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旁都。
旁都是出了都城燕京外的附屬京城,燕國第二大城市。
龍鱗的馬車經過了長達四十天的路程纔到達旁都,凰殤昔一路向燕國,只有一輛馬車。
其實去燕國爲奴,她本一輛馬車都沒有,要徒步走到燕國去,但是她貴爲一國之母,怎麼也不能丟了龍鱗的面子,再加上夏侯亦極爲要求,凰殤昔因此才免受徒行之苦。
燕國與龍鱗是盟國,而凰殤昔的“密信”又是與燕國交接的,此番讓凰殤昔去燕國爲奴,很顯然警告燕國不要輕舉妄動!
旁都熱熱鬧鬧,可是馬車內的情況,卻是冷清至極,截然不同的。
無論瑣玥如何要求,凰殤昔都不願帶上面紗。
在她看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今膚有傷,本就愧對父母,若還要遮遮掩掩,豈不是說明父母所受之膚無法見人?
她以孃親爲驕,遮掩面容之事,她不做!
凰殤昔堅決的態度令得瑣玥無轍,無奈之下她也不再說了。
熱熱鬧鬧的旁都,忽然驚起一聲巨響,馬兒受驚,猛然亂竄,在車內穩坐的凰殤昔和瑣玥因爲慣性猛地撞到了馬車後箱。
凰殤昔身子沒有恢復,內力使不出,只能任由身子不受控制往四處亂竄。
受驚的馬狂奔,馬伕似乎也控制不了這樣的局面,周遭行道的人都被嚇到了,急急忙忙躲到一邊,生怕自己被撞到。
馬兒直往衚衕的牆撞去,馬伕駕馭不了受驚的馬,不顧危險跳下了馬車,只留凰殤昔和瑣玥在馬車內。
若是馬兒就那樣撞上去,這個速度不止馬會重傷,就連馬車都會撞得散架!
凰殤昔帶着瑣玥,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透過被風撩起的車簾,她意識到了危險,凜冽的雙眸眯起。
打算拼盡這個虛弱的身子也要使用內力躲過危險。
在行道的人也看到了緊急的情況,婦女不禁捂嘴,有的更是閉上眼,不忍看到如此慘烈的一面。
時間越來越緊急,距離越來越近,凰殤昔掌心凝出的內力在她深受重傷還未痊癒的身子拼命使力之下凝聚得越來越多。
可是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她似乎並不能完成……
千鈞一髮之間,一個黑影忽然竄了上來,坐上了受到了巨大驚嚇的馬兒背上!
輕功了得!
男子三下五除二便將受驚的馬兒安撫了過來,馬兒驚慌的步伐很快便變得有序了,再慢慢一點一點從奔跑變成行走。
這名男子,馴馬技術也了得!
眼看馬兒乖乖受馴,男子轉身朝馬車內的兩名女子施禮以表歉意,“兩位姑娘不
好意思,在下在試用暗器,不小心驚擾到了姑娘的馬,還望姑娘原諒。”
凰殤昔轉過身,態度極爲冷淡:“無事。”
瑣玥也只是朝他笑了笑。
但是,她們如此冷淡的態度引起了在宮道躲避馬車卻有好奇地探出頭來的衆多女人的不滿。
別人救了她們,她們竟用這種態度對待恩人?
這恩人還是……
那名騎在凰殤昔馬車上的男子對她們的態度似乎並不怎麼注意,他朗爽地笑了笑,“兩位姑娘當真無事,可需在下去請大夫給兩位姑娘檢查檢查?”
“無礙,車伕呢?”凰殤昔的意思顯然是不想和無關的人多廢話。
可惜,那躍下馬車的車伕在跳下來的時候,運氣不好滾到地面撞到大樹已經昏了過去。
男子也朝四周看了看,但馬伕滾得比較遠,人羣在這時候已經涌出來了,他暫時還發現不了。
凰殤昔似乎也發現車伕不在,沉吟半會,她帶着瑣玥舉步走出,當她一現身,周遭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天吶!
這人,這人的臉怎麼這樣?
行道上女子和男子都睜大眼睛,看着走出來的凰殤昔那張被火燒燬的臉!
臉被毀了,如此醜的女人也敢走出來?
馬背上的那名男子在看到凰殤昔真容的時候,也不免震驚了,他也沒料到,從聲音聽是如此悅耳的人兒,這張臉居然……慘不忍睹!
“瑣玥,我們最終的目的是哪?”
瑣玥拿出喬裝過的聖旨,瞄了瞄,隨即道:“小姐,就是旁都。”
“旁都哪裡?”她的聲線可謂沒有一絲的溫度。
這下瑣玥犯難了,她委屈地皺起眉,“小姐,瑣玥也不知道,上面只寫着旁都,去哪裡大概只有車伕才知道,可現在車伕又找不着。”
“那便等。”聲線冰冷,凰殤昔轉身,摸着車柱由瑣玥引着走回了馬車上,這下,衆人又發現了一個消息,這名女子竟是個瞎的!
男子深深地注視凰殤昔,一直到她走回馬車內,他纔再次開口:“姑娘,需不需要在下幫忙?”
“不必。”依舊是既冷又簡短的回答,態度在衆人看來是十分傲慢。
“王爺,這女子態度倨傲,想必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對呀王爺,這樣做作的女子您還管她做什麼,您救過她,她居然這樣待您,您還是讓她們自生自滅吧!”
“……”
一人說起,衆人便停不下來,每人一句吵得現場亂哄哄的,可這樣的情形,對裡面的凰殤昔似乎沒有一點影響!
男子笑着搖了搖頭,但終究沒有說什麼。
一個穿着小廝服裝的人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羣,朝凰殤昔的馬車方向奔去,眼銳的男子一眼就看到了。
那小廝迅速奔過來,還沒來得及緩上一口氣就急急忙忙說:“王爺,皇上秘密派人出宮,現在已經來到旁都大門了!”
男子臉色一變,低聲問:“可知皇上爲何派兵?”
難道是他的事情被發現了?
那小廝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大清楚。
男子立刻扯着繮繩掉頭,“姑娘不好意思了,你們既然要在這等上一會兒,那麼請姑娘將這匹馬借給在下,在下回去之後便將它送回來,有勞姑娘了!”
話音一落,男子就御馬前行了。
閉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思考的凰殤昔,沒有任何聲響,仿若方纔那道向她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存在一般。
那小廝見自家主子走了,自己也連忙跟上。
人羣還沒來得及散,忽然便傳來凌亂又繁多的馬蹄聲,只幾個眨眼的功夫,那些騎着馬的禁衛軍就來到了這邊,將凰殤昔的馬車團團圍住。
帶領的頭頭抱拳道:“我等是皇上派來迎接來自龍鱗的貴客,請貴客下車!”
車內的凰殤昔保持着原來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倒是瑣玥忍不住掀開了車簾,看到外面黑壓壓的一羣,立刻把手拿開了。
轉而對凰殤昔說:“主子,該怎麼辦?”
凰殤昔神情不動,脣瓣微張,“等。”
等?等什麼?等人來救她們嗎?
見馬車內毫無動靜,領人的頭頭又開口:“來自龍鱗的貴客,您若不下車,就別怪我等不客氣。”
馬車內仍然沒有一分一毫的動靜,令人的頭頭見此,手一揮,那些包圍馬車的禁衛軍立馬向馬車靠過去,強行拖起馬車,而後離開旁都,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燕國的皇宮裝飾很繁華,全都是珍寶裝飾,相比龍鱗的皇宮,這裡便是奢華的皇宮。
在燕國皇宮的某一處地方,某一座行宮,裡面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人坐在牀榻上,看樣子是早已經將衣服脫了下來,只剩一條襲褲,而那女人跌坐在離牀榻很遠的地方,衣着整齊。
男人露出一個陰笑,長腿交疊,聲音帶着幾分熟悉並且有些陰陽怪氣。
“你躲那麼遠做什麼,朕對你來說,有這麼可怕?”
女子一身橘紅長裙,臉色發白,脣瓣嗡動,她身軀顫抖,甚至不敢擡眸看那名男子一眼。
對那男人的話,她更是沒回答。
男人忽然站了起來,走下了牀榻,女子本是在瑟縮的身體此刻顫抖地更厲害了,男人每朝她走進一步,她便儘自己全力往後退去一點。
儘管這一點對男人來說微不足道,但是她還是要盡最大的努力掙扎。
下頷一把被人擒住,隨着男人的手,女子不得不擡起自己的臉,她長得很漂亮,濃眉大眼,俏麗小鼻,五官精緻,但這張臉上佈滿了恐懼。
男人見到她,眼中蒙上了怒意,捏住女子的大掌加大了力道,“在你眼裡朕就是一個恐怖的存在是不是?是不是隻有他纔在你心中佔據一席之地?朕在你心中沒有一點份量?”
女子眼中霧水氤氳,眼角溢出了淚光,她終於開口了,只是這話,並不是男人所希望聽到的。
“求求你,饒了我吧……”
男子眼中怒意噼裡啪啦飛濺,他一把甩開了女子,讓她重重地摔在地上,“饒了你?不可能,你是朕的女人,便一輩子都是,你若想逃,朕寧願毀了你也不會讓你逃!”
女子趴在地面,眼中霧水更多,緊緊咬着自己的脣,似不甘……
這時,來自這位燕帝身邊的心腹推門進來,他知道這個時候進去是不會有事的。
“皇上,龍鱗的貴客已經到了……”
燕帝聞言,晦暗不明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