的事情鬧大了!三司不僅沒有按照太后的旨意把事情按下去反而做實了惇親王十數條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罪過!”
太后道:“哀家還奇怪,這兩天惇親王福晉怎麼沒見進宮來。”..
淮秀道:“太后快想個辦法救救惇親王吧!”
太后道:“事已至此,還怎麼救?今次之事如此突然,必不尋常。想來不是皇貴妃就是長公主在從中作梗。溫憲已死,長公主怕是更與哀家勢同水火。爲今之計只有釜底抽薪了。傳哀家旨意,傳詔皇貴妃到壽康宮見哀家。”
淮秀答應着下去了。
祥貴人道:“那個賤人竟然有這麼大的能量?從前爲何不見她用過?”
太后道:“哀家也是大意了。從前以爲她只是在後宮各處佈局,未曾料想,朝中也有了她的人。”
祥貴人道:“太后想要怎麼做?”
太后打量了一下祥貴人,說道:“你先回吧,哀家想要靜一靜。”
祥貴人於是默默地退下了。
此時,永和宮。
小德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內殿門口站定,喘了口氣,回稟道:“皇貴妃娘娘,奴才回來了。”
皇貴妃道:“快進來。”
小德子進了殿,雨落掩上了門,問道:“怎麼樣?打聽到了麼?”
小德子道:“打聽到了!皇上生了大氣了!已下旨降爲郡王,罷免一切職任。”
皇貴妃道:“竟然沒有關進宗人府?”
小德子道:“這倒不曾聽說。”
雨落道:“皇上還是念着親情吧。”
皇貴妃道:“也罷。可即便是皇上寬厚饒恕他這一次,旁人也不會饒過他,本宮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世上喜歡拜高踩低的人這麼多,即便是皇上的弟弟,太后的親生子,也概莫能外。”
雨落道:“娘娘放心,一切都會安排妥當。”
錦瑟突然進來稟報道:“娘娘,壽康宮的人傳來太后懿旨,太后請您過去呢。”
皇貴妃道:“本宮也想去會一會她。”
少頃,壽康宮中。
宮女太監一概等在外頭,殿裡只剩太后和皇貴妃兩個人。
太后道:“哀家許久不見皇貴妃了,可是雖然如今身份大爲不同,卻忘了宮中的禮數。”
皇貴妃笑着說道:“太后若是真心想看臣妾行禮就不會獨留臣妾一人在這兒了。”
太后道:“明人不說暗話,這一次你要怎麼樣才肯收手?”
皇貴妃笑着落了座,說道:“太后如今又能許臣妾什麼呢?”
太后道:“寧嬪已經伏法,你如果仍舊意難平,哀家可以把祥貴人交出來,任你處置。”
皇貴妃道:“臣妾要祥貴人做什麼?她只是太后您老人家豢養的一條鷹犬,她是死是活,您半分都不會在意。再者說了,臣妾貴爲皇貴妃,要是今夜想讓祥貴人死,她一定活不到明天。這一切就像是踩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沒有一點難度,又何須太后把她交出來呢?”
太后道:“讓祥貴人爲皇后和你妹妹償命,你都不能滿意?那你做這些事到底是想要什麼?你這一次如果放過綿愷,便算哀家欠你一個人情。”
皇貴妃笑着搖搖頭,說道:“太后娘娘,您金尊玉貴的身份,臣妾何德何能讓您還人情?”
太后道:“罷了,這些日子哀家也看出來了,奕誴資質不高,並不是當皇帝的料。你若是想讓奕?做皇帝,哀家可以成全你。哀家也可以力保你成爲皇后。”
皇貴妃繼續笑着,再次搖了搖頭,說道:“太后,臣妾進宮這些年眼看着您鬥垮了孝慎皇后,又鬥垮了孝全皇后。當年您也贏過了皇上的生母孝淑睿太后,這幾次您都贏得很漂亮,可您知道您贏在哪兒麼?”
太后道:“難道你知道?”
皇貴妃笑道:“您贏就贏在知己知彼,所以百戰不殆。可是如今與您面對面的臣妾,您卻似乎不是很瞭解。”
太后道:“哦?那皇貴妃你今日應邀前來,是打算讓哀家更瞭解你呢?還是給哀家留一個懸念?”
皇貴妃道:“臣妾既然願意來,自然不會把這個懸念留到最後。太后以爲臣妾在前朝佈局僅僅是爲了拿惇親王要挾您,那未免就太小看臣妾了。無論是如今後宮之主的地位,還是將來皇上百年之後的皇位,都不是臣妾想要的。”
太后道:“皇貴妃此言,哀家卻難以置信。普天之下,誰能抵抗得了皇位、後位的誘惑?那你告訴哀家,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綿愷?”
皇貴妃道:“說實在話,臣妾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惇親王。臣妾今日前來,只是想看一看太后爲惇親王憂心的樣子。一個蛇蠍心腸的人還殘留着一絲慈母之愛,其中的複雜焦灼,可以說是最精彩不過的一場戲,臣妾實在是不想錯過。”
太后道:“你想戲弄哀家?”
皇貴妃道:“不,不是戲弄,難道您現在還沒看出來?臣妾是在認認真真地報復太后啊。您以爲您許了我皇后之位,又許了我訢兒將來的帝位,我就會放過惇親王?絕無可能!而且,臣妾不妨告訴太后,惇親王之事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一出接一出的好戲,輪番上演,精彩絕倫,不容錯過。”
太后道:“你既然無意權位,如此費盡心思又是爲了什麼?”
皇貴妃道:“爲了看到你衆叛親離,爲了讓你體會到我曾經受過的苦楚!我要將那些苦楚百倍千倍地加諸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