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門扉吱呀一響,金光走了進來。此時,七夜已經坐在桌前。
金光隨口問道,“怎麼不去牀上歇息?”
金光說着話,同時打開了他提回來的竹盒子。這個竹盒不算大,裡面整整齊齊的碼着八塊白嫩嫩的米糕,還冒着騰騰熱氣。
“不想歇息,想等你回來。”七夜見金光從盒子上取下一道靈符,下意識問道,“這道符有什麼用?”
金光一笑,“它能阻止熱氣散去,你難道是獨自留在客棧裡害怕麼?”
金光右手一擡,掌心攤開,一道靈符從門內側飛來。金光笑道,“你不用害怕,如果有人闖進來,我會知道的。”
金光說罷,右手一振,那道靈符又貼回原處。
七夜愉悅的笑了一下,一時竟忘了反駁他根本沒害怕過!
金光見狀心情也不錯,他將竹盒向七夜的方向推了推,“吃吧,吃過了去睡一會兒。”
七夜點頭,正要低頭吃米糕,房門卻忽然被敲響。
外面有人朗聲問道,“金光兄可是住在這裡?上官遠帆前來拜訪。”
金光打開門一看,詫異道,“上官將軍?你怎麼在這裡?”
上官遠帆手邊還牽着個伶俐可愛的小女孩兒,正是上官玉兒。
上官遠帆臉上帶着尷尬和抱歉的笑容,“在下來的冒昧,打擾金光兄了。”
“上官兄何出此言?”金光把上官遠帆和上官玉兒讓進屋中,“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上官玉兒怯生生的叫道,“金光叔叔。”
金光就從沒見過上官玉兒這幅可憐模樣,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小娃兒,有什麼不高興的事麼?”
上官玉兒看了上官遠帆一眼,眼睛忽閃忽閃的,就是不說話。
上官遠帆無奈道,“玉兒被我寵壞了,我這回奉命成爲副使出使南詔,沒想到她竟然大着膽子打着我的旗號溜進了隊伍裡,我竟然前天才發現。”
“南詔是蠻夷之地,那裡多有瘴氣,玉兒小小年紀哪能受得了。”上官遠帆對金光深施一禮,“在下方纔恰巧看到金光兄,因此冒昧前來請求金光兄幫忙。玄心正宗道場遍佈大唐,能否將玉兒交託玄心正宗送回京城。玉兒這古靈精怪的脾氣,若是交託旁人,在下實在是怕她再偷跑回來。”
金光失笑,“這小娃兒當真是聰明頑皮。些許小事,上官兄儘可放心。”
上官遠帆大喜,忙道,“多謝金光兄了,在下這就回去將玉兒的行囊送來。”
上官玉兒忙着插口道,“哥哥,我現在就想留在這裡。”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金光,“金光叔叔,我可以現在就留在這麼?”
金光最喜歡上官玉兒的活潑伶俐的性子,當即笑道,“自然可以。”
上官玉兒霎時笑逐顏開,歡喜的拋下上官遠帆,奔過去捉住金光的袖子。
上官遠帆見狀心中無奈,苦笑着告辭了。
上官玉兒嘰嘰喳喳的圍着金光說話,一會兒說她是怎麼藏在哥哥的隊伍裡,一會兒說她是怎麼用哥哥的名義讓人給她送吃的,又說她怎麼功虧一簣被哥哥發現的。
金光含笑聽着,心中感慨這小娃兒當真是膽大包天。
上官玉兒年紀不大,卻十分敏感。她敏銳的感覺到金光心情頗好,又大着膽子擡起小手去摸了一下金光腰間的笛子,她驚訝問道,“金光叔叔,你還會吹笛子?金光叔叔就是厲害,什麼都會。”
七夜恨恨的咬着米糕,覺得原本白嫩嫩香噴噴的米糕一點味道都沒有。他現覺得這小丫頭真討厭!看起來真礙眼!
金光縱容的把笛子拿給上官玉兒玩兒。
上官玉兒試着吹了兩下,卻不得法。她嘟起嘴,“金光叔叔,玉兒不會。金光叔叔你教我好不好?”
金光笑道,“又想讓我教你?小丫頭,吹笛子簡單着呢,你哥哥隨隨便便都能找到人教你。”
上官玉兒搖頭,“那怎麼一樣嘛~我就喜歡金光叔叔,想要金光叔叔教我。”
七夜哐的一聲把全空了的竹盒往桌上一聲,悶悶的躺到牀上去,不想再聽見上官玉兒的聲音。
金光聞聲回頭,見七夜裹在被子裡,只留給他一個蠶蛹似的背影。
金光尋思不明白,上官玉兒卻心中得意。
金光道,“玉兒,小寧一夜未睡想是累了。”
上官玉兒拽着金光的衣袖,“那金光叔叔帶玉兒出去玩兒好不好?我們不打擾小寧哥哥。”
金光略一思索,便點頭答應了。
臨出門前,趁着金光沒注意,上官玉兒特意留給七夜一個得意的眼神。
剛剛偷偷轉過頭的七夜正看見,他握着小拳頭,恨得牙癢癢,這個討厭的臭丫頭!
七夜不知道,這只是開始而已。
以往金光帶着七夜往京城走,就是風餐露宿。而今多了上官玉兒,每天就是遊山玩水,夜裡就是高牀暖枕,差別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上官玉兒每天都膩在金光身邊,簡直無縫隙無死角,讓七夜想尋隙恐嚇她都沒機會。
這直接導致了從沒在比自己小的人身上吃過虧的七夜,悶悶的尋思他身爲陰月皇朝聖君是不是還不夠稱職。
——竟然連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七夜有點失落。
等到了京城,七夜已經積攢了一肚子的悶氣。但是指望金光這個幾乎沒有童年的玄心正宗宗主發現兩個孩子之間的爭寵貓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比起七夜,上官玉兒才更有一種天生的狠毒和狡詐。她用可愛的面孔遮掩着陰險的心思,並且已經駕輕就熟。
金光深知上官玉兒的本性,但他並不以爲然。因爲無論上官玉兒在怎麼鬧騰,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了京城,金光想先送上官玉兒回將軍府,但是上官玉兒卻不願意。
她扯着金光的袖子撒嬌,“金光叔叔,家裡就玉兒一個人,玉兒害怕,而且還很無聊嘛~”
七夜說道,“怎麼可能就你一個人,你家沒有下人麼?”
上官玉兒扁着嘴瞪七夜,“那怎麼一樣!金光叔叔~金光叔叔~讓玉兒跟着你吧。”
七夜快速的抿了一下嘴脣,回道,“你又不是他的徒弟,也不是他的女兒,憑什麼要跟着人回家。”
上官玉兒哼了一聲,“我不是,你就是麼?就算我現在不是金光叔叔的徒弟,未來還有可能是啊。再說了,就算未來也做不成金光叔叔的徒弟,難道就不行我做他的妻子麼!”
金光十分無奈,“不要爭了,都跟我回玄心正宗。還有,小娃兒,以後不要隨便說做誰的妻子,知道麼?”
上官玉兒見好就收,但也還不忘了恭維金光一句,“我知道了,玉兒是覺得能做金光叔叔的妻子好才說的嘛。”
回到了玄心正宗,金光驚訝的發現玄心四將看見他特別的激動,“怎麼了?難道出了什麼事?”
玄心四將異口同聲,“沒有,沒有,屬下們許久沒看見宗主心中想念。”
朱雀身爲女孩子這樣感性,金光還能理解一點。可青龍、白虎和玄武也這樣說,金光覺得有點惡寒。
朱雀又道,“宗主不在玄心正宗,屬下們一直心中不安,而今宗主回來了,屬下們就心安了。”
上官玉兒立在一旁扁扁嘴,心道金光叔叔的下屬們很會說話啊,自己看來還得多學着點。
七夜則是有點愣,玄心正宗宗主的得力屬下似乎與想象不大一樣。
金光自己也有點不適應,他自然不知道玄心四將都是被宗門事務折磨成這模樣的。他心裡轉了幾個圈也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但是他覺得這也不是重要的事。
於是,他吩咐了給七夜和上官玉兒安排住的地方,就一頭扎進了這幾個月的所有事務中。
連着三天,七夜和上官玉兒都沒見到金光。
七夜尋思着他應該走了,畢竟是在玄心正宗宗門裡面,他身爲陰月皇朝的聖君萬一有個閃失就不好了,但不知爲什麼就是不大想走。
連着尋思了三天,七夜都沒能下定決心。
這天晚上,七夜已經準備就寢了,卻聽見了金光的聲音。
金光在門外扣了兩下門,“小寧,睡了麼?”
七夜心中一喜,忙打開門,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看見你這裡燭火還熄,就來看看你。”?金光笑問道,“住的習慣麼?”
其實,七夜真的不怎麼習慣,這裡與陰暗的魔宮相差太大了。但是他帶着自己都不知道含義的笑容說,“這裡很好。”
金光聽着就放心了,畢竟是自己帶回來的孩子,總有份責任在。
金光坐了一會兒,問了問七夜的飲食起居,正準備走的時候,七夜忽然問道,“你對上官玉兒這麼縱容,是因爲她哥哥是將軍麼?”
金光失笑,“怎麼會,本座眼裡,將軍一職算不上什麼。玉兒這丫頭挺活潑可愛的。”
七夜撇嘴,他這些天早弄明白上官玉兒的本性了,就上官玉兒的本性在魔宮裡比比皆是。
七夜說道,“我覺得她可不像看上去那麼可愛,這麼點的小丫頭,心裡狠毒着呢。”
七夜本以爲金光必然會對他說教,畢竟在人類看來,背後說人壞話似乎是犯口舌什麼的。
沒想到金光輕輕笑了一笑,“這有什麼,她的本性是不怎麼好,但有一樣好就值得本座另眼相看。”
七夜聞言,瞠目結舌,“就因爲她可愛活潑?”看金光道貌盎然的,難道這人喜歡小女孩兒?太接受不來了!
金光啞然,搖頭道,“當然不是。”
七夜舒了一口氣,把心放歸了原位。隨口問道,“那爲了什麼啊?”
金光只是笑了笑,不接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