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國最盛大的殿堂內,裡面文武百官凡是職位稍微能在早朝上站得直後背的人,基本都在這裡。
這個宴會是十多天前皇上吩咐下來的,誰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而設的,而紫荊帝也沒有說出來。
衆人都不敢問,因爲這個皇上性情古怪,沒人猜得到他在想些什麼。
對此,只有年老的官員才稍微知道一些,這個變化是從十五年前,那個女人離開紫荊國之後,皇上便變成了這樣。
其實在皇傾簫滿了十五歲的時候,紫荊帝已經將手上的許多事情都交給皇傾簫去處理了。
彷彿在告訴別人,這個接班人非皇傾簫莫屬,能把這麼多事情都交給太子,足以證明對太子的寵愛程度。
就算皇上也會時不時分一杯羹給還皇沾燊,但是顯然,都不過是平平的事務,沒有什麼難度。
紫荊帝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皇傾簫,絕對是下一任紫荊國的君王,無須質疑。
所以哪怕是皇沾燊把自己的野心都擺到檯面上,也沒人理會,已經誰都知道,他不過是跳樑小醜,真正的主子,是皇傾簫。
衆人不明所以地期待着今天的宴席到來,直到今日的下午接近申時的時候,那些一早有邀請函的官員們才收到消息,要把家中女眷帶上。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皇上在苦心爲兩位皇子殿下挑選妃子呢!
想到這,這些官員們又愁眉苦臉起來了,這都什麼時辰了,現在才說,不是誠心耍着玩麼?這怎麼夠時間準備啊……
抱怨歸抱怨,所有官員都將家裡女眷叫來,讓她們好好打扮,待會要赴宴。
女眷們既驚喜又驚訝,連忙跑回去梳妝打扮。
官員們陸陸續續地到場了。
其實這宴會上紫荊太后也應該來的,但是她以身體不適的理由推脫了。
皇沾燊和凰沾露先後踏進了門檻。
皇沾燊一身喜慶的玫紅色羅衣,烏髮輕挽,玉冠束成,錦衣袖口熠熠隱着幾分淡黃橘色。
眉宇間帶着幾分風流又有幾分紫荊帝眉間的威嚴,虎父無犬子,紫荊帝英勇,作爲兒子,哪怕是再如何頭腦不太聰明,在氣場上,也不會輸。
紫荊帝十多年前的英勇事蹟,大多人都是記得的。
尾隨他身後的,是同樣玫紅色衣着打扮的四公主凰沾露。
一身玫紅色的杜鵑紅豔麗外衫,散花清雅淡靜水藍色百褶裙,身披清秀火鶴薄煙紗。
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折纖腰以蓮步輕移,呈皓腕於芍藥色輕紗。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蜜花色水晶髮釵與八寶翡翠菊釵相搭,顯得無比的和諧。
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
皇沾燊和凰沾露的出場顯然成功地吸引了衆多人的目光,他們的出場令在場的衆多女眷都失了光彩。
花兒,總是壓軸出場,也總是需要一些廬葉做陪襯的。
這是凰沾露的心聲。
在她眼裡,最高貴的年輕女子,最貌美的年輕女子,又有誰比得過她呢?
她的美貌,就是她驕傲的資本。
男人們投來欣賞的目光,凰沾露很用,還是因爲身份的差距,讓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比別人高一等,於是,她揚了揚下巴,有些高傲地隨皇沾燊一同走去。
兩人同色外衣,無不在朝外人說明,他們兄妹二人齊心協力,其利斷金,感情頗好。
這兄妹二人在衆人的目光簇擁下緩緩走向自己的位置。
坐在離凰沾露不遠位置上的一名穿着淺藍色薄紗長裙的女子,絞着手帕,正盯着徐徐優雅落座的凰沾露。
心中,是對這個女人的厭惡,她不喜歡這樣虛僞做作愛慕虛榮的女人,也更不喜歡這樣的只聽恭維話,任何有貶低其外貌的話出現就將人狠狠痛打一頓的女子。
這樣的女人,也就是一個空有其表的的人罷了,兩個可以完全概括出來——虛僞!
姬虞以凰沾露爲背景,不禁聯想到了在龍鱗皇朝那個貌若天仙的同姓“凰”的女子,用她和凰沾露一對比,那簡直是天堂。
姬虞雖然不喜歡凰殤昔,但是相對凰殤昔,她更厭惡凰沾露這樣虛僞的女人。
起碼凰殤昔雖然是狂妄目中無人了些,但是她待人真誠,不做作,這樣的人看着舒服;而不是凰沾露這樣,看着就讓人覺得作嘔。
這個時候,許多的男子都在低聲討論了起來,眼光還似有若無地瞥向凰沾露的方向。
凰沾露顯然是注意到了這些男子的眼光,頗爲驕傲地揚起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而實際上,她那愛慕虛榮的心早就開出花來了。
姬虞真是越看越不自在,她乾脆撇過頭去,不去看凰沾露那張令人噁心的臉。
而就在這時,人羣中不知爲何一個個人發出了驚歎。
“天吶……”
“我的老天爺啊……”
“這還是人嗎?”
“……”
隨着一道一道的驚呼聲,再到聲音全部戛然而止,姬虞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忍不住伸長脖子朝那邊人人目光聚集的地方看去。
只一眼,姬虞的視線就再也挪不開了。
進來的再次是兩個人,同樣是一男一女,可是這兩人的氣場和先前兩人的完全不同。
若說皇沾燊和凰沾露的是大方豔麗。
那麼這兩個人便是高貴大氣有氣質。
進來的男子一身寶藍色衣袍,以蟒蛇繡之,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如瀑墨髮束起,以鑲鎏金銀絲邊沿冠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美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如神袛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只可俯視遠觀而不可褻玩。
冰藍色直裾窄袖修身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用淡金色的絲線繡着祥雲祥紋,衣襬處各以銀白色點綴一條張狂蟒蛇,不過於奢華卻顯威嚴。
腰間佩戴一塊碧翠色雕琢精緻的玉佩,透過淡淡的月光,隱隱看出其透出熠熠的光澤。
他玉質金相,棱角分明,俊美無雙,驚才豔豔。
一雙俊朗劍眉微微蹙起,莫名帶給人一種帝王纔有的威嚴。
那雙清澈好看的眸子,溢滿了溫柔,就如同湛藍的大海,養育萬千生靈的溫柔。眼底中,還夾透着讓人品味深長的寵溺。
近乎菱形的脣瓣微微勾起,勾勒出一條優美的弧度,如沐春風般令人賞心悅目。
如此男子,也只有他們紫荊國的太子殿下,才能配得上這個行場,這種高貴的氣質,這樣俊美的容貌。
男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細心體貼攙扶的那名女子身上。
女子同樣是寶藍色直裾窄袖席地長裙,肩上淡白藍色海棠煙羅軟紗,逶迤水藍拖地煙籠水仙百水裙,身系軟煙羅。
腰帶只以水墨綠勾紫雲圖案襯之,在腰一側簡單結個細節讓它鬆鬆放下,隨着她的走動而飄飄蕩蕩。
隨意扎着流蘇髪,多數青絲散落在腰間,髮際斜插芙蓉暖玉步搖,裝飾不多,少少幾簪,卻並沒有人給人一種吝嗇寒酸,反而讓人覺得有一種樸實淳華,與身邊男人同樣的氣質。
冰藍色琵琶袖袖口翻滾金絲邊波浪紋,垂胡掐褶做高貴冷豔的海棠花樣。
玉眉淡掃,似蹙非蹙帶有幾分朦朧感,眉心花鈿襯得她多了些許妖嬈的豔色,卻並不過分。
只見一雙鳳眸閉闔,看不透眼睛的明亮,神秘之感油生。
瀲灩的紅脣微微抿起,這模樣就如同帝王一般但只給人一種清淺的的壓迫感,脣角的弧度有幾分冷硬,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隨略施粉黛,沒有在場女人的濃妝豔抹,可是就是如此裝扮,在她那絕美的臉上並沒有顯得庸俗,反而讓人覺得耳目一新。
女子美得不可勝收,就說她是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這等驚豔萬方,冠蓋京華的美貌,令得眼睛觸及之人呼吸忍不住一滯。
美,太美了。
一雙人兒走進,說他們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也不爲過!
衆人的呼吸隨着緩緩慢步走來的兩人忍不住屏住,所有人的視線都帶着熾熱落在他們身上。
姬虞被驚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纔從驚豔中回過神來,眼中還是帶着不可置信。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凰、凰殤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凰殤昔到來的驚訝,姬虞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扭頭看去凰沾露的方向,果然不出所料,凰沾露一張臉已經黑了,眼睛死瞪着凰殤昔的方向。
姬虞幸災樂禍地收回了視線,看到凰沾露吃癟,她還是比較喜歡凰殤昔來的。
看到凰沾露那模樣,她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
唉,看到討厭的人扭曲一張臉的模樣,心裡真是爽啊。
凰沾露精心裝扮的面妝在她扭曲的臉龐下顯得有些駭人,眼中妒忌之火熊熊燃起。
她捅了捅身邊的男人,但是捅了幾下對方都沒有迴應,不禁轉頭看去,誰知自己的皇兄已經看那邊的一對玉人看到三魂七魄都散了。
凰沾露更怒了,擡起腳狠狠踩了下去。
皇沾燊立刻回過神來,抱着腳嗷嗷直呼,凰沾露捻起一塊糕點塞到他嘴裡,免得吵到別人。
被糕點堵住嘴,皇沾燊抱着腳沒說話,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妹妹,有些不明所以。
凰沾露瞪了他一眼,指着凰殤昔問道:“那個人是誰?”
她心中隱隱猜到了,可是她不確認,或者說,她在告訴自己不是自己想的那個。
皇沾燊“唔唔”地叫了兩聲,凰沾露煩躁地拿出塞在他嘴裡的糕點。
“現在可以說了吧?”
皇沾燊又看眼凰殤昔,艱難地把自己的神拉回來,“這、這就是凰殤昔……”
凰沾露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目光轉向朝這邊走來的凰殤昔和皇傾簫如此之配,眸光不由得變得陰鷙起來了。
凰殤昔……原來這個就是凰殤昔。
難怪她的皇兄會這樣的想要把人帶到牀上。
這等容顏……呵
在場之人看了看皇傾簫和凰殤昔,又看了看皇沾燊和凰沾露,不禁搖了搖頭,同時同色裝扮,但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那邊緩緩走來的凰殤昔似乎察覺到了一道炙熱陰鷙的目光,稍微偏了下頭,面朝凰沾露的方向。
皇傾簫察覺到她的變化,小心扶着她行走的同時,低聲溫和的問道:“怎麼了?”
“有人在看我。”凰殤昔淡淡答。
皇傾簫順着凰殤昔的目光看去,見到了臉色已經突然變得好,表情含笑乖巧的凰沾露,眸光不由得沉了沉。
他自然明白,凰殤昔說的“看”,絕對不是一般的看。
皇傾簫轉眸低聲溫柔地安慰:“沒事,來,先走過去坐着。”
凰殤昔沒說話,點了點頭,淡淡把臉轉到了皇傾簫這邊,跟着他的步伐行走。
在衆目睽睽之下,皇傾簫將凰殤昔帶去了自己座位的下一位。
衆人瞪大了眼睛,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天吶,太子殿下把那名女子帶到身邊來坐!這代表什麼代表什麼?”
“還能代表什麼?殿下旁邊的位置一向是空的,那不是太子妃坐的就是公主坐的,整個紫荊國也就一名公主,你看還有誰有可能坐,這不很明顯了?”
“天吶,太子妃已經選好了嗎?我的心吶,神一般存在的太子殿下都選好太子妃了!”
“太子妃都已經選好了,皇上還讓我們來到底是爲了什麼?難不成是爲二皇子選皇子妃?還是給太子殿下選側妃呢?”
“想多了吧,太子妃還沒過門怎麼可能會有側妃?而且我還聽說啊,太子殿下沒登基前不得納妾,也就是說,太子殿下還是太子的話,只能有太子妃,而不能有其他女人!”
頓時,衆多女子的心碎了一地。
看了看皇傾簫十分溫柔貼心地給凰殤昔送糕點,不讓她沾酒,目光深情地注視,以至於無奈之下,女人們的目光只能看向皇沾燊了。
誰知皇沾燊的眼神也是直勾勾地看着凰殤昔,一眨不眨的,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女人們都是驚愕,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的美貌遠遠凌駕於她們之上呢?
男人,都是愛長得美的女人的。
皇子也不例外。
“傾簫,有什麼糕點是好吃的嗎,我餓了。”
凰殤昔想低頭湊湊手邊的糕點是什麼味道的,但是礙於皇傾簫在身邊,不能給他丟臉,也就沒做了。
皇傾簫彎着眼睛笑意暖暖,捻起一塊糕點送到凰殤昔脣邊。
“張嘴,嚐嚐。”
凰殤昔覺得沒什麼,張嘴就咬了下去。
嚼着嚼着覺得味道不錯,凰殤昔正想伸手自己去拿,皇傾簫卻阻斷她。
“我來拿,你只管吃。”
凰殤昔愣了愣,隨即笑了,“傾簫,這麼做會不會斷了你的桃花運呀?”
皇傾簫眸光暗了暗,轉瞬即逝,輕笑:“皇兄想盡自己的責任,十幾年,從沒好好帶待給你,我想從現在開始就彌補。”
凰殤昔張嘴又咬了一口,含笑問道:“你就不怕把我寵壞了,以後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不怕,有皇兄在。”皇傾簫目光十分的柔和。
最好就能把你寵壞了,我就能這樣寵你一輩子。
看到這邊膩煞旁人的一對,衆人只覺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這樣旁若無人地虐單身汪真的好嗎?
那邊寶藍色的兩個身影,一個喂得不亦悅乎,一個吃得不亦悅乎,完全不記得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太子哥哥。”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凰殤昔不悅地醋了蹙眉,嚥下口中的食物之後,就不吃了。
這樣細小的動作,一直在注意她神態的皇傾簫肯定是發現了,瞥了眼自己手中還剩一半的糕點,忍住想送進嘴裡的衝動,將其放回玉碟子中。
瞥了眼走來的女子,溫柔的目光變得有些溫涼,拿起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有什麼事麼?”
凰沾露的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似的,她表面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笑着問道:“沒什麼事,只是過來叫一聲太子哥哥。”
說着,凰沾露的目光轉向了凰殤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爲了皇傾簫身邊的這個女人過來的。
“嗯,叫了,那便回去吧。”皇傾簫不冷不淡地說。
凰沾露詫異地睜大眼睛,對皇傾簫這番過於維護的舉動顯得有些震驚。
雖然她不是皇傾簫同母的胞妹,可是皇傾簫對她的態度從來都是溫和的,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副拒之千里的表情。
凰沾露站着不走,皇傾簫將她直接無視,重新拿起那塊咬了一半的糕點,正要遞過去。
凰沾露又道:“太子哥哥不向沾露介紹一下嗎?”
皇傾簫皺眉,凰殤昔卻在桌底下扯了扯他的勾線蟒蛇的衣角。
皇傾簫沉吟片刻,又將糕點放下了。
凰殤昔勾着脣,不卑不亢道。“見過四公主。”
凰沾露見此,臉上不由得添上幾分驕傲之色。
哼!說到底她還是名公主,紫荊國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貴無比,而眼前這個女人,也只有這副皮囊能比得上她,其他的,有什麼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