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和洛瑾作爲本家人路過旱天城,分家家主盡地主之誼這點無可厚非,只是吳家分家主和羅家分家主今日言行舉止都遠超禮節二字,分明就是對待本家主一般的禮遇給到兩個江湖小輩。
這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性情。
就算是做面子給旱天城武夫們看,也讓人心中一暖。
江湖水滔滔,本性情涼薄,真交情有何多少,甚少甚少。
年輕白衣坐在駿馬上,聽到吳家分家主的肺腑所言,就算一路上逢人言語都要心中推敲一番的吳家少爺,也不禁雙眸一柔。
這是自家人。
年輕白衣身後是同騎駿馬的曲小蓮和良子房駕駛的馬車。
馬車身後,是大片吳家江湖勢力人士,數千修士看向最前面一老一少兩人,心生感慨,只覺是自家主給吳憂天大臉面,不愧是講情字之人,值得一生追隨。
吳家分家大門很是氣派,比之本家只是少了硃紅前面亮金色牌匾,這是規矩,不過分家住所庭院深深,亭臺樓榭,府裡武氣蒸騰顯著,引得白衣體內氣運翻騰,一點不輸吳家本家,可見其輝煌。
吳家分家大門前站着等候多時家眷,她們只知道今日府裡會有貴客前來,只是不知是哪家大人,瞧見自家老爺親自給一年輕白衣牽馬引路,臉色驟變,連忙低眉欠身行禮,生怕給吳家摸黑,久久不敢擡頭。
府前家眷中,有一長相出衆姑娘在欠禮時不忘擡眸打量眼前年輕白衣,一雙靈動眸子見其模樣熟悉,腦袋一陣思索,隨後臉色一驚,竟是畫像上的本家少爺。
衆人行至分家府門前,吳憂翻身下馬,曲小蓮等人也是跟隨在其身後,先後入府,身後修士武夫們見此,也是停留原地,朝吳家分家主抱拳行禮之後,才三三兩兩散去。
分家主心情大好,將馬匹與馬車交給下人打點,手牽着吳憂入府,興師動衆備好豐盛宴席,手捧餐盒的婢女進進又出出,絡繹不絕,遠觀如流水般。一路上吃盡風沙的吳憂等人,見到滿桌美味,自然不跟分家主客氣,尤其是許憶楠與穆貳春,別看只是孩童,倒也是長身體時候,兩張小臉鼓成包還往裡頭塞,可愛模樣,讓分家主讚不絕口。
飯桌上,分家主也是見到曲小蓮,驚訝萬分,說曲家千金都長如此之大了,還生的如此漂亮,惹得曲小蓮羞澀不已。
飽餐過後,分家主也是客氣安排吳憂等人在幾所連同的院落,怕衆人不熟悉分家地形,還特意派自家女兒帶吳少爺前去。
吳家分家主夫人可是多,足有七位,個個貌美如花。可是夫人多不代表座下兒女多,若干年過去,分家主膝下只有兩兒一女,頭兩個男孩年齡不大,但能拿起劍時,就被分家主踢出家門,滾去江湖歷練,不練出個模樣,回府就打斷腿。
其中二兒子性格軟弱,從小衣食無憂,一下放到江湖中吃土,沒過幾天就灰溜溜跑回家,夫人心軟就給偷偷藏在家中,紙包不住火,分家主知曉後,滿臉鐵青,舉劍就要朝自家兒子砍去,好在府中上上下下都來求情,大夫人識大體,更是跪在府前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差點暈厥過去,這才換回二兒子一條小命。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原本家府還有給些銀兩,這下好了,身無分文又爬回江湖,一去三四年,了無音訊,直到前年纔回到府中,聽說是拜在一名劍仙門下,身子骨健實,修爲也是日漸增漲,分家主開懷大笑。
至於分家嫡長子,從小性子倔強,對練劍也是執着,甚至不用分家主提醒,十二三歲便提劍出門,臨走前跪在自己家府前,對自己親爹發誓,定要在江湖闖出名聲來,分家主嘴上雖不說什麼,心中還是對大兒子無比驕傲。
一晃八九年過去,聽旱天城出城人說,吳家大兒子可是了不得,是在涼州也闖下不小名聲後,一路朝南走去,似乎要去武學聖地的南海帝城闖出個名堂來。
表面上漠不關心,實則暗地派出家族高手跟隨,對兩個兒子一切都心知肚明的分家主當晚大擺宴席,豪請府中勢力之人全部請來喝酒吃肉,更在當晚,伶仃大醉。
分家長女名吳長林,說來奇怪,分家主哪怕是對寵愛的夫人都是要求極爲嚴格,起牀打扮問候家母一共多少時辰,都是很有講究,對待其穿着言行舉止,更是處處限制,整個家府上下,只對自己女兒要求一低再低。
聽到自己爹爹呼喚,蹲在大廳外頭有點時辰的吳長林腳踏陽光而來,吳家夫人們穿着雖說華麗,不過基本都是能遮就遮,有點前朝穿着味道,可吳家大小姐此時卻是一身襦裙,後背袒露,外披一層藍色羅紗,白皙嫩滑肌膚若影若現,比之洛瑾還穿的大膽奔放。
分家主似乎有意讓吳長林與吳憂多相處一會,選的院子所說是連在一起,可是曲小蓮等人的住所與吳憂住所,實則是隔了一個很大花園,尋常飯後散步速度,得用上小半柱香時間。
都說涼州姑娘奔放灑脫,這點在吳長林身上是體現的淋漓極致,從大廳一出來,這長相頗爲可愛的姑娘一路上嘰嘰喳喳,聲音如黃鶯清脆,說的都是旱天城趣事,倒也讓年輕白衣心生好感。這丫頭可是會講話,先是一口一個吳少爺的喊着,待見其笑容浮現,又改口叫吳哥哥順口,告別曲小蓮等人後,乾脆就叫起憂哥哥。
走在月色花園中,恰逢春花盛開,花團錦簇,香氣撲鼻,偶見熒光點點,在園中飛舞,銀輝照亮前路,很是爛漫。
“先前在家府前,衆人都欠身,就你不老實。”年輕白衣朝身旁手捧花束的女孩打趣道。
吳長林眨眨眼,嘴角輕揚道:“原來憂哥哥一早就看到了呀。”
她見年輕白衣說完後怔怔出神,百無聊賴,轉頭又無意瞧見吳憂看向家府一個方向,笑道:“江湖都傳憂哥哥對劍之感猶如天人,原本還打算瞞上一瞞,現在看來全無必要。”
吳家少爺來了興趣,輕聲問道:“曾聽吳晨提起,分家有處劍池,說是分家曾經有位鍛劍天才,一生追求極端品質,曾在劍池鍛造數百神兵,都不滿意,倒插在劍池之中,久而久之,神兵互感,結成劍池。”
吳長林細細道:“對嘍,爹爹在憂哥哥來時就與長林打賭,說劍池之所一定遮不住哥哥你的眼,當時我還覺得是爹爹故意設的局,現在長林師輸的是心服口服。”
吳長林說完又狡黠一笑,歪頭笑問:“憂哥哥還有個秘密也許你一定不知道。”
“什麼秘密?”吳憂思考片刻,隨後笑答:“難不成是劍池劍意太過犀利,家族沒辦法,只得用玄鎖與斜塔將其鎮壓?”
吳長林精緻小臉有驚訝掠過,隨後搖頭道:“家府外很少有人知道斜塔秘密,雖說不是這個秘密,但憂哥哥說的確也算是個秘密。”
年輕白衣城府是何等的深,小姑娘說出這話他就知道,隨後耐心問道:“說吧,要我幫你幹些什麼?”
“憂哥哥這話說得見外了,”分家小姑娘撇了撇嘴,委屈道:“妹妹叫哥哥做事情,難不成還要談條件嗎。”
吳憂哈哈大笑道:“你個小妖精,難怪吳伯伯對你是束手無策。”
吳長林甜甜一笑道:“憂哥哥笑的真好看,比我見到那些姐姐還要好看些。”
吳憂挑了挑眉,月輝灑在臉上,當真出塵,輕笑道:“那妹妹告訴哥哥秘密,是不是也是應該的?”
“那就看憂哥哥,是否拿長林當妹妹了。”吳長林話未落地,蓮步輕移,順勢倒在吳憂懷中,感受其獨特體溫,耳畔貼在胸前,片刻後道:“憂哥哥的心跳,可是安靜。”
吳憂臉上笑意不減,平靜道:“這樣可是真把你當妹妹了。”
吳長林努努嘴,戀戀不捨離開吳憂懷中,將手裡花束放在草地上,長嘆口氣,伸出一手,將吳憂腰間長劍拔出,只露一半劍身。
“真是好劍。”吳長林驚歎一聲,隨後又將長劍歸鞘,雙手放在後背腰間,朝吳憂又是一笑道:“憂哥哥可知分家主要靠什麼生存?”
吳憂頷首道:“主家修劍,分家鑄劍。”
吳長林點點頭,坐在草地上,看向月光道:“提醒到這裡,憂哥哥應該知道長林的想告訴你的秘密了吧。”
吳憂臉色微微一變,看向腰間長劍,嘆然道:“原來與分家還有如此緣分。”
吳長林收回目光,轉向吳憂,在月下如精靈般,睜着靈動水眸道:“此劍前朝喚做確邪,取名就是當年劍池開闢者,吳確邪,這劍曾是前朝皇家名劍客的佩劍。”
吳憂皺起雙眉,不解問道:“名劍客?”
吳長林嗯一聲,又起身,走近吳憂,腳步很輕,在一片祥和花園中,嫣然一笑道:“歐陽劍鋒,憂哥哥聽說過嗎?”
吳憂在腦中一陣思索,吳家書房藏書百萬中,似乎未曾提及過此人名字。
吳長林微微一笑,似乎知曉吳家少爺會有這個反應,在其回憶瞬間,踮起腳尖,在他脣邊輕點一口,隨後笑道:“前朝皇家的死侍,歐陽劍鋒,一生求劍,在前朝皇家隕落時,曾用此劍,一劍破敵三千六,前無古人,希望憂哥哥,能是那後來追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