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無錦面色也稍微有些許冷凝,帶着幾分嚴肅,他轉而問東陵梵湮,“梵湮,你怎麼看?本王覺得,應該都是出自丞相門下的。”
東陵梵湮脣角弧度加深,眼中譏誚顯露,“拿着一衆門徒,綰丞相是想以他們來威逼朕?”
東陵無錦不言,綰丞相的意思,分明就有這一層,利用他衆多門徒的勢力,想要給東陵梵湮施加壓力,讓他清楚若是他不處決凰殤昔,那麼這朝廷,可是會亂的!
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綰丞相這一舉,擺明了是完全觸到了東陵梵湮的。逆鱗,試問有哪一個皇帝會甘願讓一名丞相給威脅?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普通的皇帝尚且如此,更何況龍鱗自建國以來第一位性格如此狂妄高傲的東陵梵湮呢?
綰丞相,怕是不可能再出現在朝廷之上了。
“梵湮,你打算怎麼做?”東陵無錦將奏摺放下,用腳將他們踢到一邊去,同姓東陵梵湮人,同流東陵姓氏的學,自然同有那種高傲睥睨,狂妄自大的性格。
東陵梵湮似笑非笑,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詭譎,他不言,就低眉淡淡地看着地面上散亂的奏摺。
良久,兩片瀲灩的薄脣輕啓:“朕,有些想她了……”
東陵無錦:“……”梵湮,咱能不答非所問好嗎?
忽然醒悟什麼,東陵無錦又問了句,“對了梵湮,本王聽說,你還特意吩咐人給那凰丫頭燉了什麼讓她補身子?誒,你昨晚是有多猛?”
一記眼刀子過來,東陵無錦立馬諂媚地收回來,連連道歉。
“得得得,你別用這眼神看本王,本王不過是開個叔侄之前的小玩笑,你別放心上還是,本王其實就是想,你忽然要燉什麼東西給丫頭,本王雖從沒見過你喚誰侍寢,但是以本王對你的瞭解,你這個時候是不會要子嗣的,那所謂的‘燉品’該不會是……”
後面的話東陵無錦沒有明說出來,但這個意思已經顯而易見了,東陵梵湮自然也聽出了弦外之音。
他不回答,就冷冷地哼了一聲。
東陵無錦立即露出驚訝的表情,問:“梵湮,你這小子難道真是單純地只想給那丫頭補身子?沒有別的意思?”
憑藉多年的認知,東陵梵湮那個神情語氣,就是否認東陵無錦之前說的。
在這樣的龍鱗暫不穩定的情況,東陵梵湮一夜歡之後,居然沒有讓人喝藥以免不小心懷上了?
這不能不讓東陵無錦震驚,這樣的形勢,當真不適合。
東陵梵湮挑眉,聲線帶有三分嘲弄七分傲然,“皇叔,很驚詫?”
東陵無錦把自己的嘴板正,點頭說:“梵湮,本王確實有些驚訝。”
頓了一會兒,又道:“梵湮,你再好好想想,倘若沒懷上還好,可若是懷上了,龍鱗這種形勢,你的孩子勢必不安全,難不成你想讓它未成型便死去?
再加上,你覺得後宮那些女人,會放任凰殤昔誕下東陵第一個子嗣?凰殤昔是極有可能有危險的,她本來四周就危險重重,你這麼做,會害她的!”
長大成人的過程中,缺少父愛母愛,東陵無錦深知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他實在不想,東陵之姓,有哪名子嗣會有怎樣的待遇。
他只希望,悲劇不要再被下一輩演繹。
而且凰殤昔,他同時也不希望她出什麼意思,這樣一名奇女子,損落了多可惜。
東陵梵湮不以爲然,微擡下巴,以一種十分狂傲的姿態,霸氣而又桀驁,“怎麼?皇叔以爲,朕的能力不能保護她們?”
東陵無錦言語一滯,半響,他微嘆了一聲,“唉,梵湮啊,百密必有一疏,本王怕就怕,你那一疏,會一屍兩命!”
“皇叔是如此看不起凰殤昔?”
一句話,又堵住了東陵無錦的嘴,東陵無錦張嘴,合上,又張,再合,張張合合許多遍,他硬是再憋不出幾個字來。
是呀,他怎麼就忘記了,凰殤昔那丫頭也是個性格剛硬強勢,胸滿城府手腕強硬的丫頭呢?
沒有誰能在她身上佔得什麼便宜,凡是會損害她自身利益,這個丫頭都是從那個人身上一點一點找回來。
那個丫頭怎甘心吃虧?只要給她一定的實力,她絕對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倘若正好東陵梵湮不在,她也不會出事。
想到這,東陵無錦不在反駁了。
而東陵梵湮,輕輕地閉上眼睛。
思緒蔓延,他腦中幻印出了昨晚,在龍榻上纏綿不休的場景,兩人皆是第一次,素來什麼都不怕的他,昨晚……他竟有些緊張。
昨晚的味道令他回味不窮,對凰殤昔對他下得“毒”,他似乎越來越深了,現下,竟有開始懷念了。
東陵梵湮在心底輕嗤一聲,他不會委屈自己,既然選擇了她,便會對她負責,以前的恩恩怨怨,隨着“她”的逝去,也該都過去了,活在回憶裡,是看不到前方的路的。
想她了,那邊去見她。
言行一致,東陵梵湮霍然站起身,什麼也不說地往外走去,留下了一臉懵逼的東陵無錦。
這這這……什麼情況?
鳳鸞宮內,用完早膳的凰殤昔,讓瑣玥收拾好自己也快些去吃,她一個人靜坐在房內,估摸着天色不晚,便翻窗出去,到後院走走。
凰殤昔心情不怎麼好,帶着一張沒有情緒的臉,她繞着鳳鸞宮的後院走了一大半,眼角的餘光居然瞥見了並不顯然的墳墓。
心情再次沉落下一個層次,凰殤昔暗歎一聲,擡步走了過去,面對妽嵐的墓碑,她竟不知該言什麼。
她的未婚夫,凰殤昔還沒救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而東陵玖,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來,更不知道他此時是死是活了。
又一聲輕嘆,凰殤昔看着墓碑上的刻有的字,伸手替妽嵐拂開落在上面的樹葉。
低聲地說了句:“再給我幾天時間,只要幾天,我保證,講你的未婚夫帶過來,讓他看看你,也讓你看看他。”
“本宮知道了,你臨死前也在擔心的本宮的安危,有你如此,本宮還奢求別人對本宮這麼好嗎,失去你,是本宮一生的遺憾。”
不再多言幾句,凰殤昔直起腰,轉身的瞬間,她愣住了,應該她看到了,一襲月牙白的男子,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她,那種眼神,專注又深情。
凰殤昔心中驀然漏了半拍,他這樣專注的神情,她只在昨晚見過,此時好像,就回到了昨晚一般。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站着,面對面站着,與彼此對視,許久許久,都沒有挪開視線。
東陵梵湮俯首而立,眉眼間是少有的溫柔,這份溫柔不似皇傾簫,而是像融化的冰,帶給周圍的人幾分清涼的暖意。
他認真的視線一直盯着她,腳下輕盈的步伐擡起,輕輕地慢慢地朝她走出,他動作輕而緩,仿若生怕破壞了這個恬靜和諧的畫面。
涼風輕輕颳起,吹亂了彼此的髮絲。
東陵梵湮終於走到她跟前,張開有力的雙臂,將她摟在懷裡,摟得很緊。
凰殤昔被動地接受,鼻間那一陣清甜的龍涎香縈繞,莫名讓她十分舒心,心底那陣涼意也慢慢褪去。
似乎什麼碰到了自己的手背,接着,那到聲線低啞好聽,在耳邊響起,“出來的時候怎麼不帶件披風?”
凰殤昔沉默,摟住自己的臂膀忽然鬆開,凰殤昔正要擡頭,驟然肩上一重,一件月白色長袍該到她身上。
“隨朕到龍鑾殿去。”
“去龍鑾殿做什麼?”
東陵梵湮看了她一眼,輕淡地回:“你只需去,不必問爲什麼你陪朕去便可。”
凰殤昔皺眉,剛要說什麼拒絕的話,但東陵梵湮不給她這個機會,拉她到身前,他將衣服蓋好,彷彿擔心還不夠,將她塞進那件大大的衣袍裡,裹成一個蟲繭。
凰殤昔低臉看着自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男人也會有這麼一面麼?
“東陵梵湮,我這模樣,你要我怎麼走啊?”
“你不必走。”東陵梵湮眉間溫意盡顯。
凰殤昔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東陵梵湮突然將她打橫抱起,二話不說,便朝着他龍鑾殿的方向而去。
凰殤昔一拳過去,力道不輕也不重,卻被衣服阻擋,沒打得過去,“放我下來,醜死了……”
“一點都不醜,而且放你下來,你確定你能好好走到龍鑾殿?”
“……”凰殤昔臉一板,“你幫我解開我就能好好走到。”
“不要……”
“你放不放?本宮自己有腳幹嘛要你抱?你鬆手!”
“鬆手?你確定嗎”
“本宮確定!你鬆手!”
東陵梵湮皺眉。
“不要……朕怕你摔了。”
凰殤昔沒有再多想那碗湯,沒有再因它而心情不好,反正,一切都要順其自然,那就讓她自然發展吧。
東陵梵湮並沒有問,爲何她這兒會有一座墳墓,也不去問她要做什麼,他全然當做沒看見,哪怕,凰殤昔說的,他一字不漏地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