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嬪自儲秀宮出來就受了驚嚇,嚇出一場病來。
午後皇上指派了數位太醫去翊坤宮爲她診治仍不見好轉。
皇上心急如焚,顧不得初一十五要去陪伴皇后的規矩,晚上留在了翊坤宮陪着彤嬪。
青鬱聽說了彤嬪的事,也讓齊太醫親自去診脈。
永和宮中,齊太醫正求見靜妃覆命。
青鬱道:“請齊太醫進來吧。”
雨落由是將齊楚引進了正殿。
齊楚向靜妃行過了大禮,說道:“給靜妃娘娘請安。”
青鬱道:“齊太醫免禮。彤嬪究竟怎麼樣了?”
齊楚道:“依微臣看,彤嬪娘娘無事。”..
青鬱道:“無事?那爲何本宮聽說下午好幾位太醫去看過都說受驚過度,嚇出來了病。”
齊楚道:“彤嬪娘娘的確是受了驚嚇,可是彤嬪娘娘意志堅強,所以是無礙的。”
青鬱道:“那……”
青鬱轉念一想,突然明白了齊楚的意思。
青鬱笑道:“你是說彤嬪在裝病?”
齊楚道:“彤嬪娘娘確實有心病,只是身上的病可能只佔了一成,其餘九成都是彤嬪娘娘有意爲之。”
青鬱道:“心病?依你看,彤嬪的心病是什麼?”
齊楚道:“微臣不知,許是彤嬪娘娘不願再去儲秀宮陪皇后說話,又或者是彤嬪娘娘想引得皇上憐惜,進而留住皇上的人。事實究竟爲何,微臣不敢妄加揣測。”
青鬱笑道:“都揣測了這麼多了,還說不敢妄加揣測?你帶着腦子去看病是好的,不枉本宮這麼信任你。只要彤嬪沒事就好,其餘的就由着她去罷。”
青鬱轉頭向風眠道:“給齊太醫看賞。”
齊楚跪下道:“微臣承蒙娘娘照顧,已然得了諸般好處,這賞賜實在不敢再受。”
青鬱微笑着說:“那便不算是給你的,算作本宮給你妹妹的賀儀,如何?本宮聽聞你不日便要嫁妹,這是大喜事,本宮當然要爲你賀一賀。”
齊楚道:“微臣兄妹受娘娘大恩,沒齒難忘。”
青鬱道:“毋需客套,收了銀子快些回府罷,天色不早了,別等到宮門下了鑰,被本宮害得要在宮內守一夜。”
齊楚謝了恩,拿着銀子回去了。
青鬱想着,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不知他有沒有聽到那句話,有沒有猜到其中的意思,會不會在今夜前來相會。
京城,公主府中。
靜歡午後就嚷着頭痛,晚膳也沒有進,待溫憲從宮中當值回府,則是牀都起不來了。
和碩長公主早早派人請了京城藥房百草亭的掌櫃的過來診脈,說是夫人常年憂思過度傷了神,今日又勞累着傷了身,需要好好調理,好好將養。
送走了大夫,溫憲被長公主叫進了房裡。
長公主道:“依本宮看,清歡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要早做打算。”
溫憲一驚,說道:“只是近日不調而已,不是什麼大病,養一養便會好了。兒子不知額娘要做什麼打算?”
和碩長公主道:“若是清歡有個三長兩短,景行怎麼辦?依本宮看,你便事先物色一個妾侍,娶進門來,日後若是行得端正,就扶正了罷。”
溫憲道:“額娘這是說什麼?清歡她還好端端的。人常食五穀,哪有不害病的?治好就是了。”
和碩長公主道:“若是治不好呢?”
溫憲一時語塞,頓了頓,說道:“治不好便再說治不好的事,總之我無意再娶。清歡已爲溫家生下嫡孫,延續了香火,兒子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日後在地下見到阿瑪,也不會愧對列祖列宗。”
和碩長公主道:“即是如此,額娘也不好逼你。那房裡那麼多丫頭,總是要收一個罷。你看京城裡這麼多爺們兒,哪個像你一樣,就一個妻,沒有妾侍,又不要通房的丫鬟。只景行一個怎麼夠?你本就是獨苗,總要開枝散葉纔好,多子多福啊!”
溫憲道:“額娘,清歡還病着,怎麼好端端地說這個?待她病好,兒子自會多給額娘幾個孫兒孫女兒抱。可這些年的夫妻情份,總不僅僅是在子嗣上,就算是沒有景行,我也會對她好。至於丫頭收房,兒子實在無意於此,額娘就不要費心了。”
和碩長公主道:“這滿京城的官宦世家小姐哪一個不盯着咱們府上?還有府上的這些丫頭,天天在本宮面前央告,求本宮恩准到你房裡伺候你,那眼睛啊,都像是長在了你身上似的。只要你一回來,本宮這是頭油也沒人給抹,鮮花汁子也沒人給淘澄。外面的就先不管了,就說這府裡的,好幾個都是本宮千挑萬選來的,堪稱絕色。若是好好打扮打扮,不說越過你夫人了,就連宮裡的娘娘也毫不遜色。你就一點兒都不動心?”
溫憲越聽越不耐煩,說道:“額娘,兒子好要去看顧清歡,先告退了,額娘早點休息,不要太勞累了。”
說完行了個禮,便快步走出門去。
和碩長公主見狀一點也不惱,反而眉開眼笑,自言自語地說道:“說到底還是本宮親生的呀,知子莫若母。”
溫憲到了靜歡房門口,只見幽篁正在給靜歡喂藥。
溫憲徑直走進去,對幽篁說道:“給我吧,你們下去吧。”
幽篁帶着另外的兩個小丫頭應聲下去了。
溫憲坐在牀上,扶起靜歡,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端起藥碗,想要喂她喝藥。
靜歡推卻了藥碗,說道:“太苦了,實在難以下嚥。”
溫憲道:“苦也要喝。要不然病怎麼能好?”
靜歡再次推開藥碗,說道:“你不必再可憐我,我這病怕是也難以痊癒,喝藥還是不喝藥的都是一樣的。”
溫憲道:“你說哪裡的話,你是我夫人,我照顧你是應當的,怎麼是可憐你?只是怕苦,有什麼難辦的?我看幽篁早就放了一碟蜜漬茯苓糕在這裡,喝了藥,我再餵你吃,可好?”
靜歡神色哀傷,說道:“我知道今天是十五,皇上必會宿在皇后宮裡,你會去宮裡看她。你便去吧,讓幽篁服侍我吃藥就好。省得你來做做樣子,心裡坦然了,我卻又要送別你,更是愁苦不已。”
溫憲道:“原來你是擔心得這個。難怪大夫說你總是神思憂慮因此才傷了身子。事有輕重緩急,難道我真的會如此狠心,拋下你獨自面對一身病痛?”
溫憲鬆開了自己的手,拈了一塊蜜漬茯苓糕在嘴裡,俯身吻住了靜歡。
那蜜漬茯苓糕本就入口即化,若遇到高溫更是會迅速融化,兩相加持之間迅速化作了一汪帶着茯苓清香的甜水兒,順着兩個人的喉嚨往下流動。
靜歡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嚇了一跳,但馬上便動了情,難以自抑,將溫憲緊緊抱住。
溫憲稍稍用力,掙脫了她,輕笑着說道:“先吃藥好不好?吃了藥,怎樣都由着你。”
靜歡羞紅了臉,因爲久病不愈而毫無血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正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靜歡輕輕點了點頭,任由溫憲將整整一碗苦藥都喂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