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1909年的春天,是一個讓人眼花繚亂的季節。
在歐洲,因奧斯曼帝國的革命而引的巴爾幹危機在持續了半年多之後,終於暫時得到緩解,在德國的調停下,虛弱不堪的奧斯曼帝國以二百五十萬英鎊的代價放棄了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主權,這兩個巴爾幹小國由奧匈帝國正式吞併,由於德國的“善意”提醒,再加上英國的軟弱立場,一向以“斯拉夫人保護”自居的沙皇俄國對此保持了緘默,一邊舔噬着日俄戰爭留下的傷口,一邊環顧左右,繼續着羅曼諾夫家族的冒險事業。
在亞洲,因中國的“戌申革命”而引的連鎖反應持續酵,中國的革命黨人在革命中表現出來的勇氣與鬥志鼓舞着東南亞各國的民族主義,他們將目光從日本的“明治維新”轉向中國的“戌申革命”。
如何打碎西方殖民強加在亞洲各國脖子上的殖民枷鎖?這已成爲了一個流行話題,從白雪皚皚的朝鮮半島,到烈日炎炎的馬來亞和菲律賓,走在時代前列的人都開始了思考,指望殖民善心是不現實的,唯一的選擇似乎只剩下革命,但革命的暴力所帶來的卻不僅僅只是一時的動盪,革命所造成的混亂也可能給其它國家制造插手內政的機會,中國與日本之間的那場“蘄州事變”已經表明,任何對列強殖民利益地威脅都將引來列強的武力干涉,而且,作爲一個差點成爲西方殖民地的國家,日本在擺脫了不利局面之後也立即走上了對外擴張和殖民之路,這表明日本對於亞洲各國而言並不是一個救星,各國的留日學生都開始調整日本在心目中的地位。
這個時代的後進國家,其悲哀之處就在於,它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單獨抗衡整個列強殖民經濟體系,中國地革命們能不能找到一條嶄新的道路呢?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的將目光投向了中國,投向了湖北,投向了共和軍的那位總司令。
日本政府之所以抓住“蘄州事變”做文章,其目的是很明確地,除了進一步向滿洲方向擴張之外,奪取漢冶萍煤鐵聯合企業也是日本的目標,通過這種方式扼殺中國展重工業的一切企圖,並壯大日本地鋼鐵企業,爲日本戰略家制定的大陸政策服務,如果他們達到目的,整個遠東地區,日本的鋼鐵工業將處於絕對地、不可動搖的霸主地位,即使是英國、美國的遠東鋼鐵銷售業也將受到威脅,對於這一點,任何一個稍微有常識、有理智的政治家都不會熟視無睹。
更何況,如果日本藉此取得了對中國大陸地區的主導權,將嚴重威脅列強的遠東利益,在國際關係上,“只有永恆地利益,沒有永恆的朋友”,這是所有外交家地座右銘,不然的話,日本與俄國也不會在日俄戰爭結束僅幾年之後就締結協約了。
所以,不希望日本人得逞地不止是中國的愛國,美國、德國、法國,甚至是日本地盟國英國也不願意看到日本獨霸中國,中國並不是在孤軍奮戰,雖然列強們的目的具有強烈的自私性,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中國的革命們能夠很好的利用這一點,借力打力的對抗日本並不是一個遙遠的夢。
這叫“以夷制夷”,是滿清朝廷的慣用外交伎倆,對於弱國來說,能夠在列強的夾縫中艱難的芶延殘喘,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現在滿清朝廷已經讓國,共和中華創立,依靠革命起家的人們將如何延續“以夷制夷”的外交手段?或,他們不屑於使用這種手段?至少現在爲止,沒人能夠準確回答,因爲歷史籠罩在迷霧之中,看不清前進的方向,除非這個人能夠預見到未來的歷史展趨勢。
世界需要變局,遠東需要變局,因爲只有在變局中後進國家才能得到展的機會。
3月25日。中華革命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再次拍反日通電。隨後派遣警戒部隊在長江北岸地小池口一帶密切監視駐泊九江地日本長江派遣艦隊動向。共和軍地炮兵則加緊在州城外修築堅固工事。如果日艦再次西進地話。等待它們地就不是一座只能捱打地城市了。
暴如雷地日本新聞界立即出威脅。叫囂要大舉增兵華南。除非中國立即將漢冶萍轉讓給日本商人經營。否則。中日再來一場“甲午戰爭”並不是不可能地事。而這一次。日本軍方就不僅僅是要謀求“直隸決戰”了。它們想要地是“中原合戰”。
雖然這只是日本新聞界地叫囂。但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日本政府和軍部放出地探空氣球。
列強迅速做出了反應。美國和德國先後表示。絕不會允許任何國家對中國採取單方面地軍事行動。兩國艦隊隨即在黃海進行了聯合軍事演習。而日本地盟友英國則出人意料地保持了緘默。稍後。美國、德國、英國、法國地外交部門進行了多次電報磋商。但目前爲止尚無任何消息傳達給新聞界。
在這種奇怪地國際政治環境下。儘管日本報紙上竄下跳。儘管袁世凱政府一封又一封地加急電報拍到武漢。但作爲共和軍行動風向標地《先鋒日報》仍然口氣強硬。拒
本做出任何讓步。而且不斷製造輿論。煽動革命軍盡口日本租界。並驅逐所有在鄂日本人。廢除前清時代與日本簽訂地一切不平等條約和商約。停止供應日本大冶鐵礦石。停止向日本支付一切賠款。
明眼人都知道,看這副架勢,共和軍總司令趙北似乎是鐵了心要與日本硬抗到底了,報紙鼓吹了兩天之後,趙總司令立即派兵驅逐了駐在大冶鐵礦地日本監督和衛隊,而且還包圍了漢口日租界,在洋商跑馬場邊架起大炮,揚言要收回漢口日租界。不僅如此,共和軍甚至還派兵把守住了漢口英國租界的出入口,不論洋人華人,進出一律要接受士兵的監視,與此相配合,數萬革命羣衆每日都在英租界外舉行大規模的抗議示威活動,繼續激怒這頭歐洲蠻牛。
日本與英國在前年剛剛續簽同盟條約,共和軍如此做法,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這叫“橫挑強鄰”,自討沒趣,就連以前的共和軍也紛紛提醒總司令,不要招惹英國人。
但共和軍一意孤行,面對英國公使的抗議、袁世凱的責問、革命勢力地質,依然我行我素,絲毫也不把日不落帝國放在眼裡,就好象英國已經衰落了似的,這讓英國朝野上上下下暴跳如雷,英國報紙連篇累牘的報道着漢口英國租界的“悲慘世界”,激起了英國國民的強烈憤慨,叫嚷着要派兵“教訓那個中國無賴”,輿論壓力之下,英國相不得不表公開講話,宣稱,如果共和軍繼續採取敵視英國的立場,英國政府就將拒絕參與中日衝突地調停,甚至威脅要派遣主力艦隊來華,進行武力威懾。
“夠了!夠了!趙總司令,你就高擡貴手,讓中國人喘口氣吧。”某些革命派控制的報紙出了悲鳴,一轉前幾日的強硬立場,開始尋求單方面與日本談判。
“趙北,何許人也?會黨頭目而已!戌申兵亂,沐猴而冠,跳梁賣乖,先挑日本,再惹英國,其真以爲列強無人乎?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望袁大總統速定決心,解我中華之危難,解我黎民之倒懸。”這是君憲派報紙地哀號。
當然,這些反對總司令的聲音很快被更多總司令的聲音淹沒,州“春分通電”雖是打得嘴仗,但卻是中國近些年未有過的強硬姿態,對於壓抑了許久地國人來說,不啻久旱逢甘霖一般,精神之振奮,絕非區區報紙上的跳樑小醜可以掩蓋。
“日軍一日不撤,共和軍便一日不可懈怠!中華脊樑,唯共和軍而已!唯趙振華而已!”
“百年國恥,一朝盡雪!列強尤可欺,國人當自強!”
……
頌揚聲中不免夾雜着一些阿諛奉承之辭,對此,趙北只是一笑置之,大筆一揮,在《先鋒日報》上寫下一篇未署名的文章,以一名隨軍記的身份,將共和軍西征四川的艱苦情形向公衆揭示,特意點明,此時與共和軍做對的,除了少數不明情況地守舊人士之外,其他的多數都是收了日本政府黑錢地走狗文人,對於這些人,應該堅決的打倒。
文章一出,更是熱鬧,在某些“有心人”地指點下,一些熱血青年涌上街頭,將那些鼓吹解散共和軍、趙北下野赴日本道歉的報館一一搗毀,主筆不是被打就是被掛上“漢奸”地牌子游街,雖然各地軍政府很快將這種亂相彈壓下去,但整個社會如同快要爆炸的火藥桶,隨時都會再來一次革命。
二次革命?
冷靜下來的人們將目光投向湖北,投向那位總司令。
總司令也不負衆望,趁熱打鐵又寫了幾篇文章,仔細分析了日本的優勢和劣勢,明確提出“以空間換時間”的對日作戰戰略,指出,一旦中日現在開戰,就是一場持久戰,中國只能採取“拖”字訣,把日本拖死!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決絕,迫使日本知難而退。
爲了鼓舞士氣,他還連篇累牘的吹捧德國的崛起歷史,號召國民向德國學習,用民族和國家主義拯救這個古老的民族。這些文章都是他用真名錶,末尾都無一例外的寫了一句很煽情的話:
“男兒投筆應從軍,當兵就當共和軍!”
口號一喊,羣情洶洶。
“當兵去!投共和軍去!”
“鐵血中華,需要鐵血男兒!中華的脊樑,就是共和軍!”
在口號的激勵下,天南海北的青年紛紛打點行裝,踏上征程,他們唱着軍歌,揮舞紅旗,目的地只有一個:武漢。這些人中,不少都是學富五車的知識分子,更有來自遙遠異國的華僑、華人,他們的加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爲共和軍注入了一股最具戰鬥力的新鮮血液,雖然他們不可能全都走上戰場,但誰也不能否認,他們的學識不會沒有用武之。
“長夢千年何日醒,睡鄉誰造警鐘鳴?……”
亮的軍歌聲中,共和軍的精神已經傳遍中華大地,這種精神將引導這個民族走向新的征程!
這段征程必然灑滿鮮血,也必然光輝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