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宗在燕雲十六州的滲透和佈局早已超乎想象,他們在遼國朝廷裡頭都擁有着巨大的人脈。
蕭幹之所以放心離開幽州,去救耶律大石,就是因爲將一部分城防委託給了隱宗的人手。
老君館裡頭的契丹人與漢人能夠共坐一席,相處甚歡,正是因爲隱宗是他們共同的聯盟者。
馬娘姒是如何都不想見到蘇牧逃脫,可老君館的高手已經被殺得氣勢全無,蘇牧又逃離了老君館,來到了幽州的大街之上。
或許他們無法對抗百來號的武林高手,但他們若執意要逃,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畢竟幽州城還是非常大的。
馬娘姒見得此狀,不再猶豫,讓人升起信號焰火來,幽州城內的官兵和守軍頓時都行動起來,封鎖了大大小小的出入要塞!
眼下正是夜間,幽州本是開放之地,宵禁並不會太嚴格,可北伐軍大敵當前,蕭幹又不在幽州坐鎮,守軍也不敢大意,這段時間的宵禁又變得森嚴起來。
除了老君館等一些夜間熱鬧的花月場所之外,街道上其實並沒有太多閒雜人員在行走。
這又給蘇牧幾個的逃脫,增添了不小的難度。
蘇牧起初還不太相信,沒想到馬娘姒果真能夠調動幽州的官兵和守軍,這也足以印證了他心裡的猜測,那位隱宗宗主,果真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他的勢力已經從大焱朝地下的黑暗世界,延伸到了遼國,女真,西夏等國家的陽光之下!
而他們能夠將老君館如此正大光明地展現在世人面前,也是在向天下人釋放一個信號,隱宗要由暗轉明瞭,他們經歷了這麼久的積蓄力量階段,已經擁有足夠的實力,可以出來攪風攪雨,擾亂天下大局,爭奪天下的席位了!
蘇牧的目的地本來就只是幽州,官家的任務也正是要針對馬娘姒做出判斷,而後自行解決馬娘姒的問題。
可如今他非但沒有解決馬娘姒,反而讓自己和雅綰兒等人身陷險境,更重要的是,他還要離開幽州,前往北方,越過長城,到女真部族去走一遭,看看大光明教到底在搞些什麼名堂。
想來岳飛等人已經抵達了預定的地點,就等着接應蘇牧幾個了,可他能不能走出幽州,還是兩說之事!
這一路走來,蘇牧也不知被追殺過多少次,以至於都當成了家常便飯,在他看來,被當成喪家之犬一般攆來攆去並不可恥,可恥的是被攆之後一無所獲!
幽州的官兵和守軍都調動起來,在幽州城中四處搜索追捕蘇牧,城內局勢必定混亂不堪,而城防力度也會因此而減弱,蘇牧的出現,會分散守軍的注意力
。
這些是什麼?
這就是時機!
這就是北伐軍拿下幽州城的最好時機!
蘇牧雖然沒能完成自己的任務,將馬娘姒的事情徹底料理和解決,那也是因爲他對隱宗宗主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想通過馬娘姒來獲得更多的情報。
而馬娘姒出乎預料的強勢,卻讓蘇牧得到了機會,在幽州城中製造混亂,爲北伐軍拿下幽州,提供最佳的戰機!
只要他們能夠將這種混亂持續幾天,北伐軍就能夠抵達幽州,只要將情報傳遞出去,拿下幽州的難度可就能夠直線下降了!
脫離了老君館等人的追殺之後,蘇牧和雅綰兒等人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這等大規模混戰,巫花容的蠱毒已經沒有太大的價值和效用,拳腳刀劍功夫比較弱的她,反而成爲了蘇牧的軟肋和累贅。
所以當蘇牧提出自己的計劃之時,這丫頭果斷主動請纓,先去尋了宋乾等人,務必要在繡衣指使軍的協助下,儘快偷出城去,向北伐大軍通風報信。
在蘇牧無法離開的情況下,也就巫花容比較合適,因爲她會說服曹顧,而曹顧能夠說服童貫和种師道,如此一來就省了很大的麻煩,不必擔心北伐軍會畏首畏尾,像以往那般錯失良機。
而蘇牧和雅綰兒扈三娘,連同潛伏在幽州城內的繡衣指使軍們,在這段時間裡,一定要幽州這個池塘給攪渾,而且越混亂越好!
老君館的高手傾巢而出,幽州方面起初只是動用官兵和少數的守軍,可隨着蘇牧等人不斷的分散,不斷地襲殺這些守軍,無論是幽州的地方官府還是軍方,都已經被蘇牧這羣戲貓的老鼠給惹怒了!
馬娘姒更是怒不可遏,蘇牧等人竟然逃脫了老君館的追殺,隱匿到了幽州城之中,雖然已經發動了大量的人手,可每日都有傷亡傳來,卻是連蘇牧一根汗毛都沒傷到!
而在她回到老君館之後,她第一時間便召集了老君館中的醫官,對自己臉上的紅斑進行了檢查。
她本就沒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巫蠱之術神秘飄渺,只在南疆蠻族之中流行,所謂術業有專攻,中原和北地的醫者即便再高明,也很難解除蠱毒。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那老醫官看過之後,卻發現這些紅斑並非由蠱毒引發,而是中了尋常的毒藥!
這種毒藥名喚“點絳脣”,乃極其惡毒的一種劇毒,中者三日之內全身潰爛,苦不堪言,卻不會死去,待得毒斑膿瘡爆裂之後,毒素也便隨之減弱,人雖不死,卻留下全身毒疤,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這等殘忍的奇毒,卻取了一個極有意境的名字,不得不說是一種極大的嘲諷
。
距離中毒已經過去一夜和大半日,馬娘姒身上的毒斑已經開始蔓延,她也是心急如焚,讓老醫官趕緊想辦法解救。
老醫官自然不敢怠慢,解毒的配方不是沒有,配方里頭的藥材也齊備,難就難在藥引和治療的場地。
想要解“點絳脣”,必須要準備一種名爲繡女的小魚兒,將熬好的藥劑餵養這些小魚兒,再讓中毒之人到地熱之泉中浸泡,讓繡女魚兒啃噬身上的毒斑和膿瘡,在啃噬的同時,繡女魚會吐出藥物的精華,注入中毒者的毒斑和膿瘡之中,如此才能夠成功解除毒素。
如今已是三月,天氣回暖,萬物生長,灤河與桑乾河的大小支流,爲幽州帶來了充沛的水資源,大小河溪涓涓不息,想要找到繡女魚,並不是難事。
難就難在沒有可用的地熱泉眼。
這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即便幽州城裡頭有,也早已被大戶人家給霸佔了,在溫泉眼周遭建起亭臺樓閣,成爲私人專享之物,緊急之時又如何能夠找到?
不過這些終究只是老醫官的顧慮罷了,在馬娘姒看來,這些都不是問題。
她乃老君館的館主,整個幽州城裡頭,誰敢不給她半分薄面?
而且別的不說,便單說這地熱泉眼,她就知曉幽州城中僅有的一處,而且那一處還是她的私產!
馬娘姒最愛乾淨,北地冬日裡缺水,天寒地凍,沐浴便成了大問題。
可馬娘姒卻通過老君館的情報網絡,找到了這麼一處自然天成的絕佳之地。
那泉眼非但潔淨,而且還帶着地熱,那泉水之中滿是鐘乳石精,最是駐容養顏,即便是夏季天熱,愛美的馬娘姒都恨不得去泡上一整天。
所以她很快就讓醫官准備好繡女魚兒等藥引子,在第二日下午,終於帶着自己的貼身侍女,往城西北的僻靜之處而去。
她心裡是恨透了蘇牧,一方面因爲他給自己下了毒,差點要毀去她的美貌,二來則是蘇牧竟然騙她說是蠱毒,讓她差一點陷入絕望,更重要的是,這蘇牧直到此時還活蹦亂跳,一半幽州城的人手都調動起來了,竟然還是沒能抓住他!
殊不知繡衣指使軍的弟兄們早就將幽州城摸了個通通透透,除了老君館以外,其他地方熟門熟路,堪比地頭蛇,蘇牧又豈會找不到藏匿之地?
馬娘姒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這些天已經開始針對繡衣指使軍展開了清洗。
但這也導致幽州城內人心惶惶,亂成一鍋粥,官兵和守軍四處出動,但凡有可疑人物便抓起來拷問,鬧得是怨聲載道,幽州城內越發的混亂不堪。
不過馬娘姒可不管這些,眼下最要緊的事情,自然是先把“點絳脣”的毒徹底清除了,而後再抓捕蘇牧,即便自家先生再如何責罰自己,她也要將蘇牧碎屍萬段
!
她的私人別院平常都有高手守衛着,不過已經提前撤離了,這是她的習慣,即便這些人沒有膽子偷看她冒犯她,可她的潔癖已經延伸到了精神層面。
在自己泡澡的時候,一想到又大堆大堆的臭男人在外頭守着,說不得這些滿腦子腌臢的漢子還會想象自己泡澡時候的光景。
一想到這些,馬娘姒就渾身不舒服,於是早早就讓人把這些高手給支走了。
這些人也都清楚館主的習慣和脾性,沒有命令,自然躲得遠遠的,不敢踏足私人別院半步。
馬娘姒與貼身侍女來到內院的一處暖閣,這纔剛打開門,一股股水霧便彌散出來,整個房間如同仙境福地一般。
這房間是沒有屋頂,開着大天窗,周遭種植花草,用乾淨的石塊搭建了一個浴池,那浴池裡頭咕嚕嚕泡騰着乳白色的精華泉水,這便是馬娘姒在幽州最心愛之地了。
侍女們好生檢查過一遍,確認安全之後,纔將餵養過的繡女魚兒都放到了浴池之中,而後要幫馬娘姒脫衣。
若換了平日裡,馬娘姒巴不得在這些侍女面前賣弄一下自己的好身材,可惜如今中了奇毒,全身都是紅斑,實在不堪入目,她也不想這些侍女心裡看輕自己,便將她們都打發了出去。
陽光從天井上空投射下來,照得渾身暖洋洋,說不出的舒暢,馬娘姒緩緩將衣物都除掉,雖然中了毒,肌膚並不雅觀,但仍舊難以掩蓋她那婀娜的瘦長葫蘆形身材底子,豐腴而緊實,實在讓人血脈噴張。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輕嘆了一聲,而後又罵了一句:“該天殺的蘇牧,等着五馬分屍吧!”
罵完之後,馬娘姒便款款走到浴池邊,探了探水溫,適應了之後,便坐了下去。
浴池不算小,中心處咕嚕嚕冒着泡,而在她左側,浴池邊緣處的水面上,小半截食指大小的新鮮白蘆杆,似乎在隨着水面的波動,慢慢朝她漂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