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身子突然側了側,整個身子就那樣橫在半空中,合併的雙腿驟然踹向其中一名黑袍男子,同時借力用力一蹬,身子一瞬間又朝對面的黑袍男子呼嘯而去。
手中的內力氣流十分猙獰地衝向了對面的黑袍男子,飛快而過,就那樣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胸膛。
不止是對面的黑袍男子,就連是在下邊觀看的領頭之人也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凰殤昔則是在射出內力氣旋的同時,手抽拿出自己頭上的簪子,朝被自己所蹬的男子甩手飛出,竟能準確無誤地封喉奪命!
她穩穩地落地,而齊齊上去圍攻她男子們,皆是在沒有來得及給出舉動的時候,已經喪命!
凰殤昔有些氣喘地將幺幺護在自己的身後,這個時候的她,顯然是因爲對付那四名黑袍男子而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不遠處的夙寐看着這一幕,漂亮嫵媚的桃花眸眯了起來,凰殤昔是個不容小覷的人,她若是被逼急了,爆發出來的力量,誰也不敢小看,小看者……死!
他雖然不想加入戰鬥,刺貞門,他能不惹便不要惹,若是惹上了刺貞門,可是了擺脫不了的大麻煩。
他雖然覺得就這樣走了不大仗義,可若是他去幫忙,刺貞門的人定然也會盯上他,刺貞門是不會放過多管閒事的人。
盯上他還算了,但是刺貞門不能惹就是因爲這宗門會將對管閒事的人所有有親戚關係的人都殺掉。
因此,雖然刺貞門不是每年都有很多任務,但是派出去的人,卻不是少數的。
他被刺貞門追殺倒是無所謂,但是他不能連累自己種族,他們,只剩下幾萬個人了……
三大氏族,人數最少的便是他們了……
領頭之人對這名眼不能視的女子產生了幾分讚賞之情,但也緊緊是讚賞罷了,轉瞬即逝。
就在領頭之人眼中讚賞消失的瞬間,他以及他身後的五名黑袍男子閃身朝凰殤昔飛撲而去。
以一敵六,這是不明智的,刺貞門派出了是十個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和那日肅寂宗派出的四個人根本不是在同一個檔次上的。
這十個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內力,都遠遠在那四人之上。
凰殤昔一邊阻擋還有一邊分心照顧身後白了一張臉的幺幺,而對手六人,皆是高手,她一直便處於下風,被這些人逼得連連後退。
在不遠處的高樹上的夙寐看到這一幕,不禁也會凰殤昔提起了心,八個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以飛快的速度閃動,在那裡出現然後很快消失,然後去了那裡,再到那裡……
可無論是去了哪,都是呈現一個從東往西這個成體趨勢,凰殤昔,讓他們逼得一直後退,她只能處於防守的姿態!
很快,凰殤昔就被這些人逼得退無可退了,因爲腳下,是一個斷崖。
幺幺躲在凰殤昔的身後,那張憨厚的小臉蛋白成了飄雪一般,他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會掉下去。
他忍不住朝下面看了看,那一眼不見底的斷崖,他瞪着眼去看,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到。
斷崖地下是什麼,他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凰殤昔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退了,她深深地知道,在她身後,就是那萬丈懸崖。
若是再退一步,她就要葬身在下面了。
眼看着凰殤昔已經被逼到了絕境,那刺貞門的人倒是沒有立刻上前來奪她性命,而是舉着劍,一步步朝他們靠過去。
凰殤昔緊緊咬着下脣,到了此時此刻的地步,她要做什麼才能自保?額上晶瑩的汗珠已經順着她的臉滑下來了。
“何必再垂死掙扎,放棄抵抗,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些。”領頭之人道,他是讚賞她的能力,所以纔會有此一說。
凰殤昔冷笑,“痛快些也還是死……”
“你前有虎後有狼,你覺得你還能逃得掉嗎?”領頭之人發出掩飾的諷刺。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凰殤昔紅脣一抿,拽着幺幺的手騰出來,兩手手指曲而攏起抵在心口的位置,兩掌心相對之間似乎正有什麼在滋生。
“滋滋滋……”的發着聲音。
她是想用強悍的內力來同歸於盡,領頭之人一看不妙,連忙招呼人上前去打斷她。
遠處的夙寐看到這樣的情形,同樣猜到了凰殤昔是打算同歸於盡,臉色霍地一變,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又變了。
只見凰殤昔正在聚精會神地凝聚內力,那邊的領頭男人一看就要趕不上了,來不及阻止,又來不及逃離,他竟然將自己手上的劍甩了出去,而後面的五人,也跟着將自己手中的劍甩出去!
隨即,他們往後逃去!
凰殤昔聽見了那些長劍劃破長空的聲音,可是她還是不肯停止,咬着牙堅持,六把長劍猙獰而來,一把劃傷了她的小腿,一把劃傷了她的手臂,一把從她腰間擦身而過,一把劃斷了她一縷髮絲,甚至還有一把刺進了她的右肩,可她都沒有放棄。
但是奇蹟的一幕發生了,有一把長劍居然饒過了凰殤昔的身軀,刺中了她身後幺幺的左腿,幺幺一時之間穩不住身子,竟往後栽去了。
凰殤昔大驚,手上凝聚的內力頃刻之間消散了,她倏然轉過身,一把抓住幺幺的手,可是她忘記了,她右肩有傷,左臂有傷,左腿有傷,她這一轉身,身上的四處傷口全都被牽動了!
她站立不住,腿上使不出力,而轉身後往前邁出一步,就是萬丈懸崖……
夙寐親眼看到,幺幺往後栽去,凰殤昔轉身想去拉住他,然後……兩個人都雙雙摔了下去!
大掌猛然緊握,夙寐不再顧忌,縱身飛躍而去!
那邊扔了劍往後退去的黑袍男人們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了腳步,又極速往斷崖邊去。
而雙雙墜崖的倆個人,凰殤昔兩人都還沒有掉下去,凰殤昔右手攀在斷崖邊上突出的岩石上,左手緊緊地攥着幺幺的右手腕。
“幺幺,別鬆開我,你抓緊!”
凰殤昔緊緊地咬着自己的脣,下脣已經被她咬出了一排明顯的牙印,兩隻手上都是傷,可她卻還苦苦支持着。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身後的聲響,她竟想也不想地轉身伸手抓住他。
或許,是因爲他的孃親,他的一家是因爲血玉而死,而血玉,是她爹爹的。
或許,是因爲他那次倔強地想要拜她爲師,想要爲爹孃報仇,想要變強保護自己想保護的。
這一點上,和她十分相似,所以她不忍,她想救他……同時這樣渴望着,她的路上,也有人會這樣救她走過她的路。
“把手給我。”她咬着牙艱難的收到。
那憨厚的小男孩一笑,幺幺毫不猶豫地舉起他另外的小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滿是血的手上。
“姐姐,我相信你!”幺幺口吻堅定,目中透露着滿滿的信任。
凰殤昔一愣,抿起一個弧度。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最艱苦的時刻,肯把手交給她的那個人。
她現在的模樣,根本不值得相信,她或許連自己都保不住,談何保得上別人?信她?她也想信她啊……
可他,卻異常堅定地說,他相信她……
幺幺。
可是,他們誰都料不到,接下來到底會不會生離死別。
“幺幺,你抓緊我,千萬不要鬆手,我這就送你上去!”凰殤昔咬着脣,心口被幺幺的一句“我信你”溢暖。
她們離斷崖不遠,走到了斷崖邊的黑袍男子刺貞門的人朝下看去,便能看到攀在崖壁上苦苦掙扎的兩人。
領頭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和嘲諷,“還沒掉下去,那麼,就讓我來送你上路,我叫終巫,記住了。”
說着,他大手一揮,一道凜冽的氣刃飛出,直朝凰殤昔撲去。
凰殤昔臉色微變,可她還是緊緊地攥着幺幺的手,不肯鬆開。
倘若她現在是隻身一人,沒有幺幺,沒有別人限制她的行動,這一招,她是能躲過去的,可是沒有如果,她手中來着幺幺,她躲不過去!
幺幺看着白色的氣刃撲來,在他眼中,那就像是雄獅張開了血盆大口,猙獰而恐怖,他的眼中佈滿了害怕。
他猛然朝凰殤昔看去,見她下脣被緊咬,臉色蒼白,額上汗珠直落,他心中像是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
“姐姐,你放開我吧!”他說。
幺幺知道,若是凰殤昔這樣拉着他,她就動不了,那氣刃氣勢洶洶地飛向她,她若是不躲,就會被擊中然後摔下去。
可是她躲不了啊,她拉着他,如果鬆開他,她就能躲開的。
幺幺清楚,兩個人死,倒不如鬆開他,讓他一個人死。
“不,我不會鬆開你的,不會!”這句話,凰殤昔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額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浸透了她蒼白的容顏。
肯在最危難的時候將手交給她,這般信義,叫她如何放手?
“姐姐,你再不鬆手我們都會死的!幺幺不想你死!”幺幺憨厚的小臉上出現了抖動,是因想哭而抖動的。
凰殤昔不言,可她還是緊握着幺幺的手,緊緊地不肯放開,意思,不言而喻。
“姐姐,你鬆開幺幺,踩着幺幺上去,幺幺不想你死。”幺幺眼中水花氾濫,有人能連命都不要地待他,他什麼都不求了,只求這個人能好好地活着。
“姐姐,你替幺幺活下去好不好,幺幺不想你死。”
“姐姐,幺幺沒用,幺幺不能保護你,還成了姐姐的累贅,幺幺保護不了爹孃,但是幺幺想保護姐姐,姐姐,你就讓幺幺用最後的力量保護你一回好嗎?”
“姐姐我求你了!”
眼看着氣刃越逼越近,幺幺忽然閉上了眼睛,撕聲大吼。
“姐姐——”
突然,緊緊握住他雙手的手鬆開了,他的身子因沒有支持而往下墮去,幺幺驀然睜開了眼睛,他眼中沒有絕望,沒有害怕,只有期望,只有喜悅。
是的,他期待凰殤昔帶着他的命活下去,他高興,他終於沒有再做一顆累贅,他用最後的生命,保護了一個重視他的人。
凰殤昔運起輕功,躍上了半空之中,身上無盡的駭人之氣以及殘暴的殺意鋪天蓋地,那些黑袍男子們愣住了。
是的,是被凰殤昔身上的戾氣和殺意怔住了。
“我要你們,血債血償!”聲線極爲的沙啞。
只見她猛地拔出了她右肩上的劍,劍在一瞬間脫離她的手,以快得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朝領頭人飛去。
肩頭的血不斷下流,她卻一點都不在乎,身形一動,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到了他們之間。
黑袍男子們頓時反應過來想極速飛過去將她擒拿,卻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柔軟身形纖瘦的女子,居然能爆發出如此強悍攝人的內力!
遠處超這邊飛來的夙寐,只看見那些人四周猛然被一層從地面升起的塵埃包圍,緊接着是一道震耳欲聾的轟炸聲。
他看過去景象是,那些人正在背飛騰而起的塵埃一點一點吞噬!
滿天的灰塵蔓延,滿天的黃塵僕僕,凰殤昔一人屹立,而其他人,在灰塵掩去,隱約能看清人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他們倒趴在地面,身體的每一處都彷彿被什麼刺穿,這死因竟是全身被刺穿而死!
夙寐終於來到了凰殤昔身邊,他臉色有些難看,低眸看着她,而她,正不斷地喘息着。
夙寐沒有看一眼倒在地面的人,那雙美得驚人的桃花眸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話還沒問出口,凰殤昔已經撐不住,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夙寐連忙伸手將她攬住。
眸光順着看在她臉上,她適才小臉桀驁,如今一片平靜。
夙寐眸光不由得變柔了,他溫柔地用自己乾淨的衣袖細心擦拭她臉上的血跡,桃花瓣般的脣瓣一張一合。
“對不起,原諒我剛剛沒有幫你。”他不能因爲她,而帶給他的氏族,滅頂之災。
將她臉上的血跡擦拭乾淨之後,夙寐將她打橫抱起,桃花眸朝着斷崖的方向瞥了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塵埃滿布的空氣中,他身形高大優雅,風華絕代,紫銀色的衣袍不沾半分的灰塵。
回到城內,瑣玥正急得眼睛通紅地尋找他們,她看見夙寐之後,連忙撲過去,看到了自家主子渾身是血,衣服還破爛不堪的狼狽模樣,她眼眶裡蓄滿淚水。
而當她注意到只有他們兩人回來的時候,她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眼眶中的淚水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夙寐沒有說話,目光一直都在凰殤昔蒼白的小臉上,瑣玥很有經驗,擦乾眼淚,二話不說連忙將馬車帶過來,此時接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馬車能夠順利過去的。
夙寐抱着凰殤昔上了馬車,瑣玥也跟上去,見到凰殤昔身上滿是血,昏迷不止,她不禁問道:“夙公子,不用請個大夫嗎?”
夙寐看着凰殤昔,其實她只是體力耗盡才昏迷的,但是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確實需要大夫檢查一下。
“待會找間客棧下榻,然後再去找個女醫過來。”
夙寐很細心地將凰殤昔抱緊在懷裡,纖長的手指很認真地一點一點撫摸着她的臉,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手指在摸到她的眼睛時,便一直停在那裡。
瑣玥點點頭,似乎對夙寐提出的找女醫這件事沒有對大反應。
在她心裡,極爲擔心凰殤昔,同時,對於沒有回來的幺幺,她心中也是悲痛不已。
那個憨厚的小子,老是跟在她背後,一聲聲清脆地喊着她“瑣玥姐姐瑣玥姐姐”,怎麼就這麼點時間,好端端的,人就沒了呢?
一條人命啊……
瑣玥想着想着,眼淚不禁又流了出來,夙寐沒有理會她,很是細心地照顧着懷裡的人兒。
馬車終於停在一家客棧前,夙寐抱着凰殤昔直接出來,而瑣玥則是叫車伕把馬車跟着店小二拉去馬槽內。
她便匆匆忙忙進去,片刻之後,又匆匆忙忙出門,去找女醫,在古代,找個女人做大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幾乎跑了半個小城才找到了一個。
凰殤昔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她緩緩起身,臉色還有些白,她一手放在牀板,作爲支撐,另一隻手習慣性地去摸自己的眼睛。
若是平常人,大抵沒能這麼快就起身的,可是她不一樣,身上的傷經過包紮之後,現在已經結疤,估計再過兩三日就能好了。
她起來的瞬間,就是去回憶昏迷前的事情,記憶涌上心頭,凰殤昔的手一點點收緊,指甲刮在牀上刮出了刺耳的聲音。
她清脆地記得,幺幺用着脆生生的嗓子,一直在喊她鬆手,鬆手。
說他保護不了爹孃,想保護她。
她最後還是鬆手了,她知道,她若是不鬆手,幺幺會怪她,她不能爲幺幺報仇。
所以,她鬆開了。
幺幺……
我會爲你報仇的。
刺貞門的人,我會一個都不放過全都讓他們爲你墊背的!
刺貞門……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