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的,去紫荊國皇宮你能一清二楚,而去肅寂宗,有一半的事情你可以看透。”夙寐笑起來,桃花眸一閃一閃的,很是醉人。
夙寐是個很美的人,凰殤昔哪怕是不用眼睛,她也能感受得到,特別是他那道磁性蠱惑的嗓音,一般人女人,定然聽到就全身酥麻了。
但是,凰殤昔不是一般的女人。
見凰殤昔臉色冷凝,紅脣緊抿,他倒是看得出了,凰殤昔抿脣的時候,要麼是對付敵人的時候,要麼便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現在,他應該,可能是不算她在對付敵人的時候吧?
“我憑什麼相信你?”凰殤昔絲毫不爲所動,冷聲道。
夙寐身上的一切都是詭異的,不以實話告訴她,她如何去信他?
夙寐朝椅背後靠去,笑聲朗朗,桃花瓣般的脣瓣瀲灩微張,“凰姑娘若是不信,在下願意陪同。”
一話既出,凰殤昔頓悟。
終於明白了,這傢伙就是打着這個算盤,要陪同她一同前往!
凰殤昔深吸一口氣,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夙寐,你有本事!”
說完,她就摔椅離去,回房睡覺!
夙寐靠在椅背上,脣瓣邊的笑意愈發的濃郁,找到凰殤昔,去肅寂宗,就是他的目的。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凰殤昔昨夜很晚才入眠,以至於現下,她睡得很遲在醒過來,眼下本就有些淤黑的眼圈,似乎更重了。
昨晚,她睡得不好。
她一直在重複地做着一個夢,夢見了什麼她似乎也忘記了,只隱約地記得,做夢的時候,她告訴自己,這是個很重要的夢。
可是她皺着眉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到。
敲門聲響起,瑣玥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進來,“主子,時辰不早了,你該起來了。”
凰殤昔麻利地爬起牀,洗涑一番之後便去用膳。
餐桌上,夙寐正優雅地坐在那,嫵媚誘惑的桃花眸輕闔,長指優雅地拿着勺子在用膳,渾然沒有一副昨晚兩人秉燭夜談了許久的睏乏之態。
所幸的是,凰殤昔是瞎的,不然看到夙寐如此精神狀態極好,在看自己這憔悴的模樣,估計凰殤昔會忍不住把碗往他臉上扣去。
一行人用過早膳之後,草草準備了一番就準備出發了,瑣玥看着跟在她們身後的夙寐,有些不解地低聲問凰殤昔。
“主子啊,這公子怎麼跟過來了?他和咱們走得是同一條路嗎?”
凰殤昔不冷不淡地回:“不,他就是跟着我們一起走的,咱們不是沒銀子了嗎,身後那個就是咱們的銀庫,給錢的東西都是他負責的,所以,你待會要是看到什麼喜歡的,儘管拿。”
瑣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可是要是看到啥就拿啥,那公子會不會破產啊?”
這一次凰殤昔還沒有回答,身後一襲紫銀色大袍的男子柳葉眉微揚,一副傲慢的姿態,道:“不會,本公子錢多得很。”
凰殤昔心中一陣狡黠劃過,意味深長地拉長尾音“哦——”了一聲,便說:“公子都這樣說了,那瑣玥你就儘管拿吧,公子已經答應讓你隨便拿了。”
夙寐揚起的眉梢一滯,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感情是在騙他入懷的?故意坑他出聲其實就是爲了答應讓他做小廝掏錢的?
一行人走去馬槽,本是想挑馬的,但是凰殤昔又忽然想到,她身邊有兩個貨是不曉得騎馬的,於是便又買了輛馬車。
當然,錢不是她付的,而是夙寐,夙寐出手十分豪爽,一疊銀票就那樣塞過去,也不管這些到底要多少些,塞過去就直接走人了。
這就是純種的古代富二代,赤果果的土豪!
“主子,現在咱們是要去哪?”剛剛爬上馬車,瑣玥突然想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凰殤昔眼眉微挑,面朝夙寐,意思是看他怎麼說了。
夙寐擺弄着一雙極爲好看魅惑的桃花眸,聲線帶着三分蠱惑七分嫵媚,“凰姑娘看向在下做什麼,這不是你拿的主意嗎?”
凰殤昔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不好意思,你說錯了,我沒有看你。”
夙寐眸子彎起,好看的眼眸就如漆黑的夜空,有星星閃爍發出光芒。非得抓着他痛腳不放嗎?
“是,凰姑娘沒有看向在下,是在下自作多情!”
凰殤昔似乎對他說自己自作多情十分滿意,扭回腦袋,波瀾不驚地問他:“肅寂宗在哪?”
夙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就是在等她這樣問,不過嘛,做人還是要買些館子的,“肅寂宗一向隱世,如今已經退世多年了,在下……”
夙寐沒有說完,凰殤昔便騎上了馬,“既然不知道,那就先隨便走,走到有頭緒再說吧。”
也不等夙寐是何反應,便策馬而去,馬伕見到凰殤昔走了,也揮鞭子驅馬跟上去。
夙寐碰得一鼻子的灰,他斂了斂眉,並沒有生氣的痕跡,他的脾氣其實是很好的。
看到這個凰殤昔,不大喜歡他。
夙寐把這個原因歸於凰殤昔看不見他的驚天之容,否則若是看到了,定不會如此。
想到凰殤昔眼睛瞎了,不知爲何,夙寐揚起的笑容中竟透着幾分狠厲,妖嬈的桃花眸中閃過一抹戾氣。
散發出的狠戾很快消失,夙寐優雅地翻身躍上馬,跟着她們的方向而去了。
當夙寐追上的時候,凰殤昔和馬車都停了下來,他擡眸看了看前面的分岔路,這倒明白了她們爲什麼停下來了。
他漫不經心地隨意說道:“右手邊是通往紫荊京都的路,而左手邊的,便是通往肅寂宗的路。”
凰殤昔皺着眉梢扭過頭來,“你不是說你不知道去肅寂宗的路嗎?”
夙寐好整以暇地撥了撥指甲,口吻請挑:“在下何時說不知道了?在下有說麼?在下可是記得,凰姑娘沒等在下說完就走了,你覺得是在下的錯嗎?”
夙寐此刻是一副極爲欠揍的表情。
凰殤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倒也沒說什麼,策馬往肅寂宗的方向去,不過走了幾步,她突然扯緊了繮繩。
回頭帶着戒備地問:“你不是說肅寂宗隱世歸山,既然都隱世了,還隱了這麼多年,你又是怎麼知道肅寂宗在哪的?”
夙寐含笑的桃花眸點點發光,“這點凰姑娘不必知道,你只管知道我是知道的便可了。”
凰殤昔這次沒再說別的,策馬而去了,但是心中夙寐的警惕又多了幾分。
夜色很快降臨,他們尋了一家客棧落腳,三間上房。
凰殤昔深夜未眠,她倒不是因爲失眠,而是擔心那些肅寂宗的人再次前來追殺,今晚她暫時守夜,明天往馬車裡睡上一覺便是。
她靠在窗邊,警惕地注意聆聽周圍的一切。
耳邊能聽到到都是外面的和諧,風吹動草的發出的颯颯聲,風颳起地面的泥土發出的嗖嗖聲。
忽然,一個人竄上了她的窗戶上,凰殤昔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窗上那人發出悶笑。
凰殤昔聽出來了,眉心浮現摺痕,“夙寐?你半夜不睡覺,跑來我這做什麼。”
夙寐優雅地從上面躍下來,笑容浮現在臉上,“凰姑娘大半夜不睡覺,是睡不着嗎?”
“現在,好像是我在問你。”
夙寐低笑兩聲,轉移了話題,“凰姑娘不必如此警惕,按夙某的猜測,他們狼狽逃走之後,定不敢再輕易行事,現在大抵是想回宗門,先去稟報一番,纔會再行動,所以凰姑娘根本不必如此。”
凰殤昔沒有反駁,她做事有她的理由,警不警惕又關他什麼事。
“你來這做什麼你還沒說呢。”
夙寐稍皺眉,兩長指放在下巴上,似乎是在思考他來是做什麼的,片刻後,他道:“夙某是見外面月色不錯,想請凰姑娘一同賞月,凰姑娘正好未睡,不知夙某可有這個榮幸?”
凰殤昔坐了下來,淡淡地回道:“夙公子難不成忘了,我的眼睛是看不見的,外面就是風景極好,也不關我的事。”
凰殤昔剛坐下,她正想給自己倒一杯水,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臂膀,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就感覺身子輕盈而起,讓人抱住,躍出了窗口,飛上屋頂。
夙寐將她放下來,邪肆地笑了笑,“看不見也可以感受,沒有了眼睛,感受得就更清晰了不是嗎?”
凰殤昔皺着眉,沒想理會夙寐,想翻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卻突然聽到夙寐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嗎?”
凰殤昔腳步一滯,又轉了回來,“你不是一直不肯說嗎?”
夙寐挨着屋頂盤膝坐了下來,眼中的光芒閃着別樣的情緒,“你若是肯陪陪我,我便告訴你,如何?”
凰殤昔較好的面容面對夙寐,好似那雙眼睛正在“盯”着她,半響,她擡起腳走到夙寐身邊,坐下,過程她是一直沉默的。
夙寐也難得保持着沉默,他擡眼去看天邊那輪金黃的圓月,心中惆悵之感驟然而生,不過很快又被平復了下去。
“在龍鱗,我們是見過的。”夙寐口吻很淡,就像這圓月灑下來的淡淡月光。
凰殤昔默,這個他已經初次見面的時候就說過了。
“那個時候,你身邊還有一個人。”
凰殤昔凝眉,似乎在認真思索,沒等她思索到,夙寐又道。
“你那時候胸口中了一箭,命危在旦夕,後來,我放了你們離開。”
說到這裡,夙寐桃眸流盼,視線看向凰殤昔,果真看到她緊繃的小臉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那個‘寐’是你?”
夙寐的提醒已經很明顯了,她中了一箭,身邊還有一個人,她受傷的時候不多,中箭似乎也只有那麼一次,就是在神廟回宮的途中,被東陵玖派去的人追殺。
後來,躲在暗處的白貴妃白沅的人暗中射箭想要她的命,是東陵梵湮救了她,她們闖進來一個洞穴裡,那裡全都是美人兒。
如今想想,那裡有個頭頭,被人喚作“寐”,而夙寐,名字也有一個寐字,她不能不懷疑,這就是同一個人。
夙寐眼底笑意更濃,他口吻輕淡,“不錯,就是我。”
“你們爲何一羣人都盤踞在那裡,一個山洞也能住這麼多人?而且個個長得都很美,你們怎麼會去那裡生存。”
夙寐表情瞬間冷凝,爲何會在那裡?十多年前紫荊帝將他們趕盡殺絕,會在那裡,還不是爲了生存?
“這一點,等到了肅寂宗,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時候。”
提到肅寂宗,凰殤昔心中一直隱藏的問題忍不住問出了口,“你說肅寂宗實力強大,抵得上半個紫荊國,按理來說如此強大,朝廷不可能任由他發展下去,哪怕是隱世了,也是朝廷的一大禍患,朝廷怎麼不給他一次重創?”
夙寐桃花眸閃了閃,隱匿起什麼,隨即漫不經心地說:“這個問題你就去問紫荊帝吧,夙某又不是什麼都知道的。”
凰殤昔啞然,很靈巧地越過了這個話題,她轉而問道:“既然你們都生存在那個洞穴裡,你好端端的怎麼跑出來了。”
夙寐眼中劃過一絲狠戾,轉瞬即逝,聲線忽地變得有些冷,“這還不得多謝當日你身邊的那個男人,留下一句狠話說定會滅了我們的洞穴,不日之後,果真派兵來了。”
當日東陵梵湮說的那席話他本是不放在心裡的,可是當時那另一個轎子裡的人卻愣是告訴他,東陵梵湮說到做到,讓他趕緊帶人搬出去。
被那人磨得耳朵都要起泡了,他這才讓人都搬出去,誰料到,那東陵梵湮還當真讓人毀了他們的洞穴。
現在想想,都讓人恨得牙癢癢。
凰殤昔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勾了勾脣,誰叫當日夙寐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東陵梵湮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肯定是容不下的。
讓人過去毀了,似乎也沒什麼,要不是她手上沒人,她肯定也會派人過去的。
想到了東陵梵湮,凰殤昔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了。
暗自調節一下自己的情緒,沉默片刻之後,凰殤昔又問道:“那你現在是打着什麼目的接近我?”
她可不信這夙寐是想去肅寂宗。
不過,這個是不假的,夙寐確實就是想去肅寂宗的,他自己一個人去,肅寂宗不會接他,但凰殤昔就不同,她身上,還有血玉。
“我的目的真的是肅寂宗,找肅寂宗幫個忙,好讓我的人能安穩地生存下去。”
“你怎麼不自己去,非帶找個伴嗎?”凰殤昔挑眉。
夙寐邪魅地笑:“不,夙某單獨去,肅寂宗不會迎接,更不會開門,夙某進不去的。”
凰殤昔好笑的扯了扯脣角,道:“怎麼說得好似我去了,那裡的人就會開門一樣。”
“的確,你去,他們一定會開門迎接的,一定。”夙寐風淡雲輕地說着,好似他說的這話在他看來絕對是事實。
“爲什麼?”凰殤昔偏頭看去。
夙寐沒有再回答,而是擡眸,魅惑迷人的視線望向了皎潔的圓月,月光輕柔地灑在他的臉上
凰殤昔也沒有再問下去,她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似乎就要從屋頂掉下去了。
昨晚睡得不好,這會兒又深夜不眠,她有些困了。
腦袋往下一點一捶,她愣是不想睡過去,一旁的夙寐見狀,支着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着凰殤昔昏昏欲睡的模樣,他有些忍俊不禁。
最後,凰殤昔還是忍不住睡着了,靠在了夙寐的肩頭,夙寐低眸看着她恬靜的睡顏。
這樣睡着的時候才顯得她平靜,平日裡板着一張臉,冷冰冰的,他也不知道這小丫頭這麼點年紀還學人裝老,一點都不好看,還是現在這個無害的模樣好看。
許是擔心這樣睡會着涼,夙寐輕手輕腳地將靠在他肩頭的女子緩緩抱進懷裡,將她抱得緊緊的。
纖細的長指順着她的眉心一路往下,滑到她的眼睛時,夙寐眼中浮現出暴戾陰狠,手掌覆上她的雙眼,直到他眸中的暴戾被隱藏起來,那隻手才接着往下移動。
滑到她的脣瓣,又停住了,他眼中起了漣漪,卻很快恢復成一片平靜,長指輕輕撫摸她的脣瓣。
他的肆意地在她臉上爲所欲爲,他嫵媚誘人的桃花眸中盡是無限的柔情。
夜風微涼,夙寐就那樣在屋頂抱着她,像是對待一個珍貴的寶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撫摸凰殤昔。
好似生怕她會被碰碎,他的手很輕很柔地撫摸……
趴在她懷裡的凰殤昔睫毛微微顫了顫,大抵是夙寐太過專注,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其實她並沒有睡着,有人在她身邊,她就是再困再累,也會強忍着。
她倒在他肩頭,不過是想試探一下,看看夙寐接近她是不是存着要害她的心思。
如今看來,她倒是可以稍微放下一些戒備,但並不代表她就能信任他。
這個男人,她感覺全身上下都是被一層霧圍住,她看不清真實的他。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她只知道,她不能選擇去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