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在旅館休息一晚,氣定神閒,宛如名劍寶刀入鞘不露鋒芒。
第二天一早,祁震就看見旅館之外的狹窄街道上,不知何時竟然鋪開了紅地毯,上面灑滿了新鮮摘下的花瓣,街道兩側的民居都是房門禁閉,整齊站列兩排手執長矛的兵士。
“搞這麼大陣仗,看來昨天那個什麼俄古洛,在月樓城邦中也算得上地位顯赫之人,我還沒露什麼手段,就引來此地王公貴族的賞識,福兮禍兮。”祁震心中自言自語道。
旅館門口,一位貌似侍從一般的中年男子看見祁震,上前問好道:
“請問您就是雷霆武士嗎?”
“啊……是我。”祁震愣了一下,因爲西野之域的語言跟中州截然不同,甚至姓名顛倒,所以祁震才隨便給自己起了雷霆此名。
侍從恭敬說道:“奉吾王之命,特來迎送雷霆武士前往競技場,如果您現在方便的話,不妨就此移步?”
祁震看了看天色,問道:“俄古洛跟我約定的時間是中午之前,現在不過是清晨,你們就這麼焦急地要把我送過去跟他戰鬥嗎?”
侍從面不改色地說道:“吾王對雷霆武士非常關切,希望能在戰鬥開始之前有一番會面,像你這樣的強者,在我們的城邦國度之中,必定會受到最高層次的優待。”
“既然是強者,那就應該自食其力,而非等待他人的優待賞賜。”祁震回答了這麼一句,但是很快就閉嘴不言,中州西野風俗不同,對擁有超凡力量之人的看待自然也不同。
侍從不置可否,而是繼續說道:“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請雷霆武士一定要賞臉,否則這有辱您強大的力量。”
“哈。”祁震輕笑一聲,只好隨便應許道:“馬車在哪?帶路吧!”
“街道狹窄,請隨我來。”侍從微微躬身,帶着祁震走在紅地毯上。
街道之外,兵士駐守更加密集,大道兩旁皆是圍觀的普通居民,衆人都想一觀被月樓王國女王邀請的雷霆武士。
祁震並不知道,昨天一夜,雷霆武士此名可謂是傳遍月樓城邦,被神人指定了神殿侍衛長去挑戰武者,是何等強大的人物,自然引動全城關注。
只可惜祁震依舊身披斗篷,遮住全身上下,不露身形面貌,衆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祁震登上裝飾精美的馬車,緩緩遠去。
馬車之中,祁震向外看着城邦的風景,對着車內的侍從問道:“你們的那個什麼神殿侍衛長爲什麼會突然找上我,你知道嗎?”
侍從微微傾身說道:“這不是我能夠了解的事情。”
“俄古洛在你們月樓城邦之中,算得上是什麼層次的人物?”祁震問道。
侍從小心問道:“您是指地位還是指武力?”
“你都說來聽聽。”祁震笑道。
侍從臉色一正,說道:“俄古洛擔任月神殿侍衛長已經將近三十年,無論是侍奉神人的忠誠、還是昭示神意的明晰,他都是月樓城邦中首屈一指的人物。雖然俄古洛侍衛長並非地位隆重的大貴族,但城邦之中沒有任何人對他有絲毫的不敬與輕視。
至於俄古洛侍衛長的實力,如果是尋常武者,他又怎麼會在三十年前就成爲獨當一面的侍衛長?我們月樓城邦之中最強大的飛馬鐵衛,就是侍衛長當年訓練出的隊伍。”
“飛馬鐵衛?是不是一羣身穿黑色皮甲、手持彎刀,腰間有一條橙紅色腰帶的騎手?”祁震突然想起說道。
侍從點頭說道:“看來您已經見識過飛馬鐵衛的強大了。”
祁震心中讚賞,暗道:“飛馬鐵衛在沙漠中馳騁搏殺,規模不大,但是卻人人彷彿都有以一當十的實力,更難得的是這些人配合無間,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按這麼說來,俄古洛在年輕之時就能訓練出這麼一支隊伍,其本人的能力果真不可小覷,照理來說,這近三十年的苦修,此人恐怕已非尋常境界。在沒有仙道指引的前提下,不知此人修爲會是何等特殊情形?”
經過昨夜彼此試探,祁震心知,俄古洛也是那種在無人引導的情況下,自行走上武道突破的道路,跟這種人戰鬥,確實能夠磨礪武道修爲。
馬車行走一段時間,周圍環境已經是綠樹成蔭、清泉噴涌,在沙漠綠洲中的城邦,能有此等奢靡景象,也就只能集中在城邦的王宮之中。
祁震下了馬車,跟隨侍從的腳步進入王宮內中,接連過了好幾座巍峨又奇特的宮殿,方纔來到一幢薰香飄蕩的廳室。
侍從說道:“請雷霆武士在此地更衣沐浴,隨後我將帶您覲見女王。”
祁震看了侍從一眼,笑道:“不必了,直接帶我去見你們的女王吧,我乾淨得很。”
武道境界如祁震這般,肉身爐鼎有着金丹境界類似的無瑕之軀,身體不會有絲毫的污垢,更不會受外界影響,身上這件斗篷雖然看上去略微灰舊,但恐怕要比王宮中絕大多數帷帳更加乾淨。
侍從臉色僵硬,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種從貧民窟中走出的邋遢武者會是乾淨的,於是強作鎮靜地說道:
“我們的女王陛下需要在潔淨的環境之中會見您,我們已經備好乾淨舒適的服飾,請您進入內中,會有專人侍奉入浴。”
祁震聽得一身雞皮疙瘩差點浮現,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伺候侍奉,實際上仙道修士基本上都比較反感這類行爲,祁震立刻說道:
“我不樂意,你也沒辦法強迫我。別忘了,我原本是要去競技場跟俄古洛戰鬥的,到時候弄得一身塵土血污也說不定,現在沐浴也不管用。至於見不見你們的女王,是我說了算,你們還沒有資格命令我。”
祁震平日裡客氣,但是不代表他會任由世俗凡人揉捏,修煉多年,若還要順從着這等西野之域的野蠻國度之人,那真的修煉到狗身上去了。
“那……好吧。”侍從被祁震氣勢所懾,心中雖然糾結,除了暗罵祁震是骯髒的武士之外,也不敢流露出任何情感。
“你看,這不就解決問題了嗎?”祁震察覺到,自己從進入王宮到現在,都有着不少守衛暗中注意着自己,可是這些人的實力在祁震眼中跟普通人沒什麼差別,更不在乎眼前這個有點不男不女的王宮侍從。
跟着侍從走入王宮深處,一處亮麗的王室園林之中,似乎舉辦着小小的宴會,衆多貴族在花叢中飲酒作樂,靡靡之音響徹耳邊。
而當祁震一息灰袍斗篷出現衆人眼前,毫不相襯的風格,讓衆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而走在前頭的侍從也是心中飽受煎熬,自己覺得好像拖着一件污穢之物進入王室園林。
祁震心中暗笑,他多少知道這些貴族在想什麼,然而更加可嘆的是,他如今這副模樣,看似剛從泥水中打滾站起,實際上要比這羣滿身薰香的貴族乾淨了不知多少倍,不管是身上的服飾還是肉身的潔淨,在場衆人都無法跟祁震相提並論,所以世俗凡人的眼光與判斷,往往是最容易被矇蔽和影響的,也難怪魔道餘孽能夠在西野之域成爲受人膜拜的神人。
“陛下,雷霆武士已經帶到。”侍從停下腳步說道。
在一座石雕涼亭之中,紗簾垂下,內中一名微卷金髮的少女端坐其中。少女擡起頭來看着祁震,眉頭微微皺起,沒有說話。
此時,一名貴族對侍從呵斥道:“你怎麼不將我們的貴客梳洗打扮一番呢?現在宮廷中的侍從都是如此無能嗎?”
侍從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祁震則開口道:“抱歉,是我不怎麼習慣你們的沐浴風格,我覺得洗不乾淨。”
祁震此話一出,立刻引得衆多貴族斥責,但他們似乎還要保持着那點莫名無用的風度禮儀,聲音在祁震聽來就跟蚊子似的。
“夠了。”涼亭中的女王開口壓下衆人的呵斥,然後對祁震說道:“你就是雷霆武士吧,爲什麼看見我不行禮?”
在中州或者天南之地的時候,不少人都覺得祁震謙虛有禮,但實際上那是祁震將他們當作是自己修煉求道的先行者,自然禮敬。然而面前這位世俗蠻王,對於祁震而言,跟地上的螻蟻並沒有什麼差別,甚至只要祁震一個手指頭,就能在衆人來不及反應之前,將此地所有人殺死。
“哦,你好。”祁震隨便招了招手,應了一句。
年紀輕輕的女王似乎面帶怒意,但還是沒有發作,繼續問道:“不知雷霆武士爲什麼要用斗篷遮住面容呢?能否摘下斗篷,讓我們一觀強者的光輝,如何?”
祁震回答道:“恕難從命,我的樣貌你們不會樂意看見的。”
祁震知道,作爲西野土著眼中的“東方惡魔”,自己要是真的顯露形貌,那到時候引起恐慌事小,那些僞裝成“神人”的魔道餘孽,恐怕就真會傾巢而出了,這纔是祁震不願意見到的。
至於祁震接二連三地違抗女王之命,這位年紀輕輕的女王,也覺得心中不忿,因爲此番將祁震招來,本意是希望這位雷霆武士能夠爲王室所用,希望其成爲與月神殿和各路大貴族抗衡的一枚棋子。
以祁震過往的經歷,怎麼會看不出這位年輕女王用意,但是這位女王的舉動也未免太過輕浮。且不說那些大貴族無一人主動招攬祁震,本已足見怪異之處,而當祁震來到園林的時候,女王自己還似乎端起了架子,理所當然的以爲祁震會效忠於她,爲她跟城邦大貴族和月神殿爭權奪利。
祁震心中暗自笑道:“我明白爲什麼魔道餘孽居然還允許你們這羣王公貴族的存在,有時候看着你們這羣無知者無畏,着實是一件能夠取笑逗樂的事情,只可惜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人物,更不瞭解這個世界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