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林野一步步遠去,祁震對莫機鋒問道:“就這樣放他離開?不怕他日後還有什麼動作?”
“再有任何舉動也無意義了。請大家搜索看最全!回答祁震的,並不是莫機鋒,而是流光真人。
“掌門真人!”祁震趕緊上去行禮。
流光真人收回凝聚在神器天門上的形神氣息,站起身來,點頭對祁震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對天魔四王的戰事我也已經瞭解,看來與天魔聖主的決戰不遠了。”
“掌門真人也知曉了麼?”祁震向流光真人展開元神通感,將自己在擊殺摩那努訶之後,看見的幻影景象,也是預兆着天魔聖主的來臨。
流光真人撫須說道:“你且安心,天魔神域的具體位置,遠在域外角落,天魔聖主要想攻襲浩土,恐怕要飄蕩宇宙相當漫長的年月。”
祁震疑惑問道:“天魔不是有絕空魔嗎?爲何天魔聖主不是直接打破空間降臨浩土?”
“沒那麼簡單。”流光真人笑道:“神器天門煉製成功,浩土方圓六合超過數千萬裡都已然禁絕空間穿行躍遷,哪怕是挪移神通也無法施展了。”
祁震心中大驚,沒有想到神器天門的妙用遠在自己當初預估之上。若是真的可以禁絕空間穿行,以此玄理推演下去,神器天門甚至可以成爲天下間所有洞天道場的門戶鎖鑰,而且可以強行封閉洞天門戶,不管是否作爲此洞天道場之主。
神器天門對其所囊括的空間,有着異常精密的控制能力,而且籠罩範圍之廣,莫說區區浩土,哪怕是穿透天上罡風、抵達域外,也並不能輕易脫身。
更何況以玄天宗立世以來的各種傳承,神器天門的妙用只會更多更廣,煉神境的虛空定力在其面前,脆弱得跟窗戶紙般,一捅就破,難怪流光真人沒所謂林野的舉動了。
而目前針對天魔聖主,爲防止浩土仙道尚來不及應對,所以神器天門直接依仗玄天山脈無盡生髮的地脈靈氣,禁錮了浩土周圍足夠曠大的域外空間,保證天魔聖主無法直接穿行而來。
衆人交談之間,從南方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法力動盪,有一道橘紅色的光柱直射雲霄,但旋即又緩緩消散。
祁震微微皺眉,流光真人則問道:“那是光明聖衛的飛武神舟吧?聽說上面武備十分充足?”
祁震回答道:“弟子曾見識過其中一艘,據傳如今前來攻襲宗門的,是光明聖衛內部製造的第二艘飛武神舟,但負責製造的修士旋即與光明道分裂。”
“有兩位師叔祖坐鎮,無需擔心。”莫機鋒補充道。
流光真人沉吟一陣,對祁震問道:“我聽說,你想將飛武神舟的製造方法挖掘出來?”
祁震不知道流光真人是如何知曉自己做法的,但是以流光真人過往佈局謀劃的手段來看,不可能猜不出祁震的想法。
“弟子確實有這樣的想法。”祁震說道:“而且弟子也曾化身到天南之地,找言師兄請教,希望能夠製造出更簡單製造、更方便操縱、甚至單純以世俗之力便可驅動運轉的飛舟。”
流光真人不置可否,說道:“大開人力物力,這也是機樞的願景,就隨他去吧。只不過你的想法,並非一朝一夕可成,伴隨人力物力之提升,世俗典章制度也必然演變,甚至有莫大顛覆,未來波及仙道,其結果如何,我也看不通透。”
只見祁震朝着流光真人深深一禮,恭敬說道:“弟子欲往混元洞天一行。”
聽聞此言,流光真人沒有什麼表情,莫機鋒倒是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好,總歸是時候到了。”流光真人沒有拒絕。
流光真人轉過身去,一揮手,神器天門便憑空消失不見,在場十餘名煉神境門人調緩神氣,各自對掌門行禮然後離去。
如此世間神器煉就功成,衆多宗門尊長並不是滿臉喜色,反倒是有一種看透世情的豁達和鎮靜,似乎冥冥之間,衆人的境界也有所提升。
祁震對神器天門不算了解,甚至尚未能理清其是如何禁絕空間穿行的,但流光真人似乎也無意多加展示。
與莫機鋒指點了幾句之後,流光真人便帶着祁震,徑直來到萬階天梯之前。
“你走前面。”天梯路窄,只容得下一人行進,流光真人讓出道路,對祁震說道。
祁震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見流光真人面容嚴肅清癯,讓祁震不敢多問,可見即便修爲境界相差無幾,玄天宗掌門的威嚴還是依舊,非短暫時日可以養出這般氣象。
邁步登階,祁震的步伐不疾不徐,本該常年環繞萬階天梯凜冽罡風,此時此刻似乎都消失不見,讓祁震感覺頗爲輕鬆。
然而即便如此,祁震也不敢有絲毫輕佻放縱,混元洞天作爲玄天宗、乃至於當今仙道最爲神聖之處,似乎邁步登上每一級臺階,都是對內心元神的洗煉磨礪,哪怕連祁震自己都無法真正察覺。
當二人來到最頂端的混元臺上,祁震深納一氣,形神爲之一新。
也是與此同時,祁震元神之中好像洞悉了某種訣要,如同在狹隘的甬道中行走,終於看見前面空曠的地界,一步踏出,開朗明媚。
“你明白了?”流光真人在祁震身後問道。
祁震當即回身謝道:“原來混元洞天的門戶根本就不在混元臺上空,要尋得門戶關鍵,必須以元神與萬階天梯相合,這也是爲何以掌門真人身份,朝謁玄天三聖,也選擇步行上山。”
“每一個接任玄天宗掌門的門人,都需要走這一遭,自己親身經歷其中奧妙。”流光真人說道:“你不是玄天宗未來的執掌之人,所以不是我帶你走,這個中玄機,也是你自己所領悟。”
祁震原本想對流光真人道謝,但既然流光真人這麼說,祁震也坦然面對認可。
“進入混元洞天之前,最好轉換內息吐納。”流光真人提醒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去,說道:“山下的百丈巨人還在戰鬥,我且去處理,你出來之後自己料理即可。”
雖然金闕長老已被祁震擊殺消滅,但他的巨靈蜈蚣還在活動,儼然擁有自我智慧的御靈,哪怕其御主身亡,依舊可以維持戰鬥,直到內在的赤心石靈氣耗竭,無法活動。
更何況玄天宗剛好面臨這麼多麻煩事,還是要流光真人出面處理,自然不可能在此地陪着祁震。
祁震振作了一下精神,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元神穩守,元神靈光之中,似乎有一圈隱約還轉地光暈不斷靠近,彼此微微一觸,祁震便在混元臺上消失不見。
如同穿越了無窮時空,祁震的形神好像經歷了徹徹底底的粉碎,然後由以一種自己未曾見識過的奇妙方式,重新組合起來,即便元神清明穩固,祁震都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否還是自己。
不過這樣的懷疑沒有維持太久,當眼前壯麗巍峨的山川景緻浮現眼前,祁震被極致的真實感衝擊得十分徹底。
因爲在這片時空當中,祁震的神識不僅延伸極廣,同時還能保持異常的精微幽深,萬千變化落入元神之中,卻沒有衝擊退守的跡象,將這一切真實烙印在元神深處。
這樣的感受,祁震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甚至無法想象,因爲這根本不符合仙道修煉的次第精進。
神識綿延之廣、與窺測之細,其實是兩種角度。若是像麻衣道門人,行遊萬里山河,神識自然而然得到延伸拓展。可如果是一個精於煉製法器,如金闕長老,他的神識則更加細微入毫。
兩者固然並非彼此排斥,若根基足夠深厚,也一樣可以擁有兩者。只是同時將神識綿延廣遠,又要精微細緻地觀察萬物,卻不是單純的修爲增長便能做到。
除非是像擎燈那般,展開元神與固定的陣法相合,但那樣一來,由要求入定謹守元神穩定,而祁震現在的狀況又並非那般。
伴隨着元神中清澈無礙的感應,祁震下一刻感受到的就是輕微地窒息感。
即便先天境界過後,仙道修士便能夠護養一口內息,以免意外窒息,同時也是長久閉關所需,但絕大多數仙道修士都是正常吐納呼吸,而不會苛求肉身爐鼎斷絕外氣。
可祁震現在所處的環境,不能說沒有流動的氣息,但吐納之間,根本沒有供生靈呼吸循環的氣息,而是充斥滿溢的仙靈之氣。
當仙道修士夢寐以求的仙靈之氣充盈得過分,就容不下尋常生靈的氣息流通了。
“真沒想到,仙靈之氣飽滿充盈居然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祁震心中訝異道。
所謂仙靈之氣,其實就是煉神境修士在漫長修煉過程當中,肉身爐鼎開始產生的一種玄妙變化。不再有世俗穢濁侵染,原本的金丹真元會逐步替換成仙靈之氣。這股仙靈之氣甚至要超越尋常的天地靈氣,如果足夠壯大,煉神境修士立足處身之地,本身就會有細微的轉變。
祁震體內武脈之中,自然也有一股相當蓬勃的仙靈之氣,只不過武鬥真氣的兇悍霸道,根本不讓其有顯露頭角的時機。而如果說祁震動用仙靈之氣,恐怕就是在開闢大羅洞天以及營造蓬壺島道場的時候了。
然而即便將當今世上所有煉神境修士體內的仙靈之氣全部引出,也絕對不能讓一片洞天結界內部滿溢仙靈之氣,甚至讓人無法正常呼吸。
這已經全然是另外一個世界,跟浩土完全無相似可言。
平衡了內息還轉,祁震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棵絕對無法忽視的巨大樹木,哪怕與之距離起碼還有數百里,但粗壯的樹幹就像這片天地的一根巨柱,更不用提遮掩蒼天的廣袤樹冠,彷彿樹冠上方也能成爲一片陸地。
就在粗壯得能跑馬飛馳的一條枝幹上,一人鬚髮皆黑,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