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哈甸城邦背靠高荒原北麓山脈,所以附近地表沙塵逐漸減少,變成由巨大巖體組成的基石,哈甸城邦就是聳立在一塊巨大基石之上的城邦。
高荒原當年是被霸仙老人與靈寶鬥法拔高形成,帶着海底身處的礦脈一同扯起,遠方山脈走勢蔚爲壯觀,同時也使得深藏無數歲月的礦牀裸露在地表之上,間接成爲哈甸城邦賴以發展崛起的基礎。
不論是貴重的金銀、還是冶煉用的銅鐵,甚至一些稀有的礦石,在哈甸城邦附近的山岩中都可以找到。
祁震一路走來,發現此地最多的,並不是耕作的農夫,而是扛着鐵鍬,四處敲敲打打的挖掘工人。
這些挖掘工人由於長久積累下來的經驗,他們不需要每經過一處岩石就破開石皮,而是輕輕撫摸巖體、貼耳傾聽,就能夠準確地找到寶石或者礦脈的位置。
較之月樓城邦的典雅,哈甸城邦的風格明顯趨向於極度奢華,當祁震來到一座城門之時,發現城門本身就鑲嵌着一些打磨完整的寶石,雖然看上去成色並非極品,但也足以看出哈甸城邦中的富麗堂皇。
從一座破舊的涼亭之中,祁震找到一塊沒人要的破布,裹在身上當作是斗篷一樣遮擋形貌,畢竟黑髮惡魔的傳聞傳遍西野之域,哈甸城邦又是崇尚軍事的國度,在見到青盛等人之前,沒有必要招惹麻煩。
入城之後,祁震按照玄盛的指引前往軍營方向,與其說是軍營,倒不如說是建立在城邦之中的指揮所。
哈甸軍隊人數衆多,而沙漠之中產出又少,這支大軍平日戰事未起的時候,也是作爲屯田的人力,散在城邦之外的各處,必要之時集合訓練。
至於玄盛和青盛兩人,往日裡主要就是在哈甸城邦中的軍隊指揮所。
跟繡玲瓏以神人姿態降臨月樓城邦不一樣,天都武教的後人本就是被其師尊秘密送到哈甸城邦,精擅攻伐的修煉根基與軍武立國的風範相互融合,反而使得這三名天都武教的傳人理所當然地成爲哈甸城邦的軍隊統領。
從祁震的瞭解之中,玄盛等人並不是直接指揮軍隊的人,那畢竟是屬於城邦王室的權力,玄盛師兄弟三人更多的是作爲王室的軍事參謀、督軍和負責訓練兵士。
作爲擁有超凡力量之人,玄盛三人對權謀幾乎沒有任何熱情,但是以他們的實力,旁人想要動搖他們幾乎不可能。
軍隊指揮所處於一條安靜街道的盡頭,跟月樓城邦內中貧富分佈有序不同,哈甸城邦整體貧富差異不大,由於軍武立國的基礎,哈甸城邦幾乎能夠做到人人皆兵,而且地位財富的分配由軍功決定。
聳立在街道兩旁的住宅,其實都是有着相當軍功的將領家宅,只不過正好碰上大軍征討月樓城邦,這些將領家庭的男丁大多都已經離家,所以顯得整條街道異常肅穆安寧。
祁震在街道外駐足了一陣,閉目沉思,他在想,如果玄盛此戰失利,那麼會有多少人今後沒法再回到這條街道?又有多少年邁老母、新寡之婦、喪父子女?
這條住滿將領親屬的街道,並沒有任何守衛,或許在哈甸城邦看來,能居住在這裡,無不是身負莫大軍功和榮耀之人,不可能有人敢來此地冒犯,所以祁震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來到的指揮所門前。
祁震還沒上前敲門,指揮所大門自己就已經打開了,一身皮膚青藍、身材高大厚實的青盛就走了出來,看着身披破布的祁震,依舊一眼就認出,聲音低沉如甕地說道:“二師兄跟我說了,你進來吧。”
祁震略一點頭跟着青盛進入了指揮所,裡面除了幾名文書般身份的人走動,基本沒有看見其他人。
“看來哈甸城邦幾乎派出所有人前去進攻月樓城邦了,剛纔進城我就發現,守衛都是一些老弱兵士。”祁震一邊走一邊說道。
青盛說道:“其實這次進攻,哈甸王族已經準備了不止一代人了,過去若不是二師兄陳明利弊、多次勸諫,哈甸大軍早就攻向月樓城邦了。”
“哦?”祁震有些好奇,因爲這些他並沒有從玄盛那裡瞭解到,繼續問道:“我還以爲是玄盛主張發動的進攻。”
青盛神情有些怪異,說道:“二師兄他的確是有攻打月樓城邦的意願,但是他比誰都瞭解月樓城邦背後的力量,至於哈甸王族,不過是好大喜功而已,萬一大軍受挫失敗,死得又不是他們。”
“如此大戰、哈甸城邦又是軍武立國,你們的國王不用親自上前線嗎?”祁震問道。
“已經有一些王族參與其中了……哈甸王族內部也很混亂,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了。”青盛說道。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來到指揮所深處一間密室之中,裡面佈滿了各種法陣,即便祁震如今沒有神識感應,但是尋常五感都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逼迫而來的強烈波動。
青盛體魄強大,而且明顯早已習慣這種強烈波動,毫不在意地指着密室中央一顆微微懸浮的碧玉珠子,說道:“那就是蜃樓傳影珠的母珠,我已經啓動了共鳴法陣,只要法陣不停,就會不斷地和大師兄的子珠聯絡,如果你急着要聯絡,可以在這裡等待。”
祁震問道:“你大師兄是去什麼地方了?爲何傳訊法器也無法聯絡上呢?”
青盛撓了撓頭,說道:“大師兄不跟我們兩個說,而且茫茫大漠,看似尋常,但內中也有不少兇險危機、難以察覺。大師兄發現蒼穹城邦的異狀,或許是某種奇異的力量阻隔了傳訊法術的力量,但是隻要離開那種力量影響的區域,我們自然能夠聯絡上大師兄了。”
祁震微微點頭,仙道之中也有許多傳訊用途的法術或者法器,最基本的手段,就是煉製特殊的傳訊符籙,讓修士神識匯聚其中,然後符籙自行飛越無數山河。但這種手段的前提必須是相互認識的彼此、有過神識交流的前提,而且大體知道對方身在何處。一般來說,這是傳訊回宗門最方便的手段。
至於蜃樓傳影珠這種法器,傳訊之間看似不用耗費書信飛越的時間,但每次動用法器,都要消耗相當的法力,而且彼此相隔距離越遠,消耗則越大。同時母珠的架設也需要安排法陣、保證靈氣流轉,消耗甚巨,若是傳訊人身處某些異象波動劇烈之地,傳訊則很難成功,一般來說玄盛等人也不動用母珠。
“多謝你們了,如此大費周章。”祁震感謝道。
青盛對待祁震的態度不似玄盛那樣有所針對,甕聲甕氣地說道:“沒什麼,大師兄當初說過了,其實還要多謝你當初沒有下手殺他,否則就回不來西野之域了。”
祁震問道:“我也有些奇怪,當初我們還算是對敵的情形,就算沒有殺傷你們,似乎也不至於讓你們這麼幫助我啊?”
青盛憨笑道:“你是不知道,當初我們離開天南之地的時候,路過中州,想去拜祭一下教中尊長,沒想到碰見蒼雲劍宗的掌門了,差點就沒能回來。”
“這……我能問你們是怎麼離開中州的嗎?”祁震小心問道。
青盛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師兄將天都武教當年用什麼方式跟東海劍仙同歸於盡的手段,告訴了蒼雲劍宗的掌門,他就把我們放走了啊。”
祁震看着青盛輕鬆的神情,不禁問道:“東海劍仙跟你們天都武教大戰,你們對他、對蒼雲劍宗就沒有怨恨之意嗎?”
青盛有些疑惑,說道:“沒有啊,這不就是我們的修煉?東海劍仙跟我們師叔赫破軍大戰的時候,我們幾個還在教中,其實那一戰,我教中人對東海劍仙都相當佩服……恐怕你們如今的仙道後輩已經沒有見過那一戰的場面了,東海劍仙一人一劍、一步一殺,劍氣劍意皆是如九天之上俯瞰塵世,讓人歎爲觀止。”
祁震聞言也忍不住略作遐想,同時又想起何茗,心中猜測道:“若是何茗境界再進,獲救就跟當年的東海劍仙有的一比……恐怕不止,如今的何茗身負蒼雲劍宗兩脈傳承,日後成就只會比歷代東海劍仙更高!”
“那天都武教最後是怎麼應對東海劍仙的呢?”祁震問道。
“我能夠不說嗎?”青盛皺眉道。
祁震道歉說道:“抱歉,這的確不是我該問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在這裡等待大師兄的傳訊嗎?”青盛問道。
祁震問道:“你們大師兄平時外出探尋蒼穹城邦,難道不會定期回報自己的情況嗎?”
青盛思考了一下,反問道:“你平時離開宗門的時候,也會定時回報自己的情況嗎?”
祁震一陣苦笑,青盛所言,祁震當然不會做,而且回報了也沒什麼用。宗門給門人予以傳承和庇護,但不是細緻到各處的照顧。修煉終究之自己的事情,修煉過程中所遇到的內外劫數,根本上還是要由修士自己面對,宗門或許能提供一定協助,但也不可能事事完滿。
至於祁震,從他一開始進入雲笙長老的視界開始,就一直被玄天宗所關注,自然無所謂傳訊回報宗門。如果說是普通的玄天宗弟子,很有可能離開宗門一年半載都未必會傳訊門中,也有部分門人弟子是因爲意外,就此在門外失去聯絡。
但即便如此,玄天宗也有辦法知道門人弟子的生死存亡,在長門天元峰上,守心閣中有着所有內門弟子級別以上門人的命元燈火,而各個洞府傳承也會私下設立命元燈火,好讓傳法師長知道門人弟子的情形。
實際上,這種命元燈火也是一種傳訊法器,只不過其傳訊的信息非常直觀簡單,所需的無非就是門人弟子一點精血,基本所有仙道宗門都會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