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棲梧桐離開的背影,祁震內心泛起了一陣波瀾,如祁黛自己在信中所言,她在神農谷的日子應該是十分安寧平和的,不像祁震這樣,處處都要提防未知的襲擊、以及同門的排斥。
“玉恆師兄,你對神農谷瞭解多少?”祁震向玉恆問道。
玉恆面無表情地說道:“神農谷位於西嶺羣山之中,向來隱世而居,不像玄天宗這樣,外門道場洞開於世俗,所以門人數量遠遠不及玄天宗。”
祁震哈哈笑道:“仙道宗門似乎不是以人數多少來分出高下的吧。”
玉恆點點頭,繼續說道:“神農谷乃是當今仙道最擅長外丹餌藥煉製的宗門,在這一點上,玄天宗也遠遠不及。”
“這個我倒是瞭解。”祁震想起天南之地的麓景山譚家,與神農谷有所合作,而且最擅長製藥煉丹。
然而祁震說話間,另有一人匆忙向祁震跑來,祁震仔細一瞧,竟然是當初在麓景山譚家所認識的丹華真人。
“原來是丹華真人!好久不見了!”祁震趕緊向丹華真人行禮,當初在天南之地,丹華真人可謂是將自己引入仙道、並有許多教導之人。
丹華真人好像有什麼急事似的,但是看見祁震,也鬆了一口氣,恢復成一貫的淡漠神情,說道:“原來是祁震道友……在玄天宗內,道友就不必稱呼我爲真人了,受之有愧,更何況祁震道友如今修爲、真沒想到……”
丹華真人臉色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內心缺十分驚異,當初在麓景山時見到的祁震,還不過是一個剛剛突破到煉氣境的人物,如今竟然有先天境界的修爲,簡直是讓人驚駭不已,而且頓時讓丹華真人內心產生出挫敗之感。
“原來丹華道友也來玄天宗觀禮了,不知你找我有何事嗎?”祁震問道。
丹華真人語氣有些無奈,說道:“還記得你我當初在天南之地消滅的那名魔道妖人嗎?他的法器被我帶回神農谷之後,谷中師長一時也難以分辨,剛好趁着玄天宗天元論會將近,我也打算跟來觀禮,順便讓玄天宗的前輩們分辨一下。”
祁震點點頭,他心中明白,玄天宗過去與魔道交手最爲頻繁激烈,所以對魔道的瞭解也相當充分。
“對了,剛纔本門的棲梧桐長老是否跟祁震道友見過面了?”丹華真人問道。
祁震點頭道:“不錯,她剛纔就往那個方向走了……嗯?人呢?”祁震剛想給丹華真人指向,卻沒想到棲梧桐消失得這麼快。
丹華真人微微嘆氣,說道:“祁震道友你或許不知,我們神農谷之中,就屬這位棲梧桐長老孩童之心最盛,無奈她地位比我們當今掌門還要高出些許,所以對她也多有放縱。”
“丹華道友,你這樣在背後談論門中師長……不太好吧。”祁震小心翼翼地問道。
丹華真人好似肩上有什麼重擔似的,說道:“祁震道友你可不知,棲梧桐長老在一路過來之時,對我百般捉弄,我身爲晚輩,卻也無可奈何。”
祁震腦海中突然想象起,一向淡漠冷靜的丹華真人,被修爲高超的棲梧桐各種惡作劇之後,渾身污穢骯髒、偏偏又不敢發怒的模樣,差點就要笑出聲音來。
“這……或許是仙道高人行事玄妙吧,我等後輩難以隨便揣測。”祁震只能這樣安慰丹華真人道。
“唉、或許是吧。”一向自詡神農谷精英的丹華真人,也不禁這樣承認道。
“對了,丹華道友所說的那個法器,莫不是當初魔道妖人手裡的鼎爐?”祁震試圖將話題引開。
丹華真人聽聞後,微微點頭,然後從袖間取出這個鼎爐,不過手掌般大小,通體如黃銅鑄造,表面還有許多紋路,卻不是仙道之中常見的雲紋符。
丹華真人說道:“這個鼎爐神農谷之中並沒有太多記載,畢竟在仙魔大戰之中,神農谷並非處於前鋒戰線之中。然而經過門中師長細心研究,發現鼎爐之中還存留着少許詭異氣息,爲了能夠讓玄天宗的前輩們能夠分辨清楚,所以我們沒有多加剖析,而是以法力將整個鼎爐封印,帶來了玄天宗。”
祁震看着這個小小鼎爐,其實更像是一個修士常用的香爐,只不過祁震對法器一途不甚熟悉,只好說道:“這樣的事物,確實需要小心保管,對了,玉恆師兄,這樣的事物,該交給長門之中的哪位長老?”
祁震順便向玉恆問道,玉恆看了一樣鼎爐,然後說道:“長門之中有一位金闕長老,專攻煉器之道,同時也是在玄天宗之內負責分辨法器優劣,若是此物與魔道有關,可交於這位長老。”
“那就還請這位道友幫忙帶路了,原本我是想讓棲梧桐長老交給玄天宗的掌門,只可惜她老人家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丹華真人對玉恆說道。
“跟我來吧。”玉恆沒有多說什麼話,轉身便走。
丹華真人看了看祁震,以神識傳音問道:“祁震道友,這位玉恆道友是你的朋友嗎?我看着不太像啊。”
祁震微微嘆息,斟酌了一下如何發出神識傳音,然後纔回答道:“我在玄天宗內惹禍不小,掌門唯恐我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之事,所以讓這位玉恆師兄負責看管着我。”
丹華真人有些慨嘆,說道:“真沒想到,當初我向神農谷舉薦將你收歸門下之時,門中那些長老大多也是抱持着這樣的想法,覺得祁震道友容易惹是生非、動搖神農谷之中的清靜,所以才拒絕了你。”
“哈,各門各派修煉方式不同,神農谷的長老們有着自己的考量也屬正常……倒是祁黛,不知丹華道友可曾瞭解她近日以來的情況。”祁震反問道。
“祁震道友且放寬心,祁黛師妹與棲梧桐長老一同,在神農谷之內的沉香居修煉,那裡風景優雅、人蹤罕至,最是適合清修,而且掌門對她也多加愛護,賜予了不少靈丹妙藥,就連我這個入門多年的師兄也有些羨慕。”神識傳音之中同時會傳遞交談者的情感,丹華真人明顯也是有着相當的羨慕。
“那就好、那就好。”祁震雖然有祁黛的親筆書信,可還是多方打聽,這才漸漸放心。
三人步履甚快,來到一處幽靜殿堂之前,周圍沒有人聲嘈雜,卻好似有一聲聲金鐵碰撞的叮咚鳴響,清脆卻又難以尋覓來源。
這座殿堂背靠山壁,幾乎大半座建築都鑲嵌在山體之中,而且與長門之上的其他宮觀殿閣不同,這一座殿堂的建築風格,相當的厚重沉穩,而且是通體磚石壘砌,沒有太多木質樑柱。
殿堂大門禁閉,大門上方匾額也是一塊通體石板,上書“成器殿”三個字,若非有先天境界的神識通玄,祁震恐怕還認不出這三個字的含義。
祁震看了看周圍石階,發現青苔密佈,明顯就是罕有人至,是相當冷清的地方,讓祁震很是懷疑,向玉恆問道:“玉恆師兄,這裡爲何這麼冷清,照理來說,金闕長老擅長煉器之道,應該有許多玄天宗門人來往纔對。”
祁震還有一句話沒說,正值天元論會接近,來這種地方尋求法器的玄天宗弟子,應該絡繹不絕才對。
玉恆回頭看了祁震一眼,說道:“金闕長老生性孤僻,可他是玄天宗之內編撰《魔道法器圖譜》之人,若是此鼎爐與魔道有關,那麼也只能找他了。”
“原來《魔道法器圖譜》便是這位長老所寫嗎?”丹華真人語氣顯得十分激動。
祁震問道:“怎麼了?這本書有什麼奇特嗎?”祁震有些好奇,他之前並沒有看過這一本書。
丹華真人說道:“《魔道法器圖譜》可是當今仙道十分重要的典籍,書中除了介紹了大量仙道修士不曾見識過的魔道法器,還指點出該如何破解法器威能、以及將其魔道氣息煉化清除的手段,我正是翻遍了《魔道法器圖譜》,都找不到與這個鼎爐相關的信息,纔打算來玄天宗,卻沒想到能夠遇見作者本人!”
祁震臉上也帶有喜色,說道:“那就更應該與金闕長老見面纔對。”
玉恆點點頭,然後敲了敲成器殿的大門,大門也是通體石板,而且泛起陣陣暗金之色,明顯不是尋常石質。
敲門之後,大門正中露出一條縫隙,漆黑陰森之中,露出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然後傳出一陣破風箱的聲音,說道:“何人?”
玉恆向後看了看丹華真人,以眼神示意,丹華真人點點頭,然後捧着鼎爐走向大門縫隙,將其遞到那隻眼睛之前,說道:“晚輩是神農谷門下丹華,前段時間剿滅了一名魔道妖人,搜到這個古怪鼎爐,門中師長無法分辨,特來此地詢問高人,欲見金闕長老一面。”
門後的那隻眼睛盯着鼎爐好一會兒,眼珠子不停顫抖,但是也沒有任何回答,最後好像眨了眨眼睛,方纔說道:“進來吧。”
石門洞開,卻不似尋常門扇一樣向兩側翻開,而是兩扇石板門向牆中退縮而入,相當奇特。
石門打開之後,外界的光線照入殿中,門後之人身穿灰袍,衣衫破舊,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怪味,讓丹華真人有些不忍直視。
灰袍怪人臉色蒼白,但面容卻比較年輕,只是雙眼無神,而且駝背彎腰,顯得很不精神,看見三個人同時進了成器殿,臉色有些不適應,但是也沒有說話。
灰袍怪人轉身帶着三人走入殿中,經過長長的甬道,祁震才知曉,原來成器殿位於山體之內,能夠將一座殿堂修築得這般神奇,可見此殿堂開創之人的修爲以及眼光精妙。
甬道深邃,但是頂上每隔數丈便有一盞幽綠光芒的吊燈,使得內中不至於一片漆黑,走過了足有數十丈的甬道之後,衆人眼前一陣光明大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