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兄, 早啊。”
白辰睡眼惺忪地推開房門,一大片燦金色的陽光立刻涌進屋子。六師弟陳少語提着劍,恰好經過他的門口。
“這麼早?”白辰揉着眼睛, 看見陳少語身後還跟着幾個新入門的小師弟, 都是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
“大師傅說最近山腳下出現了幾隻小妖, 村民都不敢進山了, 讓我帶小師弟們去練個手。”陳少語走近兩步, “四師兄呢?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那些個師弟們個個目含期盼,恨不得即刻架起白辰就走,臉上的欣喜都快滿出來了。白辰記得其中有兩個人是他和師傅下山遊歷的時候騙回來了, 資質也不錯。那會兒自己還挺熱忱的,把兩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旁人不知, 聽得還以爲亓門是仙人住的地方。
後來把人唬上山了, 反而丟在了一邊,扔給師弟們調//教。他也聽少語提過, 小師弟問什麼時候能夠見到白辰,陳少語只能幫着圓謊,四師兄出門降妖去了。
天曉得,白辰不是躺在牀上,就是賴在天衍峰上, 齊川的牀上。反正那人也不在, 他躲師傅躲師弟, 重點是躲小師妹。
不想今日卻被這些新人逮了個正着。白辰懶懶地應了聲, 回屋取了劍, 便和師弟們一起下了山。
小師弟一路嘰嘰喳喳,大凡都是在問:“四師兄, 咱們什麼時候才能修到你那樣的本事啊?”
又或者:“四師兄,爲什麼我這一招‘青龍汲水’總是使不好?”
小師弟歪歪斜斜,卻又認認真真地比劃了一招,可那模樣怎麼瞅怎麼彆扭。
大概白辰也是沒有睡醒,眼睛半睜半閉地咕噥着:“你那哪兒是‘青龍汲水’,至多就是就是‘泥鰍刨坑’啊。”
“師兄。”陳少語皺着眉,捅了白辰一肘子。
白辰這才發現小師弟的臉色白得就跟樹葉上的積雪似的,又厚又白。
“咳咳,小師弟。你這招呢……那個起勢不對……來來,我給比劃一次,你……你們都看着啊。”
白辰趕着解釋,又趕着安撫着小師弟們受傷的心。這一招使的要多標準,有多標準。
只看他衣袂帶風,劍光隨影,予半空中緩步踏過,剎那,又一劍斬下,勢如雷霆!身形化作一道白光,轉瞬,一株參天巨樹悄無聲息地崩裂,轟然坍塌。
當真若蛟龍踏月而來,攪起雲翻浪涌,扯出的白練彷彿將天地都一起籠罩!
白辰飄然落下,還劍入鞘。衝衆人施施然一笑:“還成不?”
“啊!!!”
不說那些入門不久的新弟子,便是陳少語也瞧得瞠目結舌,嘴張了大半天,都沒能合起來。倒是那個之前舞成“泥鰍”的那位師弟楚悅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白辰面前,磕跪道:“求四師兄指點。”
白辰把人扶起:“你想使這招青龍,怎麼也得把自己想象成一條龍嘛。”
“呃?”楚悅一愣。
白辰:“你方纔只是以人去耍劍,耍出來的自然和龍相差甚遠了。我們是降妖師,連妖是什麼都不熟,怎麼降妖呢?所以亓門劍法大都會以形意爲主,而你們要做的就是解放天性,忘掉自己是個人。”
楚悅使勁想了半天:“四師兄剛纔沒有把自己當做人麼?”
白辰露出一口貝齒,笑道:“是啊。我本來就不是人。”
衆師弟:“啊?!什麼?”
再要追問,白辰已經晃晃悠悠地走到前面去了。陳少語同衆人解釋:“四師兄嚇唬你們的,是想讓你們好好修煉。四師兄當然是人啦。”
“哦哦哦。”
說是說山腳,實則離亓山還是有一定的距離。
白辰等人先行到了山腳的村子,村民對亓門的人也是相當熟悉,尤其是陳少語,長得眉清目秀,待人又文雅和善。每回路過村子,還會給村裡的那些小童帶些零嘴,亓門中人,要數他最受村民喜歡了。
更不用說有好些個姑娘家還大着膽子,上亓門提親的。惹得陳少語被一衆師兄擠兌了大半個月。
這回幾人一露面,馬上有幾家姑娘圍到他身邊,抓着他喋喋不休。
原來村子裡已經有好一些人進山之後,回來之後都變得古古怪怪的,話都不會說了。唯一一個能張口的,卻是變成了個傻子,問什麼都不知道。
成日成日的,縮在他家的角落,一遍一遍,反反覆覆地說“妖怪吃人了”。
白辰讓陳少語和三個小師弟留下,自己則帶了一楚悅去瞧那個瘋子。
那人的屋子被從裡面上了鎖,只能從窗子口望見晦暗的牆角,蹲着一個人影。
“踹門。”白辰吩咐楚悅道。
楚悅這會兒已經問村民要來了斧子,一斧子劈斷了門栓。
“瞧着你還挺機靈的啊,快些把泥鰍給坳過來啊。”白辰道。
楚悅憨笑着,伸手去推門。
“慢着!”
白辰猛地將人一把拽回,而這時,大門應聲爆裂。屋子裡突然竄出一道道黑色的水柱,宛如疾箭飛射,擦着楚悅的後腦掠過。
白辰推開楚悅,神色微凝。手中靈火已然祭出。一團雷焰般,灼灼燃燒着蒼藍火光,霎時吞沒了整間屋子。
“四師兄!裡面還有人!”
楚悅剛來得及喊出口,只見一道由靈元力束成的鎖鏈已經卷着一人,摔出了屋子。
瘋子“嗷嗷嗷”地怪叫着,拼命去扯身上的鏈子。白辰一掌拍在他的頭頂,瘋子的動作一頓,跟着翻了個白眼,昏死過去。
楚悅頭一次見到傳說中,白辰的九幽靈火。心裡叫囂着無比的雀躍,想着一定要在那三個留守人士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結果他一轉頭,就看到陳少語帶着那三人站在自己的身後。
陳少語關切詢問;“四師兄,發生什麼事?”
“屍傀。”
陳少語心下頓時涼了半載:“怎麼會這樣。”
白辰急急朝村口跑去,撩話說:“你帶人挨家挨戶地去查,有可疑的人,全部押到中央空地。等我。”
“師兄,你去哪裡?”
白辰回過兩步,鎖鏈再是一卷,將那個昏死的瘋子捲了過去,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竟是讓他輕輕然地提在手裡,看似不費吹灰之力。
方纔那些黑色的水珠就是控制瘋子的魔念,如果他再晚一步,那這些魔念就會完全蠶食掉瘋子的元魂。到時,這人就會徹徹底底地成爲魔宗御下的一具屍傀。
如果那樣,遭殃的就不是他一個人,有可能會是整個村子,更有可能,會殃及亓門。
所以白辰一定要在其完全屍變前,找出魔唸的源頭,毀掉。
“四師兄,我同你一起去。”
白辰微微一驚,楚悅的腳步什麼時候趕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