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眸光一凜,而後由李將軍扶着轉身,收回凜冽的目光,“進來。”
妮兒輕輕推門走了進來,快速轉身,賊頭賊腦地朝門外兩邊看了看,關上門後立馬跪了下來。
“娘娘!奴婢帶來了好消息!”語氣中是掩不住的興奮落井下石之意。
“哦?你倒說說是什麼消息。”梅妃心情此時特別好,聽到妮兒這般說,心中有些苗頭。
只要一想到凰殤昔不如之後便會死得人人怵惕無比,最後腐蝕成一堆白骨,她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哪怕此時妮兒帶給她的消息是不好的,她估計也不會把那高興的心情埋下去。
妮兒眼底冒着精光,“娘娘,奴婢聽說那皇后手臂上已經開始出現了被服飾的跡象了!”
“你說什麼!”梅妃驚喜得猛地站了起來,卻忘記了自己的傷還未痊癒,一時驚喜過猛牽扯到了傷口,登時痛苦地坐了回來。
李將軍慌忙站了起來,責備地看了一眼梅妃,“梅梅,你當心點!”
梅妃擺了擺手,意示自己無事,想必自己身上的傷,顯然凰殤昔那件事更爲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再說一遍!”聲音是掩不住的急切。
妮兒也陰笑道:“是,奴婢聽人說,皇后手臂上已經出現了被腐蝕而顯露的黑點!”
“太好了!太好了!”梅妃狂笑,又重新站了起來,眼底的恨意逐漸浮現。
“你是從何得知的?”梅妃忽地又問。
作爲一個深處後宮多年的妃子,這個時候她也會隨意放鬆警惕,正因爲有此戒備之心,她才能長居高位多年。
“這是發現第一個皇后毀容的貼身宮女茗碎,是她告訴奴婢的!”
“她怎麼會告訴你?”梅妃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頓時覺得此時不簡單,犀利探究的目光直逼妮兒。
她從來就不輕易相信別人,哪怕妮兒在她身邊跟隨多年,替她做了不少事,但是對妮兒的警備心,她從未放下過。
或者說,對任何人,她都沒放下過。
如今就是迫不及待想飛去踩扁凰殤昔,都還是抱有一分理智和警惕,這樣的人,也難怪會位於貴妃之位多年不下。
妮兒也不含糊,低下頭將事情緩緩道來,“娘娘聽奴婢慢慢說。”
“娘娘說過,那叫茗碎的丫頭機靈,讓奴婢想法子將她收爲囊中物,上次找到她,她還不肯,說是考慮考慮,奴婢知道她肯定想看看誰得勢了再做決定。”
“如今的形勢很明顯,皇后毀容,對娘娘再無威脅,那丫頭不跟您莫非還留在那醜八怪身邊遭人打罵嫌棄?因此,那丫頭方纔私底下偷偷找上了奴婢,說。要投靠娘娘,還把這事說出來了!娘娘您怎麼認爲?”
妮兒擡起臉,想看看梅妃的態度。
梅妃一臉嚴肅,面無表情,很明顯,她還沒有完全相信茗碎回來投奔她,加之她疑心向來重,這些說辭還不足以讓她相信茗碎。
梅妃此下的不相信,妮兒早有預料,跟隨梅妃多年,對這主子的脾性她還是能摸清一點兒的。
她挪着膝蓋靠近梅妃,又道:“娘娘,如果奴婢把這件事說出來,您肯定就相信了!”
梅妃眼睛一眯,不太信任地看了看妮兒,懷疑地厲聲道:“說。”
妮兒道:“娘娘,你猜猜皇后毀容爲何會被散播出來,若是您是皇后,你會願意讓她傳出來?”
梅妃恍然大悟,眼底掠過陰沉的流光,“難道說……”
“對,娘娘猜得無措,這件事就是那叫茗碎的丫頭傳出來的,當時她是第一個知道卻看到皇后的臉,皇后讓她不要聲張,先去找太醫來給她診治一下,不能將這事說出去。”
“那丫頭見到皇后的臉就嚇壞了,她知道從皇后毀容那時起,皇后就什麼也沒有了,於是她想到了奴婢先前和她說的投靠娘娘,所以,爲了表現誠意,她特意將皇后毀容的事情散了出來,現在,神廟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事,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后怎會如此絕望的跑進雨裡?”
“娘娘,您覺得這個誠意如何?”妮兒擡臉笑。
梅妃這下終於笑了,笑得肆然放縱,“好!那丫頭不錯,是個識時務的人,不知那賤人知道之後,會有什麼表情呢?本宮當真好期待!”
她陰森森地將蛾眉揚起,心下已經完全相信了,如果不是真心投靠,那叫茗碎的丫頭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出凰殤昔毀容的消息。
畢竟那樣做的話,凰殤昔是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所以,絕不會是凰殤昔吩咐茗碎那丫頭做得,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丫頭是真心投靠她!
她眼中滿滿的仇恨之火,冷笑道:“那丫頭做得好,妮兒,把她帶過來。”
聽到梅妃這樣說,李將軍作爲梅妃的親生父親,自是對這女兒十分了解,她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他也能猜到一二。
他不贊同地說:“梅梅,你難不成打算……”
梅妃揮手打住李將軍的話,對自家父親露出一個嬌人卻陰森的笑,“父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再不去,本宮就再也沒有機會將賤人的嘴臉撕爛的!”
若是身體開始出現腐蝕,就意味着毒完全發作,發作之後,僅僅一晚,便可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腐爛成讓人看了都作嘔的屍首。
她若不現在去,到了明日,看到的或許只有一條屍體了!
這也是爲什麼梅妃急着出去看凰殤昔笑話的原因。
李將軍皺眉,心中略不放心,“但是……”
“爹爹不必多說了。”梅妃口吻堅決,意已決,不再看自家父親,擰頭吩咐,“還不快去將那丫頭帶來?”
“是,奴婢這就去。”妮兒垂下臉退出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吃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
李將軍見自家女兒心意已決,知道他再多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好搖頭輕嘆。
“既然這樣,梅梅怎麼說便怎樣吧,但是讓爲父也陪你過去,這樣好安心些,也防止出什麼意外……”
梅妃揮手,眉心隱約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不行,爹爹你不能去,你若去了,那賤人肯定在臨死的時候也要嘲笑本宮懦弱,連一個瀕死之人都怕,本宮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本宮如此完美的人,豈容她這般嘲笑?”
“本宮要自己去,高貴地降臨在那賤人眼前,本宮如神袛般的身影,讓她看清楚她與我之間的差距!一個小小的賤人,妄想和本宮比?哼,不自量力!”
而外細雨濛濛的黑夜中,凰殤昔失魂落魄地一步步走,即將走出東客院的範圍,往北客院而去……
那個雨中的人影,在終於鄙夷、憐憫、嫌棄等衆多目光的交集下,顯得那般孤立無援。
終於,她走出了東客院,往着近乎無人居住的北客院而去,身邊再無了燈光,再無了那些人的竊竊私語,她終於埋入了真正的黑暗中,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看不到前方的路。
好黑……好黑……
她也不知道自己往哪走去了,只憑着意識支配,挪着腳步,看見哪兒能走得通便往哪走……
誰害她的?梅妃?還是佟盺怡?還是那個躲在暗處以子貴人的死警告她的那人?
誰把她毀容的消息傳出去的?
哪個太醫會是對她出手的人的屬下?
是誰……到底是誰?
她盲目地走着,頭緒混亂無比,一道聲響刺激過來,她覺得刺耳極了。
“嘖嘖……如今的國母,竟是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本宮看了都覺得噁心……”
凰殤昔靜靜地擡頭,一道光亮刺了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擋了擋,後通過指縫,看到了有兩個人打着傘帶着燈籠站在她面前。
一名女子挽起高高的鬢髮,頭戴許多金銀珠寶,濃妝豔抹,面容姣好,生得嫵媚動人,容貌絕佳,氣質翩翩高雅,只是這一身裝飾,則讓她着實有些像花孔雀一般。
她身邊的女子一身侍婢的衣飾,一手舉傘,一手挑燈,垂下臉,沒能看清她的長相。
梅妃?
“過來看本宮笑話?”凰殤昔冷着臉,勾脣嘲諷道。
凰殤昔脣角的弧度刺激着梅妃的雙眼,雙瞳冒着無法覆滅的恨意,怒火澎湃。
她還敢笑?這個時候這賤人還敢在自己面前笑?
“呵呵!本宮過來何止想笑話你?”梅妃朝凰殤昔走過去,爲她舉傘的人也低着臉跟着走過去。
凰殤昔沒有退,依舊噙着笑淡然地凝視梅妃往她走來,目光清冷透着一股莫名的詭譎。
“本宮過來問問你,你的臉是不是變得很恐怖?讓人怵惕呢?讓本宮也看看吧?”言畢,梅妃一把抓過凰殤昔臉上的面紗。
凰殤昔並沒有躲閃,溼透的面紗就那樣被梅妃輕而易舉地抓走了。
當袖子一揮,凰殤昔臉上的遮掩物消失,憑藉燈光,凰殤昔那張讓人懼怕的臉龐赫然呈現在眼前時,梅妃先是一愣,臉色逐漸一白,最後這女人莫名其妙地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凰殤昔你也有今天啊?”梅妃笑得猖獗,臉上是止不住的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