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吳府當真是狠狠熱鬧了一段時間,先有大小姐接皇城婚旨,蟒蛇化龍,風頭還未過,緊跟着呆在書房裡十年的傻子少爺也出了房門。
吳晨這一兒一女,眼下也算真正在整個涼州出了名。
涼州陽城世代以武氣蒸勝著稱,從陽南門進入,城中心自然是由青綠熒石打造的開天巨劍,從陽南門旁往中心走,一條斜斜的紅牆磚道,連接着一個既獨立,又與城牆渾然一體的精緻府第,府第的規制大而不俗,十分氣派,府第正常年不開,不是因爲沒人拜訪,而是因爲這家府主地位實在高。
門楣上懸掛着一道壓金鑲邊,純黑爲底的匾額,上面以楷書字體寫着方方正正的三個字:“吳家府”。
府中一處小庭院裡,才清靜下來的吳憂揉了揉額頭。他知道這次出閣會引得周圍人注意,但也沒想到這幫成天打打殺殺的長輩這次竟然跟小姑娘一樣,繞繞叨叨,能拉着你的手一直嘮。
要不是中途找個藉口,今天是別想逃脫了。
坐在小庭院裡,吳憂看着四周與十年前一般的佈置,原本煩躁的內心也安定了幾分,以前是在書房裡往下望,看的都很片面,現在身在院中,不禁感嘆當年老祖修府時,如此注重風水。
“就知道你會逃到這裡。”
一個清脆如鈴鐺聲音在背後響起,一身藍裙的吳家大小姐踏進了小院子裡,她的背後,跟的是臉色微微紅的丫鬟小蓮。
“姐,我可不是逃。”吳憂淡淡的回道。
吳妙兒輕輕一笑,自己弟弟什麼性格她還是知道的。坐在吳憂身旁,端詳了好久,這才與身邊的小蓮打趣道:“你看,我以前就說他長的水靈。”
“哪有說男人水靈的?你說是吧,小蓮姐。”吳憂苦澀一笑,隨後把目光放在小蓮身上。
小蓮本就微紅的臉,看見吳憂朝自己看來,更加紅了,頭低低的,她只是呢喃:“少爺說的是。”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吳妙兒嘴角掠過一抹微笑,好像回到小時候,他們三個也是這樣打鬧。一手支着清麗的臉,她朝吳憂問:“你真打算這麼快出門?”
“對,越快越好。”吳憂點點頭,看向院落裡還未完全枯萎的花枝,他淡淡說:“玄通我見過了。”
“我知道。”吳妙兒頷首,她的臉上,一直掛着微笑。
吳憂輕笑道:“姐,那你可知那個二皇子從以前就在關注你?”
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吳妙兒不解道:“何時?”
吳憂賣了個關子,“你猜猜看?”
沒心思跟他打太極的吳妙兒舉起一拳頭,不耐煩的說:“說不說?”
吳憂見勢不妙,趕緊說:“是在你以前走江湖的時候,他說與你有一面之緣。只是這個一面,是他的,不是你的。”
“所以他纔會鋌而走險來吳家?”小蓮恍然道,又看了一眼吳妙兒,怪笑道:“小姐,你看人家這一往情深,你還一見面就跟人家打了一架。”
“那又怎樣?”吳妙兒白了小蓮一眼,隨即說:“你別打岔,我問你,你這次出門準備去哪?”
“去哪?得先去一趟龍虎山吧。”吳憂想了想,隨口回道。
吳妙兒與小蓮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有詫異神色,吳妙兒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小聲道:“你要去龍虎山?你是不是書房呆傻了?龍虎山是什麼地方?”
“我知道啊,皇家地盤嘛,怎麼了?”吳憂風輕雲淡的回道。
小蓮見吳憂沒有明白小姐意思,解釋道:“少爺,吳家跟龍虎山,一直關係不是特別好。”
“我知道,我這次去又不是去打架的。”吳憂嘆了口氣,隨後說:“這次去,是把許憶楠給送到龍虎山去。”
“你是想讓他拜在龍虎山門下?你就沒想到,那羣道士給娃娃洗腦,轉身打到吳家門口?”吳妙兒皺眉問道。
吳憂嗯了一聲,胸有成竹的說:“放心吧,我有把握。”
“哪來的把握?”吳妙兒嘀咕一句。
吳憂指了指小蓮,說:“龍虎山的饅頭有小蓮姐的好吃?”
“少爺!”小蓮啪一下站起,小臉通紅,看了一眼吳妙兒,見她一臉壞笑,她哼了一聲,捂着臉跑出了院。
摸不着頭腦的吳憂朝吳妙兒投來不解目光,吳妙兒一臉好戲的模樣,見小庭院外走來的八大姑七大姨,她逃命般起身,拍了拍吳憂肩膀,很是心疼說:“憂子,你這樣下去,是討不到媳婦的。”
還是一臉蒙的吳憂目送自家姐姐離去的背影,剛想追上去,就被身後一手給抓住。轉後看了看,是一羣要麼佩刀,要麼扛槍的男子。看着這羣男子,吳憂直呼大事不好,不過看這情況,自己也是不好逃跑,只得賠笑道:“洛伯,你們怎麼都出來了?”
肩上扛着一把銀槍的男子和藹一笑,拉着吳憂的手坐了下來,“憂兒,我與你幾位大伯都商量過了,這次你去外闖蕩江湖我們都是同意。年輕人嘛,總得出去看看世界的。你幾位伯伯呢,平時也是忙於職務不能陪同,那這樣,我家小女跟你年紀相仿,女承父業,一柄長槍耍的也是虎虎生風。我讓她陪同你一起去,這樣也算有個照應。”
“這樣不好吧?”吳憂扯了扯嘴角,他知道洛伯說的姑娘是誰。
洛伯嗯了一聲,有點失落的問:“憂兒,你是看不上小女嗎?”
“不是不是……”吳憂俊美的臉都抽搐的快變形了,心想這洛家女是何等兇殘,自己小時候可是領教過的。
洛伯大笑一聲,也是不看吳憂臉色,“那就好,我馬上派人去通知瑾兒過幾日跟你一同啓程。”
話音剛落,洛伯也不給吳憂任何拒絕機會,直接甩手走了。他這走了,身後那幾位伯伯也是湊到吳憂身前,左一句,右一句的,恨不得將整個家搬來跟着吳憂。吳憂見勢是十分不妙,在衆位伯伯說話空隙,也是嗖的一聲,從縫裡溜走。
吳憂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與伯伯們兜了多少圈子,隨便進了一個院子,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氣。
“誰在外面?”
院子裡屋傳來聲音,還未等吳憂開口,一個女子便從屋裡走出來。
女子肌膚勝雪,容顏絕麗,一襲白裙,庭院綠蔭一襯托更是粲然生光,只覺她身後似有煙霞輕攏,當真非塵世中人。
女子見一白衣男子坐在庭院,又覺得有點眼熟,湊近看了一番,她紅脣輕啓,“你是吳憂?”
“你是?”吳憂心裡泛起嘀咕,想來在家府裡不認識自己的當真是屈指可數。
女子笑了一聲,指着自己,說:“不認識我了?我是洛瑾啊。”
“洛瑾?”吳憂想了想,腦中浮現出小時候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樣子,他猛不丁的起身後退幾步,“你是洛魔女?”