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她那想法纔剛剛落下,外面驟然颳起了一陣風,忽強忽弱,緊關的窗扉被風颳撞得“嘭嘭”直響,好似下一秒就會被風撞開一般。
凰殤昔的腳步停在了門邊,鳳眸微爍,紅脣抿起,半眯起眸子,視線鎖定在某扇近乎要被風撞開的門扉。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突然颳起的風不是一般的風,這裡詭異的很,與那晚驟起的風有異曲同工之妙。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關閉的窗猛地被吹開,窗扉被颳得不斷搖曳,窗外黑漆漆的四周讓凰殤昔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但目光仍是緊緊地盯着外面。
良久,除了仍在颳起的風以及搖曳不停的窗扉,並沒有任何異樣,凰殤昔定了定心神,瀲灩的紅脣抿緊。
房間內一片漆黑,剛掌起來的燈在這烈風之下被吹熄,房間裡顯得格外幽森。
凰殤昔試探性地走進一步,隨即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窗戶,手心已然被她捏出了一把汗,足以證明她此時無比緊張。
她伸出手,往窗扉靠去,指尖就要接近一扇窗,卻,一隻手突然從窗口底下伸了出來,準確無誤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震驚,驀地瞪大眼睛。
還沒來得及抽回自己的手,一雙遍佈血絲的眼睛赫然出現在她眼前,那雙眼中泛着無盡的寒意,帶着戾氣,隱隱還能感覺到眼底隱藏着枯萎,宛若一盞即將油盡燈枯的油燈。
看着那雙與之前所見無二的恐怖眼睛,她的臉色褪成蒼白,脣瓣微顫,心間一緊,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拽握住心臟。
她處在微愣之間,那雙可怕的眼睛遽然睜大,另一隻瘦骨如柴的手對準凰殤昔的咽喉插去。
那隻手腕帶着的利爪,在那人出手的時候猛地被觸動,鋒利的爪勢如破竹般抓向凰殤昔,不難看出,只要這隻利爪僅僅是碰上她的肌膚,都會劃出一道血痕。
如今衝向她的力道,明顯是抱着一舉破喉的意思,擺明了是想將她置於死地!
這麼短的時間內,凰殤昔就算學過跆拳道,在此時也是無能爲了,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望着那隻利爪如閻王手般將她拖進地獄!
心中,臉膽寒都沒法發出來。
千鈞一髮之際,暗處倏然飛射出一隻飛鏢!
“叮——”的一聲,不僅阻擋了利爪的抓向凰殤昔,甚至還改變了那人襲擊的方向,猛地撞向另一側!
那一側是梳妝檯,銅鏡瞬間被擊破,更甚,鏡後的木板被穿透只打到牆壁上!
若這一拳打到凰殤昔身上,不說上面的利器,單單這力道,足以將她置於死地!
那雙讓人心生恐懼的眼睛將視線往凰殤昔身後看了看,隨即迅速沒入黑暗中。
凰殤昔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軟軟地往下跌,卻沒想到會跌入一個溫暖的懷裡,那是一個她倍感安全的懷中。
“可有事?”
玄吟接住凰殤昔跌落的身子,將她擁在懷裡,清冷的口吻中隱隱透着一股擔憂。
凰殤昔擰頭看向他,望着他微微蹙起眉,眉間憂鬱不知因何事又重了不少,一直籠在他眉心,終究無法散去。
她扯着脣搖了搖頭,勉強說出兩個字,“沒事……”
方纔那個情形,若沒有得玄吟出手相助,她恐怕得死在那個人的手下了,好在,有驚無險……
看着凰殤昔嚇得小臉都白了,卻強裝無事的樣子,他眉心的摺痕又深了幾分,一重重遮掩,都無法掩飾他臉上的擔心。
他扶着她的身子,將她放到榻上休息,冷清的面容上沒有說什麼,而是執起她的一隻手,那隻被人攥過的手腕。
凝着她手腕上深深淺淺的血痕,他本就泛冷的容顏上再度覆上了萬年不化的冰霜,那被凝結成冰一樣的表情,周遭散發的寒意讓凰殤昔忍不住顫了下手腕。
似乎是察覺到了凰殤昔的顫抖,玄吟壓制住自己身上的冷意,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後一隻溫厚的大掌就覆上了她被抓傷的手腕。
寡淡的聲線中夾帶着絲絲責備的意味,“若方纔我沒有及時出現,你可知後果?”
不等凰殤昔回覆,他又說道,這次的語氣比的之前冷了不止十度,口吻也瞬間加重了,“太過自以爲是,往往會斷送自己的命。”
凰殤昔噤聲,眨了眨眼睛,不止是無話可駁,就是有,她眼下大氣都不敢喘下,何況反駁?
現在的情形,凰殤昔就像做了錯事被人訓的小孩,她壓根不敢多說什麼。
許是凰殤昔此時的表現讓他心中的怒意稍微驅散了些,玄吟那張冰封千里的冷豔容顏纔有了些許緩解,他凝眉,帶着淡淡的憂愁,細心地爲她治療手腕上的傷口。
凰殤昔只覺手腕上有一股暖流通過,隨後一陣涼意又舒絡起來,被他覆上的位置更是感到無比的舒服。
待玄吟鬆開手,她手腕上較淺的血痕已經消失,剩下較深的血痕也被止住血。
玄吟默不作聲,緩緩起身,在帳幔上撕下一小截,一聲不吭地爲她包紮起來。
看着玄吟小心翼翼地模樣,凰殤昔心間驀然慢了半拍,眼眶一熱,卻被她生生忍住。
被關心的感覺……真好。
“脖子。”玄吟擡眸道。
凰殤昔一愣,復搖頭,“我沒事,你出現得及時,他沒抓傷我的脖子,我只是手腕傷了點兒。”
“脖子。”玄吟根本不聽她的,堅持得又道。
清冷寡淡的聲線,即使不帶任何感情,也不會讓人覺得無情冷漠,原因嗎?
其實凰殤昔也不知道,她就是感覺到了如此罷了。
玄吟只重複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顯然凰殤昔不妥協他不可能罷休的。
凰殤昔無奈,唯好解開了衣服的鈕釦,扯了扯,把脖子露了出來。
玄吟將視線移到凰殤昔的脖子,僅一眼,又掃了回來,凰殤昔在他眼底看到了……
冷意!
凰殤昔不明所以,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可她移動,另一隻並未受傷的手腕就被他抓住。
玄吟眼底的寒意愈濃。
凰殤昔嚥了咽口水,連大氣都不敢喘了,玄吟身上散發着濃郁清冷的寒氣,垂眸,溫厚的大掌撫上她的脖子。
“嘶——”凰殤昔痛嗤一聲,她這會兒是明白了玄吟看她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收拾完畢,玄吟淺淺地睨了她一眼,隨後撩起自己的下襬站起身,面容清冷,一句話也不留下,擡步就要離開。
“吟……”
背後帶着哽咽的聲線輕輕喚了他一聲,玄吟身子一僵,腳步同時停了下來,但卻沒有轉過身,顯然是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謝謝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的?”
她這句話並非是懷疑他什麼,而是單純的想問問。
玄吟沒有轉身也沒有給出答覆,就那樣靜靜地站着默了好半響,玄吟都沒有說話。
就在凰殤昔以爲他不打算開口直接走人的時候,玄吟纔不緩不急,帶着清淺的聲線道。
“自從你上次害怕地在走道上亂跑的時候,我便在那時起跟着你。”
沉吟了幾秒,他又道:“瑣玥那邊,我已安排妥當,你若不想被再次找上門,便把你房間以及你身上的香包全都撤了,還有……”
玄吟倏爾一擡手,凰殤昔掛在腰間的玉笛子突然掙脫了她打的結,落到了玄吟的手心。
“三次你已用完,下次再見之時,便是取你性命之日,好自爲之。”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動,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凰殤昔一手撫上被帳幔包紮得仔細的傷口,心中一下子五味俱全,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看着玄吟離開時所在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良久,她才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見的嘆息。
玄吟,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兩隻好看的素手,在一點點的攥緊,鳳眸中閃過的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窗外的風,不知在何時起已經停了下來,或許外面,正發生着什麼,所以讓人無暇顧及鳳鸞宮?
翌日清晨。
新生的太陽灑下萬丈光輝,給所有生命賦予了新的起點。
因爲昨晚一事,凰殤昔睡得不太好,神經一直保持着戒備狀態,睡得極淺,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就會驚醒,昨夜她不知已經被驚醒多少次了,導致現下的她無精打采的,眼下還有一層薄薄的黑圈。
她吩咐妽嵐讓人傳膳,妽嵐看見凰殤昔淡淡的眼圈,只是眉梢不明顯地動了動,並沒有其他表態,反倒是茗碎見着了,一副疑惑且不敢相信的模樣。
但是礙於身份問題,她也沒敢開口問凰殤昔昨晚發生什麼事情,只能憋得自己渾身不舒服。
凰殤昔拿起筷子,才動了幾個菜,妽嵐就靠到她耳邊耳語幾聲後,凰殤昔眼角就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往她這個方向而來。
她本來就不好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
風赧在進來看見凰殤昔黑着一張貌美如花的容顏,鳳眸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將他咬碎的模樣,風赧不禁嚥了下口水,想退回去得了。
但是轉眸想了一下,衡量一番輕重,他又把退縮那個念頭擠出腦中,他快速垂下頭,抱拳半跪下來。
“娘娘,皇上讓您到紫荊國驛館去一趟。”
“陛下說是什麼事了沒?”
凰殤昔怔了一下,但不過是兩秒左右的時間,這次凝向風赧的目光,變得幽森再幽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