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是東陵梵湮這種無視無形中給東陵無錦火上澆油,怒髮衝冠,胸口燥得慌的他,這次是連龍桌都給掀了!
相對東陵無錦的偏激,東陵梵湮顯得無比平靜,他慵懶地換了下姿勢,支着臉,看不出情緒,只聞到他好聽帶磁性的聲線緩緩在寢室內響起。
“皇叔,你若想扔,無妨,事後只要將朕的房間收拾乾淨便可。”
東陵無錦本來就處在爆發的邊緣,東陵梵湮居然還要用滿不在乎語氣以及欠揍的話來刺激他,無疑等於點燃他身上的火藥!
“東陵梵湮!寒毒發作期間你不能用內力,不能用內力!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就不能記在心裡嗎?你就不能聽皇叔一次嗎?”
這是第一次,東陵無錦喊東陵梵湮的全名,也是第一次,他如此憤怒。
這個皇侄,從來就讓他放心過!
當了皇帝也是這樣我行我素!
東陵梵湮皺眉,似是不太喜歡別人這麼吼他,可面對東陵無錦,這個他從小相伴的親皇叔,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許是看到他皺眉,明明不豫卻沒說話,東陵無錦的語氣才緩了些,卻還是帶有火藥味和針對性。
“梵湮,是不是又是凰殤昔那個丫頭?那丫頭是什麼身份你還不清楚?本王真是不懂了,她害得你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境地,你爲何還要爲她三番四次動用內力?你是想因爲她不活了嗎?”
“還是你忘了她做過什麼了?需要本王提醒你?梵湮,不要逼本王現在就派人殺了她!”
東陵梵湮眼中閃過一抹冷光,直到東陵無錦說完,他才懶散地擡起魅眸,眸中竟是帶着一種蝕骨的寒意,宛若身置絕對零度之下。
他聲線低醇,意簡言賅,“她不能死。”
東陵無錦絲毫不懼,冷聲道:“倘若她會成爲你的阻礙,本王便絕不會留下她的性命!”
東陵梵湮不耐其煩地再次重複:“皇叔,朕說過,她暫時還不能死。”
“那你告訴皇叔,爲什麼不能讓她死?因爲她是那人的女兒,因爲她做過那些事,所以你要留下她的命慢慢折磨她?可本王覺得何必浪費時間,你不是想折磨嗎?用最殘忍的凌遲將她刀割不就行了?”
“還是你想說,她還有用,你想用盡她的價值之後再將她棄如敝履?東陵梵湮,你別把本王當三歲小孩兒!”東陵無錦冷笑。
東陵梵湮魅眸半眯,眼中隱隱有什麼流光閃過,他靜默好半會兒,才從啓開的薄脣中溢出幾字,“皇叔,你忘了,她是逝族之人。”
東陵無錦不以爲然,不屑冷諷:“逝族?哼!她那老爹都不是魅族人,她談何逝族一說?”
東陵梵湮涼涼的目光移到他身上,隨後面色不變地答:“你或許不知,逝族人並非與魅族人結合,才能誕下後裔,他們四大神秘氏族的能力不能低估。”
“不然,皇叔怎麼看太妃對她那般上心,甚至還派自己的兒子去接近她?”東陵梵湮又瞥了眼東陵無錦。
東陵無錦這下子眼神冷了幾分,眉宇間都染上了嗜血的意味,“既然是逝族人,那便更要除去她!免得她日後成爲阻礙你的一大絆腳石!你也說了,太妃對她上心!”
難保不會被太妃所利用!屆時梵湮你後悔也來不及!
東陵梵湮再次換姿勢,身子往後仰去,那模樣,要多勾人有多勾人,令得東陵無錦都忍不住嚥了下口水,避開了視線。
“那皇叔不覺得,讓她成爲朕這邊的人,比除去她更好?”那涼涼的聲線中夾着幾絲意味不明。
東陵無錦先是一愣,隨即低首沉吟。
過了良久,他擰眉道:“怕只怕不會成功,梵湮,你可別忘了,你之前對她做過什麼,按本王看,她可是個十分記仇的主兒,既然如此,本王覺得還是先除去這個潛在的威脅比較好。”
東陵梵湮不置可否,挑了挑眉,他不作答的意思,就是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東陵無錦輕嘆,心知勸不動他,便再問:“那你有幾層把握將她收爲你囊中之物?”
東陵梵湮脣角抿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六成。”
東陵無錦大掌猛地握住,六成!這麼懸殊的可能,他怎麼能讓東陵梵湮冒這麼大的風險?哪怕是八成,他也不允許!沒有十成的把握,他絕不會給東陵梵湮冒險的機會!
東陵梵湮不讓他動凰殤昔,他明着不行,那便暗着好了!暗着不行,他就左右開弓!
他就不信,他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
“每個人都有弱點,只要抓住了,便是勝卷在握,恰恰,太妃不止錯過了,反而是誤觸碰了她的憤怒,而朕,正是因爲太妃,看到了她的弱點,六成,已經很高。”似乎是看到東陵無錦眼中的不滿足,東陵梵湮解釋道。
的確,對於凰殤昔,他六成把握真的很高,哪怕他就是抓不住凰殤昔,結果也就只有一個,凰殤昔一人獨立在後宮,誰都不幫,只是那樣,沒有太妃的庇護或者他的羽翼,她會生存地更艱難。
至於太妃,在她籌謀紫荊國的事情時,她已然沒了半分勝算。
凰殤昔的性子就恨的就是別人在被地裡算計她,她在乎的還是情誼,而太妃不僅算計了她,還讓皇傾蕭拋棄了她,倘若讓凰殤昔所知……
太妃,必定爲她所棄!
那個女人的性子,倔得讓他頭疼,卻也讓她羨慕。
找個時間,他會讓她知道太妃的所作所爲……
東陵無錦爲了不被東陵梵湮察覺,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殺意,用着平靜的語氣再問:“你是何時發現那丫頭是逝族人的?”
許是因爲東陵梵湮剛剛寒毒發作,現下有些虛弱,因此並沒有覺察到東陵無錦的異樣。
他眯眼,帶着若有所思,“她藏得很深,朕不日前才發現的。”
他有的是和獵物糾纏的耐心,他會一點一點……把她藏着掖着的,都挖出來!
東陵無錦還有說什麼來掩飾一下,外面忽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東陵無錦默了,看了眼東陵梵湮,便去開門。
屋內兩人的視線都停留在那身銀紫色的身影上,東陵無錦先一步凝拳,正要出掌朝凰殤昔攻去,外面的凰殤昔好似也察覺到了危險,摟着懷中的人兒轉身,自己背對東陵無錦!
如此天賜良機,東陵無錦只要出手,他敢肯定凰殤昔必死無疑,但是他眼角掃到龍榻上那風華絕代的人兒微微擡手,他不甘之下卻不得不收手!
該死!
他化走凝起的內力,不敢對上東陵梵湮的視線。
而東陵梵湮,只是目中無表情地瞥了眼他,什麼也沒說,再次把視線睨向那個拼死也想護住懷中之人的她。
思緒有些恍惚,他恍若看到了,多少年前,一個戴面紗的女人,在雨中依憑她單薄的身子,拼死也要護着她懷裡那個小男孩……
哪怕後背已然出現一道道滲人的血痕,亦是不肯鬆手……
外邊,風赧追了上來,正想追到凰殤昔身邊,不經意間瞄到了敞開的房門,裡面的東陵梵湮,他又看了眼凰殤昔懷中的人兒,咬脣跪了下來。
“屬下私自帶皇后的宮女進龍鑾殿,求皇上賜罰!”
不知所云的雷霆看着風赧跪下,兄弟仗義的他也跪了下來,“求皇上賞罰!”
兩道洪亮的聲音一出,在場主要的三人才回過神來。
凰殤昔抱着瑣玥的身體,面上沒有半分情緒波動,冰冷的視線掃了眼東陵梵湮,最後停在他身側的東陵無錦身上,那兩道宛若目光,若深淵之手!
她清楚,方纔要殺她的,就是這個人!
東陵無錦!
這個看上去無害的男人,方纔竟是朝她散發了無比濃郁的殺意,濃得距離這麼遠的她,都聞得一清二楚!
呵!這皇宮裡,真是人人都想奪她的命!
東陵梵湮從寢室內走了出來,他眸光幾乎一直都頓在凰殤昔身上,他甚至看都沒看風赧和雷霆,隨意揮手。
“刑房,各二十鞭。”
風赧和雷霆各自應了聲,就站了起來,風赧戀戀不捨地望了眼瑣玥,便走去刑房。
而雷霆,則是一臉受驚過度的表情,他此刻真的很想表達自己很冤!
他昨晚不就是看到風赧帶了個女人回來沒有阻止嗎?
他不就是以爲這個冰塊臉腦袋終於開竅所以沒攔着嗎?
現下不過是裝裝樣子爲兄弟情深,所以跪下來求罰嗎?可是陛下,你的眼睛不是向來都很犀利的嗎?這麼明顯你爲啥就看不出來我完全是爲了裝逼?
本來還想看看風赧受罰的樣子,可您爲啥還要連我一併罰了?
屬下真的是比六月飛霜還冤啊!
於是,雷霆盯着滿頭陰雨走去了刑房。
剩下是冷眼對望的三人,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就那樣各自看着他們要看的人。
日上中天,凰殤昔終於嘲弄地扯了扯脣角,鳳眸眼角揚起,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