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的怒喝聲,在這個寬敞無人的懸崖邊上,顯得十分的清晰,就連聲線帶着的怒意,也都非常醒目。
凰殤昔雖眼睛閉着,但是那一臉的怒容,不透過眼睛的怒火,依舊讓人清楚地看見。
姜之璐看着如此的凰殤昔,忽然低低冷笑了起來,她笑着冷聲說道:“是啊,我就是想要你……死。”
凰殤昔身子猛地一怔,她一把將姜之璐推開,本該是什麼表情都不帶的臉,此刻的臉色竟微微有些發白。
“爲什麼?冥川,爲何?你爲何要這般對我,你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凰殤昔的神色有些悲痛,“是不是燕帝對你說了什麼?你別信他說,他在挑撥離間啊……”
姜之璐的笑很冷,哪怕此時凰殤昔看不見,她卻感覺到了,“爲何?還有什麼爲何的?自從你出現後,你就破壞了我原本平靜的生活。
在皇宮中,我哪怕是不喜歡燕皇帝,我哪怕是不能夠和他在一起,這樣默默地相互愛着就夠了,
可是你呢?你一出現,你就招惹了他,你就破壞了我的生活!燕皇帝已經發現了我和他的事情,我們的事情因爲你的出現暴露了!
你以爲燕皇帝會放過我們嗎?他不會的!不會!哪怕你這個時候救出他了,燕皇帝肯定會再找機會,將他殺了的!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出現!你不出現在燕國不是挺好的嗎?啊?”
凰殤昔心疼地搖頭,自嘲地勾起脣角,“所以,因爲一個男人,你恨我,你恨得想親手我們這十多年情誼?”
姜之璐不答,另說:“對,因爲一個男人!沒有人比他更重要了!燕皇帝說,只要我肯親手殺了你,他就答應我,饒過阿翎這條命!”
“你就這麼相信他嗎?”凰殤昔嘲諷地冷笑。
姜之璐想也不想就回道:“信,我當然信!不信他難道信你能救我們出火海嗎?你看看,你只是個瞎子而已,你有什麼本事就我們?
還是你想說琉王有這個本事?琉王都自身難保,他又怎麼能管得了我們!”
唦唦的風聲一遍遍侵蝕凰殤昔的意志,她搖頭苦澀一笑,“你當真要害死我你才肯罷休麼?好,既然你想我死,我如你所願。”
聲線之中透露着一種絕望,姜之璐聽到,心底忽然猛地一寒,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着凰殤昔。
言畢,凰殤昔驟然轉身,望着懸崖的方向縱身一躍!
“阿昔,不要!”姜之璐驚恐嘶吼,撲向懸崖,幸虧她反應足夠快,抓住了凰殤昔的手臂。
姜之璐緊緊地拽住她的手,哭着盯着她,不知所言。
“昔,我沒有想過讓你死,真的,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想讓你離開,我從沒想過要你的命,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凰殤昔擡頭,她明明看不見,可還是本能地擡起頭,臉上有晶瑩冰涼的液體砸到她臉上。
姜之璐的眼淚不是假的。
凰殤昔一瞬間反應不過來,適才還信誓旦旦說想要她死的人,怎麼才眨眼的功夫,居然說並不想她死,這是怎麼回事?
十七,你心裡在想什麼?
“那你爲何……”
姜之璐姣好的容顏被淚水浸透,她哭着說:“阿昔,燕皇帝說他會留你在他身邊,他要立你會爲後,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我不能讓他這麼做,他會毀了你的,所以我寧願讓你恨我,恨我一輩子也好,我不想你被他毀了!你相信我,哪怕賠上我的命,我也絕不會陷你於不義!”
凰殤昔聽到這,脣邊露出了釋然的笑,她聽懂了。
十七不是恨她,不是想要她死,而是想說一些話,想借宮翎來逼她走。
十七也不是想推她下去,她那麼做,只有一個目的,她想讓自己離開,離開這燕國的皇宮!
凰殤昔低低地在笑:“傻,太傻了,你以爲我不知道麼?我知道,他肯定對你說了什麼,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對我的,
你以爲你逼我走了,他就會放過你,甚至放過他?還是你想讓他和你一起因我而死?
放心,我不會拋棄你們的,我說過,想要什麼,你說便是,只要我有,只有我能,我都會給你,若我沒有,就算是用盡一生,我也定會給你,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了。
你想和他在一起,你想離開燕國的皇帝,我自是有辦法幫你的,你不必爲我這樣做,我不會有事的。”
燕帝宮闕想毀了她?呵呵呵……她早就讓他給毀了,毀過一次,難不成還怕第二次嗎?
聽到凰殤昔這樣說,姜之璐吃驚了,她目瞪口呆地說:“你知道?你知道我不會對你不利?你怎麼知道的?”
凰殤昔接住姜之璐的力道,一腳踏上峭壁,藉着脫離一躍而上,回頭對她說。
“憑我們這十多年的感情,憑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彼此這對‘情人’。”
姜之璐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她狠狠拍了一掌在凰殤昔的手臂上:“你爲什麼這麼傻?若我不拉住你,這怎麼辦?”
凰殤昔聳聳肩,笑道:“所以我在賭啊。”
看着凰殤昔微笑地面對她,聽着那輕快中帶着絲絲慶幸的語氣,姜之璐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又是一巴掌過去,凰殤昔的手臂都紅了,姜之璐哭罵:“你個傻瓜,你要是真出事,你讓我怎麼辦?你想讓我這輩子都那樣不安地過嗎?”
姜之璐會推凰殤昔,完全是掌握好力道的,而且她也知道,凰殤昔懂武,輕功不差,再加上,凰殤昔之前的位置離懸崖邊還遠着,姜之璐控制好力道,是不會推得下去的。
凰殤昔:“笨蛋,我知道你不捨得讓我出事,因爲我是你唯一的親人啊,你不在乎我,誰還會在乎我呢?
我只剩下你了,若沒有了你,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着,面對着世事無情世態炎涼,苟且活着,又圖什麼呢?
你若拉不住我,那也罷了,我也好快活去。”
姜之璐終於忍不住,趴在她肩上大哭了起來,嘴裡不斷念着:“對不起對不起……”
而在平王府內,宮瑜和宮翎正在書房內商談秘事,當然,在商談之前,兩人還是寒暄了一番。
“當日燕帝來本王的琉王府搜人,還多謝翎弟特意趕來。”宮翎執起一杯茶,輕輕地享用。
宮翎放下手中的書,對宮瑜的話輕搖了搖頭,“皇兄言重了,臣弟並沒有做任何事情,臣弟趕去的時候,太妃娘娘正好出府了,臣弟也只是在一旁觀看,沒幫上什麼忙。”
宮瑜倒不以爲然,宮翎能聽到消息立刻親自趕來,已經實屬了得,不論他有沒有幫上什麼,這番舉動,足夠他道一聲謝。
宮瑜皺了皺眉,忽然道:“只是……燕帝怎麼會知道凰殤昔在本王的王府?”
宮瑜不會無緣無故對他說起這個話題的,宮翎明白,他的皇兄應該是懷疑什麼。
而這個懷疑的對象,宮瑜是指姜之璐,宮翎也是明白的,他沉了沉眸子,沉聲道:“皇兄在懷疑璐兒報密嗎?”
宮瑜揚脣笑了起來,笑得很美,就像茂盛的牡丹花盛開,“翎弟不要誤會,本王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同樣,宮裡的那位賢答應,本王也沒有懷疑的意思。
只是……本王在這想告訴翎弟一聲,做事的時候謹慎些,別讓抓到了把柄,畢竟在宮中,不如在宮外,那個人的眼線,宮裡每一處都是……”
聽到宮瑜不是懷疑,而是警告,宮翎長長的舒了口氣,沒懷疑他的璐兒就好。
宮翎不卑不亢地點頭回道:“臣弟明白了,皇兄放心吧。”
兩人相互寒暄了一番之後,便將這個話題跳過去了,說起正是來了。
至於宮瑜那一頭白髮的事情,宮翎並不得知,雖然他此刻也非常奇怪,爲何他的皇兄今日怎麼戴上了一頂帽子。
“燕帝多番到你我兄弟二人府中不客氣地坐坐,那麼本王,自然也得給一些回禮的,翎弟你說是嗎?”
宮瑜一直掛着笑容,只是笑意不達眼底,還帶着幾分陰狠,這算計人的時候都笑着,活生生應了凰殤昔那個詞——笑面虎!
“皇兄你想怎麼做?”宮翎目光淡淡,就宛若小橋流水,細長纏綿,不驚洶涌的波浪。
可是這兄弟二人還沒有商討好計策,琉王府就來人了,是琉王府的管家,他臉色很難看,很匆忙地趕過來。
說,琉王府出事了!
宮瑜眼光一眯,眸中閃過一抹狠厲,看管家的神色,好似不是燕帝做了什麼,而是琉王府內發生了什麼大事。
管家伏在宮瑜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宮瑜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佈滿了陰霾,他霍然起身,連招呼也不向宮翎說一聲,便飛速離去。
就在宮瑜離開後不久,平王府也來人了,宮翎一看報信的侍衛的衣着,神色突然就變了。
聽到侍衛通報的內容,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這侍衛是宮翎派在姜之璐身邊的暗衛,他過來回報的內容,自然是關於姜之璐的,而這個消失就是……
姜之璐出事了,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