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嘯天,氣勢震動天地,全然由刀鋒攪動空氣而發出的龍鳴之聲,悠長無盡,直接將整個競技場拔起數十丈懸空。
霜雪鋪天蓋地而下,如巨掌壓落,朝着金龍呼嘯而至,瞬間競技場內外氣如凝霜、水似冰覆,化作一片雪色皚皚的世界。
兩相交擊之下,在月樓城邦的上空震出一圈駭人的漣漪波紋,帶着強悍而不可知的力量向着外界衝擊,一口氣就將附近建築掃平。
僅此交手之下,有多少性命頓時消散,已經無人可知,祁震身處金輝之中,怒然一喝,身形拔高千丈,來到高空之中,而競技場不受控制,緩緩降落到地面之上。
祁震金刀揮舞,刀芒凝虛化實,乃是一道又一道地虛空定力,自刀鋒上綿延開來,刀勢無盡,天空中彷彿出現一道金色長虹,直插月神殿。
月神殿中,白煙霜雪倒卷,化作一道道屏障,金色長虹去勢強勁,霜雪屏障無法抵禦,竟然響出陣陣脆響,好似山嶽般大小的琉璃瓶在頭頂碎裂一樣。
祁震攻勢雖然猛烈,但難以持久,仙武兩道修爲在身,雖有玄妙所在,但法力依舊無法施展,凌空而立純粹是接觸刀鋒之上的虛空定力、接連縱躍升空。
連發數刀之後,凌空勢頭頓消,祁震身形下降,如同一枚隕石,狠狠砸在地上。
千丈高空,如果是普通的仙道修士,毫無護身法力摔落,也一樣會摔成肉泥,只不過如今的祁震肉身寸寸如虛空定力凝聚,自成一界,落地之時勁力反透虛空,居然沒有砸出絲毫裂紋坑洞。
當祁震落地後不久,從月神殿上傳來一陣白霧,祁震小心應對,卻發現早已身陷白霧之中,可謂伸手不見五指。
“既然有心要對我下手,何必找俄古洛跟我對戰你就真的以爲世間萬物都是你的玩物嗎”祁震冷然喝道。
白霧之中傳來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隨後一道道影子逐漸浮現。
那不是讓人心生驚駭或者恐懼的邪魔幻影,而是人間曼妙婀娜的女子,她們各自巧笑嫣然,邁着動人的步伐、身上只披着簡單的衣物,緩緩向祁震靠近。
祁震眼睛眯起,這些美女幻影出現在眼中的時候,潛藏體內的自然浮現,根本容不得祁震絲毫抵抗的時機和準備,如果不是心境堅穩,恐怕着眼瞬間就心防崩潰。
“我道是哪路高人,真沒有想到,七彩宮的餘孽在西野之域竟然有如此勢力。”祁震冷笑道。
祁震說這話的時候不再是以西野之域的土語,而是用中州語言說出,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直透白霧內外。
不去在乎一個個美女橫陳玉體、手腳勾牽,祁震手握劈道、身形不動,任由這些幻影的出沒。
“奴家也沒有想到,中州的仙道修士居然會突然出現在月樓城邦你的修爲好生奇怪,讓奴家不禁想好好一探究竟呢。”
一個迷離的女子聲音從白霧內外涌動而來,那些在祁震身邊不斷貼近的女子,也同時張口說道,吐息如麝香,最是動搖心志。
祁震神色不改地說道:“我原本以爲,穢天教應該是西野之域中勢力最龐大的魔道餘孽,七彩宮當年料想該是和橫傲江一同葬送在鬼方之地,可如今一見,閣下的修爲深厚無比,應該是當年仙魔大戰,早已留出的退路吧”
只聽得一身咯咯淺笑,在祁震聽來則是身邊攢動着的溫香軟玉笑聲,然後聽她們一同發出聲音說道:“如果你是要找穢天教那幫不解風情的小子,可算是走錯了路了。當年大戰,穢天教人數最多、卻也最膽小畏死,跑到西野最深處的火紋城邦休養生息。倒是這幾年,他們好像覺得有機會反攻中州,只可惜死了不少人,剩下的那些傳人早就不成氣候了。”
“呵,多謝閣下的指點。”祁震說道。
“那你呢又是中州仙道哪門哪派的好讓奴家長長見識。”
女子聲音如綿軟到至極的事物,朝着祁震雙耳之中灌入,但絲毫不覺得有痛楚或者不適,反倒是讓人覺得渾身骨頭酥軟、沉醉於美人羣中。
“玄天宗、祁震”祁震毫不忌諱自己的身份和來歷。
那些在祁震身邊不斷磨蹭着玲瓏身軀的女子們,紛紛臉色一變,隨即問道:“玄天宗你們真的不打算給我們留一條安然享受的後路嗎”
祁震沉默一陣沒有說話,對方雖然身份不明,但是想必這些年也知道以莫機鋒爲首的精英會在大漠邊緣的行事,而那些企圖反攻中州的穢天教餘孽,不可能不跟這位七彩宮後人打招呼,只是精英會行事的決絕,應該遠遠超出此人預料。
其實不僅在魔道餘孽眼中,甚至在絕大多數仙道修士看來,仙魔大戰之後,將爲首作惡的魔道修士擊殺之後,還中州一個和平安定就已經足夠了,那些逃遁四方的魔道餘孽,若是不反攻中州,大多數仙道修士也懶得理會他們在邊陲蠻荒之地的作爲。
中州仙道並非無能管治追殺那些魔道餘孽,只不過當年一戰確實慘烈,生還者大多也不願繼續將時間耗費在此等殺伐之上,而浪費了修煉的時機。
但是仔細思考就會發現,這些逃遁的魔道餘孽能否繼續安然躲避,無非就是靠仙道所觸及的境域。
過往由於中州的長久經營和傳承的穩定,仙道基本只需要依賴中州的廣袤繁華,然則伴隨仙道大昌,僅僅中州恐怕也無法承載數量越來越多的仙道修士,所以纔會有天南之地落入仙道修士的注視之中。
僅此一事,天南之地的魔道餘孽就被前來的仙道修士剷除殆盡,就連遠在苗疆的豢蛇君此等人物也被祁震揪出消滅。
仙道修士並非貪佔浩土、不知饜足的寄生之物,然而伴隨着仙道之中修煉之法的越加複雜和多變,仙道修士自然也需要更爲廣袤的世間來印證自身的修爲,最起碼祁震已經走在這一條道路上了。
西野之域雖然荒蕪,可是萬里黃沙本也是天地存在的一種現象,遲早也會有仙道修士觸及此地,屆時仙魔對壘又會重演。
然而以如今仙魔兩道實力對比來看,魔道純粹只是偏安一隅而已,根本沒有和仙道較量強弱的能力,甚至單以祁震一人,就有能力翹動月樓城邦之中的七彩宮傳承。
至於玄天宗這個名號自然更加響亮,祁震不怕嚇不到對方。
“哼小子,玄天宗人多勢衆,絕對不是你這般孤軍深入之輩,我倒是好奇,你這身修爲根基,一點也不像玄天宗的門人,還是說這一百多年下來,玄天宗也變得足夠多了”
女子聲音傳來,祁震身邊那些嬌媚女子再度緩緩靠近,卻是暗藏殺機,隨時準備對祁震下手。
祁震絲毫不懼,朗聲回答道:“立身世間求道,本就是孤身前行,如果不是你對俄古洛所做的事情,我還打算上月神殿與你好好探討一番,可惜啊”
“俄古洛”女子聲音中有一絲疑惑,隨即便是一陣讓人小腹火焰升騰的笑聲,說道:“一個西野土人,也值得你這般慈悲嗎”
“求道無分高低貴賤。”祁震說道:“我也不覺得你身居月神殿中有多麼高貴、值得他人如此崇拜。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爲了逃避中州仙道威勢而龜縮此地的怯懦之輩罷了。俄古洛揮刀之間,多少還有求道者的直面生死。”
對方沉默了一陣,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後來方纔開口道:“小子,從剛纔到現在,你都沒有施展絲毫的法力,但卻有虛空定力的匯聚你這樣的修爲讓我想起了某種事物。”
祁震眉尖一挑,說道:“你知道霸仙真解”
對方明顯受到祁震回答的刺激,祁震身邊的美女們統統消失不見,白霧之中也有一絲不尋常的波動。
“讓我猜猜”祁震突然心血來潮地說道:“七彩宮當年伴隨橫傲江在鬼方之地與仙道決戰,本應該沒有任何傳人可以逃避離開,最起碼不會有修爲太過高超之輩的逃亡,然而你的修爲卻是超乎尋常之外的高超,而且明顯瞭解百年之前的情形
據我所知,當年橫傲江就是跟七彩宮有所牽連而在魔道中嶄露頭角,想必他在七彩宮中有熟悉之人早早潛伏其中,並且能夠了解橫傲江一些極其深層的秘密包括爲他轉移霸仙真解、乃至於在浩土各處的準備”
“你到底是什麼人”女子聲音陡然急促起來。
祁震笑道:“你既然瞭解霸仙真解和其去向,那你應該知道霸仙真解最終到了何處”
“天南之地、紅石城祁家你是祁家的後人可是、不對你怎麼會成爲玄天宗的弟子”女子聲音越焦急,周圍白霧盤旋越混亂。
“我忽然明白一點,橫傲江可能沒有真正愛過你。”祁震言語突然轉變。
“你你又知道什麼”女子聲音喝問道。
祁震說道:“能在西野之域的月樓城邦經營出如此陣仗,而且本身修爲如此突出,你當你在橫傲江手下必定是得力干將,如今固守荒漠之中,想必是橫傲江當年安排的退路之計吧”
女子稍稍冷靜之後,聲音傳來:“你說得不完全對,橫傲江當時已經決意殞身重歸輪迴,但是我身處此地,確實是爲他保留後路,只可惜那個人是誰,我至今都不知道。”
祁震闔眼感嘆,然後說道:“他叫祁剛,是我的父親。”
祁震說完之後,白霧一陣混亂激盪,狂風呼嘯,就連祁震如此修爲都有幾分站不穩,過了許久之後,如同女子性情不定的狂風終於停頓下來,白霧緩緩退開,一個矮小的身影逐漸向祁震靠近,一名身披錦繡的褐發少女,滿眼淚水地看着祁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