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修爲已非世所能見聞,空間轉移扭曲、伸縮變化都不過是他念頭間的把戲,這是連煉神境修士都無法企及的超然修爲。
遠方那兩道身影,原本是隱藏在兩百多丈以外的陰暗角落,卻是在盧瑟形神俱滅的瞬間泄露了一絲氣息的存在,被男子立刻發現,然後化山巒爲平地,任何的遮掩阻礙統統變成平坦大地的一份子,立刻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由不得那兩道身影企圖逃竄,只是一個呼吸的動作,這兩百多丈的空間竟然被凝縮而成虛無一般,那兩道纖細身影只在一個眨眼的功夫,來到了男子面前一丈之外。
仔細一看,這兩道身影明顯都是女子,身披玄黑緊身衣,曼妙身材顯露無遺,臉卻是帶着狐狸面具,其一人手握紫錦摺扇、另外一人手提粉面骨傘,起修士,或許更像世俗歌樂坊的舞樂女伶。
而當她們兩人被轉移了空間來到男子面前之後,便立刻松下一身戒備,因爲她們明白,這樣境界的差別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擬了,連逃命都做不到。
不過當手執摺扇的女子看見那玄黃長袍男子時,渾身竟是微微發抖,向後倒退了半步。
“來得挺快,看來是早有預謀了”男子語氣平淡,然而聲音卻好像從天傳來一般,讓人不得不俯首聆聽。
持傘女子似乎稍微要鎮定一些,語氣清冷地回答道“我們從一開始不信任盧瑟,他的主動參與,本受我們留意。我們前來此地,爲的是不希望盧瑟奪舍能可成功。”
男子隨便地“哦”了一聲,然後說道“沒想到你們還有這樣的念頭,我還以爲祁震的生死存亡與你們無關了。”
“與別人或許無關,但與我必定有關。”持傘女子聲音非常決絕,彷彿祁震是她極力要保護的對象一般。
“舔犢情深,此乃天性。”男子擡頭看天,語氣平淡。
“什麼也瞞不過閣下。”持傘女子說道。
“沒有什麼閣下。”男子的反駁不知何意,然後按下頭來,直視持傘女子說道“你們想幹什麼、要幹什麼、能幹什麼,對於我們而言,根本不算秘密。天地大道的選擇最終到底會如何,我也不知道,所以大多數事情,我們不會阻止你們,回去告訴那個人,祁震的磨練還不夠,眼下拿他做對弈的棋盤尚且過早,而且那個人也沒有資格讓我們落子。”
男子聲音平淡無,不見風雲,然而在女子耳聽來,不啻天地共震之巨響,而且聲勢之霸道威猛,宛如天傾泰半、無力補天,讓人不得不屈服。
“是。”持傘女子只能輕輕應了一聲。
男子隨便看了另外那名執扇女子,但也僅僅是一眼而已,隨即轉過身去,帶起半跪在地、意識不清的祁震,然後一個邁步,只見足尖之前空間一陣漣漪泛開,隨即兩人一同不見身影。
直到周圍空間的變動徹底扭曲下來之後,執扇女子重重出了一口氣,然後跪倒在地,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似的。
只見執扇女子緩緩將狐狸面具摘下,露出一張滿是汗水又蒼白、帶着餘驚神色的面孔,竟然是萬寶閣首席玉心緣。
“世、世竟然真的有這種人”玉心緣喘着氣地說道,像她這樣的修爲,別說大喘氣,算封閉自身呼吸、憑藉內息吐納,也可以一直支撐下去,如今卻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溺水者一般,渾身溼透、用力呼吸,掙扎着世間最後一口生氣。
而持傘女子也摘下自己的狐狸面具,過程指尖也在不斷顫抖,而露出來的面容,與玉心緣非常相像,然而眉眼與臉頰略顯清冷消瘦,但更加成熟。
“姐姐,他是玄天三聖之一嗎”在這個再無第三人的場合,玉心緣毫不忌諱地說出對方的身份,正是祁震的親生母親玉心逢。
“嗯。”玉心逢盯着前方地面,那是祁震剛纔所身處的位置,玉心緣的視線從剛纔沒有偏離祁震分毫,即便是在與那名男子對話的時候。
玉心緣捏着手裡的狐狸面具,神色有些不忿,說道“既然姐夫猜出祁震必定有三聖庇護,那麼我們由何必前來盧瑟這種傢伙不過是喪家之犬,只要稍加撥弄,將其身份透露出來,在這個當口,玄天宗肯定不遺餘力地將其消滅,沒有我們必要親自跑一趟吧”
“你是怕了麼”玉心逢的話語雖然普通,可是語氣還是有幾分呵護。
玉心緣撅了撅嘴脣,順便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對着誰,最後才站起來說道“反正這樣的人我是不想再碰第二次真的沒想到,雨亦辰的身份竟然是三聖本人”
“雨亦辰是他那個模樣嗎”玉心逢微微一怔後問道。
“你和姐夫找來的時候,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們異境裡面的事情了嗎九生看見什麼、我原樣以神識顯像給你們反正那個樣子是雨亦辰沒錯了,看來馨園之變後,三聖之一直接附身在祁震身了,也難怪寸狐心根本不起作用了。”玉心緣解釋道。
“三聖奉無爲之道多年,俯瞰浩土天下作衆生觀,不出手則已,一出手肯定讓人無可着手的絕殺。”玉心逢終於將視線移開,發現兒子的身影已經徹底不存在這片角落,然後對着玉心緣說道“在三聖眼裡,盧瑟這種人恐怕根本連對手都算不,不過是在棋盤肆意橫行的蟲豸罷了,至於你我,三聖估計也沒怎麼看眼,根本無非是因爲祁剛的存在夠特別罷了。”
“呵呵,災星轉世是嗎”玉心緣有些不在意地冷笑,然後問道“起玄天三聖,我更好祁震所得的仙緣到底是哪門哪派的傳承我幾乎動用了天狐宗遺留下來的所有力量,竟然也查不到關於霸仙二字的一分一毫不會是我那個姐夫杜撰出來的吧”
“應該不是雖然祁剛他也沒有對我完全明言,但是那應該是天狐宗還要更加古老的傳承,而且跟玄天宗關係也相當密切。”玉心逢推測道。
玉心緣偷笑道“姐夫竟然沒將此事完整的內情告訴你有點不可思議啊”
“祁剛有他自己的決斷,我只能做到從旁輔助。至於我所想的,無非是希望震兒不受這紛爭干擾,可惜”玉心逢看着那名男子帶走祁震的那個方向,卻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察覺不到。
“反正以祁震以前的那具身子骨,也不可能走出紅石城多遠的地方獲得這門傳承。”玉心緣重新將狐狸面具帶,有些甕聲甕氣地說道“祁剛留給祁震這麼個好東西,從一開始想拿祁震跟玄天三聖下棋,如今逼得三聖之一親自露面,也算小勝一局了。”
“三聖要是在意這點輸贏不是三聖了。”玉心逢提醒了這麼一句,然後也將自己的面具帶,說道“我想得要快,看來九天御劍勢還是不可小覷啊。”
說完,兩人隱匿身形,然後迅速離開了被力抹平的一里之地,前往不知何方。
而過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遠方天際之,一道銳利金光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至此地,撕裂空氣的強大氣浪與聲音,似乎駕馭如此速度之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消耗以及何等驚世駭俗。
不過好在天南之地多得是無人荒野,金光落地之後,何茗的現身根本沒有引起絲毫的矚目,而是孤零零一人佇立在這片古怪的平地。
放眼望去,何茗立足之地已經不能單純以平地描述,被空間扭曲的恐怖力量所形成的平地,簡直是要世烤製得最好的瓷磚還要平坦光滑,只不過原本起伏的山勢和山林木,也被這股力量所壓平,變成平地斑駁扭曲的各色圖案,顯得有些怪異,也算不美觀。
何茗雖然沒有煉神境修爲,可是也一眼看出來,此地曾經經歷過極爲可怕的大戰,只不過她想錯了一點,她以爲這場面是將祁震擊飛那人造成,而完全沒有料到那個將祁震擄走的盧瑟,如今已經連存在世的絲毫痕跡都找不到了。
唯一可以捕捉的,是剩下週圍天地之間,那若有若無的一絲血氣。那是祁震釋放赤血神雷之後,被高度凝聚的天魔血氣,被灌注以雷霆法力,徹底蒸騰昇華的殘餘痕跡,已經無法對人構成絲毫威脅了,而且淡薄得跟世俗凡人一個輕淺劃傷所散發的血氣那般。
自此,那名鬼面女子指給何茗的線索算是到此斷了,也不知道是鬼面女子技止於此,或者是大戰混亂之後導致的斷,還是那名玄黃長袍男子以力大神通徹底隔絕了祁震此後的聲息,總之是試圖讓何茗追蹤的步伐此停下。
不過千算萬算,不過天算,有時候一個人的天性,往往是善謀者千慮一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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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茗的直接和執拗,遠超衆人想象,她沒有返回天威谷,甚至連這個念頭都沒有升起,而是直接離開此地,然後憑藉神識,找到最近的聚居點,找到當地的世俗之人,問起最近附近是否有異之事發生。
何茗的想法很簡單直接,祁震經歷了那場大戰,如果能夠生還下來,肯定需要時間恢復。而以祁震的修爲和法力,要恢復那一身真元,肯定需要特別的環境或者事物,多多少少會造成一些特異的現象,如果讓普通人察覺到了,或許會是找到祁震的一絲線索。
憑着這樣的單純想法,何茗竟然真的如盲頭蒼蠅一般,在天南之地尋覓祁震足足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