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絲毫不懼東陵梵湮的怒意,而是無所畏懼地與他的視線對視,許久之後,才冷冷地笑了起來。
她隱忍下頷的痛楚,冷嗤道:“皇上這是說的哪裡話?本宮何時維護紫荊太子了?對紫荊二皇子下套子,不過是他本就想對本宮圖謀不軌,本宮只是將計就計,讓他知道冒犯本宮的下場罷了。”
頓了頓,她看着東陵梵湮的視線含着些許意味不明的笑意:“至於再把皇沾燊交到紫荊太子手裡讓他們來處置,不是皇上的本意麼?借本宮之手,饒過紫荊二皇子?”
東陵梵湮扯脣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沒有鬆開她,只是稍微鬆了一下力道,緊緊地盯着她的雙眸,探進她眼底深處。
冷諷道:“看來,朕的皇后對朕倒是挺了解的。”
他的確是不想要皇沾燊的命,只不過,不是饒了他……
凰殤昔冷嗤:“本宮一點也不瞭解,不過是用着自己的想法道出來罷了。”
東陵梵湮忽然朝她靠近,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俊顏在她眼前放大,她一驚,正要縮回去,但是卻忘了自己的臉被東陵梵湮捏在指腹之間。
東陵梵湮在離她遠的臉不到五釐米的距離停下,那脣角的幽森弧度在近距離的注視之下,竟這般顯而易見,竟這般森冷,不禁讓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他聲線冷冽凜然,“沒有人告訴過你,妄自揣測帝王的心思,下場只有死麼?若沒有,朕不介意現在告訴你。”
凰殤昔勾了勾脣,倏爾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始終不達眼底,“哦?那皇上的意思是要賜死本宮咯?不知本宮犯了何條宮規,本宮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不然,黃泉路上這麼寂寞,本宮可是會拉着皇上來墊背的呢!”
她笑着揚眉,“皇上,你說是麼?”
東陵梵湮陰冷地划動瀲灩的脣瓣,狹長魅眸幽深半眯,眼底一望無際,如一潭沼澤,危險,黑暗,不言而喻。
“有意思。”
他忽然前不接頭後不搭尾地吐出三個字,隨後鬆開對她的桎梏,幽幽地凝視她,似是在深究什麼。
最後,他驟然伸出大掌扣住凰殤昔的脈門,將她往某個地方拖去……
而凰殤昔腦子裡倏然閃過了他下令打斷自己雙腿的情況,而現下的情況……
她慌亂,她敢挑釁,是斷定了這個男人不會輕易弄死她,可是不代表她有把握不對她做其他的!因此她纔沒有直接挑釁龍威。
“東陵梵湮,你想想做什麼!”
一種不好的預感猛然閃過,隨後驚恐瞪着他的後背,最後不管不顧地掙扎起來,拼命地想要頓住腳步不再被迫往前。
“停下!你要帶我去哪?你到底要做什麼!”
或許是因爲她的掙扎惹怒了他,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陵梵湮直接一把將她抗在肩頭,大步流星地往着龍鑾殿的方向穩步而去……
至於茗碎,呆呆地望着一個被扛在肩上還奮力掙扎,以及另一個繼續穩步,大步流星地走着的兩個身影,腦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以至於她臉眼淚都忘了擦,打噎也莫名停止了。
她並不知道曾經有一天,東陵梵湮曾命人打斷過凰殤昔的腿……
紫荊國驛館。
皇傾蕭陰沉着臉回來,而皇沾燊則是被押回來,這一瞬間鬧騰了整座驛館,就連在寢室醞釀陰謀的紫荊太后都被驚動了。
一名看上去年過半百,風韻依舊的雍容華貴的女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主廳。
紫荊太后一來,看到被壓着跪在地上的皇沾燊,不分青紅皁白,直接將皇傾蕭呵斥了一頓,“怎麼了?傾蕭,你怎麼押着燊兒回來的?他可是你的弟弟!”
皇傾蕭冷聲道,面上是他們這些人從未見過的深沉冷然,“皇祖母,若非他是本太子的弟弟,或許他現在已經不能活着回來了。”
聲線冷然,透着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威嚴,從骨子裡刻出來的帝王的霸氣,不怒而威!
“傾蕭,告訴哀家到底是怎麼回事!”聞言,紫荊太后臉色更是難看。
皇沾燊是她侄女的兒子,也是她頗爲疼愛的皇孫,若不是還有個長子皇傾蕭,若不是紫荊帝皇虛筌執意立皇傾蕭爲太子,不然在她的權掌下,現在的紫荊太子之位就是皇沾燊的了。
皇沾燊被迫跪在地上等待懲罰降臨,而突來的紫荊太后現在無疑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肯定是緊抓不放,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聲求救。
“皇祖母,救救燊兒,燊兒不想被皇傾蕭用刑,燊兒是冤枉的,皇祖母要相信燊兒!”
“好,好!哀家絕對會救你,哀家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哀家的燊兒。”紫荊太后面容沉了下來,走到皇沾燊身邊,目光觸及到扣住皇沾燊雙臂的侍衛。
目露兇光,怒道:“放肆!燊兒可是二皇子,豈容你們如此對待?還不給哀家放手?”
她的話是吼了,怒火是飆升了,可是反押着皇沾燊的幾名侍衛卻是雷打不動,該做的,他們依舊做着。
他們目中無人的舉動,無疑是在紫荊太后的火上加了一把油,更讓她的怒火極速上升。
“反了你們,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你們至哀家於何地?再不放開燊兒,哀家讓你們全都人頭落地!”
侍衛們爲難,可是並沒有放開皇沾燊的桎梏,一致擡頭看向皇傾蕭,見他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們才鬆開了皇沾燊。
“燊兒,可有傷着?”皇沾燊一得到解放,紫荊太后便連忙過去將其扶起,臉上的擔憂關關心之意不容有假。
“燊兒無事,皇祖母快救救燊兒,龍鱗皇要求皇傾蕭對燊兒用刑,燊兒不想死!”皇沾燊再接再厲,繼續道。
管他皇傾蕭不處置自己的結果會怎樣,只要自己沒事,管他是死是活,反正龍鱗皇是要他給交待,又不是讓自己給交待。
紫荊太后將目光轉向皇傾蕭,定定地望着他,很明顯是要皇傾蕭給她一個解釋。
皇傾蕭繃緊一張俊顏,脣瓣抿起,好看的劍眉也糾纏在一起,半響,才板着臉回答。
“皇祖母,皇沾燊闖入了鳳鸞宮,企圖對龍鱗皇后不軌,而他自己也是承認了,再者,他就是從鳳鸞宮裡出來,不僅本太子看見了,就連龍鱗皇與龍鱗六王爺也看見了,現在龍鱗皇要本太子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皇祖母以爲如何?”
每次只要一聽到凰殤昔的名號,紫荊太后的臉色就從未好過,果不其然,這次也不會例外,她目露陰鷙,眸子倒映出她恨不得撕碎的賤人。
又是這個賤人,她就知道,只要這個賤人在,那麼他們皇家就不會有安寧的日子,以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你問哀家怎麼認爲?哼哼……哀家認爲就是那個賤人故意勾引哀家的燊兒,被發現之後就陷害哀家的燊兒,她不過想報復哀家罷了!哀家不會讓那賤人得逞!”
紫荊太后狠狠咬牙,瞪着皇傾蕭,就像是瞪着凰殤昔一般。
皇傾蕭面無表情,溫潤之色從紫荊太后第一句話開始就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他平靜無波瀾的臉龐,寒氣四射。
沒人清楚他平靜之下是怎樣的波濤洶涌。
一句一口賤人,針對的是他在意的人,偏偏說這話的是他的皇祖母。
心中,刺痛!
“皇祖母,其他的事傾蕭不敢保證,但是這件事,傾蕭敢肯定,絕對是皇沾燊對龍鱗皇后垂涎三尺欲用強的,因爲那時,龍鱗皇后正在御花園,接到皇沾燊闖入鳳鸞宮的消息後,傾蕭是與皇后和龍鱗皇一道前去鳳鸞宮的。”
怎知紫荊太后卻根本不聽皇傾蕭的解釋,一心認定了是凰殤昔誘惑皇沾燊,一心只想皇沾燊無事。
她一揮袖子道:“行了!不用和哀家說這些廢話,那賤人什麼貨色,哀家還會不清楚?”
“龍鱗皇后怎樣的人,這個皇祖母不清楚,傾蕭也不清楚,皇祖母對皇后有異議,這個傾蕭無法阻止,但這是在龍鱗,還請皇祖母爲我紫荊着想,注意一下言行。”
皇傾蕭的一席話,令得紫荊太后的怒意迅速上升到最高點,“皇傾蕭,你的意思是說哀家沒教養?還是說哀家配不上太后這個稱謂?皇傾蕭!沒有哀家,哪兒來的你?這就是你對哀家的態度?就因爲那個賤人?你給哀家放尊重點!”
皇傾蕭周遭的氣息猛地更冷了,他忽視紫荊太后的冷嘲熱諷,抿起脣角,“皇祖母,請您讓開,傾蕭要用刑了……”
皇傾蕭未說完,紫荊太后就惱火地打斷:“皇傾蕭!你到底有沒有聽哀家說的?哀家說了,不許你對哀家的皇孫動手!”皇沾燊一臉囂張欠揍地看向皇傾蕭,目光挑釁之意十足。
皇傾蕭依舊穩如泰山般意示侍衛動刑,對紫荊太后的怒吼一概不理會,先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再說。
見皇傾蕭直接將自己無視,紫荊太后心中的怒氣本就愈積愈多,此刻算是全數爆發了出來,口無遮攔地對皇傾蕭咆哮。
“皇傾蕭,你這個孽種,你是不是非要害死哀家的皇孫?你是不是就這麼想坐太子之位?如果燊兒有個三長兩短,哀家覺得你也用不着繼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